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主勃然大怒,平日里还算和气的他,直接对傲天国发起一场战场。
最后把平平安安好像还胖了些的公孙栎还回时,这场闹剧才作罢。听说那场战役是完颜瑰当王子时最后一次出征。
更有传闻,完颜瑰是为了自己的妻子,才心甘情愿领兵出征。带着太子殿下出去,带着自己妻子回来。这件事让向来重情义的傲天国人,对完颜瑰的崇敬多了几分。
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就说得通了。
当年慕锦已经回到了蓬莱国,为何会心甘情愿回去?因为公孙栎这倒霉孩子被完颜瑰抓了去了。慕锦只好用自己换回公孙栎。
想到此处,池鸷看着眼前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倒霉孩子。
公孙栎经历丰富,年纪轻轻,就被安国的将军和傲天国的王子挟持过。
不过公孙栎似乎不记仇,也就不怕他会回去向皇主告状了。
风雨雷长老,围着公孙栎开始说教。什么乱世危险,什么天下太平……劝他赶紧回皇城去过安稳日子。公孙栎听得两眼冒星,抱着道士帽蹲下。
大门敞开,池鸷和白泽进入殿内。
圣女恢复了平日端庄之姿,只是眼神不再那么淡然。她看着慢慢朝她走来的两个年轻人。大门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慢慢推拢。
圣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
她收起了所有的法力,眼角似乎有不再掩盖的惫态,终于让人从她身上看出了岁月的痕迹。圣女道:“陆吾收走了他的灵力,我的灵力在慢慢消退。”
白泽道:“抱歉,但必须镇压陆吾。”
圣女道:“我知道,这也是我的使命。你们做的很好。我暂时还不会成为一个废人,还有时间。”
白泽道:“我已经见到了朱厌、毕方。朱厌和陆吾算是暂时封印住了。至于毕方,不太好说。还有胜遇。如今大洲内各地均有地裂发生,地下水上涌,是胜遇给世人的警示。”
“嗯,我会看好陆吾。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陆吾作祟。”
“圣女殿下,望你保重。蓬莱国不能没有你。”
“我会的。”
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所有的对错都可以用身不由己来解释。池鸷渐渐理解了‘身不由己’四个字的分量。那是一种责任,背负在身上无法卸掉的使命。
如果没有这些使命。
圣女可以成为一个普通的妻子、母亲。白泽只是一只没有烦恼的狐狸。
而他,是一个不懂情爱的机器人。
经历了这么多事,池鸷已经不会再片面去评价一个人了。
池鸷对圣女道:“如果你的灵力消退,那蓬莱国?”
圣女手动了动,铃铛轻微响动,她朱唇皓齿,明媚如昔,像在说着半生荣光,“不必担心,我永远不会弃我的子民于不顾。如果不是为了蓬莱国,我不会回来。”
“我知道我与蓬莱国的灵脉息息相关,如果以我身躯可以滋养蓬莱国的万物。献之又何妨?”
她的声音空灵,回响在殿内。大殿内有好闻的眠梦花香,沁人心脾。她好像已经提前预知了自己最后的宿命。
圣女是不该有七情六欲的。有了凡间的七情六欲就会抛弃自身该背负的大义。圣女曾经有了自己的私心,想去感受俗世间的七情六欲,不想当高高在上不染尘世的圣女。
她和傲天国国王之间的故事,他们无从得知。也许寡淡无味,也许刻苦铭心。国王在圣女走后,再没有娶妻,完颜瑰是国王最后一个孩子。
圣女如愿感受到了那动人的情爱,生下了完颜瑰,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为了能继续守护蓬莱国,她不得已成为陆吾的棋子,换取不属于她的灵力。
第53章
白泽道:“圣女殿下,完颜瑰也是你的孩子。”
这句话让圣女的眸光动了动,圣女手中的铃铛,原来没有十个,只有九个。她摸着小指,那处只有戒指,没有铃铛。
圣女道:“我知道,所以我把他,送到了他的身边,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白泽道:“完颜瑰之后发生了什么,想必你有所听闻。你把慕锦送给了他,但慕锦死了。这对他来说,好像不是一件好事。正如初冬中的一抹温暖,在深冬时,被人生生夺去。如此,不如不拥有。”
圣女却不这么认为,温柔笑着,“这是一个人该经历的一生。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如果没有感受过,怎么能算完整?”
白泽不语,静默地看着她。
池鸷道:“你有办法复活慕锦?”自从能运用麒麟簪内的法力后,池鸷能感受到一些灵力波动。圣女手中的铃铛,并非凡物。
圣女点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要自己去经历一些事。待我……身陨后,我会把慕锦还给他。”
难怪幼时像刺猬一样的完颜瑰,会那么快对慕锦产生亲密之感。慕锦很温柔,散发的气质和圣女很像。完颜瑰从小没有母亲陪在身边,而慕锦的出现,不仅替代了圣女,还给了完颜瑰希望,让完颜瑰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
圣女是爱完颜瑰的,但她的身份不能让她只爱完颜瑰。严格来说,圣女既不算一个好圣女,也不算一个好母亲。
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把两件事做的很好了。
池鸷打破了三人之间的静默,道:“圣女殿下,有事劳烦你帮忙。”
圣女道:“嗯,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只要我还有能力,必定报答。”
池鸷大概讲了讲和小灵魄之间的渊源。白泽把那方江霓留下的手绢幻化出来,交给圣女。圣女听了这个悲惨的故事,同为母亲的她,露出怜惜之色。
她和江霓,有着共同之处。
圣女道:“嗯,这事对我来说不难。但取出后,又如何安置?”
这个问题,白泽想过,但没有想出比用法力保护更有效的办法。
圣女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笑了笑,开始施法,“小家伙吸收了你不少灵力和精血,已经有化形的资历了。它现在,更像是你的孩子。我的心头血可以让它化形。不过我的孩子已经够多了。”
圣女看向池鸷,道:“需要取你一样东西。”
想到可以帮助白泽,池鸷不假思索道:“只管拿去。”
绣有字样的手绢闪着微光。白泽的衣袍之下,平坦的小腹似乎也有微弱的光芒。圣女双手交叠,铃铛声轻柔,似是诱哄,似是母亲在为孩子唱摇篮曲。
白泽捂着肚子,面色不佳。池鸷不管圣女还在,搂着白泽的腰,摸着他的脑袋,给予安慰。白泽头埋进池鸷的肩窝,身体在疼痛中抽动,好像血脉在被剥离。
池鸷心里着急,像是在等媳妇生产的丈夫一般,只能干着急,没有办法帮忙。
须臾,白泽脸颊冒着细汗,抬头看着圣女那边,眼中闪过紧张之意。
那团裹着白泽灵力的小灵魄,光泽充盈,活力四射,正在空中上蹿下跳,感受着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白泽把手绢收好,感觉到小灵魄散发着与他相同的气息,有些许茫然。那是一种与他息息相关的宿命感,好像把他和小灵魄紧紧连在了一起,无法斩断关系。
圣女并没结束施法。她空出了一只手,对准了池鸷。池鸷被强力牵扯到了圣女的身前,圣女的手掌按在了池鸷的心口处。
池鸷感觉心脏被她的手隔空攥住了。池鸷疼得差点反击。不过还好,只是一瞬间的事。池鸷揉着心口,俊脸扭曲了几分。
圣女手中有一团带着雾气的红色。黑雾里面,是新鲜的血液。
圣女将池鸷的血,和小灵魄混合在了一起。血液层层把小灵魄包裹,小灵魄知道这带着灵力的血液好像并不会伤害自己,心甘情愿地被它保护着。
当两者彻底交融的瞬间。小灵魄发出的光芒,让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当他们再睁眼时。
地上多出一只和白泽长得很像的小白狐。
小白狐毛发如雪,身体只有池鸷手臂的长度,身后的尾巴却比它小小的身体还有长。
数一数尾巴。一条、两条、三条……九尾!
小白狐有九条尾巴,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九尾狐。它睡着睡着打了个哈欠,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嘤咛一声后,尾巴翘了起来。
九条尾巴狂舞,震撼人心。
白泽惊讶道:“九尾,他,怎么会变成九尾狐?”
圣女收回法力,也是颇为诧异,“它本身就是高级灵魄,加上一直吸取你的灵力。会变成三尾狐不足为奇,但能进化成九尾狐,许是因为用了他的心头血。”圣女看向了池鸷。
白泽同样看着池鸷。池鸷却看着地上的小生命。融合了他和白泽的血脉。和白泽长得还那么像。
他现在的想法和当初的戏言完全一致。
——“生下来,我养。”
池鸷不知道自己痴痴的表情有多傻,他蹲下来,对在熟睡的小白狐道:“孩子,叫爹。”
白泽:“……”
圣女:“……”
小白狐没有回应。池鸷却好像听见了一般,伸手摸摸小白狐脑袋,“真乖,那边那位最好看的人,是你娘。”
圣女捂嘴轻笑。白泽看不得池鸷这般丢人显眼,揪着池鸷的脖子让他站起来。然后白泽略施法术,隐藏了小白狐另外八条尾巴。在他抱起小白狐时,小白狐扬起脑袋,用鼻尖蹭了蹭白泽。
白泽顿了顿,动作更轻了一点。
圣女看着他们的样子,想到了自己,笑容苦涩了几分。圣女道:“你们永远是竣息宫最尊贵的客人。”
池鸷太熟悉如何抱狐狸了,抢着从白泽手里抱过小白狐。小白狐在他怀里没有在白泽怀里那样乖巧,张嘴就咬着池鸷在逗弄他的食指。池鸷吃痛地缩手,打在它的屁股上。
教训儿子这种事,天下老子都一样,非常熟练。
白泽感觉身体内的灵力在慢慢恢复,没了小家伙的吸取,他更能自如地掌握法力了。白泽道:“多谢圣女好意,我们还有别事,就不多逗留了。
圣女见他们执意要走,没有过多挽留。
“天下太平终是奢望,”圣女喃喃自语,“岂是你我绵薄之力能阻挡?”
池鸷皱眉,看着在对他们微笑的圣女。
次日清晨,风长老负责护送他们离开。竣息宫养了几匹真正可以日行千里的好马,圣女用其中两匹来驮载马车,两匹用来给他们骑乘时,雷雨长老心疼灵马,劝了又劝,被圣女一句“他们是恩人”给压了下来。
池鸷抱着小狐狸,骑在马背上。白泽骑着另一匹马,在他身侧。
马车里坐着同样抱着狐狸的雅姑娘以及被遣送的公孙栎和负责遣送的风长老。一行人便上路了。
灵马有个好处,给点仙草就能自己找路,完全不用他们操心。
从法阵传送到了日禺森林。马背颠簸,池鸷却能很好保持手臂的弧度,不让小狐狸感受到颠簸。
白泽评价道:“你是有当爹的潜质。”
池鸷笑了笑,“这是抱你抱出来的经验,前狐栽树,后狐乘凉了。”
白泽目视前方道:“我不会再轻易变回原形了。”没了小灵魄在他身体里闹腾,他的法力便不会被轻易透支。即使不敌三尾时的巅峰。
池鸷牵缰绳的手突然松开,放在了白泽的头顶。白泽怒瞪了他一眼,又怕动作太大把他掀下马背,只好伸出一只手扶住池鸷抱着小白狐的手。
池鸷揉了揉白泽的发顶,“孩子他娘,给他起个名字吧。”
白泽感觉头顶痒痒的,两人同时把手收了回去,白泽哼了一声,道:“白痴。”
本是骂他的话,但传到他耳朵里,变了个味。池鸷道:“白池?不行,这名字都是我在用。而且孩子该随爹姓。但白姓好听些,让他跟你姓我也高兴。”
白泽懒得搭理他,双腿一夹马肚,往前走了。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白泽回头,看见池鸷在对小白狐说:“取字极好,有安定之意。不如就叫你,白憺吧。”
马车的车帘掀开,公孙栎笑嘻嘻地说:“这名字起得好啊,白蛋白蛋,听起来就好吃,和白痴有异曲同工之妙。”
池鸷脸色一僵,再度回味这个名字。好像是有歧义。
白泽驾着马,回到他身边,道:“池岁宴。”
池鸷道:“什么?”
“岁宴,岁岁平安,安然宴度。望他可以平安度过一生。”白泽道。
池鸷心有暖意,重复道:“好,池岁宴,好名字。”
小白狐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张了张嘴,嘤呜了一声,好像比起白蛋,更满意这个名字。
池岁宴。池岁宴。
他曾经一直担心,自己和白泽的牵连不深。现在有了池岁宴,就是把他和白泽牢牢绑在了一起。
池鸷看着有自己血脉的小白狐。一直飘忽的心,有了踏实的感觉。
第54章
到了离蕊镇不远处,风长老要了一匹灵马,带着想要偷偷溜走的公孙栎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白泽没了马,就进马车里坐着。雅姑娘看起来很憔悴。接连的打击让她力不从心。她看见闭目养神的白泽,想了想,还是问道。
“白公子,馨姐姐……”雅姑娘面露痛色。
白泽伸出左手,一朵紫色的花在他掌心悄然绽放。雅姑娘欣慰地看了看,轻声唤道:“馨姐姐……”
眠梦花抖了抖叶子,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在狭小的马车内萦绕,安抚人心。因为这花香,月月似乎舒缓了不少。
白泽收回花。雅姑娘郑重其事道:“多谢白公子了。”
到了蕊镇附近,雅姑娘说下车去找那些姐妹们交代一些事,池鸷以为她不会再回来。
现在围绕她们的困境已解,竣息宫不会对她们如何。她完全可以回去放心过日子。
谁知,才过一会儿,便看她急迫地回了马车内,再次抱起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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