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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怕的邪物。
白泽越过池鸷走进屋内。池鸷把这门口的几只活死人剁得碎了些，让他们自我修复久一点，跟着白泽进屋。
完颜瑰的结印暂时不会被活死人冲破。
这些活死人真的很难搞定，杀不死打不晕，不过活死人也像人一样需要吃东西才有动力，过了时间，他们的行动力便会减缓，到时候就好办了。
在这之前，完颜瑰哪儿也去不了。
池鸷看着完颜瑰保持着结印的动作，模仿道：“你这姿势还挺帅，你看你养这么多活死人，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完颜瑰斜他一眼道：“我现在没功夫跟你吵。”
池鸷发现，地牢里似乎有个活死人的脑袋，那活死人被别的活死人吃到只剩个脑袋，脖子以下是露出的白骨，粘结白骨的还有一点点血肉，一看就是被啃食后的残余。脑袋上的五官在动，它的嘴角还有鲜血。
“活死人还会吃活死人？”池鸷头皮发麻。
这些活死人力气越来越大，完颜瑰一只脚向后抵住，加大法力的力度道：“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除非那只活死人有蹊跷之处。”
白泽指间，一根蓝色的寻灵绳弹探出，在那惨绝人寰的活死人嘴角嗅了嗅，然后飞了回来，朝池鸷左手背靠拢。
寻灵绳收回，白泽懂了，“那只被吃的活死人，咬过你。”
池鸷看了看自己毫发无伤的左手背，道：“意思是，它咬过我。然后别的活死人去吃了他，引发了暴乱？”
白泽道：“应该是这样，寻灵绳不会出错。”
池鸷没想到自己的血还有这种功能。好像添了个不小的麻烦，池鸷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地看向眼神如同怨妇的瑰王子殿下。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26章
幸好完颜瑰没时间找池鸷寻仇。完颜瑰道：“你要是觉得抱歉，帮我去把那些逃走的活死人带回来。”
如果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池鸷也许不会帮这个忙。
自知理亏的池鸷，对白泽道：“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白泽摇头，“瑰王子，那些活死人，一定会朝那个人而去。”
完颜瑰听见这句话，手中动作变得急躁了一些，他怒喝一声，呼吸间，琉璃石发出刺目的光，照得在场所有人睁不开眼睛。
池鸷捂了一下眼睛，再度睁开时，眼前一幕犹如人间炼狱。所有会动的生物，似乎被巨大的吸盘吸走了所有元气。活死人们倒在地上，眼珠滚圆，脱框而出，嘴部还保持着张大动作，四肢像被重力碾成纸片，软趴趴地铺在地上。
几百个活死人，都是这种死状。
琉璃石的吸力不仅影响了活死人，在场的骑士们像是被勾走了半条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池鸷和白泽似乎不在琉璃石的吸附范围内，安然无恙地站着。白泽手掌覆在腹部，手心似乎有一道屏障保护着肚子内的小灵魄不受伤害。池鸷担忧地看向他。
完颜瑰走到他们面前道：“跟我走。”
在路上他们遇见了那几十只很有目的性的活死人，完颜瑰没有把他们抓回去的想法，琉璃石稍微动了动，他们便成了干尸。三人到了一处地陵内，这里池鸷和何不休来过，不过被门口的巨石挡住了去路。
完颜瑰那扇子像是□□，一挥扇，巨石便自行打开。三人顺利进内。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棺材就这么放在地上，单调又整齐。
原来池鸷当时只看到了一间地陵，走到尽头，又是一扇巨石门。
池鸷本来想数一数究竟有几口棺材，但数到后面，池鸷放弃了。太多了，与目前如梦城的人口总数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如此走到了第九间。
这石门的封印似乎和别的不同。池鸷感觉身体有些刻骨的凉意。
完颜瑰深吸一口气，挥扇的动作变得万般珍重。
石门缓缓打开，地陵里竟然别有洞天。
四壁刻着看不懂的傲天国文字，地陵正中间悬浮着一口巨大的琉璃棺材。琉璃明明是透明的材质，却因奇异流光浮动，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直觉告诉池鸷，琉璃棺里面必定有完颜瑰在意的人。
应该是完颜瑰死去的妻子。
琉璃馆的浮光很微暗，将熄不熄。完颜瑰手中蒲扇下方挂着的琉璃石像是受到了感应，一阵夺目光芒注入琉璃馆内。
琉璃馆再度变得神光熠熠，连同地陵都变得没那么冰冷了。
琉璃石里吸附着刚才那些活死人的残存灵魄，原来是为了供给给琉璃馆。这倒是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完颜瑰吃饱了没事干养活一大帮活死人。
白泽右手背于身后，对他流露出的悲情无动于衷，“用成百上千的怨灵来养一具只有一丝灵魄残存的尸体，瑰王子，这不是好办法。”
“不是好办法，但或许行得通。白泽你不也没有死而复生的方法吗？”说话间，完颜瑰看向了池鸷。
池鸷举了举双手，站在白泽身旁，“活死人或许可以给生人希望，却不是本人想要的。谁想不人不鬼地活着？那些无人养活的活死人就更惨了，只能当怪物，当你养灵的肥料。”
完颜瑰眼帘抬起，看向琉璃棺道：“等价交换罢了。生者有时就需要希望活下去。进入如梦城就相当于和我做了一场交易。”
这场交易说来公平。生者接受不了自己亲近之人死亡的事实，与完颜瑰交易，换来了可以让人成为活死人的秘法。用自己的精血喂养活死人，用性命换来日复一日的平淡幸福，在幸福中渐渐地被活死人榨干精元，直至自己死去。
而那些无人喂养的活死人，可以靠吃动物肉，勉强“存活”，但没有自己的意识，活得行尸走肉毫无尊严毫无价值。
如梦城从十年前开始，一直循环着这样的模式。
每个知道真相的人，皆是心甘情愿！
池鸷想到了青青和忠叔的父母，如果他们死了，那阿勇、小英、忠叔……那些现在会跑会跳会谈天说地的“人”，都会变成地牢里那样只知道吃生肉的活死人。
这一切一切的起源，来自于棺内无声无息躺着的人。完颜瑰死去十年的妻子。完颜瑰似乎在想办法复活他，不过凡胎□□，能保存下来已经奢侈，复活之事，简直天方夜谭。
白泽都没有办法让池大将军复活。
池鸷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既然有活死人秘法，为何不把你妻子……”只把话说了一半，便去看完颜瑰的脸色。
完颜瑰表情冰冷，“你有一点一直想错了。你应该知道，世界上并无起死回生之法。活死人活死人，也可以叫活着的死人。”
池鸷眼睛眯起，逐字逐句道：“你把活着的人，弄成了活死人？”
完颜瑰勾起嘴角，笑比不笑更冷了，“是将死之人弄成了活死人。只有那些还吊着一口气没咽的人才能做成活死人。如果咽气了就回天乏术。我是在帮他们。”
“你！”池鸷语塞，甚至觉得他有点病态。
池鸷看向了抚摸着玄戒的白泽。白泽回观他一眼，对完颜瑰道：“我可以做一张完美的皮囊，覆在令夫人脸上。但没办法修复她的容貌。”
完颜瑰捏着蒲扇的手指泛白，“我不需要别的样子，我只要阿锦恢复本来的容貌。”
阿锦应该是完颜瑰夫人的名字。
池鸷想起来了，完颜瑰的夫人叫做慕锦，慕锦来自于蓬莱国，和完颜瑰母亲有交情。蓬莱国不像傲天国喜欢舞刀弄枪，蓬莱国和安国一样，喜欢笔墨纸砚等文雅玩意，慕锦受了完颜瑰母亲的恩惠，教会了完颜瑰许多诗书礼乐。
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情意。不过慕锦身份与完颜瑰实在不相匹配，慕锦身份普通不说，听说容貌也很普通。不知道完颜瑰怎么摆平国王，把慕锦娶回家中。
苦尽甘来的两个人，没过两年好日子。慕锦突然自裁于家中，用的是完颜瑰的佩剑。从那之后，完颜瑰再也没拿过剑，每天摇着自己的蒲扇，行踪不定，国王对他如何不满，他也是国王的儿子，没法管他便任由他折腾了。
在江湖上最多的美谈是：傲天国的瑰王子，人生得英俊无双，喜欢收集些美丽之物，谁家如果有美貌小娘子，一定要看仔细些，不要被瑰王子拐去了！
幸好及时止损，没让完颜瑰把白泽拐跑。池鸷庆幸地想。
不过这都是民间说法，具体如何只有当事人知晓。
棺椁实在漂亮夺目，每一次的闪烁都能轻易夺去他们的视线。完颜瑰为了自己的爱人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看久了，池鸷感觉到了一丝不属于他的悲伤，“她会很冷吧。”
他们这些有体温的大活人站在这里都感觉冰冰凉凉，更别说躺在这彻骨寒冷的琉璃棺内了。
完颜瑰闻言，浑身一抖，“白泽，你一定有办法，我就在这里守着，等你想出来办法。如果没有办法复原阿锦的容貌……”
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最终无奈道：“那我们，都不必走出这如梦城了。”
这下换池鸷浑身一抖了。好家伙，竟然想同归于尽，当真是执着得很。
“听说狐族的尾巴，可以和神明做交换。”完颜瑰给了一条思路。
白泽表情异动。池鸷挡在他面前，护道：“你想都别想。”
就算是真的，白泽又不是九尾狐有九条尾巴，他只有三条尾巴。为了帮慕锦恢复容貌交出一条太不值当了。且不说对身体有无危害，光是断尾之痛，就如同人类对断胳膊断腿了。
成了残废狐狸，那白泽在妖怪窝里怎么混下去！
完颜瑰笑意不深，“我不会强迫白泽，或许他用过也未可知呢。”
池鸷正欲开口。白泽从身后把他推开道：“我有办法帮你，开棺吧。”
“当真？”完颜瑰眼里有一丝喜悦。
“你得先让我见见她，我才能确定自己的办法是否奏效。”白泽无法肯定回应。
权衡片刻后，完颜瑰决定开棺。棺椁一点点打开的同时，琉璃石的闪烁便加快，才打开一个小口，地面突然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一颗颗沙石因为地下不正常的抖动，从他们头顶洒落。
沙石由小变大，传递着一个讯息。
飞沙走石间，那些墙壁上的异文开始破裂，轰隆隆地倒塌声犹如一道道惊天巨雷。
无法分辨那股怪异的能量是否来自琉璃棺，总之，地陵要塌了！
地陵在迅速的崩裂，天崩地裂的一切发生得太快，池鸷只能顾及白泽一人的性命，抱着他就往地陵外冲。
余光看见完颜瑰似乎忘了用任何法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坚硬的琉璃棺。用活人之躯保护着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池鸷不经意间把怀中有温度的人抱得更紧了。
第27章
地陵塌陷了，如同夜临镇那样，地面凭空多出一道裂痕。他们惊险逃出。逃出时，乌云蔽月，乌鸦叫声犀利刺耳，望眼处一片死寂，像是暴风雨将至的安息。
惊魂未定的池鸷忘了怀里还抱着个人。
白泽戳了戳他，他才反应过来，把人放在了安全的地面。
池鸷低头看着这处地裂，除了没那么宽，依旧是深不见底。除非会飞，不然掉进这深渊巨缝里，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池鸷有点可惜道：“完颜瑰，死了？”
白泽凝视裂缝道：“没那么容易死。”
“啊——”
慌乱逃窜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他们循声而去，发现不知为何城中全乱套了！
每家每户的房门大打开，活人们四处逃窜，失控的活死人行动迟缓，凭借原始本能，双目痴呆地追着活人。
那些活人，可能是他们的父母、妻儿、朋友，但活死人的思维里只有“吃”，幸好活死人动作僵硬，只要腿脚麻利跑快点，不会被轻易追上。
“哎哟，我的儿，你醒醒！”
一个老妇人举着拐杖，敲打着一个活死人的背部。那个活死人正钳住了一个老人，那个老人大约是老妇人的丈夫，两个人皆是垂垂老矣。
眼看着活死人要张嘴朝老人的脖颈咬去，池鸷及时出手，用力掐住了活死人的脖子，把他拖离老人。
“忠叔！”池鸷试着呼唤他。
忠叔双目呆滞，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哪怕池鸷抓住他的脖子让他失去了行动力，他依然动着嘴，想往嘴里填充生肉。
白泽扶起了老人，看见老妇人脚边的绳子，顺手捡起来丢给池鸷。
池鸷捡起来，利落地把忠叔五花大绑，把人丢在一边。忠叔的力气很大，绳子或许牵制不了他太久。
老妇人扶着老人，担忧地看了两眼自己的儿子，在白泽的指引下，回到了自家屋内。
周围很多人在拿着绳子和活死人周旋，他们害怕之余，却没忘记活死人是自己亲近之人。
池鸷走在白泽前面道：“你在我后面。”
白泽抿嘴，“这些活死人不像地牢里那般狂躁，先将他们控制起来再说。”
池鸷行动力极佳，又快又狠，帮助近处的人制服一部分活死人后，连着绑了几十个活死人。还有好多户人家的门并没有打开，却传出了活死人的声音，大概有些理智的人，早早就做好了预防，把活死人捆好了。
池鸷捆好了最后一个活死人，在别人连声道谢间，帮助他们把活死人拖到了家中院落。
再出来时，看见白泽双手食指贴在一起，放在了自己的额前，点点微光萦绕在他淡如玉的面庞，似乎在做什么仪式。
白色的腰带系在他精瘦的腰间，衣摆晃晃荡荡偶尔贴在腿上，身形瘦削，却坚定。鬓角的碎发和眼角两颗小痣，翘长的睫毛，精致的五官，衬得一张脸美到脱俗。
美，很美。
如果没遇见白泽，池鸷对美的理解一定很抽象，或许只是字典里一个形容事物的字。但每每看见白泽，池鸷总会联想到这个字。
池鸷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白泽手落下，手掌朝地。
一针灼目的白光后，白泽脸色一变，沉声道：“朱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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