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过去了。”张扬有些吃痛的手腕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了。”
方彦昊抬起头“嗯”了一声,去帮他脱外衣,张扬这次任由他动手,自己像个乖巧的孩子,只是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方言昊帮他把衣服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神色并没有任何转变,甚至不再看他:“你睡吧。”
背后的张扬满脸疑问:“你不陪我?”
“我在床边守着你。”
张扬心里有一股子莫名的火气,如果不是双手腕还在疼,他真想一巴掌把他拍醒,只能赌气说道:“你再不上来睡觉,以后都别想和我一张床!”
说完生气的背朝他钻进被子里。
方言昊却突然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又对这种恶性循环无可奈何。思考了半天后像是终于想通,静谧中脱了外衣,僵硬地躺在了张扬的旁侧。
他希望张扬能狠狠地骂自己、怪自己,好像这样才能不那么的内疚,可面前的人从被救到现在一直没有怪过自己,就连刚才骂几句也是因为自己行为太过莽撞。可他越是不怪自己,自己的愧疚快要把自己全部吞没。
就在他以为背对自己的张扬进入了沉睡时,张扬倏地转过身直接钻到了他的怀里,他的薄衣浸透着眼泪温热了肌肤。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傻了……发生这种事情怎么能责怪你,你能来救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就算你不来我也知道你在不遗余力的想办法。可你现在这样埋怨自己,不知道我的心也会痛的吗?”
方彦昊的心脏如同被尖刀划出一道道的口子,这件事成为了永远不会复合的伤口:“我此生只想娶你,又怎么能容忍你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连失去你这种事都不敢在脑子里想。
床侧之旁,犹如断肠的张扬泣不成声:“我真的……没办法失去你。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那我在这个世界也就失去了意义。”
张扬被绑的一天里,他无限次的质疑过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个时候他才发现方彦昊对自己的重要性。
原以为他与方彦昊只是互相爱慕的两个人,直到当时,他才恍然大悟,方彦昊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太阳、空气,甚至是他的心脏,是他在这个世界能活着的理由。
“如果没有你,那这一切就都是假的,我就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你懂吗?”张扬不在意他能否听懂,他只是想告诉方彦昊他的感受,他不可言说的心扉。
他与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是靠着方彦昊来维系。
方彦昊看着自己怀里的人越哭越大声,心如刀绞说不出话来,只是把他揽入怀中,给他足够的心安。
。
笠日一早,朗城方宅。
昨日方元洲听说弟弟直接住进了客栈,什么也没说独自回了方宅。却又在第二日大早站在院子中对宋善说:“吃过早饭去给二少爷送封信。”
宋善在一旁答应,问道:“还有什么话要传吗?”
“不用了,让他看过信就行。”
宋善领命直接去了客栈。
方彦昊与张扬昨日都心力憔悴,一早还未起。
宋善在外敲门,过了许久方彦昊才起身披着衣服开了门,看到来人有些意外:“管家可是有什么事?”
宋善把信递过去后在旁边等着:“主子让我来给二少爷送信。”
方彦昊拿过信打开一看,有些想笑,信中写道:晚宴你阿嫂备了菜,让你带着人回来住。传出去让人笑话,我自家的弟弟来了朗城,竟然住客栈,有辱门楣。
“麻烦管家给我大哥回信,说我考虑考虑。”
宋善不知信上内容,所以并没有对这个回答发出什么质疑。答了一声便回了方宅。
方彦昊关上门重新躺回床上抱着张扬睡觉。怀里的人更是眼睛都睁不开,喃喃道:“何事啊?”
“我大哥派人叫我们回去。”
张扬这才想起这回事:“嗯,昨日没来得及问,怎么不回方宅住?”
方彦昊不语,只是漫不经心地撩拨着张扬的头发。
张扬虽然闭着眼睛,心底还是察觉出了什么,问道:“昨日你同大哥吵架了?”
“没有”,细长的头发在方彦昊的手里如同一捧墨汁,看楞了神,“只是说了我们的事。”
张扬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说道:“那你大哥生气也是应该的。”
方彦昊放下手里的头发,却抱住了他的腰:“等你好一些,我们就回家。”
方彦昊一提起回家,张扬瞬间就想起车马不便,也想起了因为车马不便而见面之难。比起回家,他不希望方彦昊带着这样的遗憾就回到水牛镇。
随即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撒娇道:“要见的,今日就见,我同你一起见。”
“为何?”张扬的话倒是出乎了他的意外,或者说他本意根本没有想让张扬以这样的方式去见大哥,谁知突如其来的意外倒是把他逼上梁山。
“傻子,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又三年的,见一面少一面。怎么能在走之前与亲大哥闹矛盾。再说,既然这事是你我认定的,也没有什么要藏着掖着不能说的。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如果大哥有要问我的,尽管问就是。”
方彦昊心里明了,正如张扬所说,经过此事,比起运筹帷幄取胜,他更想正大光明的把事情告诉大哥,他原本想好好守护怀里的小娇妻,既然媳妇主动发话,自己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听你的,我们今晚就去。”
。
方彦昊同张扬下楼吃饭的时候,两位小厮、春樱已经等在楼下,闲散着说话。
春樱一看见两人,连忙跑上前去,嘴里喊着:“少爷、公子。”却直接站在了张扬一侧,关心地问,“公子你还好吗?饿吗?我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小没良心的,”方彦昊在旁边挖苦她,“有了公子少爷都不管了。”
“哪呢,我对少爷爱吃的了然于胸,当然要多问问公子。”说着看向张扬说,“公子你们先坐,我去让小二给你们上菜。”
“哎”,方彦昊叫住她问道,“孟修公子呢?”
春樱答:“一早就被叫去府衙了,要做笔录,还不知什么时候回。”
“你去吧。”
春樱答应一声就跑了。
两人单独坐于一桌喝着茶水,方彦昊问他:“你觉得孟修公子如何?”
张扬瞅了他一眼问:“昨日那个?昨日没来得及细问,感觉人不错,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
“嗯,”方彦昊看着他说,“我准备让他随我们一起回去。”
“嗯?”张扬不解地看着他。
方彦昊倒是把孟修当日对他说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张扬,张扬捧着茶杯心里不由得难过,自己相比起他,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往事不可追,好在孟修还活着,未来还有大好的前程可以追求。
“好啊,叫他一起回去,我还能多个朋友。”
“你眼里怎么只有朋友?”
张扬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辩解道:“都是苦出身,相互帮扶才是。他还刚失去了主家,小姐也不知所踪,自己被软禁深山老林半年多,这么可怜的人,谁见了不心疼。”
方彦昊心底是知道张扬的意思,嘴上却依然打趣他:“我家娘子真是心慈好善。”
两人吃过饭,春樱在他俩房中帮着收拾行李,那小嘴儿都没有停:“公子,你昨日睡的好吗?我一人一间房,一整晚都不敢睡觉,熬到鸡叫才敢闭上眼睡了一个时辰。醒了也不敢叫你们,就坐在热闹的地方等你们。”
昨晚上事情太多,张扬竟然忘了她还是个不大的女孩子,心中肯定有些阴影。不自觉地看了方彦昊一眼,又看着她说:“那你今日来我们房里睡吧。”
方彦昊:“……?”
春樱高兴的不行,说:“好啊,那我给你们守夜。”
张扬大方地说:“不用,让大少爷去给你搬个卧榻来,睡上面就好。”
春樱更是乐呵呵地说道:“谢谢少爷、谢谢公子。我东西收拾好了,我先出去了。”
张扬笑着说:“去吧。”
方彦昊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现在看着春樱出去,走到他身边调侃道:“你这少夫人做的挺习惯。”
张扬看着他的脸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她才十几岁,还是个孩子呢,又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害怕才是应该的。也就这几日,你将就一些。”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娘子的。”方彦昊从未如此想要把他娶进门,欲望与冲动交织,让他迫不及待却又不得不按耐住躁动。
。
下午酉时,两辆马车向着方家驶去。到了门口,小厮并不多言,直接带着众人去了最初住的那个院子。
“公子,大少爷请您收拾好了带着书童一起去正堂用饭。”小厮传完信儿就等在院外,不打扰里面的众人。
“春樱,在门口守着。”方彦昊说完就关上了房门,里面的张扬正在换衣服,是方彦昊特意请人定制的,锦绣华服穿在他的身上,倒真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看够了吗?”
张扬转过身的那一刻,如明媚四月天,愣是让方彦昊看的挪不开眼:“没有呢。”
张扬向前走去,说道:“快走吧,别让大哥等久了。”
却在路过方彦昊的时候被他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怎么办,我突然不想让你穿这些衣服了。”
“嗯,其实我也不想穿,但是为了给你大哥留下些好感,我忍了。”说着就要继续出门。只不过方彦昊没有松开他,又是抱了许久,甚至忍不住偷偷地低头吻了他,张扬不动声色地回应他。
“回来再抱。”如果不是张扬拒绝,今天这门可能都出不去了。
门口的春樱听到动静向里望去,瞬间被张扬的打扮惊怔住了,这是与以往不修边幅完全不同的样子,头上插着一根玉簪,整套蓝色泛着柔光,穿在张扬身上修身板正,愣是让他看起来稳重不少。
春樱冒着星星眼看着张扬说道:“公子,都说人靠衣装果然没骗人。虽说你平日里也好看,但现在特别好看。”
张扬笑着对她说:“好看就行。”随后看向眼波柔情的方彦昊,握着他的手往上一扬,给他鼓气,“方少爷,走吧,我们见家长去!”
第34章 见大哥
两人相伴去了正堂,方元洲这次特意站在院中等待,可偏偏装作若无其事地摆弄着花草。
方彦昊进了院子看见大哥后,心平气和地称呼:“大哥。”丝毫没有因为昨日与大哥吵架而欧气。
方元洲转过身去看他,却见到张扬时也是一愣,突然明白了自己这弟弟为何会为了一个男子宁愿与家中起冲突。
“来了,快来坐吧。”方元洲心下明了,移开了眼神,招呼两人进偏厅入坐。
方彦昊看着除三人外并无他人,问道:“我阿嫂呢?好久未见了。”
“她去铺子了,同她姐妹做衣裳呢,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吃便是。”说着先把筷子递给了张扬。
“公子请,”方元洲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把张扬当成普通书童对待,是按照上宾来对待的,“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张扬笑的很肆意,并不因为面前的人比自己有钱有势而心生胆怯:“弓长张,张扬。”
方元洲笑着问道:“听博明说,你现在是他的书童,可有学过什么书?”
“未曾学过。我从小家中贫瘠,并未认识多少字。”方元洲的问话倒像是在与他说客套话,张扬却不想说些好听话来“哄骗”他。
方彦昊刚想打断两人,还未开口却被张扬在桌下拍了拍他的腿,自己只能乖乖地闭上嘴巴不参与其中,一个人吃起了菜。
“那不知公子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家里是什么出身?”
“我从小父母双亡,后被邻家叔父收养,家中只是种了几亩薄田。”
“那不知你与博明是如何认识的?”
听到这里,方彦昊终于忍耐不住插嘴道:“大哥,是我主动结识他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往一些奇怪的地方想。”
方元洲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彦昊之所以想要插嘴,完全是因为这对话越听越像是贫贱小子勾搭富家子弟的故事。自己再不打断,还不知道大哥要问些什么。两个人表面客客气气的,其实内心都有自己的想法,谁也不愿意让谁。
方元洲怕的是张扬靠着美色勾搭弟弟,张扬却是坦诚相待不想隐瞒反而被误会。
方元洲用公筷为张扬夹菜,依然面色和煦地问:“那张公子为何愿意与博明在一起,你们都是男子,男子嫁于男子,不怕旁人耻笑吗?”
张扬丝毫不畏惧他的眼神,笑吟吟地说:“女子嫁于男子,是为了与夫君厮守终生。那男子嫁于男子,不也是为了与夫君厮守吗?且我一不偷、二不盗,我嫁于男子没有伤害任何人,为何要被耻笑?”
方元洲倒是一愣,干笑道:“公子虽自称未读过书,口才确还是了得的。”
“大哥……”这是方彦昊第二次打断两人了。
“吃饭吧,张公子,我敬你一杯。”
张扬举杯与方元洲碰杯。心下知道方元洲不会再问什么尖锐的问题了。
三人饭后将要散场之际,方元洲客气地对张扬说:“张公子,我有些话要与弟弟说,还请您先自己回院歇息。”说罢又招呼宋善把张扬送回院子。
方彦昊本已经不去计较昨日与他的那些说词,现在不由得又有些恼火,自顾自坐在凳子上,问:“大哥,你问的那些问题都是什么,不能问我吗,为何要当面那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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