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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编号005(玄幻灵异)——Llosa

时间:2024-11-13 07:16:52  作者:Llosa
  “你以为你是金属造的,就真不会死!?”祁染紧紧地攥住他,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如果他们瞄准的是你的脑子呢?万一他们打碎了你的中枢,连我都拼不起来,那怎么办?!”
  钟长诀顿了顿,声音柔软下来:“这次只是一瞬间恍惚了,以后不会这样了,绝对不会。”
  祁染恨恨地看着他,心脏拧成一团,想痛骂几句,可对着这张终日自责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抱歉,”钟长诀说,“我……”
  祁染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别道歉。”
  “我不是有意让你伤心的……”
  “我说了,不用道歉,”祁染说,“至少不用对我道歉。你已经背了那么多人的债,别再增加负担了。这个世界上,你唯一没有任何亏欠的人,就是我。”
  钟长诀望了他半晌,最终没有说出余下的话,只是扯起嘴角,露出了勉强能算微笑的笑容。
  祁染已经很久没见到他的笑容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别出去了,躲在医院里休息吧,”祁染说,“你都中枪了,就算做做样子,也得躺几天。”
  “我知道,”钟长诀向他保证,“这几天我就在医院里待着。”
  祁染点点头。战地医院除了医护人员,就是士兵,偶尔有志愿者,都是查验过身份的联邦人。他们不可能对钟长诀有什么恶意。
  他在医院陪着钟长诀聊了小半天,钟长诀执意让他不要陪床,毕竟自己真的没伤,于是天色暗下来后,他走出医院,回到指挥官住所。
  等到宵禁时间,他按照往常的路线,来到棚户区,敲了六下窗户。
  霍尔将木板搬开,他跳进了屋里。
  三人照常找地方坐下,祁染还没开口,江印白就问:“钟将军没事吧?”
  枪击案的消息显然传的很快,棚户区也知道了。
  “他没事,”祁染说,“你也知道的,他很难受伤。”
  他之前把钟长诀的真实身份告知了江印白,对方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
  “对了,”祁染转向霍尔,“我想问问中尉,你们跟克尼亚人在一起生活很久了,知道他们有什么组织吗?政府投降之后,肯定有很多克尼亚人反对代理政府,组织反抗行动。”
  霍尔沉默下来。在这种时候,沉默的意思显然就是:知道,但不想说。
  他能带着江印白这个东元人在棚户区住这么久,祁染甚至怀疑,他是组织的核心成员。
  “我不是想问具体的名单,只是想借你传个话。”祁染说。
  “什么话?”
  “他们要是真想制造破坏,别老盯着给他们食物的人,就算杀掉钟长诀,对反抗代理政府也没好处,”祁染说,“要干就干点实事,比如,炸掉矿区。”
  他这突然的暴论,让另外两人猛然一惊。
  “现在是绝好的机会,接下来是新年,军队除了少量驻守的士兵,都放假了,矿区的安保很松懈,矿井也没人,”祁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矿区详细的图纸,爆破矿井的炸药在哪里,矿井薄弱的区域在哪里,都画清楚了。”
  霍尔伸出手,摸到那张叠好的图纸,心中惊魂不定:“这是从哪来的?”
  “存图纸的系统的防火墙不够严密。”
  “你……”
  “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祁染的声音有种莫名的蛊惑力,“他们都是卡拉顿人,很多原来就在矿区工作,忍心看到自家的资源落到代理政府手里?”
  “他们不会,”霍尔说,“可你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个机会?”
  这图纸来得太蹊跷,很像是陷阱。
  “仗打完了,但是财政赤字也到了挽回不了的地步,”祁染说,“为了达成技术支援的协议,联邦欠了北疆几百亿贷款,军工厂要二期投资,城市要重建,退伍兵要赡养,核心利益圈要分赃,可是政府根本就没钱了。”
  江印白“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卡拉顿矿区是夏厅最大的指望,稀有金属可以出口,可以做原料,更别说这里还有金矿,”祁染盯着他,“有矿区,政府拼命开采,还能勉强撑过战后这段过渡期。要是没有,他们去哪里找钱?”
  “那些垄断巨头。”
  “对,”祁染说,“借着《战时紧急法案》,那些财阀的身家膨胀了十几倍。”
  “他们可是政党和议员的金主,”江印白说,“联首能动得了他们吗?”
  “那就要看联首的本事了,”祁染说,“这点上,我倒是对联首很有信心。”
  江印白蹙起眉,担忧地说:“如果联首觉得风险太大,不跟财阀开战,那……”
  “不可能,钱在谁手里,话语权就在谁手里。现在那些垄断企业比政府还有钱,他们能给出夏厅给不了的好处,就能决定议会选举的走向,联首绝不可能容忍这种事发生,”祁染说,“这么多年,他对权力的野心,总算也能做点好事了。”
  屋内一时陷入静寂。祁染望着图纸,又说:“而且,矿区里还有铮和铿。”
  这两种稀有元素是近年才开采出来的,产量极小,目前,全世界只在卡拉顿矿区有吨级储备量。那些逃过雷达监测、造成里兰之夜的导弹,核心原材料就是铮和铿。
  这实在是可怕的物质,虽然炸掉矿区,暂时封闭它们的库存,也挡不了导弹技术的进步,但在联首在位时期,能减少一点危险是一点。
  祁染扫视着面前的两个黑影,慢慢地说:“炸掉矿区的开采设备,爆破矿体、矿井、运输通道,炸到几年才能恢复开采,炸到政府得把巨头的家产全部没收,才能继续运作。”
  黑暗中,祁染能感觉到另外两人的心跳声。
  不久后,江印白犹豫着开口:“但是,那些搬迁到这里的里兰居民,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如果炸掉矿区,他们和卡拉顿人的冲突会更严重……”
  祁染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怎么了?”江印白说。
  “没什么,”祁染说,“如果我对他说这件事,他也会这么说。”
  江印白愣了愣,然后意识到,哥哥在说那个中枪的人。
  祁染站了起来,望向霍尔:“你会帮我完成这件事吧?”
  霍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扳倒联首,这是目前最紧要的,”祁染说,“至于其他,那都是暂时的、必要的牺牲。”
  江印白望着哥哥。某个瞬间,他有种恍惚的错觉。面前的人,他似乎在某个地方见过。
  是夏厅,是议会大厦。
  是站在那里挥斥方遒,慷慨激昂的政客。
 
 
第81章 邻人
  借着刺杀受伤的由头,钟长诀一直称病待在医院。
  阴雨连绵,卡拉顿的乌云遮天蔽日,仿佛压在城市头顶的巨石,钟长诀脸上的阴翳也久久不散。
  卡拉顿矿区被袭后,从里兰搬迁过来的难民瞬间失业了。虽然整修塌陷的矿区,也需要大批人手,但这次塌陷涉及大面积的地表沉降、深层矿体崩塌,和矿井内部的严重变形,整修难度非常高,政府需要长时间勘测、评估,再制定整修计划,所以,难民们在一段时间内,只能依靠政府救济。
  政府的底子早就掏空了,靠救济只能勉强存活。饥肠辘辘的难民们,将怒火洒向棚户区。
  不知从何时开始,矿区涌出了一个名为“狼人”的组织,它的宗旨只有一个:复仇。
  刚开始,只是冲进棚户区,破坏屋顶和窗户,到后来,逐渐发展成肢体冲突。钟长诀不得不出动军队,把两边的居民拉开,并在棚户区外围设立了岗哨。
  因此,当他从祁染口中听到,这次爆炸是对方组织的时候,大为震惊。
  “矿区炸的这样精准,联首怀疑有我的参与,只是抓不到证据。”钟长诀苦笑道,“看来他怀疑得没错。”
  祁染皱起眉:“你一直待在医院,你的亲信也待在医院,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真要追究下来,也是克尼亚人自己偷的图纸。”
  钟长诀看了看他,从病床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过去:“夏厅的新命令。”
  祁染接过来,扫了一眼,瞠目结舌:“让你肃清棚户区?肃清是什么意思?”
  “逮捕所有可疑分子,进行审讯,直到剿灭克尼亚的地下组织,”钟长诀说,“当然,这个‘可疑’的范围就很灵活了。”
  祁染望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调查不归我管,夏厅会直接把特勤组派过来,我负责协助。”
  祁染将文件摔到桌上,沉默片刻,冷笑了一声:“就是说,特勤组开名单,你去抓人?”
  “对。”
  祁染死死咬着嘴唇,牙齿几乎要留下血印:“联首还是要把火烧到你身上。”
  钟长诀把文件收回抽屉,望向窗外。
  如果特勤组真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卡拉顿人起义,夏厅让他派军队镇压的话……
  祁染闭上了眼睛。钟长诀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联首让他发动军队,镇压平民,他会站在履带最前面。
  除非从他的尸体上碾过去,否则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民众。
  可是,如果这民众是克尼亚人呢?
  要是联首真的复辟帝制,让钟长诀镇压本国人民,钟长诀为此而死,那他当然是可歌可泣的英雄。
  但履带前面的是克尼亚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以祁染对他的了解,他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枪杀平民的。
  这时候,国家英雄的威望,和民众的怒火,哪个会取胜呢?
  祁染不愿深想,因为他无法确定前者会赢。
  他深切希望事情不会坏到那个程度,虽然只要对联首有一点了解,就知道一定会。
  忽然,病房另一端的网路电视里,响起了联首的声音。他睁开眼,转向屏幕,看到联首又在发表演说。
  刚开始的一分钟,联首只说了一个词:“邻人相斥。”
  此后,便是漫长的寂静。
  纵使祁染知道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蛊惑,仍然情不自禁地投去了注意力。
  等众人将这个词无数次反刍后,联首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一如既往地沉稳,一如既往地直击人心:“这是大清洗之战时,流行的一句俗语。”
  祁染回头望向钟长诀,他深深地皱起眉,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下面的话。
  联首的眼神穿过屏幕,看得人心中一震:“这句俗语是这么轻描淡写,没有一丝血腥气,因为凶手在极力掩盖它的罪行。诸位还记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祁染吞咽了一下。
  “当时,克尼亚帝国大肆扩张领土,占领了我们的城邦,”语气陡然沉痛起来,“然后,他们发动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这是每个联邦人民都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惨痛过去。
  “邻人相斥,这是他们屠杀的手段,”言及此处,联首顿了顿,似乎是在向远古的苦难致以哀悼,“他们把我们的祖先关在家里,然后规定,每个房子里只能活一个人。”
  就像点燃了引线一样,祁染脑中的历史被引爆了。
  “父亲杀死儿子,女儿杀死母亲,最亲近的人互相残杀,这就是邻人相斥!这就是克尼亚对占领国家的态度!如果我们没有打赢这场战争,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下场!”联首的眼珠扫视着台下,“长久以来,在他们眼里,库曼人才是最优越、最高尚的种族,一切文明都源起于他们。即便胜利了,我们也要谨防这种民粹主义复辟,避免邻人相斥的悲剧再次发生。”
  话里的意思很明确,相比于克尼亚帝国时期的暴行,现在里兰民众所做的,实在不算什么。
  如果形式倒转,克尼亚人对他们只会更过分。
  祁染望着屏幕里慷慨激昂的联首,倏地,冒出了另一种念头。
  也许,特勤组并不会滥杀无辜,也许,他们只是常规调查,希望找到矿区爆炸的真相。
  毕竟,在钟长诀的要求下,代理政府已经给卡拉顿人恢复了正常的食物配给。
  联首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政府去做。或者说,官方出面,有损他的名声。
  交给里兰民众就可以了。
  以联首的煽动力,不出几个月,“狼人”组织就会走向极端,以消灭克尼亚人为己任。
  等克尼亚人为此起义,钟长诀誓不出兵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陷入绝境。
  病床上,钟长诀的手攥紧了,而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
  他之前找过代理政府的市长,要清查两边极端组织的事,当时市长含糊其辞,现在看来,根本就不会管,或者说,只打算管其中一方。
  领导人已经摆出姿态,支持本国民众所做的一切选择了。
  手上忽然有种温暖的触感,他低下头,看到祁染正握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把他的手指掰开。
  “指尖都陷进肉里了,”祁染垂下头说,“就算是人造皮肤,也是会痛的,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钟长诀的力气太大,他没法让他松手。钟长诀静静地望着他,忽然有些怅惘。
  “我曾经想过,战争结束之后,要去做什么,”钟长诀松开拳头,握住他的手,“我们可以周游世界,去北方的冰原,南边的岛屿,去沙漠和戈壁,山谷和草原。”
  可是,等和平到来,又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样子。
  祁染望着他,心中泛起巨大的悲哀。在他还是盒中数据的时候,自己说过,要带他看遍这个世界。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携手共行,踏遍万里河山,可是……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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