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木楠雄随声望去。
只见不知何时，一根根从『祂』身上延伸出的枝条在空中结成密密的网。『祂』立于整间房间的正中位置， 正如一棵大树在努力枝繁叶茂，片刻间长成千年不止的古木。
他暗道一声糟糕。
超能力者只不过比普通人多了点超能力， 无法看到全部也很正常， 但眼下他们又必须突破这个死局……就算能侥幸解决『祂』， 外面的无面神器他也很难交给小田切，这真是不能更糟糕了。
所以她当时为什么会同意带小田切这个拖油瓶过来？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心想。
“小楠！”
小田切突然示意他看看手上的锗戒指。
齐木楠雄福至心灵， 摘下戒指塞回口袋。
【果然还是这样交流更舒服吧？小楠？】
果然，小田切也把他的戒指摘下，这样的沟通方式确实很简单高效，齐木楠雄干脆将之后的『传音』都限制在他们两人之间。
齐木楠雄警告道：「在这种时候就别说废话了！」
小田切站在枝条中间，不知为何，现在他不会被攻击：【现在应该没有别的办法了吧？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解决『祂』的话，那就别心慈手软！】
【对付植物要用火攻！这点应该不用我教你吧？我记得你应该是有相关的能力的不是吗！】
确实，之前在冬木时，他就已经使用过火的力量了。
但是……他看看这座显然是木结构的房子，有些犹豫，这可不是之前他无论如何都要烧掉的间桐宅，真的要用这种手段吗？
【我都说了不要心软啊，小楠。】小田切一看齐木举棋不定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在考虑一些有的没的，忍不住叹息道。
怎么说的，他的这位神明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善良太过温柔，又完全信守人类的条律，因此在战斗时很容易畏手畏脚。他原以为之前和卫宫切嗣的短暂合作能让齐木稍微改变一点，看来齐木楠雄果然还是齐木楠雄，那个柔软的超能力者。
于是小田切也将这样的担忧悉数传给了正在和『祂』对峙的齐木楠雄心里。
【神明是不会因为被打败这种事死去的，小楠，神明死去的条件非常苛刻，对于『祂』这种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物来说『死亡』更是无稽之谈，只要信仰不灭，神明终究会归来——所以去做你应该做的吧，楠雄。】
【去杀死神明！】
齐木楠雄抬手伸向空中。
火光淹没他的面部表情，小田切知道那双眼睛流露出的一定是悲天悯人的神性。
——对就是这样，再进一步吧，成为真正的神明。
小田切晴阖上眼。
在已经看不清天花颜色的树网下，超能力者飞身贴近位于中央的『祂』。
『祂』和门外的无面人一样，已然没有五官，但不知出处的发声器官还在叫嚣。
『猜猜我选择了什么？』
“等下，这不对劲，小楠。”小田切的神情在火光的映射下忽明忽暗，“我们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一点伤害！”
这下他之前的推断被直接否定了一半，但『祂』又确实停止了攻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田切陷入了死胡同，一时很难钻出牛角尖。
齐木楠雄忽然发现他好像听不到小田切杂七杂八的心声了，转头一看，果然这个人很迅速地戴回了戒指。
「这种事怎样都好，我们现在的目的主要是……小心！」
燃着火的枝条倏地飞速又外向内落下坍塌，齐木站的位置只有树干本身，但小田切一直位于房间边缘，几乎是在超能力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田切晴就被枝条砸伤。
小田切·自顾自思考对策·根本没注意环境·盲目信任小楠·晴被砸得回了神。
不对，这还是不对——
齐木楠雄转身飞向小田切想把他拉回安全区，却被树干上重新生长出的两根枝条绑住小腿，自下而上缠绕，且越来越紧，令他有些呼吸困难。
然后，他倏地瞪大了双眼。
——小田切没有及时避开的后方，同样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从地面延伸出的枝条。和目的是『束缚』的他不同，『祂』对小田切的攻击更为彻底。
小田切的胸口猛得被枝条贯穿，他迟钝地向下看去，穿过他心脏的枝条甚至在末端开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这下、对了。
血色在眼前绽开，他的精神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明明没有痛感却在下一秒莫名昏死过去。
『祂』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小田切晴……这样一切才能说得通。
『这次，你应该知道我的选择了。』
齐木楠雄立刻转头看向『祂』。
未知生物的声音嗡嗡，越来越大，说话口吻和之前见到的圣杯不同，但他又能切实感知到圣杯就在『祂』的身上。
「你究竟想做什么？」
“显然，我需要他的身体。”
【仅仅是人造人，还不足够……必须拿到『母体』，才能继续接下来的研究。】
【才能让我的朋友醒来。】
这是齐木楠雄第一次听到『祂』的心声，内容之跳跃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人造人？然后才意识到可能是在说之前在冬木见过的那对双子。
『母体』，应该指的是小田切吧。
“不过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是在把思想直接传达到我的心里吗？真可怕啊，小鬼。”
【明明是人类的话，就应该匍匐在地上祈求神明的庇佑——】
“不对，这是在窥视神音？！”
【多余的力量，就应该被剥夺。】
“看来你也别想离开。”
【原本真的想过要放你一马。】
『祂』再一次伸出枝条，就如同人类伸出手臂。
这人、不这神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他只是思考了一番除了火攻之外的方法而已，怎么事情就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齐木楠雄狼狈地左右闪躲，这次他已经没有之前的游刃有余，一方面是『祂』不再像之前一样，仿佛猫咪玩弄着早已是囊中之物的小老鼠，在没有会误伤重要『母体』的可能后，枝条的动作速度和凶猛程度直接上了两个level，不过好在齐木楠雄还是那个超能力者，适应力也超强，很快就找回自己的节奏。
但是正如之前小田切所说，一味躲避毫无意义，如果不能一击致命，他最起码也要最大程度地减少『祂』的“爪牙”才行。
于是超能力者直接飞至还燃着火焰的树网下方，伸手扯下一根枝条。
枝条和『祂』之间的连接比他想象中紧密得多，齐木楠雄一开始没有调整好力气，扯了一下没扯下来，但在大致清楚需要用的力道之后，动作就变得迅速起来。
『祂』发出更加不似人类的低吟。
「这会是什么？」
看来这些枝条绝不是『祂』身上无关紧要的部分——那会是什么？手臂？血管？
“是神经！”
齐木楠雄下意识回头。
即使只是流出少量血迹的现场也足够惊心动魄，但他却看到了非常令人惊喜的事情。
——小田切晴自昏迷中清醒来，刚刚从地板上爬起，就抬头看向他，说出那句话。
「小田切！」
“小楠！直接去中央！从『祂』的胸口取出圣杯！这一切就会结束！”
什么？齐木楠雄没反应过来。
“快！去做！”
但是身体比脑子先行，在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甚至使用了『瞬间移动』。
明明只是十几米的距离——算了，现在思考这些毫无用处。齐木楠雄一用力，就将缠绕在『祂』躯干上的枝条扯断大半。
原本随他而来，但是速度不够快的枝条立刻失去生机掉落在地，甚至有些开始渐渐枯萎。
齐木楠雄：……
他陷入了重大危机，不是，谁能从一颗树的树干上看出来哪里是胸口啊？
不对，他好像还真能。
齐木楠雄摘下眼镜。
他的『石化』现在已经完全可控，但是『透视』还没能进化到那一步，所以之前他请空助把眼镜改造成『透视』的开关，只要摘下眼镜，他就恢复了过去只有眨眼的一瞬间可以看清人的状态。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石化』也完全可以用来对付眼前的敌人。
可恶，他刚才怎么没想到。
齐木楠雄眨了下眼睛。
『祂』层层叠叠，被树的外形包裹的人形被超能力者尽收眼底。
“你！”
他再一次伸出手，巨大的力量破开树干，只至人形的胸前。
『祂』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也没有了任何心声。
真的要做吗？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就算这不是人类。
他问自己。
“不要犹豫！现在可不止你我两条命在这里！”
“你没有听到求救吗？整座庭院的植物，包括刚才的无面神器，都在向我们求救！”
嗯？齐木楠雄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小田切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他还是下定决心，闭上眼，将手继续向前伸去。
如果让超能力者来形容，这感觉很奇妙。
『祂』躯体的触感和人类并不相同，质地更加坚硬，也因此让他有种在劈石头的错觉。
直到他的指尖触碰到什么其他坚硬的东西。
齐木楠雄意识到，这是圣杯。
但并不是完整的圣杯。
也是，冬木的大圣杯早就被他捏碎，其中的意识也回归了冬木灵脉，之后如果有人试图带离圣杯的话，他们没能正面交锋的神父言峰绮礼显然不会坐以待毙，而能从他和那位金光闪闪的从者手中夺取圣杯的人，绝不会轻易将圣杯交给他人使用。
所以，这是——
齐木楠雄握住，将手抽出。
圣杯碎片！
有人将这东西植入眼前神明的身体，因此神明听到了来自『它』的引诱，然后作出选择，被『它』蒙蔽自我。
“果然是圣杯啊。”
小田切从他手中夺走了圣杯碎片，齐木楠雄下意识望去。
“概念性的东西就是很难彻底消失，你说对吧？『此世之恶』桑？”
什么？现在这片碎片里还残留着『此世之恶』吗？那你还敢直接伸手去碰？齐木楠雄伸手就要从战五渣手里再次拿回碎片。
却被小田切晴仗着身高举着手躲过。
齐木楠雄无语，你是不是忘了他会飞？
但既然小田切这么坚持，齐木也没有再发表意见。
大不了他再救这个傻瓜一回——等等，他刚才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事？
正在此时，小田切晴缓缓收紧拳头，齐木隐约听到一声惨叫，然后翻转手心，张开手指，灰烬随之落下。
“虽然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但是啊，这里可是高天原哦。”
而后他拍了拍手，将最后的残留也一起留在原地。
“或许你在冬木的那一部分还能重生……但现在的这部分，绝对无法回去了。”
“再见了，『此世之恶』桑。”
“祝你好运。”
小田切转过头来笑笑，挑眉看向一直没有动作的齐木楠雄。
“小楠，回神！”
对高天原的事一无所知的齐木楠雄：……不愧是情报人，就算是在过去完全没接触过的地方，也能这么快做到知己知彼。
不过——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醒的？」
齐木楠雄看向被小田切果断出手从心脏处拔出的枝条。
小田切身上的衬衫还破着一个大洞，但是能看到胸口的皮肤已经恢复原样。
小田切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话题：“只是在精神领域和『祂』发生了些冲突而已，最后是我赢了，不用在意细节……这是什么不相信我的眼神啊？虽然我战斗力不行但不代表其他方面我一无是处吧？”
顶着齐木就看着他编的眼神，小田切还是败下阵来。
祂举起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投降，严格来说，我们只是聊了会儿天而已。”
说完他意识到可能没解释清楚，补充道：“我是说，和真正的『祂』。”
「真正的『祂』？」
“这件事解释起来就话长了……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去找夜斗比较重要。”
这不是完全不想说吗？难得有被成年人顾左右而言他敷衍的时候，齐木楠雄无奈，只好顺着小田切的话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小田切突发奇想：“先把之前的神器小姐叫进来怎么样？”
齐木楠雄理解不能：「在你杀了她的主人之后？」
“这个嘛，哈哈，没事的，只是叫她送两件上衣而已。”小田切打了个哈哈，眼神飘忽，显然想蒙混过关。
齐木楠雄盯着小田切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把这些疑点搁置：「……回去解释。」
毕竟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如果不是小田切的话，他甚至想直接穿着这身占满灰尘脏污的衣服去找夜斗。
小田切心虚地移开视线。
在无面神器真的送上来两件米色长袍时，齐木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有个能力叫『时间回溯』——那他们搞这么一圈有必要吗？
不太想被『时间回溯』的小田切表示，很有必要。
在离开前，他们最后看了一眼陷入永恒沉眠的神明。
『祂』恢复了人形布满整个天花板的树网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之前被超能力者扯断的枝条还在地板上逐渐枯萎。
他们忽然意识到。
这是真的，有一个神明在此陨落。
心脏倏地沉下来。
86/113 首页 上一页 84 85 86 87 88 8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