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月光照亮的昏暗路上, 楼谪背着柳绵步伐稳当地走着,路上都是二人轻声说话的声音,和时不时的笑语。
乐安居离县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柳绵胡闹了一会儿就想让楼谪把他放下来,楼谪笑着收紧托着柳绵腿的双手。
柳绵无奈地锤了锤楼谪背, “放我下来, 前面还有那么远的路呢, 等会给你压趴下了。”
柳绵的担心是真的, 他最近在楼谪坚持不懈地投喂下, 可是比当初刚认识时的纸片身材强壮了不少。
楼谪却浑然不觉, 背着柳绵就速跑了一段路,楼谪有内力加成, 感觉要飞起来了一般。
柳绵嘴上斥责楼谪, 手上却不得不重新揽紧了楼谪。
楼谪掂了掂背上的人,笑得很灿烂, “我才不要,小公子你自己跳上来的, 就该回去给我当夫郎, 可莫想跑了, 我是不会放手的。”
在门口徘徊等着两位爷回来的安禾就见一阵风过,府门被打开,空气里还残留着自家少爷气恼的责怪声, 姑爷已经背着人一溜烟的远去了。
独自在风中凌乱的安禾沉默, 算了,人回来了就行, 他也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
在一旁的常乐笑出了声,“少爷和姑爷的感情真好, 这下你可以安心去睡觉了吧,都说了姑爷在,能出什么事啊,少爷现在可不是当初的情景了,还要你每天在府门口守着他回来,你大可以放心。”
“那常乐哥今夜也不必在此陪我的,你不也来了。”安禾笑了笑,“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不看到少爷回家我就睡不着觉,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
常乐看着不知不觉都已经跟自己齐肩的小孩有些哑然,打趣着转移话题道,“哎,你最近是不是长高了很多啊,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高啊,怎么回事,少爷到时候看你都比他高半个头了不得闹啊。”
安禾惊喜地摸了摸自己的马尾,“真的吗,是哎,常乐哥,我都快有你高了,我说这几天我看少爷怎么感觉变小了,我还以为是少爷越来越幼稚显得呢。”
“可能是我练武练的吧,噢噢对,姑爷说这是二次发育,骨头都抻开了,我都还有的长,那姑爷不还得长,他都已经那么高了,再长也太夸张了吧。”安禾诧异道。
“也不一定吧,看每个人体质,你看少爷不就没再长了。”常乐理性分析道。
“少爷才开始习武,效果可能不明显,再说,少爷也不矮啊,以前他还比我稍高点呢,在哥儿里也是鹤立鸡群,是我们太高了,尤其是姑爷。”安禾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常乐没说话了,盯着安禾看了半晌,安禾奇怪地搓了搓胳膊,“常乐哥?我到院子了,没事你也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训练呢。”
“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少爷的,有你这么个宝贝陪在身边,无论何时都不觉得他有问题,满心满眼的都是少爷。”常乐笑着感慨道,“我现在都还记得,少爷昏迷那次,你在雨夜里敲响侍卫营的门,让我教你武功。”
那会儿常乐也就是个十七八的少年,大家都对雨夜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安禾视若无睹,常乐年纪小,还是没忍住心软。
大家都把门合上嘁嘘着离去,在室内坐了一会儿的常乐起身,撑着伞给跪在门口的小孩开了门。
安禾那会儿可比现在小只多了,哭得涕泗横流,头都不抬地一直磕头求他们传授他些武艺。
常乐将伞倾斜,挡住地上哭麻木的小孩。
他记得这个小厮,当时老爷打绵少爷板子的时候就是他按住的这个小孩,这个小孩虽然瘦小,但力气大得出奇,他和另一个侍卫一起才按住他,才没至于让毛毛躁躁的小孩扑过去彻底惹怒老爷,绵少爷毕竟是老爷的孩子,再怎么样也比他们这些下人强。
老爷本就因为少爷脾气倔正在气头上,如果安禾真扑上去,盛怒之下一个小厮而已,这个时代被打死的小厮不胜其数。
“回去吧,你是个哥儿,没人会教你的。”常乐垂眸半晌才说出这句话来。
“常乐哥,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可以的,我很能吃苦的,我只学一点本事就好,我不多学,你让我能有机会跟着你们一起练习就好,别的不用管我,常乐哥,我求求你了。”
哗啦的雨声、沉重的磕头声和安禾恳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一声一声振聋发聩。
常乐压了压眉心,想把这个固执的小孩劝回去,“安禾,你别这样了,少爷醒了会生气的,你回去陪少爷吧。”
“刚刚是绵少爷特意嘱咐我们一定要把你按住的,你这样让绵少爷知道了,他醒来得多伤心啊。”
没有柳绵特意嘱托,哪有人会注意到安禾这么小个孩子,那会儿安禾一个出溜就能扑上去。
安禾低垂的身形顿了顿,还没等常乐松口气,磕头的声音骤然更大了,掩住了倾盆的雨声。
地上暗色的血水被雨水带走。
常乐一惊,连忙俯身想将安禾拉起来,却没拉动。
单薄瘦小的身板跪得坚定固执,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响亮,“常乐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求求你了!教我一点本事就好。”
他还在磕头,常乐是真怕安禾嗑死在这里,他又年轻,只能慌张无措地拦着人说了句好。
安禾愣了一下,像是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那会儿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辛苦常乐哥了。”
“一晃眼我们都认识十多年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常乐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安禾的肩膀,“你小子现在武功一骑绝尘,甩我不知道几条街了。”
“哪有这么夸张,顶多比你强一点点。”安禾笑着,打了个哈欠道,“不过时间确实过得很快,感觉少爷还和个小孩似的呢,其实仔细一想,他都成婚快半年了。”
少爷少爷少爷。
“安禾,你没发现你三句话不离少爷吗?这么多年了,你没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吗?”常乐语气好似唠家常。
安禾愣了愣,奇怪地看了常乐一眼,“现在是保护少爷,以后肯定也保护少爷啊,我能跟少爷郎君一直生活在一起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啊,而且少爷那么好,还不许人多说两句了。”
常乐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地看了安禾一眼。
安禾不明所以地揉了揉眼睛,只想打发了常乐睡觉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常乐哥最近越来越啰嗦了,今日他在门口等少爷,他也非要过来凑热闹,可能是上年纪了吧,还一直叽里咕噜地跟他讲话。
安禾能理解,但安禾真的有点困了,“常乐哥,我真要回去睡觉了,你自便吧。”
秋日最适合出游,凉爽的风、金黄的叶,还可以穿各种新款式的漂亮衣服也不会觉得热或者冷。
趁着好天气,楼谪他们带着沈思月一起去附近的城池都玩了个遍。
顺便又开了几家新分店,每每去酒楼看齐玉的时候,都是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因为她现在实在是太有钱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齐玉都十分感谢自己当时没把吃霸王餐的楼谪一个扫帚赶出去,人都有落魄时,人还是得善良包容些,这不,福报不就来了。
“谢谢绵绵,你也太贴心了,哇做得好漂亮,姐姐真想亲你一口。”齐玉接过楼谪他们送来的新衣,责备地瞪了楼谪一眼,小声道,“夏天的衣服就算了,冬日的棉衣怎么还让绵绵做,你都不拦着点,咱们绵绵真是受苦了,来让姐姐抱抱。”
柳绵也不说话就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毫不意外地被楼谪揽在了怀中。
楼谪很委屈好吧,他一点都不想柳绵大半夜的在那缝制衣服,他有一堆事情想和柳绵做呢!但柳绵就喜欢做衣服,他能怎么办,又不敢凶又不敢骂的,就小声嘀咕两句还怕柳绵听见了影响心情,除了委委屈屈地抱着夫郎,楼谪还能怎么办。
今天又计划出游,柳宁有的时候也跟他们一起,他制作的衣服在云水阁卖得也不错,月月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分红。
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开朗坦荡了,不像刚开始那样茶香四溢得令人浑身不自在了,和安禾倒是有点像了,但楼谪还是很不爽,因为他们俩个都很粘人!
有的时候真想把柳绵藏起来,只有自己能看见就好了。
周围玩了个遍,却是有一段时间没去云城了,沈思月前几日说有点想去跟云洛安喝点小酒,那自然是说走就走。
柳绵正在看出行的衣服,楼谪惊恐万分地看着柳绵拿着柳宁送来的衣服比划。
“不许不许不许,不许穿这件。”
柳绵奇怪地瞧了楼谪一眼,“为什么?你不是说宁儿做的款式挺好看的嘛,我见你很是喜欢啊。”
“宁儿的衣服更受女子喜欢一些,哥儿买的少,还是太过创新了,我看他最近心情有些低落,我穿着出去晃晃,没准大家就没那么不喜了。”柳绵说着就准备套一个粉色薄纱平领款。
这可是他那天暗示柳宁,让他专门做的送来给柳绵穿的,刚送来还没来得及穿呢。
楼谪一把夺了过来,揉吧揉吧扔到床上,“带上晚上穿,现在穿不合适,你看柳宁自己也不穿他设计的衣服出去啊。”
楼谪理直气壮道,其实也不是他封建保守,别人穿什么他都无所谓,但是柳绵实在是太漂亮了,穿上这种衣服出门,别人的目光会让楼谪忍不住把柳绵裹住的。
“你说得有道理哎!为什么宁儿他自己都不穿,我等会儿要去问问他。”柳绵忽然发现这个问题。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哥儿日常穿的的衣服,除了刚开始那件,后来的都是楼谪明里暗里提点的,柳宁怎么可能自己穿啊!
楼谪汗颜,把人亲了个迷糊,然后又抱着人放到软塌上,亲自给柳绵换了一套常规的衣服,又给他塞了些糕点,转移注意力,才继续收拾东西。
这次去云城还遇到了云绍意的姐姐,云韶颜。
很冷艳的漂亮,感觉比云绍意好看多了,要不是云绍意介绍这是他姐姐,柳绵都不敢相信,小声跟楼谪嘀咕道,“感觉和玉姐有点像,气场都很强,不过韶颜姐姐看着冷淡些,应该熟悉点就会好些了。”
楼谪也是惊奇,“我发现了,她们这些女强人都是这样。”
因为他姐姐楼安然也是这样,感觉跟这两个姐姐就总有点相似之处。
柳绵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可能厉害的人都有相似之处吧,毕竟她们都很厉害,不过女强人又是什么新词,就是形容很厉害的女生吗?”
楼谪也学着柳绵可爱地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小声回应道:“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你真聪明。”
第129章
云韶颜还会打骨牌, 吃完相逢餐后,沈思月和云洛安夫妇畅聊。
几个小辈围了一桌打骨牌,云韶颜会, 云绍意自然也会,而且他最积极, 楼谪懵懵地眨了眨眼, 他自然知道骨牌, 和现代的麻将有些相似, 但规则还是挺不同的。
“你会打吗?”楼谪小声问夫郎。
柳绵摇了摇头, “没跟别人打过, 但我知道规则,就以前跟安禾两个人无聊的时候打着玩儿过, 但正常应该是四个人打。”
为什么没四个人打过呢, 因为根本没人陪小柳绵和小安禾玩,可恶, 这么怎么行!
楼谪立刻答应了云绍意的提议,让二人简单教了他们规则, 让四人上场, 楼谪在旁边帮柳绵看牌。
安禾被按上凳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姑爷,要不还是你上吧,我不会打啊。”
楼谪放心地拍了拍安禾的肩膀, “肯定可以的, 这种东西还是看运气,就是新手火才好呢, 我可是完全没打过,你至少以前知道这个东西不是, 没事的,你那么多零花钱,别担心。”
安禾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是在其他三人殷殷切切的眼神期待下硬着头皮上了桌。
然后悲伤一输三。
噢,不对,还有个帮柳绵看牌的楼谪,他是一家输四家!
安禾晚上睡觉前,都还想着柳绵喜滋滋地数着钱分给楼谪,还夸楼谪厉害的样子,复盘了一圈后,安禾脑中灵光一现,终于知道楼谪为什么非让他上场了。
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楼谪就算准了云绍意和云韶颜都会骨牌,少爷肯定赢不了他们,那可不就只能赢赢他高兴高兴了吗!楼谪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还可以趁机在旁边赢得夸夸!
真是诡计多端!安禾气鼓鼓地盖着被子翻了个身。
次日,云韶颜又来找他们说正经事了,经过昨日一场牌局,几人明显熟悉了很多。
云韶颜也不复第一眼看上去的高冷模样,乐呵呵地过来捏了捏安禾的脸,“小安禾,今天要不要一起打骨牌啊,给你机会一血前耻,哎呀,怎么这个表情,有这么不高兴吗?”
安禾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脸颊解救了出来,“云姐姐何事?”
“来找你家公子谈生意,他们人嘞?”云韶颜往安禾身后看了看。
为了方便,云洛安直接分了一个院子给楼谪他们住。
安禾看了看尚青的日头,心里了然,少爷早上没被拉起来锻炼的日子一般都得睡到午时,“云姐姐稍作等候,我去喊少爷他们。”
云韶颜摆了摆手,“倒也不急,反正都在家里,我晚些时候来找便是,小安禾用早膳没?我带你去吃云城的特色早点吧,麻酱云吞,等会儿给你家少爷他们带点。”
安禾其实吃过,他们上次来云城云绍意就带他们吃过了,还挺独特,偶尔一吃确实让人难忘,安禾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云韶颜一眼看出他的心动。
忙推搡着人走了。
门窗紧闭的室内只有清晨的微光透过,却穿不过三层床幔,地上还散落些一些轻薄的衣物,定睛一眼,不正是楼谪不让柳绵穿出去的衣服吗。
上好的布料已经有些褶皱,甚至过分处有些布料被撕成两半。
窗幔中高大的人影微蜷,以一种绝对亲密的姿态牢牢抱着怀中人,伸出被子的蜜色臂膀将人罩得严严实实。
就露出了些许衬得格外白皙的清瘦肩头,上面也遍是红痕,被稳稳当当抱在怀中的人梦里好看的眉眼还微微绞起,好像被什么难以承受的东西反复欺负过,眼尾脸颊酡红一片,睫毛看着还有湿意,仿佛梦中都被纠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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