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辉从冲锋衣外面的口袋里拿出一瓶止疼药,扔给他。
泉冶扭开瓶盖,倒出三五片,张嘴吞了下去。
止疼药起效需要点时间,泉冶起身打量起这片区域。
周围五公里都找不到个完整的摄像头,一片漆黑的荒地和几个平地隆起的建筑物。
这片前面原来是个地下停车场,后来被它上一任的主人填平变成荒地,后面是几个简易房,除了办公用的之外,剩下的都作为库房闲置,虽然里面空间巨大,但最高的那个只有两层楼高,且冬凉夏热,这个季节倒上杯热水,不出三十秒准变得冰凉。
目标货物在二号库房,空旷的厂房里面罗列着大大小小的集装箱。
栾辉带着人在那边根据坐标寻找着他们今晚要带走的东西。
泉冶则不紧不慢的靠在仓库旁点了支烟,止疼药开始起作用,这会末梢神经都被麻痹,紧跟着困意袭来。
这个地方泉冶上周来过,或者说,上一周,这件厂房的实际所有人还是自己。
和庄杨在一起久了之后,泉冶也逐渐沾染上了他身上的行动风格,做事的时候,总喜欢用小聪明给自己留后手。
香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泉冶迷迷糊糊的看到从厂房的大门口冲进来两辆超速行使的白色面包车。
车还没有完全停稳,十几个穿着防弹背心拿着枪的人,迅速从里面冲下来。
泉冶骂了句:“草。”将香烟扔在地上,回头对栾辉喊:“是警察!栾辉,快走。”
栾辉懵了一下,他先是回头看了眼泉冶的方向,让对方赶紧跟上自己,而后迅速的狂奔向自己停在门口的那辆车。
那几个小弟被冲散了不少,栾辉观望片刻,将自己和泉冶身上的监听设备扔在地上踩碎,警察借着地上的影子判断方位,向那边开了几枪,开嗓让他们束手就擒。
栾辉趁乱躲在一个集装箱后面握紧身旁泉冶的手臂警告他:“现场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枪,这种场合你不擦枪走火,泉冶,你觉得合适吗。”
泉冶明白栾辉的意思,他看向远处的那辆车,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在枪林弹雨中脱险的可能性。这边的警察的办事效率高,那边有几个马仔已经被击伤,哀嚎着被拷在旁边。
这些人相当于古代的‘敢死队’,就算是被警察抓了,也不会吐出关于沈河的半个字来,与之相反的是,他们会将所有的脏盆子都扣在泉冶的脑子上。
泉冶已经想到了他后面要面对的局面。
他低头问栾辉:“你有多大把握开车离开这儿?”
栾辉紧握手里的枪,卸开弹夹给泉冶看里面剩余的子弹,道:“最多六成。”
还行,泉冶想,起码超过一半了。
栾辉眼看着警察正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忍不住提醒了他句:“今天沈河带来的马仔里,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你要是在这儿和条子相拥而泣,被他们撞见,就再也没有命活着回去了。”
泉冶点点头,其实他还没这么想。
“你先走。”泉冶看了看后面的方向道:“两个人走的胜算有六成,你自己应该有八成,先离开这儿,然后想办法来接我。”
栾辉骂道:“要走一起走!”
“别他妈的废话了。”泉冶看了眼残破不堪的表盘道:“在仓库后面的两公里有一个山头,想办法甩开你那些小弟之后,去那里等我,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还没回来,就别等了,该怎么回复沈河,你也知道,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记得给我上柱香,然后想办法离开沈河,去和你姐团聚也好,自首也好,舒舒服服过日子。”
泉冶咬咬牙,用力的推开面前这堵墙,跑向与之相反的方向,吸引战火。
几个警察跟着他跑进仓库里,这里面的集装箱错落有致,泉冶刚刚站在门口抽烟的时候已经背下了大概,眼疾手快的推下两个箱子,在它们和地面发生撞击产生巨响之前,从仓库的后门迅速跑到相隔不远的办公楼里。
这间办公楼改建之初泉冶在下面弄了个隐藏的地下室。
地下室有一层楼高,而当初的停车场地库其实没有被填平,它和这边的地下室是相通的,换言之,这是条‘暗门’。
里面提前准备了少许余粮,如果可以,泉冶甚至可以做到在这里面不见天日的活三天。
泉冶满头大汗的猫着腰走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一旁抽烟的人。
他骂了句脏话。
“这里面可没有通风系统,刚做完手术,你呛不呛?”泉冶打趣道:“该不会,你是来抓我的吧。”
庄杨起身,用拇指徒手熄灭香烟,而后一步一步的走到泉冶面前。
他问泉冶:“我要是说‘是’,你会跟我走吗?”
泉冶当时脑子里冒出一句话。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莎士比亚昨晚托梦告诉他的。
作者有话说:
卡在这里,我知道有点难受。
栾辉姐姐的故事前面其实也说过的!没有人想到这也是个伏笔吧!!!!!!
but祝大家放假快乐。
然后,留下评论哈哈哈哈哈。
卧槽,看了前面的评论之后,突然觉得,大家本来是奔着激♂情来看文的,后来发现这居然是个剧情文orz,不会觉得不连贯吧orz忐忑。
第68章 (下)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泉冶想,既然莎士比亚先生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是他怎么不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庄杨看着泉冶问他:“你怎么又弄成这样。”
泉冶低头看了一眼衣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连忙拽了拽衣角,让那些皱褶上的尘土都抖落下来,然后又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临了还装作特不在乎的模样道:“一个逃命的人,你指望我有多潇洒,这是战争片,不是喜剧。”
庄杨笑笑,将手里的烟蒂塞进衣兜里。
地下室可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就是庄杨的手机,泉冶上前一步拿起他的手机,上上下下的在对方身上照了个遍。
“……你伤怎么样。”泉冶有点露怯道:“我白天好像下手有点重。”
庄杨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哪有饲养员不被动物抓伤的。”
谁?
泉冶冷笑着提醒他:“疯狗进不了动物园。”
“所以我想让它变成家养的。”
“……”
泉冶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两个人隔着不算厚实的泥土层,可以依稀听到外面的队友在打扫‘战场’,来来回回奔跑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两声的枪响和咬牙切齿的叫骂,也许谁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的脚掌下面,会有只灰头土脸、一身伤的小动物和它的饲养员躲在这里。
泉冶坐在一箱压缩饼干上,他将自己刚刚经历的和听到看见的消息逐一告诉庄杨。
当然,沈河让自己脱衣服洗澡那段除外,哦,还有单方面挨揍也除外。
泉冶扭开一瓶水给自己灌了下去。
“我和那位小沈就见过一面。”庄杨叼着香烟却没有点燃:“我的确想到徐彦不是幕后的人,也猜到是有人想利用我们借刀杀人,但,这小鸭子居然是十八公,真的有点意外。”
“我也意外。”泉冶烦躁的抹了把脸,叹口气:“之前虽说和他断断续续的见过好几次面,可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一个鸭子要有多大本事,才能活的像他这么潇洒,身上连个疤都看不见,加上后来经历的一些事,我也是琢磨了几个晚上才明白,所以……”
庄杨冷着脸打断他:“所以你去监狱见了宋明,和他确认这件事。”
泉冶愣道:“……你知道了?”
庄杨上前一步提起他的衣领,微红着双目重重的将人压在水泥墙上。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从我这里获取关于徐彦情报,出现在我们行动现场,然后去达成你自己的目的,混到沈河的身边。知不知道我在会场监控里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我们警队的行动或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哪怕破坏失败了还有下一次,也可以不在意整件事会不会对我有影响,你无所谓,但你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命!我瞒着警队上下保全你的真实身份,绝不是让你寂寂无名去送死的原因!”
庄杨吼道:“泉冶,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犯蠢过。”
泉冶微微怔住,他能感受到这个人的愤怒,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颈窝,和微微发抖的样子,他竟从不知道,庄杨也会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看样子不是在害怕自己丢掉铁饭碗,泉冶想,不会是在害怕失去我吧。
抬起手抚上庄杨的脑后,泉冶的语气也软下来。
他道:“庄杨,你别怪我。其实我也明白,即便没有我参与其中,以你的能力,早晚也会调查清楚这一切,你的办法一定更好,肯定比我硬碰硬的这种斯文多了,但我就是想亲手送他们下地狱,想亲眼看着他们恶有恶报。我这人不够理智又执着,我……”
泉冶停顿片刻,他还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摇了摇头,说了另外一句。
“我为了兑现一个承诺在悬崖边上吹了十年的风,人生中最好的时候都耗费在那,你让我中途放弃,坐以待毙的等待结果,我又怎么做得到。”
庄杨不由自主的握紧泉冶的手问他:“你这是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
泉冶低声笑笑:“我有点后悔当初在酒吧勾引你了。”
庄杨摸了摸泉冶的脸,低头在他的唇上落下自己的吻。
可能泉冶不会知道,当初酒吧的相遇并非是他自己的单方面勾引,而是对面的那个人也在勾引他,如果不是真动心,以庄杨的性格,他不会容忍有人在身边‘为非作歹’这么久。
泉冶红着耳朵拍了拍庄杨的肩膀安慰他:“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得,沈河吞掉徐彦的货一定会尽快出手,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联系你,在此之前,我会留着自己的命稳住他的。”
庄杨评价:“你的保证总像放屁一样。”
泉冶黑了脸不满道:“那也是香屁。”
庄杨笑笑抬头看着水泥天花板道:“其实沈河让你来取货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货’根本就不在这儿,我之前和他打过照面,所以弄了这么一出,只是想来确认你和警察之间的关系,他不相信栾辉当初的一面之词。”
泉冶点头:“我猜到了。”
庄杨道:“眼下最麻烦的人反而是我,那几个敢死队的马仔一定会咬住你,我要怎么和队里的人解释,你想要公开身份吗。”
泉冶知道庄杨想说什么,他放开庄杨走到一边,摸出对方的烟盒点了支烟。
“其实你也应该能察觉到,以我个人的力量,很难将我们三个人的存在隐藏起来,这关系到我父亲的案件本身,我不知道是谁做了些,所以现在也没想明白里面的关窍,所以不敢冒险。况且,我爸牺牲那几年突然冒出许多消息,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搞得我一直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包括警察。”
泉冶深吸一口香烟,轻轻扣住庄杨的下颚吻上他的唇,毫不吝啬的将香烟渡给他,再心满意足的看到那袅袅烟雾从对方的嘴里呼出。
“当然,除了你。”泉冶摸了摸庄杨的脸:“这个世界上,我只信你。”
庄杨没有拒绝自己的行为,泉冶又效仿此法渡了烟过去,然后坐在对方腿上告诉他:“关于身份的事我现在不是很在意了,所以如果你想,就拿去用吧……”
庄杨冷着脸扔掉泉冶手里的香烟,揽过对方的腰拿回主动权。
这个节骨眼,庄杨的手机非常没有眼色的震动起来。
庄杨看着上面的来电号码,面不改色的接起来。
“喂。”
“庄哥,您在哪儿呢?”是何序的声音。
“我在……”庄杨编道:“在4号仓库这边,你那里怎么样了?”
“那两个带头的应该是跑了,卧槽,可把我们累死了,反正零零散散的抓了一些人,还是您聪明,去4号仓库那边盯着。”何序道:“您先回来吧,付队说要先打扫现场,已经去预审支队找人了,然后一块回队里商量商量后面怎么办。”
庄杨回了个:“嗯。”冷着脸挂掉电话。
临走的时候,庄杨叫住了泉冶。
没有了手机的这个照明设备,地下室里瞬间被黑暗笼罩,泉冶只能凭着刚刚的感觉分辨着庄杨的方向。
“庄杨?”
“庄杨?”
泉冶正要喊第三声,温暖熟悉的气息瞬间从背后将自己包围,他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意识到庄杨在后面抱住了自己。
“泉冶,活着回来。”庄杨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言语却轻声的请求道:“活着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吗。”
泉冶拍了拍在自己腰上的那条手臂,笑笑。
你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傻逼。
泉冶从地下室离开后,跑了一路,终于在半个小时内赶到了约定的山头。
山头旁边停着一辆陌生车牌的黑色轿车,泉冶躲在一边观望了一会儿,一直到看到栾辉从车里出来,才放心大胆的走过去。
栾辉上上下下的看了泉冶几秒,确认对方无事之后,示意他上车,二话不说,立刻发动车子。
泉冶低头系好安全带又看了眼后备箱的方向问栾辉:“怎么换车了?哪儿来的。”
栾辉道:“路边偷得。”
原来的车已经暴露,不能再用,只能在路边随机找了一辆。
泉冶竖起大拇指,夸了句:“牛B。”
“偷车不难,但是甩开那些马仔单独行动费了点功夫,我看警察那边抓了一些人。”栾辉看了眼车内的表道:“看来再过几个小时,你就要被全城通缉了,有什么打算?你上级领导会给你擦屁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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