海玉卿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去给你拿。”
金溟从床上下来时忽然想到华南虎,它看到蜂巢时表现得十分垂涎。
“华南虎也爱吃蜂蜜?”金溟立刻问。
海玉卿皱了皱眉头,哼声道:“不知道。”
“小白龙没有给过它蜂蜜吗?它还知道蜂皇浆,它应该经常吃吧。”金溟还要追问,脸上隐现着一丝兴奋。
老虎是典型的猫科动物,绝不可能尝出蜂蜜的甜味,而且老虎也不会特意去吃蜜蜂、蜂蛹,连小型动物它们都懒得抓。
所以,老虎看到蜂巢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难道说,华南虎其实和他一样……
“不知道。”海玉卿更大声地回答。
金溟叹了口气,坐在床边舒缓着自己忽然兴奋起来的心情,眼睛不停地往洞口看,只想着华南虎什么时候才回来,压根儿没察觉到身旁逐渐河豚化的白团子。
“蜂蜜,不给我了?”海玉卿哼哼唧唧地问。
它气了半天,发现金溟不像之前那样,根本没有过来哄它的意思,甚至好像都没发现它在不高兴。
“哦。”金溟站起来,嘴角带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笑容,他又看了一眼洞口,说,“老虎不是说不让我们偷吃嘛,它很快回来,咱们再等一等吧。”
他忽然有些期待,老虎会烤肉,会做烤肉架,还知道蜂皇浆,那这次它会拿什么东西回来?
“我的蜂蜜,为什么要听它的。”海玉卿仰着脖儿,高度丝毫不影响它气势汹汹地质问。
“……”金溟终于察觉出海玉卿在生气,连忙哄道,“不听它的,听咱们小玉卿的,玉卿想吃,现在就吃。”
金溟在心里叹了口气,坏脾气的小孩子,一点也不懂等待,想要什么就得立刻要到,瞧给惯的。
“你为什么,总是问它。”海玉卿低下头,火气发出来了,语气变得蔫蔫的,“你很喜欢老虎?你不是很怕老虎吗?”
“我怕西边林子里那只老虎,”金溟走到蜂巢旁边,观察着从哪儿再掰一块不会让华南虎察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只听声音就知道,太凶了。这只多好玩,毛看上去也好软,你摸过没有?”
当时华南虎的大哥应该是正痛心于祖坟塌了,难怪声音如此令人胆寒。
海玉卿“哼”了一声,大声回答,“没有。”
金溟耸耸肩,摸着自己的扁毛遗憾地“嗯”了一声,“圆毛摸起来软乎乎的,特别舒服,不像我们这种扁毛,硬邦邦的。”
“才没有舒服。”海玉卿撇撇嘴,又问了一遍,“你喜欢老虎?”
“嗯,喜欢啊,一直都特别喜欢。”金溟转到后面,找准了一块蜂巢准备下嘴。
是啊,金溟一直都喜欢老虎。
海玉卿沮丧地想起,它被金溟撞得半昏迷时,隐约听到金溟遗憾地说什么“不是老虎……”
金溟从一开始就是喜欢老虎的,那它算什么,难道它只是个退而求其次吗?
“老虎和你不一样。”海玉卿无力地说。
为什么一只金雕会喜欢老虎?
已经咬上蜂巢的金溟立刻收回嘴巴,矮身从角落里钻出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海玉卿也发现了华南虎和别的动物不太一样?
“它是地上跑的,你是天上飞的。”海玉卿认真给金溟分析。
金溟反应了两秒钟,失笑道:“我知道。”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也不爱飞。”
海玉卿,“……”
已经喜欢到这种地步了吗?一只鸟,连飞行都可以放弃。
“它不喜欢你。”海玉卿恨恨道。
金溟,“我看它挺喜欢我的……”
自己好像也没太招华南虎烦吧。
“说不定以后更喜欢我。”
金溟美滋滋地想,如果华南虎和他是一样的,那以后应该更容易做成朋友。好歹在这样的异世,他们能算得上互相理解对方的同伴。
“你,不喜欢我了吗?”海玉卿觉得自己的骄傲碎了一地,它用尽全力忍着,直到忍得筋疲力尽,忍得眼眶里都憋出了眼泪,终于还是脱口问出。
“也喜欢。”金溟随口敷衍道。
他心里正在琢磨如何与华南虎相认,是问他“奇变偶不变”还是问他“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海玉卿再也扛不住了,情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它一头扎进金溟怀里,抽抽嗒嗒地重复:“不喜欢我了?因为,我太凶了……”
“怎么会不喜欢,”金溟不知所措,“最喜欢我们家玉卿小宝贝。”
怎么好好的还哭上了,不就是刚才要蜂蜜,没有及时拿给它嘛,也不至于就哭了吧……
“不行。”海玉卿抽得更狠了。
金溟,“……”那该怎么说。
“蜂蜜都是玉卿的,不给老虎了,好不好。”
“都是我的?”海玉卿抽着鼻子,泪汪汪地抬起头,“不给它。”
“对,本来就是给你拿的,你不想给咱就不给了。”金溟给海玉卿擦眼泪,“乖,不哭了。我去拿蜂蜜就是想让你开心的,再哭我该心疼了。”
把海玉卿惹成这样,今晚别说上床了,恐怕山洞里都不能让他待了?
得学会尊重孩子的想法,不能拿礼仪道理来逼迫他们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金溟记得以前看过什么育儿教育书上是这么写的。
海玉卿之前受伤这么严重都没吭过一声,因为一个蜂蜜就把孩子逼成这样,难道真的是他做得太过分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替你做主。”金溟深刻反省自己,诚恳认错。
海玉卿,“不能‘也喜欢’。”
“……”金溟胡乱点头,生怕海玉卿再撒泼打滚,“最喜欢玉卿,好吃的都给玉卿。”
“不能‘最喜欢’。”
“……”金溟一个头两个大,那该怎么说?
这孩子现在真难哄,还不如不会说话的时候好糊弄。
“要‘只’喜欢,”海玉卿把脸埋在金溟怀里,用头顶上的软毛轻轻蹭着金溟的下巴,“我的毛也很软。”
金溟被它蹭得脖子发痒,闷声失笑。
这只小鸟占有欲还挺强。
他之前养的猫倒是也这个德行,若是回家闻到他身上有别的猫味,至少得一天不理他,甚至还有可能直接翻脸给他一巴掌。
“好,只喜欢我们家小玉卿。”
“还想摸老虎屁股吗?”海玉卿抬头,轻轻往金溟喉咙上啄了一口。
“想摸……”金溟感觉到那只墨色的尖喙就在他咽喉处晃悠,他丝毫不怀疑,如果回答错了,就不是轻轻啄一口这么简单了。
求生欲让金溟立刻改口,“想摸摸你。”
海玉卿再次把头埋进黑翅膀里,良久,闷闷的声音发着颤儿,说:“好~”
第39章 烧心
“我去给你拿蜂蜜, 现在就吃,想吃多少都行。”
金溟狠狠亲了一口在他怀里软成一团的海玉卿,这该死的占有欲竟然让他有一丢丢——舒服。
“嗯。”海玉卿用一种类似嘤咛的鼻音回应他, 白脑袋抬起来时还留恋地蹭了蹭他的肚子。
好吧, 他承认, 不是一丢丢,是非常爽。
谁会不喜欢自己养的高冷小猫咪忽然变得天天黏着自己呢。
金溟跑在蜂巢旁,想都没想,伸嘴就掰下一块十分饱满的蜂巢。饱和的蜂蜜受到挤压, 直接挤破了封盖的蜂蜡,沾的他满嘴都是。
他仰着下巴跑到海玉卿面前, 满嘴的蜂蜜让他无法低头,只能屈膝跪在床边, 降低身体的高度让海玉卿能够到蜂蜜。
海玉卿慢慢凑过来,咬住他嘴里的蜂蜜,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叼走再吃,而是就在金溟的嘴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啄着,喙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滑过金溟的舌头,在蜂蜜浓厚的润滑感中,每一下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个激灵。
这感觉,太不自在了。
金溟感觉到粘稠的蜂蜜沿着他一边的嘴角溢出来, 下巴张得有点酸, 他朝一侧仰了仰脖,想拿翅膀揩一下往下流的蜂蜜, 海玉卿却先凑了过来,细软的舌头沿着他的嘴角, 慢慢地、仔细地把蜂蜜舔舐干净。
金溟整个鸟都僵硬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感觉自己现在不太好,也许是因为下巴酸得已经抬不起来了。
在海玉卿的尖喙又要探进他的嘴里啄蜂蜜时,他猛然退后一步,“咕咚”一下把一直撑着他的嘴的那块蜂巢咽了下去。
下巴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海玉卿啄了个空,抬起黑黑的眼睛,用一种茫然中带着一丝幽怨的眼神看他,看得他更不自在。
“没,吃,吃够,还……要吃?”金溟感觉自己下巴酸得都开始结巴了。
不就是咽了它的半块蜂蜜嘛,至于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好像他是个渣男似的,还是不解风情的那种。
海玉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墨色的尖喙染了一层金黄色的蜂蜜,在洞里略显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更加莹润,让金溟情不自禁想到之前的碰触。
“要~”也许是蜂蜜太齁嗓子的缘故,海玉卿的声音听上去甜腻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沙哑中带着一种缱绻的意味。
“你,好好说话。”
金溟机械地挪开目光,仅仅这个动作就耗掉了仅剩的力气,等他站起来时,只觉得双腿都开始发酸。
一定是今天体力消耗太过,蜂巢太沉了,海玉卿看着瘦瘦小小,其实也很沉。
金溟想起他抱着海玉卿时的感觉,虽然有点沉,但是又软软的,还香香的,这会儿那张沾满蜂蜜的嘴巴,一定是甜甜的……
不行,他刚才起得太猛,这会儿心跳都有点快了。
“好好说话?”海玉卿疑惑地重复。
它没有好好说话吗?一定是嫌它偷懒只说了一个字,金溟是喜欢它多说话的。
于是海玉卿又说,“还~要~吃~”
海玉卿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重音,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表示它在好好说话,但是被粘稠蜂蜜糊住的嗓音在刻意拉长加重的语调中,却愈发黏腻得让人心慌。
“你,你别说话了。”
金溟扶着头深吸了口气,破开的蜂巢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浓郁的香甜气味,闷在潮湿逼仄的山洞中像是发了酵,空气里满溢着一股甜得让人昏昏沉沉的味道,腻得他心跳更快了。
“别说话?”海玉卿不听,还要继续问,“说反话,你喜欢这样?”
“……”金溟烦躁得转了个圈,“我不喜欢这样。”
“害羞。”海玉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金溟之前有一次也是不让它再说话,但是他后来解释,那是因为太喜欢了,心里害羞。
“……”金溟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反驳,他昏昏沉沉地寻着水流声走到潭边,一头扎进冰凉的水里,一直泡到喘不过气来,才从水里把头抽回来。
一屁股蹲坐在潭边,金溟解脱似的大口喘着气,湿漉漉地回过头,对上海玉卿担忧的目光,便解释道:“有点渴,我喝水。”
之后他又随口问了一句,“你渴吗?”
“渴~”海玉卿说,但是它没动,稳稳地坐在床上看着金溟,沾着蜂蜜的墨色尖喙微微张着。
坐在水潭边的低矮地势里,金溟可以看到那条卷动的舌头,随着张嘴的动作,与尖喙拉出几条晶莹的细丝。
那是蜂蜜,金溟知道,蜂蜜很甜、很润、很滑……
他的思想不可控制地朝其他方面涌去。
“要~”
这个黏糊的音符让金溟浑身一哆嗦。
海玉卿拉长的尾音把间隔很长的几个音符串起来,“喝~水~”
金溟忽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多话,他假装没听懂海玉卿的意思,很艰难地,才把飘忽的目光从海玉卿身上挪到洞口,“那你自己过来喝,我出去看看老虎回来没?”
“不行。”海玉卿的嗓子也不黏糊了,腿脚也利落了,一展翅就从床上跳下来。
这才是他那个凶巴巴的小白花嘛。
金溟松了口气,觉得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羽毛床两面挨着石壁,整体又高出地面许多,海玉卿展翅的动作太大,断翅打在石壁上,新长出的骨头力量不足以抗衡石壁的回弹力,双翅的平衡没找稳,身子一歪,后背趔趔趄趄地撞在床沿上。
金溟看到海玉卿跌倒,下意识地扑过来,但他反应得仍旧太迟,只能眼睁睁看着海玉卿后背上的伤口狠狠擦过床沿,又重重摔在地上。
那床不过是洞里一块凸起的大石头,四面全是石棱凸起,虽然不是太尖锐,但这么硌一下,好皮也要疼一会儿,更何况海玉卿后背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金溟迅速把海玉卿揽进怀里,他怕再碰到伤口,便用竖抱孩子的姿势抱着海玉卿,让它的头趴在自己肩膀上,这样他低下头便可以看清海玉卿后背上的伤。
“没事没事,吹一吹,不疼。”金溟心疼地低头吹着被硌出血丝的伤口,一面不停地安慰它,看上去比海玉卿还疼。
这一点擦伤,其实海玉卿没觉得多疼,但金溟温热的气息顺着脊背吹过来,一股酥麻顺延到全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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