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袖子耷拉在腿边,男孩一脸紧张地看着他身边的陈德立。
“怎么这么不小心?”陈院长板起脸怒斥。
“没事,他不是故意的。”林诚素捡起地上的足球,转身朝操场走去。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林总。”陈德立赶紧抬脚跟上,一路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脸色。
“给。”林诚素弯下腰,把球还给那个男孩。
小男孩把球接过来,看到他沾满泥水的右手,抓住自己拖在半空的袖子帮他擦拭,“对不起,哥哥。”
林诚素一愣,抽手惊讶地看着他。
“你的裤子脏了。”小男孩看到他把手撑在腿上,弄脏了米色的裤子,弯下腰伸手,平静的脸上有种天真懵懂的执着,“我帮你!”
内心升腾起一种异样,林诚素轻轻挡开他的手,“不用了,没关系的。”
“来,林总。”陈德立上前一步,递过来一张纸巾,“抱歉啊,小孩儿不懂事。”说着他回头瞪了一眼,小男孩随即攥着衣角低下了头。
“平时怎么跟你们说的,”看着这群孩子,陈德立的音量逐渐拔高,“有人来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陈院长,他不是故意的。”林诚素打断他的话,语气轻描淡写,态度却毋庸置疑,起身接过纸巾收进口袋,他笑着问那些孩子,“你们踢足球可以加我一个吗?”
“啊?”小男孩愣愣地看着他,周围的孩子一个个惊奇地瞪大双眼。
陈德立在一旁皱了皱眉,缓缓开口,“林总,这几天下雨,操场太脏了——”
“我球技不好,你们教教我?”林诚素朝那些男孩温和地笑了笑,率先踢着球跑进了操场。
“前两天一直下雨,操场上有点脏,我们今天去游戏室里陪孩子们玩,”远处,义工署的负责人边走边解释,踮脚看向最后那个高大帅气的身影,“那边那位同学,把你手上的游戏道具——”
负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操场,随即面露震惊,“林总??”
时野手里拎着一大包游戏道具,怔愣地看着正在操场上踢球的林诚素。
操场上确实很脏,踢球时泥水飞溅,弄脏了米色的休闲长裤,就连雪白羊绒衫上也沾染了些,而他却在阳光下自在地笑着,将球有些笨拙地踢出去,期待地抬眸,发现进了,然后孩子样地鼓掌。
一群摔成泥猴子的男孩围着他兴奋地转圈,“进了进了,三比二!哥哥真厉害!”
林诚素开心地和他们击掌。
“哥哥是和我们一队的!”
一场比赛结束,两队男孩为了得到他,在操场上热烈地竞争起来,谁也不肯放手。
“他刚才和你们一队,这次该我们了!”
“不行!”
林诚素被一左一右扯住两只手,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们。
“我来和你们一队,帮你们打败这位哥哥,好不好?”
林诚素回头,看见时野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笑着朝另一队男孩挑了下眉。
“嗷嗷!”男孩们欢呼起来。
林诚素有些狼狈,纤薄的胸口起伏,微微喘息着,瓷白的脸颊在运动后变得通红,阳光下一双湿润的睫毛蝶翼般轻盈闪烁。
时野看着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泥点。
“准备好了没有?”一只脚踩着足球,时野一脸挑衅地冲对面喊,“我可是很厉害的,林总!”
林诚素下巴一抬,回应他的嚣张,“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加油!”一群大学生义工站在操场边激动地摇旗呐喊,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站在一旁互相看看,陈德立拧着眉,像是憋了口闷气,胸脯一起一伏。
砰!
时野一脚踢出足球,泥点飞溅,比赛正式开始!
孩子们大喊着蜂拥而上,林诚素小心翼翼让到后面,笑着看他们在泥水里翻滚。
“哥哥!”
男孩把球传过来。
林诚素提膝接住球,米色裤子被擦得黢黑,他浑不在意地转身,全神贯注地将球对准球门踢了过去!
足球在空中疾驰,一个身影快如闪电,长腿一横将其当空拦住!
时野丝毫没有要让他的意思,将球踢回给那群孩子,站在那里朝他得意洋洋地挑眉。
阳光落在他眼里,印出眼底那股潇洒动人的率真,踢球的姿势也帅,每一脚都游刃有余,面对他的挑衅,林诚素朝他不服输地一挑眼尾,然后红着脸转身盯着战况,注意力却再也无法集中。
面色绯红眼波潋滟,时野愣在原地,被他刚才那一眼飞得头皮发麻,一不留神,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从腿边窜过去,将球踢进了身后的球门。
“嗷嗷嗷!”操场边响起欢呼声。
“加油啊帅哥!”义工署负责人举着喇叭高喊。
林诚素远远地看着这边,时野挠挠头,绷着脸跑向操场那头。
一群孩子围着只足球胡乱争抢,林诚素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焦急地你推我搡,混乱中,他伸腿一勾,再将球踢出去,稍稍抚平了战况。
谁知脚下泥水松软,他踉跄着向后倒,猝不及防倒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第64章
时野早早地占好了座,人如意料之中地落入怀中,他一本正经地抬手搂住,垂眸对上林诚素惊讶的目光,笑着朝他颔首,“小心,地上滑。”
说着掌心往下,顺势揽住了人家的腰。
林诚素跑得有些气喘,脸也更红,连声谢谢都没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场球踢得酣畅淋漓,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满身狼狈地回到操场边,用手在衣服上一挤,都能从里面挤出黑乎乎的泥浆。
“走了,去换衣服!”福利院老师催促地拍拍手。
孩子们意犹未尽地跟着老师上楼回宿舍,边走边回头,朝两位哥哥开心地挥手。
“一会儿见!”时野一脸快意,闻言孩子们欢呼一声,转身飞快地冲上楼。
“林总。”陈德立在一旁皱眉看看他们。
“院长,有没有衣服可以换一下吗?”时野问。
陈德立叹了口气,“稍等,我叫人去给你们拿。”
说话间那位负责人走过来,“那你们去换衣服,我们先去游戏室,一会儿在那里见!”
时野和林诚素看着她点点头,“好。”
工作人员很快便拿来两套干净衣服,抖开后在他们身上来回比划,“应该差不多吧?”
时野那套一看就小了不少,估计穿上后会绷在身上,他一脸无所谓地接过来,朝那人道了声谢,然后指着右手边一间空房,“那是医护室吧?我们去那里换行吗?”
工作人员回头看向院长,陈德立点点头,“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时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抱歉地笑了一下,“麻烦了。”
陈德立走在前面,不知道听没听见,没接他的话茬。
陈德立带他们去了医护室,一进门,时野和林诚素的表情顿时都变得有些微妙。
“地方有点儿小,”陈德立过去拉上窗帘,“你们换吧,我出去了。”
“我们换好衣服直接去游戏室。”时野说。
“行。”陈德立从另一侧拉开门,外面的走廊一闪而过,随后门轻轻被他关上。
这间医护室不能说小,只能说坦诚得连一个能够遮掩的物件都没有。
屋子里针落可闻,两道身影仿佛凝固住,时野在心里掐着时间,清了清嗓子,“你先换吧,我出去一下。”
不等林诚素开口,他已经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目光追着那道身影离开,直到门悄无声息合拢,林诚素看着手里的衣服,轻轻吁了口气。
走廊里,时野攥着门把,面对墙壁不停做深呼吸。
脑中林诚素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挥之不去,他玩得恣意畅快,领口敞开,泥点落上去,印在雪白的肩上,让人情不自禁想碰,想蹭,想用力替他揉搓干净——
“……”
时野深吸一口气定定神,眸光随之一凛,扭头环顾四周。
他之前已经偷偷观察过,这条走廊斜对面就是刚才他们分发书籍的教室,而医护室旁边——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几米之外。
就是院长办公室。
确认四下空无一人,他快步过去,用独门秘籍三两下撬开锁,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林诚素在医护室里用清水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迅速整理完后开门出来,好换时野进去。
人呢?
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林诚素纳闷地环顾四周。
“时野?”他轻轻叫了一声。
隔壁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似乎传出动静,他抬脚过去,伸手推开门,随即和正在办公桌前到处翻找的时野四目相对。
“……”
时野一早就听出了林诚素的脚步声,刚才刻意留着这道缝就是为了引他过来,林诚素惊疑地回头看看身后,迅速用身体挡住了门缝,“你在干什么?”
不等时野回答,远处忽然传来说话声,是陈德立的声音!
时野脸色一变,反应极为迅猛,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站在门边下意识就要回头的林诚素一把拽了进来!
林诚素只觉得手腕上一紧,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落入一片漆黑的空间。
“嘘。”时野拉着他躲进了衣柜,黑暗中神色紧绷,下面两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他没想到陈德立居然出去一圈又绕了回来。
衣柜里挂满了衣物,空间极其狭小,时野滚烫的呼吸不断拂过颈侧,林诚素后背紧绷,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两道说话声迅速靠近。
“真是的,义工署那群人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尽他妈给我捣乱——”门把粗暴地转动几下,陈德立抓着钥匙推开门。
“他们人呢?”另一个声音,时野认出是刚才教室里那位李老师。
“在隔壁换衣服。”粗暴拉开抽屉的声音,陈德立像在翻找什么,“去哪儿了?”
“你在找什么?”
陈德立的语气十分烦躁,“你说呢?!”
“哦,在陈老师那里,那天他给张总打过电话——”
不等她说完,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紧接着,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离开,听声音没有关门,应该很快还会回来。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衣柜里,时野默默松了口气,忽的,一道清浅的呼吸擦过脸颊,落在自己唇角。
“他们走了。”林诚素看着他,十分谨慎,用的还是气音。
被呼吸撩过的地方一片酥麻,时野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响得如此昭然,一副浑浊心思暴露无遗。
林诚素一愣,黑暗中刹那间满脸通红,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
胸口紧贴,两道凌乱的心跳彼此撞击,简直震耳欲聋。
时野清了清嗓子,“他们应该很快会回来,我想听一听他们一会儿说什么。”
林诚素赶紧点头让他闭嘴,鼻尖往下,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颈窝,偏过去,又碰上耳后。
“……”他不敢再动,和时野隔着微不可查的距离交颈而立,努力控制着呼吸。
冰凉的鼻尖像只调皮的小爪子在颈间到处轻碰,时野比他更难受,某处伴着回忆热血涌动,有种要疯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小的衣柜中温度不断攀升,空气越发憋闷,两人渐渐都有些头昏脑涨。
借着这份眩晕,时野收拢手指,拿指尖明目张胆地揉搓人家手腕内侧,林诚素也晕,M感地动了一下,却没有挣开,任由这个登徒子在下面胡作非为。
“林诚素。”许久,时野突然轻轻叫他,嗓子变得很哑。
林诚素下意识偏头,鼻尖擦过他耳后,随即停住不动。
清浅的呼吸就在耳畔,时野喉结滑动,“今天,我没有带花。”
林诚素一愣,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呼吸瞬间凌乱,眼神也变得躲闪,“今天,又没有约。”说完他抿唇,听着自己越发剧烈的心跳。
时野低声笑起来,慢慢低下头,林诚素察觉到,小心翼翼迎着他的气息抬头,两道呼吸刹那缠绕在一处,在狭小的空间内,或滚烫或清浅,乱得无所遁形。
黑暗中,时野能看见林诚素眼眸的轮廓,湿软的瞳孔深处拢着一点微光,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时野同样凝视着他,想着那天在车上,自己明明已经解释得那样清楚,这人却非要把他气个半死。
他还能怎么办?
“林诚素,”呼吸越发低沉,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林诚素唇上,时野无奈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过别人。”
林诚素一愣,刹那间陷入了茫然。
什么意思?眩晕的大脑有些迟钝,他缓缓瞪大双眼。
“你——”
不等他问完,时野猛地捂住他的嘴。
“——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干净——”
陈德立的声音,从外面走廊尽头传来。
林诚素的大脑一片混乱,呆滞地看着黑暗中时野模糊的轮廓,什么余小文,什么调查,在这一刻统统被抛之脑后,他控制不住地在想,想时野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衣柜外面,两道脚步声回到办公室,陈德立喘着粗气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拉开抽屉将什么东西用力丢了进去。
时野闭上眼睛,强行将思绪拽回到案情,而身体却仿佛因为那句话彻底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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