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淡的日子,却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且求都求不来的。
他有很和蔼的邻居,有有时候很讨人厌但总是很讲义气的兄弟,他原本可以开心快乐地长大。
而不是抱着苍云剑躲在满是腥臭气息的山洞里,听着那些熟悉的人惨叫与哀嚎。
去找谢明的路过于漫长,他撑着一口气找到那里,几乎是忍着最后一口气,想要拜谢明为师。
世道实在是弄人。
世上万千高手,他就这样选择了那个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天下第一。
谢明离开的那十三年, 言翊很多次坐在谢明尸体身旁, 朝着自己家的方向,拿着笛子吹曾经在谢明那里听到的曲子。
他很想问, 想问他那么厉害,是不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是从小溪村的尸山里逃出来的孩子。否则为何从不收人为徒的谢明会这么爽快地接纳自己, 甚至洗澡吃饭都亲由己手。
如果真的是,那收自己为徒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问,想问谢明是不是故意把自己留在身边,以他为契机,欣赏他曾经屠尽无辜百姓的“英雄伟业”?
但好可惜。
死人怎么会说话?
死人为什么不能说话呢……
难受的时候,他提着谢明尸体的领口,一次又一次,发着狠、红着眼问他为什么。
然后又因为谢明对自己的好,埋在谢明身上哭。
死人为什么不能说话呢……
谢明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不然为什么睡了十三年不说话。
深深陷在情绪折磨里的人是他。
至始至终都是他。
但话有点说偏了。
“当是他追上莫纪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沙叶并非什么冲动之人或者容易被抓住之人,除非实力远超于他……”
简君话说一半被谢明摇头打断:“不会,莫纪没什么真本事,若是按你所说,想必是中途发生了什么。”
他摇头实在是果断,让靠在他肩上的言翊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盯着谢明:“你曾与莫纪交过手?”
谢明一顿。
有时候往往是沉心于某一件事情的讨论之时,会因为过于认真而忘记什么东西。
所以才会有露馅一说。
但这其实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是否与莫纪交过手与他们来说并非是个事情中的重点。可言翊偏偏就这样坐起了身子,看向谢明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名为质问的意思。
谢明的心顿了一下。
他心里装着事,这个时候若是否认与莫纪有过交手,实在是太不明智。
好像是在把他徒弟当傻子。
可言翊为何会问这个?
他一时有些心慌,以至于在言翊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并未及时回答,待他反应过来想要开口时,言翊却忽地又把头转了过去,脸上又恢复淡漠的神情:“罢了,你这么厉害,能找到他也是正常的。”
他道:“我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蠢了。”
谢明:“……”
却也没再继续把头靠回去。
“这些等沙叶醒了再问吧,他当是知道些什么。”简君适时出声打破尴尬,“不如来说说更重要的事情。”
谢明抬眼看他。
“先前我们在去第七层找到沙叶的时候,通过拐角,看到了第八层的景象。”简君往谢明和言翊脸上各自看了一眼,“你不妨猜猜是什么?”
谢明啧了一声。
他同简君之间约莫是有着什么很特殊的感应,譬如这个时候简君这话一出,他就知道简君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于是他忽然生出一股子这人似乎天生有当娘的潜质,心思细腻到让他头皮有些发麻。
明明打架的时候挺凶的。
而顺着这条思路去想,沙叶那嘴巴停不下来的和简君站在一起……
简君真的不会因为沙叶太吵导致修炼不能静心而修为停滞不前吗?
纵使是谢明,也会有些难以想象。
谢明神色复杂,看了一眼同样盯着自己看的言翊,笑得很不走心:“不会是苍云吧?”
他一副为难的模样猜出了在座所有人用脚指头都可以想得到的答案,其神色之痛苦,让落仙仙没忍住笑出声。
谢明面无表情朝着她看过去。
“……”落仙仙收了笑,缓缓抬手捂住嘴。
一旁的言翊笑了一声。
于是也不算是尴尬了。
“我们本想直接去拿,但苍云剑被提萤灯所照,若是强拿,有些划不来。”简君道,“若是要用点小心思,还是得等那剑被拿出来的时候再说。”
谢明若有所思。
提萤灯他以前有所耳闻,由子萤护人或物,母萤则是被放置在其他位置。若是母萤不死,子萤便生生不息,是个很麻烦但是很有用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也并非硬破不了,只是想来微昊和他幕后之人都以阵法护物为主,那提萤灯约莫是万象宗本身所出,若是硬破,定然会惊动万象宗的其他人。
他们本就是仗着微昊也是背着万象宗行事才这般行为,若是引来别人,那便有些划不来了。
谢明点了点头:“想来也不会这般容易就可以把苍云拿回来的。”
只是……他这个时候也在想,如是如此前提下,他要怎么去把苍云拿回来呢?
若要说靠拿第一那定然是走不通的,毕竟他同言翊在音律上,顶多也就是个会吹的水平,真打到后面,定然会穿帮。
他还是有些……感觉对不起藏酒散人……的。
且他们已经落选,若是猜的不错,约莫今年的起师第一会落在万象宗大弟子慕深身上。
如此这般,也算是光明正大把苍云归属万象宗所有。
“等等。”落仙仙忽然皱眉,“慕深不会是微昊的弟子吧?”
所有人都一顿,仿佛走到死路的思路蓦地被打开了一道新的口子。
微昊的弟子?
先前起师会开始前,只听闻这慕深是万象宗的大弟子,但是师从何人,从未听人说过。
“且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到底是女子心思更加细腻,落仙仙这会思路打开了,想得便更加深入一些,“虽然如今仙门百家心思各异,若是出个有天赋的,定然会保护得很好,但这慕深……”
她道:“十年前我便听闻他的名字,只是少有见过。只知道他实力够强,但是具体如何,不知道。”
这么一说,倒是很神秘的一位天才。
谢明听完嗤笑一声:“如今的天才似乎都不够自信?稍微展露点头角便害怕被针对了。”
“天花板太高了。”言翊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实力保护自己成长。”
谢明一哽。
他心想当时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小天赋但是绝不是什么天花板级别的水平,毕竟他刚进这个世道的时候也是挨打比较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天才级别的天花板。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
“其实也非如此。”简君沉吟一瞬,“只是这个世道,已经没有什么空间去给天才成长了。”
天才也是不得已才去找宗门寻求庇护,有时若非天赋过于强大,所有的成长成果也会被认为是自己的师尊教导有方。
若真是师尊教导有方那便好了,若纯粹是靠自己,那便和被打压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宗门之间似乎很默契,他们好像都很害怕这个世界上出现第二个谢明。
他们羡慕天才。
他们更嫉妒天才。
人人都向往高处,却又因为去不到那高处把所有责任都抛到站在高处的人身上。
若不是你,是不是我就可以上去了?
站在我身前的一切都是我登顶的阻碍。
这个世界应该是病了。
谢明便不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他又把视线放到落仙仙身上:“你会觉得这慕深是微昊的弟子?可有什么依据?”
先前的比试他们也不是没有看过,那慕深的出招极为快准,似乎不愿意在敌不过自己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打完便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掌声和叫好声。
“其实本来是不觉得的。”落仙仙撑着下巴思考,“但是知道微昊有问题之后便很容易把其他的人或者事同他联系起来去想。”
她道:“这慕深如此神秘,每次出来都一身黑让人看不到脸,出招那么快,抛却性格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他也怕被认出来或者露出什么马脚?谢前辈你和言翊不是也因为不是音修而被迫一招制敌吗?”
谢明若有所思。
“且那日我们在万象宗做客的时候,那里的长老们和执事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有这样的天才不会对外炫耀的性子。”言翊觉得落仙仙说的有理,“我更倾向他是怕露出什么马脚。”
简君顺着言翊的思路去想:“那他怕露出什么马脚?又是什么让微昊并不对外说慕深是他的徒弟?”
是值得让人思考的问题。
“而且!”落仙仙眼睛都在放光,“若真的是他徒弟,那能在镇印之塔里布阵的之人会不会——”
和谢明的思路不谋而合。
微昊弟子这个身份倒是十分方便在万象宗里行动。
进塔也好,藏匿研究邪术也罢,无论如何,都有微昊帮他作掩护。
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
微昊给他打掩护,他帮微昊提升修为。
速战速决并不是性格原因,而是因为怕被别人看出来自己所擅长的事物并不是在用剑上。
倒是和谢明他们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所以起师会的目的是,微昊借用自己'徒弟'将苍云占为己有,并将我和谢明引至奉天,在起师会结束之后,取谢明身体里苍云的剑魂,重启苍云以开启小溪村的千重佛陀,得到百年前高人们留下来的修行成果。”言翊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小溪村三个字被他说得那么平淡,却让他的嗓子干渴得不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他们拿到谢明身体里的苍云剑魂,并拿回苍云剑。”
几人对视一眼。
“嗯。”谢明补充,“还得找那位微宗主要两个说法。”
“他若是给不出。”谢明盯着言翊手上那杯水,一字一句道:“万象宗血流成河。”
再然后,他把剑魂还给言翊,拿着落雪,重回小溪村,拆山拦河,毁掉那一切孽缘的因果。
他和言翊做个了断。
第98章 问他
晚上奉天又落了场大雪。
只是那雪花虽大, 但实在是薄,一片片贴在那窗户上,盖不住窗户内细密的啄吻声。
谢明的手藏在言翊的衣裳里, 微微用了力道, 逼得怀里人止不住地轻哼。
那轻哼听得人脑子发热发麻,细听上去, 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想哼,又逼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片刻, 言翊实在是受不了, 红着眼和脸躲开谢明的亲吻。
他看上去呼吸并不是很顺畅,泛着水光的薄唇微张,盯着谢明喘气,又有些气急败坏:“谢明!”
谢明却笑着追上去:“躲什么?”
在亲密一事上, 谢明似乎很有自己的节奏和爱好,在不让言翊不舒服的情况下,他会保证自己的兴趣被最大化。
譬如他在亲热的时候总是很喜欢折腾言翊,让那衣服欲掉不掉地挂在言翊身上,他每多看一次,眼睛就更红上一分。
欲念是个很折磨人的东西,他沉入其中的时候,会有些无法自拔。
床幔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角,谢明眼眸沉得不行, 他放在言翊发丝里的手越来越用力, 以此逼迫言翊抬起下巴,迎合他略微有些粗暴的亲吻。
这和他平日里虽然混账但永远知道分寸的感觉不同, 这个时候总是更多的带上一层上位者的架势,更多的, 还是被称为师尊的压迫感。
言翊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他觉得这次似乎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谢明摊牌了的缘故,之前的小心翼翼都消失不见,他师尊原本有些强势的性子就这般毫无顾忌地体现出来。
头皮猛地一紧,言翊轻哼一声,被迫仰着头,同谢明鼻尖对鼻尖,直直看进谢明似乎是烧着火的瞳孔里。
他看见谢明微微笑了一下,但似乎并没有笑到眼底去,而紧接着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在想什么?不专心?”
言翊:“……”
分明只是接着吻,但是谢明看着像是要吃人。
这个混账在塔里说白了自己并未失忆、修为也并未丧失之后没有给自己任何说法,晚上沐完浴后一言不发抓着自己亲,到头来还以这般居高临下的姿势连着问自己两个问题。
谢明当真是混账至极。
谢明却不知道言翊在想什么。
又或者说他其实知道言翊在想什么,只是他并未开口解释什么。他盯着言翊水汪汪的脸,脑子里该想些什么其实已经不太能受他自己控制。
他接受了言翊的沉默,垂下眼皮,放轻了抓着言翊发丝的力道,给他按了按头皮,随后又把脸埋进言翊的脖子里。他的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刚刚下移不到一寸,便被言翊抓住,丝毫都前进不得。
“你猜猜我在想什么?”言翊躺在床上,原本搭在谢明肩膀上的手也学着他搬插入他的发丝里,随后抓住,狠狠一扯。
“额……”谢明被迫仰起头,最脆弱的咽喉就这么暴露在言翊的面前。但他非但不恼不怕,反而还弯起唇角,“好啊,也是敢这么对自己的师尊嘶……”
言翊又用了点力:“我让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头皮上的刺痛并未让谢明混沌的眼神有哪怕片刻的清明,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微微歪了歪头:“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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