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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轻扫，在普通人眼里高档精致的房子里，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血手印一个挨一个蹭了满墙……
作乱的鬼物却并不在这个空间里，柳白神情有些严肃。以往的鬼物都是单刀直入，出现时就带着害人的目的。
看这屋子里的痕迹，这鬼不单单是要他太太死那么简单，更多的是想精神上折磨他们。
“带我去看看你夫人吧。”柳白垂眸并不多说。
有时候，看不见是一种幸福，多说只是徒增烦恼。
权先生在前面带路，柳白回头看了眼姜诡，这人指哪打哪很是听话，全身气息收敛，除了脸臭点，和普通人无异。
“一会儿不能让这鬼物跑了，你帮忙看着点。”柳白小声叮嘱。
“不是不让我动手？”姜诡有些小傲娇，一会儿不让插手，一会儿又让帮忙。
“是你的地府还是我的！”柳白咬牙，怎么还真想当甩手掌柜的。
“我看，不太像我的。我都一穷二白了，就是个给柳大人打工的。”姜诡耸耸肩，这地府，终究改姓了柳。
“呸，不害臊，情话张嘴就来。”柳白红了耳根子，他不喜欢甜言蜜语，唯独这样云淡风轻的老实话他听不得。
正戳他心，惹得人脸红耳热，不敢抬头看他。
“二位，这就是我太太。”权先生的话打断了柳白的思绪。
顺着男人的手向床上看去，饶是柳白在酆都里被折磨训练了许久，还是有些反胃。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妇人，本来保养的还不错的脸上，双目凹陷，颧骨突出，大张着嘴一直在呵气。
肚子高高隆起，却并不是正常的圆形，而是有的地方高高突起，有的地方深深塌陷，塌陷的地方皮肤薄的像是要渗出血来。
“这肚子一直这样，你居然现在才来寻我？”柳白不可思议的看着男人。
“我以为老蚌生珠，难免异于常人。”男人有些尴尬的解释。
“……”居然能无知到这种程度？细细打量眼前的老熟人，只见他双目躲闪，眼尾开花，从进来开始，对床上的女人毫不关心……
心下了然，这人倒是不见得原本就有外心，只是他太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早有新人等着进门了。
来找自已，大概也是怕这房子里每一位女主人都如此吧。
再看床上的女人，一直如行尸走肉般出气多，进气少，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后流下一行清泪。
后悔这么大年纪，还冒着生命危险要帮这个人生第二个孩子了吧。
“之前，得罪了什么人么？”柳白一边踱步在卧室中查看，一边开口询问姓权的。
“我算个小高层，大概也得罪些人，但深仇大恨是没有的。”权先生摇摇头，自已为人圆滑，没什么仇家。
“看来，要问问她本人了。”柳白点点头，双手结印，朝着虚空一点一拉，一道鬼影从权太太墙上挂着的个人写真中，被扯了出来。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那女鬼有些狼狈的半趴在地上，愤怒的瞪着柳白。
只见她有些披头散发，穿着病房的无菌病号服，腰腹处赘肉哆嗦着油腻腻的，正面破出了血窟窿，里面空空荡荡。
柳白走上前也不嫌弃，伸出手指轻轻拨开她眼前的发丝打量。
也是个熟人，是不同部门的前同事。与自已一样，她也停留在最美的年纪，柳白成了仙，她成了鬼。
目光看向她还在流血的腹部，记得离职时，她快要生产了，没想到……
抬手悬浮于她腹腔上方，白光闪过，伤口渐渐愈合结痂。
女鬼愣了愣，做了鬼了，很多事能感知得到。眼前的人是神仙。
她渐渐安静下来，漆黑的瞳孔看向眼前的神仙……”
“柳白……”
“嗯，是我。”点点头，柳白大方的承认。
“你竟有这样的机缘，真好。”女鬼恢复了些理智，有些羡慕的的叹息。
“你怎么回事？”没有多说，他看向女鬼。
“这公母俩不肯对你说实话？”女鬼讽刺的看向床上的女人和一旁的男人。
“做了坏事的人，总是不肯亲自撕开遮羞布。”
“你说的对，这个男人，贪得无厌，有些早产的现象，想休一个月在家养一养，又不想浪费产假，少陪孩子一个月，就去求他……”
女鬼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怔愣着抚了抚腹部才接着开口说“他要了我五千块钱才给我批了假，多好笑柳白，我们一个月也就赚这么点钱。”
“嗯，是可恨，但这不是你要报复他的理由。”
“没错，钱权交易么，就算是我这种小虾米的肉，也要避讳人的。我关上了门才把钱给他，可这个老虔婆！”女鬼尖锐刺耳的声音乍起，指向了躺在床上的妇人。
“她更年期综合症，疑神疑鬼，硬是怀疑我和这油腻男人有什么暧昧，她带着人到单位里闹，到我家里去闹，可怜我的孩子……”
女鬼流下两滴血泪“我好好地家庭，结果两尸两命，她才那么小，从我的身体里拿出来，小小的，软软的，那么可爱，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恨！”
“嗯，我明白了。”不知道是不是见惯了生死，柳白情绪没什么变化，不管内心是否触动，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男人，给了他和他妻子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让你们公开这些年所收的贿赂，利用职权做的坏事，愿意么？”
男人一愣，赶忙笑着开口“我哪里做过这样的事。”
柳白点点头，多一句话也不想再多与他说，又问女鬼“是等他死后接受审判，还是现在就报仇，现在就动手，就投不得胎，要入酆都了。”
“一刻也等不得。”
第133章 堕神
柳白一挥手，躺在床上装死的权夫人肚子瘪了下去，好手好脚的坐起身。
还没等夫妻二人高兴，就看见了突兀出现在房中的女鬼和满屋的血色手印。
“啊啊啊啊啊啊啊！”权夫人放声尖叫，刚好的身体差一点又晕死过去。
“高人，高人，救救我们，把这女鬼除掉啊！”男人反应更快一些，见到柳白二人转身要走，想上前拉住柳白的衣袖。
姜诡怎么可能让他碰到，权先生就发现，明明二人就在眼前，他却怎么也走不到他们身边。
“我们叫一善堂，每位事主只行一善，你的夫人，我不是已经帮你治好了？”
柳白笑的有些恶劣，身上除了仙气还透出丝丝鬼气。
看也不看身后，二人相携离开。只留下身后的惨叫声。
“身为神仙，你是不是太冷漠了些。”姜诡勾唇看向他。
“不是你教我的，要旁观？”笑着回望身边的人“我是个听话的学生。”
“也对。”
“何况，九重天不是说了么，我是堕神，堕神当然亦正亦邪，全随自已高兴。”
“完全没有问题。”
“你是应声虫么，只会对对对。”柳白斜眼看他。
“唉…”姜诡轻叹气，把人揽在怀里“我只是爱你而已，别欺负我。”
“呦，我怎么欺负你了。”柳白看他委屈的样子乐了。
“我一把年纪了，脑子转的慢，你要我如何我就如何，不要嫌我不会变通。”
“说的跟真的一样。”
柳白轻笑出声，牵住姜诡的手“走吧，好好宣传宣传我们地府，地府做事，要有我们自已的风格。”
“好。”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人间都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一家叫一善堂的玄学社，专管天下不平事。
不讲规矩，只分善恶。
又说他们是一个人的，又说是两个人的，还有说一善堂是个组织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被帮助过的人都三缄其口，不肯泄漏半个字。
慢慢的，一善堂与各路神仙齐名，威望毫不逊色。传说一善堂的老板是妖仙，顶着一支堂口，所以才叫堂。
后来柳门出面辟谣，说老板并非妖身成仙，又有人说他其实是鬼仙，有目击者看到过他身上的鬼气，一时间真真假假，众说纷纭。
终于有看不下去的出来证实，一善堂老板姓肖，是来自地府的堕神。
百姓在沉默了一阵后开始纷纷供奉，管他来自哪，能真的为自身谋福祉，就是好神仙。
肖姓堕神声名鹊起，连带着地府也被众人重新推崇。
虽一开始只是陪柳白玩乐的目的，二人依然把地府的好名声传播了出去。
地府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员都得了信仰的好处，对柳白也多了敬畏感激的心思，一些之前抱怨他勾搭的君王不早朝的老臣，也从心里接受了这位地府的第二位主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昊天帝就是不开心的那一个。忘归的小朝廷还没有解决，姜诡又把地府提了上来。
还说自已没有反心，他看他就是等着众仙主动拥护。
除了昊天帝，大概也只有青衣有些不高兴了。
依山傍水的竹楼前，白衣仙人侧倚在竹筏上，手中执一直勾鱼竿等着水中的鱼愿者上钩。
来来往往有鬼卒鬼差过来商讨公务，他也只是开口说说话，不曾移动半分。
本该是绝美的画面，看得青衣却心头酸涩难言。
“你为何这样动也不动，难道你的帝君不在了，你就要代替他，成为那个没有感情的地府运转机器么。”
白衣侧头好笑的看向他，隐隐约约还可看到一只眼泛着淤青。
自那日这人口不择言唤自已小青梅后，被自已暴揍一顿依然没什么长进，口不择言的越发严重。
“慎言。”
“慎言，慎言，慎言！我听你说这两个字已经听了几千遍了，你的帝君正在陪着爱侣游山玩水！根本不会在乎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到底懂不懂！”
青衣暴躁的看着他这副鬼样子，活脱脱一个小酆都！
“不懂的是你，听到如何，听不到又如何？自我开智起，我只明白一个道理。”
白衣终于坐起身直视青衣“帝君让白衣今夜死，白衣绝不活着到天明。”
“你爱他！”青衣不可置信的望向眼前人，这不是爱是什么？是可笑的忠诚么？！
爱到随侍千年，爱到收敛所有情绪，爱到随时可赴死，爱到变成另一个他，只为随时随地可接掌酆都，让自已心爱的人能够开心的陪伴侣双宿双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千年来，不曾发现一星半点端倪。
是了，他是白衣，只要他想，一丝情绪也不会外露的白衣使，酆都地狱里除姜诡外，地位最高的鬼！
喉间血气上涌，青衣惨笑着压入腹中“难怪，难怪会如此相像，不是观察入微，不是入了心，又怎么会有两个人气质都无限贴近。”
“我看你真是魔怔了，难道这世上的好，就非要源于情情爱爱？难怪你修为停滞不前，实在是思绪繁杂，影响了心境。”
白衣摇摇头，不再理会一副受了巨大打击模样的青衣，又移回去，继续等他的鱼。
青衣的心就像刀剜般痛楚，经他一提，细细打量，原来白衣成长的这样迅速。
以往跟在姜诡身边，弓腰垂眉的萎缩样子已经不见，他现在眉目舒展，举手投足间从容大气，显然已经隐隐约约有神像了。
鬼仙和神那是完全不同了。
“多谢白衣大人教诲。”青衣看了好半晌，把他的音容相貌牢牢的刻画进眼中、心里。
不再多说什么，落寞的转身离开。
“神经。”
白衣不赞同的摇摇头，平日里他的性格就跳脱，脑子里都是些花花世界，还是要让他清醒些才好，大道无边，总不能就满足于此。
隐在暗处的青衣并没有走远，他就想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见他又重新一动不动的歪在竹筏上，终于忍不住一口心头血喷出。
第134章 浮生一梦
不觉间天气凉了下来，一善堂生意也淡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鬼也不喜欢在冬天活动。
外面漫天飞雪，屋子里开着空调熏的人昏昏欲睡。
姜诡是不睡觉的，他脑子里太吵了睡不着。柳白有事没事会奖励自已放空睡一觉。
窝在舒服的毯子里，只觉得眼皮沉得睁也睁不开，似睡非睡间好像到了另外的空间。
本来一只手给他捏着脚，一只手在刷视频的姜诡，感觉到柳白状态玄妙，挑挑眉停下手也跟着合眼入定。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这个空间依然是大雪纷飞的天气，柳白久违的感觉到寒冷。
脑中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做柳树的，化成人型的，还有……柳白和姜诡的，一时间虚虚实实，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从身后靠着的石头上站起身，柳白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不知道要去哪，大概身为柳树精怪的直觉，在给他指引方向。
姜诡现在的心情却不是很好，他回来了，回到了回忆都想抹去的过去。
这是他作为神农姜氏的最后一年，是他的大限。抬手想要摸摸眉心，带起哗啦哗啦的铁索声。
是了，彼时，他早已不是为苍生尝百草的人神。
可食用的粮食、时令蔬菜、治病的草药良方，甚至休闲时饮用的茶水、品尝的瓜果，他都已经为部落找出，甚至分门别类的记载好了。
更甚至推广到了其他地方，人们已经结束了食不果腹的时代。
人们，不再需要神农了。他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族长了，而是异类。
一个怎么都毒不死、不能变老的异类。
在他熟睡时，他被打断了手脚，灌了断肠草扔在了这常年积雪的雪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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