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愿意舍弃安稳的,是月月。
“月月姓什么?也是白吗?”雅姑娘问。
白泽道:“可以是。”
雅姑娘道:“好,那我便叫白雅儿了。”
白泽略显无奈地点头。池鸷掀起车帘,露出足以让人脸红心跳的笑颜,“好啊,一车的白姓。白池、白泽、白月、白雅儿。”
池鸷低头看着宝贝儿子,“就你,姓池,把你丢出去。”
池岁宴又咬住了他的手指,池鸷手指已经有好几道牙印了,儿子当他手指是磨牙棒了。
一行人暂时忘却忧愁,其乐融融。有灵马带路,很快地进入了安国境内。日以继夜地行了几日,日行千里果然名不虚传,遥遥望去,已经能看见乐业城的影子了。
匆匆几个月,经历了许多事情。再回来时,有别样之感。哪怕曾经通过完颜珏的身体回来过,也不是现在这番情形。
守城门的将士认识池鸷这张脸。惊奇道:“池将军!池将军回来了!”他想告诉所有人这件事。
池鸷手指竖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声张。
将士很懂,道:“池将军,你是悄悄回来的吧?属下懂,不会告诉别人。”
原来池将军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在进城之前,他们把送了一路的灵马放了。灵马无需他们操心,能自行找到回去的路。
悄悄进城后。事不宜迟,他们马上回了王宫。
白泽已经许久没有易容了,反而是池鸷需要易容,白泽替他变了一张脸。池鸷看不见自己长什么样子,通过雅姑娘的笑声,不难猜测。
路过一个水缸时,池鸷去看了看。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几乎集结了人类缺陷之大成。放在他气质卓然的身段上,很违和。
他成了背影杀手,好多宫女从背后看见他,想上前一睹真容,看见后,又缩了回去。
宫女们以为白泽出来闲逛,向白泽行了大礼,“国主陛下。”
白泽摆摆手,她们赶紧退下。池鸷对他道:“你是怕我太英俊,有宫女看上我?”
白泽横他一眼。
这时,前方走过来一个宫人,是抱着几摞公文的阿吉。
看见白泽出现在此,身边还跟了两个完全没见过的人。阿吉疑惑道:“陛下,您不是在礼宫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散步。”白泽面不改色道。
阿吉不便多过问国主的行踪,道:“那这些公文,我替您先抱去礼宫。”
“好。”
在阿吉转身往礼宫走时,他们赶忙往另一条稍远的路疾跑。为了不穿帮,必须赶在阿吉回到礼宫前和日日汇合。
白泽现在法力充沛,根本不需要像他们那样跑,短距离的瞬移足以做到,在没人的地方时,白泽便没了影子。
所以当他们气喘吁吁抄远路到达礼宫时,白泽已经换上了国主的服饰,在桌案前煞有其事地批阅阿吉拿来的公文了。
阿吉立在一旁。日日最近用的是白国主的身份和他朝夕相处,当用日日的身份出现时,对阿吉而言,日日许久未见。
日日带着白色圆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
阿吉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各自抱着一只狐狸的池鸷和雅姑娘,被宫人请了进来。
白泽假装诧异,撑着下巴看着底下的人,假装久别重逢的样子。
池鸷配合他行礼道:“参见国主陛下。”
到了这里,雅姑娘才知道白泽的身份,不容她多惊讶,赶紧向白泽行了个礼。
雅姑娘怀里的狐狸让日日的表情大变。阿吉皱了一下眉毛,再次看了看日日。日日不好表现出来,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白泽。
白泽道:“阿吉,你先把人带下去,在偏殿安置。”
阿吉领命,把他们带到偏殿的房间。当池鸷再次踏进这熟悉的房间里,心里一疼。
池岁宴似乎感觉到了动静,睡了几天的他,第一次睁眼。
池岁宴对他并不陌生,张嘴第一句话就融化了池鸷。
“爹。”
池岁宴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乳臭未干,刚刚咿呀学语的小男童。不过这个字却咬得极其标准,大概是因为池鸷一路上在他耳边灌输。
池鸷感觉自己像踩在了云上,整个人都飘起来了,道:“岁宴,你再叫一次。”
“爹!”
池岁宴突然化形,变成了三岁孩童的模样。白花花地、软乎乎地、五官嫩白,眼睛像白泽,嘴巴像池鸷,结合了两人的模样,从小就能看出以后长大的英姿。
池鸷大喜不已。已经在想象自己的便宜儿子长大后会祸害多少小姑娘了。
正好这时,白泽入内。池岁宴搂着池鸷的脖子,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对白泽道:“娘!”
白泽愣住,呆呆地站在原地。
池鸷觉得池岁宴没有辜负自己一路上对着他又喊爹又喊娘。便宜儿子太会讨人高兴了。
白泽吩咐宫女去准备了两套小衣裳。他们一个给池岁宴穿衣服,一个给池岁宴穿裤子,第一次当父母,生疏无比。
宫女在一旁观摩着国主亲自给这小男童换衣服,亲力亲为的样子,好像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般。而且这小男童,和国主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宫女端着衣服的手,微微颤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白泽替池岁宴穿好衣服,看着他干净的眸子,道:“孤的儿子。”
池鸷心里道:也是我的儿子。
宫女忍不住“啊”了一声。心里激动坏了。她是第一个知道,向来清心寡欲的陛下,竟然有个不知生母的亲儿子,看样子还三四岁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消息会从宫女口中,传到后厨大娘那儿,再由后厨大娘传出宫,很快就会满城皆知。
白泽刻意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隔日,整个乐业城都知道了国主有个三岁的儿子。
因为国主没有后宫,所以不知生母。但这个消息还是让那些大臣们高兴坏了,纷纷进言,希望让孩子认祖归宗。
总之他们很高兴,安国后继有人了!
白泽纠正了池岁宴一晚上。
“叫父亲。”
“娘!”
“不准叫娘,叫父亲!”
“娘!”
白泽难得把一句话重复三遍,“父亲!”
池岁宴小脸红扑扑的,迈着小短腿走了两步,走到蹲着的白泽面前,勾着他的脖子,坚定道:“娘!”
池鸷有些嫉妒这个小家伙,不过想到是自己的儿子,便没有发火。
白泽抱起他,声音轻了些,“父亲。”
池岁宴不怕死地答应了,“诶!”
白泽:“……”
池鸷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看着白泽千变万化的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岁月静好。如果时间定格在现在,多好。
日日带着月月走了,不知去向。
雅姑娘只有每日干着急,等着日日把月月带回来。
白泽每日处理着国内之事。有时还能看见王统安递来的折子。王统安表示,边界安稳,焱国、傲天国均无异动。
这种表面的安稳,反而才让人不得不提防。以往三国边界,小摩擦不断。如今表面看起来和平了,谁也不知道彼此筹谋的下一步棋会落在何处。
池鸷在一旁辅佐着白泽,偶尔会帮忙看看公文。
有一本折子,说是好几处出现了不知名的疾病,传播甚广。得病之人会浑身泛红,卧床不起。不过还好,好好修养几日便会自愈。
池鸷交给白泽看,白泽阅后,写下会从国库拨款,百姓治病之钱,由国家负责等安抚之话。
池鸷看着‘泛红’两个字,莫名想到了最后一次看见何不休时,何不休浑身火红的样子。
池鸷越想越不对劲,可深思之后,抓不住关键所在,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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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看能不能突破极限四更,第二更
第55章
休整了两日,池鸷想到了一个必须要见一面的人。于是没有告诉白泽,独自溜出了王宫,前往了春度阁。
他易容后那张脸,丢到人堆里都会被嫌丑,没有得到老鸨的优待。
他开口就要花魁幸儿。老鸨似乎有些生气,觉得这个丑男人连叫幸儿名字都不配,于是叫来了龟公,要把池鸷扫出去。
“我们家幸儿是不接客的,懂不懂规矩?”老鸨很维护幸儿。
池鸷道:“我又不是要让幸儿跟我如何。听她唱唱曲儿行吗?”
“我们家幸儿一曲千金,你付得起吗你。”
池鸷直接把一包金子丢在老鸨怀里。这是白泽的钱,用起来不心疼。家里有个能赚钱的男人的感觉真不赖。
老鸨掂了掂钱,眼睛都直了。吞了吞口水,克制住了见钱眼开的冲动,把钱袋还给了池鸷,没同意。
池鸷生气归生气,但很肯定老鸨这种做法。
他无法露出真容。给老鸨丢的钱,也不被老鸨放在眼里。平时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的他,现在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楼上的窗户突然打开,幸儿向下看了一眼这出闹剧,然后让老鸨请人上去。
“幸儿,你确定吗?”
幸儿道:“无事,这是我一个相熟的朋友。”
池鸷的目光与幸儿对上了,幸儿对他点了点头。
老鸨再三向幸儿确定。幸儿再三点头。然后老鸨很不情愿地带着池鸷往楼上走,一路嘱咐池鸷不可见色起意、动手动脚。
老鸨这哪里像生意人,倒像是私塾里絮絮叨叨的教书先生,教导别人要以礼待人。池鸷背部挺立,礼貌地点头回应。
说了一路,池鸷并无烦意,反而很有耐心地听她讲。老鸨觉得这个丑男人,丑是丑了点,心性应该不错。她便放心了些,让池鸷进了一间房,等待幸儿。
老鸨前脚刚走,幸儿后脚就来了。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谨慎,每次会面时,都会确保门口无人偷听。
幸儿似乎消瘦了不少。她整个人如同末季的荷花,美则美矣,少了些灵气。
她当着池鸷的面,直接摘下了面纱,用肯定的语气道:“池将军。”
池鸷道:“你如何认出是我?”
幸儿伸手指了指池鸷的发冠。池鸷发间的麒麟簪折射了窗外的阳光,映在幸儿的脸上。
幸儿道:“这个簪子,只有池将军能戴。”
幸儿半张脸有着层层叠叠的红斑,另外半张脸像剥壳的鸡蛋般光滑。一边极美,一边极怖。那光滑的半张脸,像极了白国主。
池鸷睁大了眼睛道:“怎么会?”
幸儿自知面目可怖,再次戴好面纱,“最近我的身体又这样了。如今哥哥不在了,您也昏迷了三年,我真的不知道该同谁说这件事了。不过没事,还不会影响到我的性命。”
幸儿知道白国主早已病逝,却还不知道此番醒来的池将军不是池将军。池将军大概是幸儿仅存的依靠了。
池鸷不忍心打破,道:“出现这些红斑,寓意着什么?”
幸儿叹气,“我的身体就像安国的警钟。安国好,我便好,安国不好,我便不好。父皇为了能镇住我体内的灵气,把我送到了春度阁这种阴气重的地方。虽是稍有功效,但不足以让我痊愈。”
幸儿的存在,就像圣女之于蓬莱国。好像安国皇室子嗣,多多少少会继承这一点,与安国国运同承一脉。到了白国主这一辈,幸儿没有像她名字那样幸运。不幸继承了灵脉。
池鸷了然道:“如此说来,安国近期会有大难了。”
“不错,”幸儿眉目间的忧郁很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池将军,你回去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放松警惕。”
池鸷手指在桌面轻点,“怎么帮你治好红痕?玉莲吗?我会替你去摘来。”
在层层红痕停息增长后,红痕会渐渐变成像泥泞黑土般的黑痕,烙印在幸儿的脸上。曾经幸儿浑身都是这样的黑痕,还是白国主偷偷去三更竹林寻了玉莲给幸儿治皮肤,但治标不治本,这玩意总是反反复复。
幸儿摆手,“不必了。外貌对我来说从不重要。池将军倒比我更在乎我这张脸。”
池鸷端起茶杯,假装要喝水。
幸儿看着他道:“池将军,你还会想起哥哥吗?现今国主,和哥哥也是同一张脸。但你记住,他不是哥哥,你不能忘了哥哥。”
池鸷手中动作一停,“我不会忘记他。”
怎么可能会忘呢?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眼里总有化不开的思绪。好像早把一切做成了一盘棋,连自己都能当棋子,步入棋盘。
幸儿睫毛颤动道:“哥哥是为了我们才死的。”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吓到了幸儿。池鸷听到她的话,竟把手中的杯子生生捏碎了。幸儿看他手没事,捂住了嘴。
她好像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池鸷道:“什么叫,是为了我们才死的?”池鸷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哥哥专门叮嘱过她,千万不能告诉池将军。即使是在池将军那一个月都待在春度阁时,她都没有吐露过只字片语。池将军昏迷了三年,醒后又马不停蹄地回了夜临镇,时间长了,她嘴反而松了。
幸儿懊恼道:“池将军,哥哥曾经说过,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这句话白泽也说过。池鸷放在桌上的拳头捏紧,背部青筋暴起。
“而且,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哥哥又回不来了。我们只有好好活着,才不负哥哥的一片情谊。”幸儿看着眼前这个威武高大的人。
这样一个总是在危难时刻,挡在她和哥哥身前的人,她怎么可能没有动心过?
不过只是一瞬间。如同小石子在湖面激起波澜,很快便无影无踪。池将军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哥哥,他好像是为了哥哥而生那般。
哥哥死后,那人取代了哥哥。池将军除了复命,几乎不踏足王宫。他宁愿到春度阁,什么也不做,每日喝个烂醉。哪怕她就在池将军的面前,池将军透过她的脸,看到的也是哥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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