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车要大修,近日都不能用,车夫回相府去了,秦湘出门要自己骑马。
贡院放榜,她自己只能骑马过去。
贡院前早就是人山人海,围得疏泄不通,人挤人,没些力气都挤不进去。
秦湘站在外围,见有人挤了出来,逮住人就问:“今年可有女子中举?”
对方看她一眼,像是看猴子一般,直接推开她:“脑子有问题吧,女子考什么。”
秦湘被推得踉跄,身后一人及时扶住她的腰肢。秦湘回首道谢,却瞧见熟悉的面容,怔怔一笑。
云浅收回手,道:“今年女子六人应试,皆是二甲进士,会与其他人一道授予官职。她们将是第一批以科举入朝的女官,堂堂正正地与男子比较。”
秦湘却问她:“她们的文章是二甲进士的水平吗?”
云浅失落,道:“你该知晓批判文章的时候都遮住名姓的,评判出来后,一人的文章进入一甲,最后改成了二甲。你可知缘故?”
“避一避风头,总是好的。”秦湘惋惜,但已然很好了,今年进步很大。
她扬首望着天道:“陆统领替女子撑起一片天。”
贡院门前有人失落有人欣喜,还有人疯疯癫癫,人生百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看了片刻,人越来越多,就连外围都站满了人,两人回到马车上,秦湘透过车窗去。
“这回世家中弟子如何?”
“无一人中。”
秦湘一怔,僵硬地转动身子回身去看云浅,她很聪明,明白四个字的背后的事情。
惩罚。
她笑了,没有再说,继续去看贡院门口。
无一人中就说明秦湘对世家的不满,也给世家警告。其实许多世家子弟靠举荐就可入朝,北军中都是这样的的一支队伍。
但不是都会有荫封举荐,科举便是最一条稳妥的路子。
云浅今年将这条路堵死了。那些老顽固做初一,她做十五。
很好、很好!
人来了又走,可贡院门口依旧走不通。秦湘看着热闹的场景,还有些人在榜下捉婿,热闹非凡。
云浅陪着她,没有说话。
接近午时,云浅才拉着她回家吃饭。
刚到相府就看到门口乔装的太子殿下,秦湘故作不识,与云浅说了一声就回望澜阁。
云浅将太子引去书房,两人关上门说话。
“姑姑,孤的人去了齐地,用尽办法去买燕归来,可都没有成功。燕归来的作坊是由朝廷控制的,一是要户籍,二是要房产地契,极为难买。”太子压低声音。
这么一来,就说明那些人确实是齐地的人,也是齐王掌控的。
“莫要打草惊蛇。”云浅安抚太子,“眼下你该徐徐图之,我们没有兵力去对付齐王,自己莫要乱了针脚。”
“姑姑,下旨令齐王入京吧。”太子紧凝云浅的眼睛,“姑姑,这是唯一不见血,也不动筋骨的办法,也不会影响前线战局。”
云浅发问他:“以什么样的名义招召他入京?”
太子迟疑,没有立即回答。
云浅笑了,道:“殿下,你太心急了,鱼跃龙门,你要的太多。”
“姑姑,你比孤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让齐王最放心的。”太子坚持,面色涨得通红,道:“姑姑,你做的,孤都会帮你。孤知晓你一心为朝廷为百姓,孤信你不会纵容旁人欺压你。”
云浅没有回应,皇帝也曾给予她这些条件,如今呢。
“姑姑。”太子忍不住催促。
作者有话说:
进展到这里,多是搞事业了。
第126章 科举(六)
太子的心思, 昭然若揭,云浅没有应。
太子走后,云浅走到窗下, 望着烈日下的晴空。
秦湘找了过来, 探头说道:“阿姐,旬夫人来了。”
云母登门。
云浅这才想起自己在世上还有个母亲,抚了抚额头,沉吟片刻,秦湘走进来, “好像是为了账目的事情,你做了什么。”
近日,云浅查账了, 不为什么,只为好给秦湘一个数字, 将她的一半分出来。
云母插手相府的事情不是一日两日了,云浅不加制止,管事们会秉公办理, 云母屡出计策,想从她这么泼天富贵的女儿中扣出些银子贴补儿子。
云母的性子,秦湘都是知道的,被她骂过几回, 再见面就不再那么恭敬了。
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我查账了, 她动了手脚。”
“你让她还钱了?”
“没有。”
秦湘心中咯噔一下,她不再是稚气的小姑娘了, 早就有了沉稳的心思, “阿姐, 你应该让她还银子。”
不是真要钱, 而是以此为台阶,让云母放弃。
云浅不要回银子,云母以为她好欺负,便会变本加厉的上门讨要。
人心是无底洞,填不满的。
秦湘按住云浅的手,“我去,你不能出面。”
云浅望着秦湘沉静的面容,习惯性伸手抱住她,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肩膀,双眉微皱:“你怎么那么喜欢做恶人。”
“总得有人作恶,才能换来不被人算计的生活。”秦湘抬眸看着她脸色,神色从容,“不和你说了,我去去就来,你别出去了。”
秦湘飞快地出去了,一路小跑至厅外,喘了两口气,然后平稳地迈过门槛,笑吟吟地看向里面的老夫人。
云母乍见秦湘,不大高兴,“我要见云浅,你来做什么。”
“云相不舒服,歇下了,您有事大可与我说。相府……”秦湘顿了顿,“如今是我在打理,您要什么,与我说,我能给的自然给您。”
说话的间隙里,管事递来一封信与一本账簿,然而悄悄退下。
秦湘打开信,看了一遍,又扫了一眼账簿,心中沉沉。
“你将那片上等水田卖了。”秦湘暗自心惊,百亩水田,大致算一算租金,一年大约两百两,这是租售的价格,卖了可就不止。
云母对秦湘没什么好脸色,直接说道:“我大儿子要做官,云浅不肯帮忙,就必须拿钱打通人脉,这笔钱是不会还的。”
“您哪里来的地契。”秦湘心惊肉跳。
云母理直气壮,“管事给的。”
一句给的让秦湘心血沸腾,“怎么给的,你打人还是绑架他的妻儿了。”
云母被戳破心事,脸色涨得通红,“自然是、心甘情愿地给了。”
“那好,去将管事找来,送去京兆尹问一问,将主人家的东西私自给旁人,是什么样的罪名。”秦湘气得眉眼直跳,招手喊婢女进来,去找管事。
婢女稳稳的应承下来。
云母急了,道:“我是她的母亲,怎么就是外人了。”
“您早就嫁人了,就是外人。”秦湘高声回答,脸色冰冷,“不问自取乃是偷。”
“你敢说我偷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以色侍人的玩意。”云母也不甘示弱。
秦湘朝着婢女扬了扬下颚,“还站着干什么,等着老夫人给你发赏银呢。”
云母拍桌,“我拿我女儿的东西,你凭什么管东管西。我要见云浅,这是什么狗东西。”
秦湘被骂后反而笑了,扬起唇角,“等着去坐牢吧,老夫人。”
言罢,她拿起信扬了扬,“这是那名管事的供词,是你绑架他的妻儿逼他拿出水田地契,田地是你卖的,买家认识你,这就是人证。认证物证都在,是还钱还是坐牢,你与京兆尹去说。”
老夫人这回终于急了,伸手就去抢信封,秦湘迅速收了回来。
“秦湘、我是云浅的母亲,是她的母亲,她是我生的,我拿她些东西算得了什么。钱不给我用,你却敞开了花,你身上哪一件不是花的她的钱。”云母怒视云浅,“你这个外人都能用,我是她的母亲啊。”
浓浓的不甘毁了人的理智,云母叫嚣,“莫说是几块烂地,我让她给我大笔银子给儿子买通关系,她也得给。”
秦湘无声发笑,自己这是在浪费时间,和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说话,着实是今日犯的最大的错误。
她直言,道:“我秦家在镇江也是富甲一方,不缺这些银子,我名下的铺子赚得多,我和刑部都有合作,我花的都是自己的钱,不像你,自己女儿的东西都抢。老夫人,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早就嫁出 ,与云家的女儿再无干系,你若再敢做些什么事,我会拿着这些供词去告你。”
“当日抛弃了就不该回头,回头也是自取其辱。旬家也不是乞丐窝,没有必要抢云相的东西去填补儿子,你这样做,只会让人不耻。你在云相身上花的钱,这么多年来也都数倍还给你了,要不要去衙门里公证,断绝母女关系,到时候,丢人的是你。”
云母被说得脸色发红,秦湘也不惯着她,吩咐管事:“送老夫人回去,再与下面的人说一声,日后旬老夫人与相府毫无关系,再敢私下给东西,便拿自己的银子填补。”
说完后,她直接走了,也不顾云母灰土般的脸色。
秦湘走到半路才想起还没问她今日来干什么的。
算了,先堵住她的嘴就好,避过一难。
回到望澜阁,云浅躺在卧榻上,手中拿着陆澄昀送来的信。
半月前,两军因琐事而交战,都没有讨到好处,算是势均力敌,可那时霍明不在。
信送来的时候,霍明赶到安州,可以想象出陆澄昀的压力。
云浅握着书信的手微微发抖,四肢凉得厉害,置于夏日而心凉。
秦湘小心翼翼地拿过书信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想着还是先安慰云浅:“好歹没有输呢,也算幸事。”
云浅歪靠着,体态婀娜,单薄的夏衣显出细长的腿形。秦湘见她不语,微微俯身,吻上她的唇角。
这一瞬间,空气都变得燥热。
“别担心。”秦湘抵着她的额头,感受到她炙热的呼吸还有罕见地慌张,“看着我呢,我在,有危险也不怕的。”
云浅阖眸,手脚开始回暖,回吻上秦湘的眼眸。
这一刻,她放纵自己,暂时忘了那些烦恼的事情。
放肆的吻,让这个夏日愈发热了。
****
皇帝闹着建造冰室,想做什么,傻子都能想明白。
制冰所需花费太多,户部头一个不答应,皇帝将户部尚书召进殿大骂一顿。
户部尚书习以为常,任由皇帝去骂,横竖不会影响自己的仕途。
皇帝大骂无果后,要换掉户部尚书。这时太子入殿求情,言明户部艰难,愿意自己出钱建造冰室供父皇享乐。
好说歹说,皇帝才放了户部尚书。
出殿后,户部尚书朝太子千恩万谢,太子摆摆手,说回去凑钱。
闻言,户部尚书更是叹气,回去后与云浅说了。
云浅没有说话,太子这番作态,是想着拉拢户部尚书罢了。
户部尚书脸色十分难看,云浅问道:“不如让陛下去行宫避暑。”
“下官说了,陛下不肯去。”
云浅知晓皇帝的意思,太后在行宫被围,他害怕了,心中有鬼作祟。
这样不肯,那也不行,就想着花钱。云浅说道:“户部不能拿钱,前线战事烧钱,有钱先给他们用。”
皇帝想花钱,让他自己想办法,有钱给赵婕妤填补坑,怎么就没钱建造冰室。
户部尚书欲言又止,云浅戳破窗户纸,“陛下给赵婕妤花的钱可足够建造几个冰室了。”
户部尚书精神一震,立即拍桌不给钱。
闹过小小的插曲,前线八百里战报来了,霍明来了安州,想要见云浅,希望与她一战。
战报来后,群臣都反对,都知晓云相是文臣,霍明分明是欺负人。
云浅含笑说了一句:“这位摄政王大将军也是女子。”
群臣面面相觑,像是吃了狗屎一般,着实想不到,北疆也被一女子掌控。
云浅笑着离开议政殿,太阳炙热,她拿了一把纸伞。
而此刻的秦湘坐在了林府的厅堂内,拿着欠条,希望林家还钱。
十多年来林家早就过了气,秦家没有登门,他们自然不会想着还钱。
婚书已毁,欠条犹在,且是林老太爷亲自写的,上有手印,林家上下无法抵赖。
林至珽将欠条前后看了两遍,最后无奈放下,林夫人急了,先开口:“你放心,钱会还的。”
“林夫人,我去岁入京至今一年多了,你们何时提过还钱了。”秦湘嘲讽,秦家是商贾之家,与林家相比,就是卑微的尘埃,若没有云浅在,她也不敢上门要钱。
林家仗着这种层次差异,赖着不想还钱。
林夫人被说得一怔,直接说道:“阿窈是不会嫁去林家的,你们死了这条心。”
“林窈想嫁,我秦家也不会要的,谁喜欢娶个祖宗回家呢。”秦湘含笑回应,本就是互贬,她也会。
林夫人气得捏紧了帕子,林至珽放下借条,示意夫人莫要再说了。
“县主放心,我已在凑银子了。”林至珽无奈叹气,今时今日,她不想还钱都不行了。
秦湘反问:“几日凑齐?”
“半月期限。”
“太久了,最多五日。”秦湘不肯答应。
林至珽脸色微变,“五日太短了些。”
“侯爷,我来京一年多了,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凑齐吗?”秦湘戳破窗户纸。
林家压根就不想还,拖一日是一日。
林至珽无奈答应。
秦湘拿着欠条如愿离开侯府。
五日期限,她等着。
没等到林家还钱,皇帝与云浅大吵一架,各自负气离开。
149/182 首页 上一页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