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严重刺激到柳宁的神经,柳宁赤红着眼睛看着安禾,然后突然疯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在演戏,什么对我好,我们是一家人,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没安什么好心!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吗!都是假的,一群伪君子!”柳宁说着就拼尽全力欲意挣开安禾,往墙上撞去。
“小宁你别冲动!”柳绵甩开了楼谪,冲了过去。
安禾被夸武学天才可不是白夸的,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收紧了力气,将看着悲痛欲绝被全世界辜负心灰意冷的人拉了回来。
“少爷,没事,没事,有我看着呢,你别紧张。”
与此同时将所有药丸彻底磨碎后,蕴藏在浓郁药香中的古怪气味也被孙大夫察觉了出来。
孙大夫又加了些许清水,面色凝重,用手碾了一下,再次放在鼻前闻了闻。
“是离魂散。”
“胡说,这里面怎么可能有离魂散哥哥!这是我娘亲喝的方子!怎么可能有离魂散!这个大夫,这个大夫一定在撒谎,他是楼谪的人,他一定是听了楼谪的话,哥夫向来不喜欢我,他这是在害我啊!哥哥!我怎么可能给你下离魂散,我之前都跟你说过的,程逍年给我的药我都给你了,你忘记了吗,我真的没有害你的心思!我真的没有!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害你,都是楼谪,他不喜欢我,他陷害我!”
柳绵有些恍然地松开刚扶住柳宁的手,看向面色凝重的孙大夫,孙大夫被柳宁气得吹胡子瞪眼,“宁少爷!你可以质疑老夫的医术,不能质疑老夫的素养!老夫可不是会弄虚作假的人!这碗药里就是有离魂散的味道!里面加的补品太多,一颗难以察觉,但全部磨碎就能分辨出来了!不行公子可以再请其他大夫来看看。”
“孙大夫的医术自然是令人信服的,不过是有的人贼喊捉贼想倒打一耙罢了,柳宁,你既然说你这药没问题,那你可敢将这一碗药喝了?”楼谪拿起那药水,走向柳宁。
柳宁瞳孔紧缩了一瞬,随后便反应过来,看向柳绵泫然若泣,“哥哥,你看哥夫,他这是要逼死我啊,这药水里指不定加了什么东西啊!而且这药水弄得这般恶心,怎能让人再食!让我这样自证清白,不如让我一头撞死,安禾,你快放开我!”
这次安禾真的松手了,柳宁短暂地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安禾一眼,咬着牙又冲墙面冲了过去,柳绵的手颤了颤,柳绵合目收回了准备拦人的手。
柳绵不傻,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摆在明面上了不言而喻,他清楚,楼谪不可能做手脚的。
楼谪将那碗药放回桌面,冲到墙面处的人最终顿住,额头抵着墙泄力地滑了下来,随后便是抽泣的声音响起。
“本来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官府自首,指认程逍年是主谋,我会给你一笔钱财将你送出安陵,保你后半生无忧,但柳宁你的演技太好,我还真怕在朝堂上被你反咬一口,溅一身泥便罢,又得平白浪费许多时间,你走吧,此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唤绵绵哥哥了,平白污了他的耳朵。”
毕竟之前林墨那么有能力之人被抓后竟然宁死不屈之事给楼谪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不是说这程逍年有什么特别的人格魅力,而是主角光环实在强大,楼谪意识到可能原书里属于主角麾下的人物是难以策反的,楼谪也不想浪费这些时间,
“对了,再给程逍年带句话,少行恶事,多做多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讨厌我直说,说这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话干嘛,我不是说过了,我和程逍年早就没关系了!你们不喜欢我,我走便是!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不得不佩服柳宁的敬业,他又抹了一把眼泪,好像颇受委屈一般地跑出了乐安居。
“我们也要离开了,隔壁那个院子卖了吧。”柳绵语气平静道。
等到晚上,楼谪在感受到里侧床面细微的起伏时,心里很不是滋味,默不啃声地搂住了背对自己的人。
“我也希望那药没有问题。”
“是他辜负了你的好意。”楼谪将下巴抵在柳绵单薄的肩头轻声说着。
柳绵转过身来,湿漉漉的浓密眼睫微微扑朔就是两滴泪水落进枕头,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划过柳绵的眼尾,楼谪看着这样无声落泪的人心如刀绞,“别哭了宝宝,都是他们的错。”
柳绵一瘪嘴,泪珠更大颗地滚落,嘴一瘪,毫无形象地哭出了声音,语气茫然委屈又疑惑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父亲不喜欢我,姨娘们不喜欢我,爹亲也不愿意搭理我,我为什么这么让人讨厌啊,我明明没有干坏事,我我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啊!真是太让人难过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
埋在柳绵心底不知道多久的疑惑,随着这次情绪决堤,看似不轻不重地说了出来,楼谪感觉胃都被人用手捏住了,将痛哭流涕的人紧紧抱住,几滴清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无声落下。
因为柳绵在原著里设置是个恶毒炮灰,这个世界线的人受影响就会讨厌他,柳绵从小到大遭受太多无端的恶意,他有坚定的意志不代表他受了伤便不会疼,这些恶意就像刺扎在他的心中,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但也难以控制地在这种铺天盖的恶意下开始怀疑自己。
柳绵如今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时还是会惦记的想法,又是小时候多少次噩梦惊醒呢。
他确实缺爱,因为这么多年确实没有人好好爱过他,哪怕他跟小草一般顽强倔强地长大,并且长得坚韧厉害,足以为自己遮风挡雨,他还是必不可免地渴望爱,这份爱不仅包括爱情,亦有亲情和友情。
“夫君,我真的好难过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呜呜呜…夫君…我今天还为了柳宁凶你,我怎么这么蠢啊,明知道他从小就不喜欢我,怎么可能突然改变啊!夫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蠢,又蠢又凶,你是不是也要讨厌我了……”
“夫君你不要讨厌我,我知道错了…”从小到大从未服过软的柳绵,此刻埋在楼谪怀里,哭湿了楼谪的衣襟还不够,还小声认着错。
楼谪真是恨死柳宁了,他有些后悔了,他有千百种手段解决柳宁,但偏选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一种,可是一块腐肉只有割了才能长出新肉,一些烂人不亲自看清其真实面孔,总会对其抱有期待。
粉饰太平可以安稳一时,不可能安稳一世的,但看到柳绵这么伤心,楼谪真的后悔,早知道早点找个借口把柳宁送走了。
“你没错,你一点错都没有,怎么不喜欢你,大家都很喜欢你的,你被柳宁那个王八蛋气糊涂了,哪有人会不喜欢你啊,大家明明都很喜欢你,上次朝堂上大家给你作证的事情你都忘了?谁会讨厌你啊,你明明是太招人喜欢了,我有的时候都恨不得把你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当时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和别人很不一样,特别特别招人喜欢,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姑娘呢…后来发现误会后,你不还给了我一块玉佩感谢吗,那几天我时不时就摸一下那个玉佩,你老在我脑海里晃,那个玉佩我现在还留着,后来真见面,当时看到你的样子,那更是惊为天人。
“而且你还特别有贵公子的风范,那个劲儿可勾人了,我那会儿还觉得我穿粗麻衣服站在你旁边格格不入得紧,还好我那日刚好买了身新衣裳,刚好还是你的成衣店,就是你说你随便做的那件,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随便做得衣服也做得那么好那么精致,叫我一眼相中了。”
“后来你说假装夫妻,我半夜就会摸着玉佩琢磨白天跟你相处的事情,那个玉佩上面的绵字都要被我摸花了……”
楼谪拍着人轻哄着,其实柳绵的疑问并不需要解答,他这个时间只是太需要一个人倾诉了,就算楼谪今天不哄他,明天睡醒柳绵也知道这些不是他的问题,有的人就是天生坏种,但此刻柳绵在楼谪温暖的怀抱里,听着楼谪一点一点讲着话,讲他们的初遇,讲他们的后来,柳绵真的觉得楼谪实在是太好了。
这哪里是他好,明明是他命好,随便抛个绣球竟然能遇上楼谪这么好的人,那些往事在楼谪轻柔低沉的声音里柳绵再度回忆起来,一切就像梦幻一样。
“……还有一次,在林永安府上,你不是喝醉了吗,然后我背你回府,你当时醉醺醺地亲了我一下,那一刻我真的第一次发现别人身上的酒味竟然不是熏人的酒臭味,而且那种香香甜甜的味道,你身上真的很香,有股儿玉兰花香味道。”
“对,这样说起来那次小巷还不算我们初遇,我们初遇是你给我怀里塞了两个包子,你真的好香啊,当时我那么那么那么饿,你身上浅淡的玉兰花香味儿还能穿过包子的香气被我闻见,我还以为我在吃花香味儿的包子呢,结果咬了两口后发现就只是肉包时,我心里还有点遗憾呢……”
说着说着,感觉到怀里人不再哭了,呼吸慢慢平稳起来,楼谪心疼地露出柳绵那张哭得红彤彤的脸蛋,熟练地拿了药膏给柳绵涂上,又无声地抱着柳绵睡了一会儿,确定人睡熟后,楼谪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实在是太生气了,不去套柳宁这个王八蛋麻袋他完全睡不着!
柳宁和程逍年这些有名有姓的人自然是不能跟之前绞杀那群逆贼随意杀了的,毕竟那事程逍年自己也害怕别人细查,但楼谪套人麻袋却是没问题的,谁让他武艺高超呢。
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柳宁的新居,结果楼谪看到了很有趣的一幕,屋里有两个人,柳宁正跟穿着夜行衣看不见样貌的人汇报了今日之事后,楼谪放下了手里的麻袋,准备看看情况,那人听完后暴怒地砸了一下桌子,给柳宁吓得一颤,柳宁惶恐之下求饶的话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逍年哥哥,我真的尽力了啊,全安陵的人都知道我和柳绵那哥儿重归于好了,柳绵那贱哥儿成日对我表现得可是亲昵体贴,好像真把我当弟弟了一般,结果都是演戏,我就说柳绵那个贱人惯会惺惺作态!这么长时间的兄友弟恭都是引我露出马脚的把戏,是逍年哥哥你说绝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前往京城,我才心急了些啊。”
第137章
“真是蠢货, 你在他们府上待了这么久,就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程逍年掩在黑布下的表情狰狞。
当初程逍年便是念着柳宁好说歹说是柳绵的亲弟弟,一场天衣无缝的苦肉计下来, 铁打的心也会动容,再退一万步讲, 就算这柳绵当真心思歹毒、无情无义, 众目睽睽之下, 柳宁为了他被泼了一身汤水, 柳绵也不得不认下这恩情, 除非他想被全城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只要给柳宁一个可以接近的机会, 怎么会得不了手呢,毕竟柳宁从小就不喜欢柳绵, 柳绵哪怕对他再好, 在柳宁的眼里也不过惺惺作态,在施展他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罢了。
可这世上那有什么天衣无缝呢, 柳宁咬碎了一口银牙,又气又恼, “那楼谪把柳绵当眼珠子一般护着, 我哪里能有机会, 好几次,我都差点成功了,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真是邪了门了, 那家伙还能十二个时辰都守着他不成?我看楼谪成日也忙转不停, 要去民窑出新品琉璃,还要去珍馐阁做吃食, 上次弄成那什么脱壳机后官府时常上门找他,这么多天你就没逮到一点机会?”
“他不在, 柳绵身边也都是楼谪安排的高手守着,上次我们去爬山,没想到柳绵那个废物惧高,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要把他推下去了!”
“那可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悬崖峭壁,柳绵自己又惧高,真出什么事,那也不过是柳绵自己脚滑罢了,谁让他非要在天寒地冻的冬日祈什么狗屁的福,就此坠崖,也只怪他自己福薄命浅,怪不得旁人,而我只需要假装想拉他却没拉住,然后哭晕过去,大家又能拿我怎么办呢,再怀疑我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楼谪一个三元案首,还能不要他大好的仕途,硬杀了我不成?我可是他夫郎的亲弟弟,我们还那么友好呢。”
再次想到那个画面,柳绵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的样子,别提多高兴了,柳宁唇角忍不住咧开,模样癫狂,浑然没有发现身前人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厌恶。
虽然程逍年已经察觉到柳宁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柳宁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时,程逍年心里格外看不上,他要是还在京城,这种哥儿,连给他提鞋的份儿都没有,又坏又毒,根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他一个妾身子,成日想跟人家嫡子比什么?柳绵那样貌气度、才识眼界哪一样不甩他八百条街,整日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怨气,摊上他这么个弟弟才是真的倒八辈子霉了。
“可是!可是!却被他身边的暗卫拦住了,可恶,凭什么这个家伙的命这么好!人人都在意他,爱慕他,人人都护着他!”柳宁气恼地锤了一下地面,表情因为内心情绪的急转直下,而变得极其扭曲,活像哪里来的恶鬼,又骤然笑了起来,
“不过没事,柳绵那个人最爱假好心了,我再找个机会,再演上一次苦肉计,他肯定就心软了!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大不了我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京城,总有机会下手的。”
程逍年面具下的眉头紧蹙,但却还是松了口气,他现在能用的人太少了,虽然柳宁感觉有点疯癫了,但却没放弃斗志,这就好,程逍年清了清嗓子准备说几句好话,鼓励一下柳宁,刚开口,一阵阴风吹了进来。
“门怎么开了。”柳宁奇怪地回过头。
程逍年脸色大变,当即准备翻窗离去。
穿着夜行衣,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却莫名眼熟的人淡定地翻窗进来,好笑地看着地上目露惊恐的人。
“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柳宁,你怎么会觉得直接杀了你会影响我的仕途?”
“你这种渣滓配吗?”
次日,程府下人去给大少爷送早膳时,没在屋里看见人,下人挠了挠头,没当回事,毕竟现在大少爷不傻了,还有主意的很,偶尔一次早起或者夜不归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将早膳收走后,下人们就各忙各的去了。
一直到了晚间,程老爷和程夫人迟迟没见儿子,才奇怪地问了一句下人,听闻下人说少爷不在府上也没放在心上,可能去哪个同窗家沟通功课去了吧,便没再等人自顾自地开始用膳。
一脸三天,程青山的面色不太好看了,将筷子一摔,不满道,“实在荒唐!三日不归家,也不给家里通个信,我看这年儿都跟逍林那不肖子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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