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她叫醒了熟睡的两人,把世家正在赶来的消息相告。
齐妙雪精神一振,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会来救我的!”
白薇也非常激动,甚至忍不住哭了起来。
看她们这副模样,明雨突然不忍心把事实说出来了。
于是骗她们道:“但是为防变故,咱们也要想办法自救,我会把传音一直开着,只要我一声令下,咱们就跑,知道了吗?”
两人自然答应,这些天,她们早已习惯了听从明雨的。
今天的时长已经用完,明雨暂时不能出去,不过离中元节还有几天,她倒也不必太过着急,来的路上她想过了,她并不需要把这层阵法彻底关闭,只要暂时关闭一小会,就够她们和谢冷焰逃走了。
然后,她会留在原地,把机关捣毁。
这样,才能保证白枫无法追出去。
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原理,门只有在里面才能反锁,她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但这并不重要,只要能把谢冷焰救出去,她就心满意足了。
而在她死后,身体大概也会还给原主吧。
这样她就不必再面对道德的谴责,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在这之后都会得到解决。
只是唯一有一件事。
她有点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和徒弟说开的。
她们明明两情相悦,却只能生死相隔。
剧烈的痛苦猛烈冲刷着她的大脑,让她无法入眠,想要看看月亮,却想起月亮已经被遮起了,她只能靠在窗棂上,想着自己死后,谢冷焰究竟会怎么样。
会再找一个吗?应该吧。
原书里她也又找了一个。
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又不长,哪值得人家为自己守着呢?
可是……
明雨仰起头,尽量让自己的泪不要流出来。
还是,好不甘心啊……
第33章
明雨走后,谢冷焰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眼泪流了又流,她实在想不到,师尊居然是这样的人。
她明明已经把底牌露出来了,却还是无法说服对方,而对方那“必然会辜负”的设想,更是让她深深为自己感到不值。
为什么她总是遇上这种人呢?
以前的师尊是选择了别人要置她于死地,现在换了一个人,也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吗,难道她命中注定就要被辜负吗?
偏偏她还无法评判,因为对方会这么做的前提,是自己的死亡。
人怎么能管得了自己的身后事?
她不去送死,对方就不会这么做了吗?
等等……
谢冷焰愣怔一瞬,突然想到一件事——换句话说,如果她不死的话,那是不是就能和师尊一直在一起了?
她把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是陷入了师尊的语言陷阱,师尊说了这么一通,最终的目的其实就是要阻止她去送死,不管说得多么难听,归根结底,都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保护自己免遭危险。
她擦掉腮边的泪,又仔细想了一遍,没错,就是这样。
要得知一个人真实的想法,必须看她做了什么,而不是看她说了什么。
因为自己太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被这种谎话骗到,仔细想想,师尊好像说过根本不喜欢那两人,甚至还屡次强调,感情必须两情相悦,她不会娶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只是简单的吓唬小孩。
谢冷焰眼中还含着泪,脸上却不由露出笑来。
师尊不愿让她涉险,那是不是说,师尊还是很在乎她的呢?
怀抱着这种心思,谢冷焰决定第二天借着天光,好好找找这阵法的阵眼,既然师尊不想让她冒险,那她就先不冒,所有的阵法都是合五行八卦的,自然也有强大和薄弱的地方,说不定找到了,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地逃出去。
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
第二天,擎苍台一切如常,没有人发现异状。
谢冷焰称病告假,实际上沿着擎苍台的边缘走了一遍,这些角落平时没有人去,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就是地形非常崎岖,查探起来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
一直到了傍晚,她才看了个彻底。
但是,没有薄弱处。
这其实是很可怕的事。
世间万物都有缺陷,没有缺陷的只有一种东西,天作之物。
谢冷焰前世时也来过擎苍台,听白枫提起过她得到的几件护山法器,其中就有一个,是由数件天成的法器为中心,一直深入地下百丈,这个阵法的卖点就是没有薄弱处,一旦设下,不管是谁都无法解除。
就连设阵的人都不行。
谢冷焰不愿去这么想,但很有可能,就是这一件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就不可能找到什么机关,这个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她靠在透明的屏障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师尊……抱歉,我可能还是要违抗你了。”
她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白枫熟睡时施展傀儡术,将其控制起来,但这个办法有两个风险,第一,白枫也许根本就不睡觉,这样的话她就必须强行令其昏睡,但这个非常难做到,白枫的修为远在她之上,昏睡符也很可能不起作用。第二,就算白枫睡着了,自己在施展傀儡术中也有可能遭遇对方醒来或者失败的意外,这样她就会暴露自己是傀儡师的事实,新仇旧恨叠加一处,战斗在所难免。
最好的结果,是她控制了白枫,等到法阵自行解除,大家皆大欢喜。
最坏的结果,她既没有成功,也暴露了身份,这样的结局就是一死。
也许她可以保护所有人,也许她只是白白送命。
谢冷焰不知道,只是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整理自己的乾坤袋,将自己常用的符箓和丹药放在轻取即得的位置。
她必须得再快一点,至少要赶在师尊自己去送死之前。
是的,这也是她坚持要师尊信自己一次的原因。
至少她还有一个有几分胜算的傀儡术,师尊呢,就算修为比自己要高,但在白枫面前也完全不敌,如果她不做,师尊就一定会做。
师尊也一样,是个喜欢送死的傻子。
她取起白燃剑,趁着夜色跑出了舍监。
天渐渐阴了下来,阴雨天,人的情绪会低落,正是施术的好天气。
与此同时,白枫和明雨也分别有了动作。
白枫接到急信,需要出门一趟,她披上披风,急急往目的地奔去,走之前,她随手下了一道阵法,让院里的人无法逃走。
明雨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等来了白枫离开院子的时机,白枫走得很急,不知有什么事,她听到对方关门的声音,立刻扭身脱开了绳索,对那两人嘘了一声,朝隔壁钻去。
虽然机关被留在房里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也要先排除才行。
进门之后,她先左右看了一眼,发现白枫的确不在,才放心大胆地翻找起来,白枫的房间并不大,也没那么多的家具装饰,大多是些黄白之物,看起来珠光宝气。
她很快就把房间翻了个遍,就连墙壁都敲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隔间和地窖,机关在房间里的可能一去,她半是轻松半是绝望。
轻松的是,就只剩白枫身上没找了。
绝望的是,她好像真的免不了一死。
死没关系,她怕的是就算付出生命,也换不来她们的生机。
悄声走出房间,她把门锁带好,颓然地往客房走去,走到一半时,她突然瞥见阴沉的天幕下,后院的祠堂里透出隐约的光。
祠堂……
明雨思索一阵,会不会在那里呢?
她看了看院外,白枫还没有回来的意思,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不如进去看看,也好给自己来个死缓的机会。
她悄声往里走去,丝毫没有发现就在她的身后,谢冷焰悄然探出了头。
谢冷焰本是来找白枫的,但是一进门,就看到有个人影在晃,她立刻躲了一下,再仔细看去,却是师尊。
为什么师尊会在外面?
白枫没有把她关起来吗?
她有些不明所以,不知不觉就跟了上去。
明雨知道此时白枫还没回来,胆子也大了起来,走进祠堂把门阖上,正准备仔细找找,就听到一个银铃婉转般的声音。
“你……你是谁!”
明雨吓了一跳,祠堂中除了牌位还是牌位,这声音乍然响起,立刻让她毛骨悚然,左右看了几下,也没看到什么鬼怪。
那说话的是谁?
“你别动!不然我叫人了!”那少女又叫,只是声音里透着外强中干。
这次明雨看清了,说话的是烛台。
这祠堂里有很多烛台,最显眼的就是那个有玻璃罩子的,说话的也正是它。
这事说来并不难猜,祠堂,魂灯,少女,略一思索答案就出来了。
明雨轻声问:“……白若?”
“……”那边也迟疑道。“你认识我?”
明雨心下一沉,她进来是想找机关的,绝没有想到会遇上白若,在她的计划里,自己本不应该和白若有任何交集,因为本身已经够乱的了,要是再多加一个白若,问题难度直接上了一个台阶。
她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就要退出去。
但就在这时,白若突然道:“明雨……你是明雨吗?”
明雨的步子顿了一下,她现在是易了容的,按理说,白若应该认不出她才对。
她的停顿给了白若信心,对方立刻叫道:“小雨……你,你先别走,能和我说说话吗?”
明雨摇了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白若追问道:“小雨,我很寂寞,我每天都一个人待在这里,除了娘,没有人会和我说话了,你难道就连这么一点心愿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明雨揉了揉额头,叹息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若并没有注意到她语气里的疏离,只喃喃道:“你不是来见我的吗?……我知道,娘也许是骗我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许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但是我想告诉你,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特别后悔一件事,那天我去找你,本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但是……但是我死在那天,执念让我无法投胎,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奢望,我只想再见你一面,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你,这样就够了。”
她像一个纯白无暇的少女,慢慢吐露着自己的心事,明雨回过头去,只见那盏灯的火苗变得微红,好像在害羞似的。
这样的一个人,会是草菅人命的帮凶吗?
明雨开口道:“你知道夺舍的事吗?”
白若顿了一顿:“我知道,娘说帮我找了一个病重的姑娘,中元节就给我换身体,小雨,我们马上就能真正见面了。”
明雨心道果然如此,白若这样一个舍得自我牺牲的人,怎么会容许别人为她作这么多的孽?
思量半晌,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白若能是这个破局的关键?
白枫她肯定是打不过的,但如果给白若讲明了夺舍的事,也许,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只要白若不愿意,那夺舍就无法进行。
就算白枫回来,她也不能在白若的面前动手,所以她的时间应该是非常充足的。
明雨顿觉茅塞顿开,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白枫是个老狐狸她拿捏不住,没道理天真的白若她也拿捏不住啊?
只不过,要想说服白若,非明雨这个身份不可,自己一个局外人的话是没有分量的。
她清了清嗓子,温声道:“阿若,其实我也很想你。”
窗外的雨,终于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提示:此时谢冷焰在门外。
再提示:白枫下了阵法,院子里的人都跑不出去。
第34章
阿若是原主对白若的称呼,明雨这么叫,是为了拉近距离。
其实她心里清楚地很,自己和白若是真的不熟,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白若喜欢的也只不过是记忆里的那个明雨,自己并不必有多像,能有五六分,这小姑娘就能自我脑补成十分。
只不过要劝一个小姑娘放弃重生的希望,也是很残忍的事,特别是她自己并没有害人之心,还期待着想与心上人重逢时,自己这个当事人站出来要打破这个希望,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可以的话,明雨并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如果能阻止她夺舍,那很有可能接下来即将迎来的就是世家们的报复——这其实很不公平,她对所有事一无所知,却又同时是整件事的元凶,白枫被捉后,她就只有魂飞魄散一个结果。
既然都要死了,何必还让她带着绝望死去呢?
于是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明白夺舍是魔界的禁术,不管别人有没有同意,就算同意了,也有可能是被父母强迫着同意的,这是非常不人道的事,让她再好好考虑一下,能不能拒绝这个仪式。
白若沉默一阵,道:“小雨不想和我一起吹风看星星吗?以前你说过,想要时间就停留在那个瞬间的。”
明雨道:“当然想了,但是禁术就是禁术,你用这种伤天害理的方法与我见面,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我不能。”白若道。“其实就这样活下去我也很开心的,小雨,你如果不喜欢,我就去和娘说,说我不想夺舍了。”
明雨刚松了口气,就听她又道:“小雨,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的,所以,你能把我带在身边吗?”
明雨想要拒绝,可她不太敢拒绝。
白若之所以能够答应拒绝夺舍,是因为自己希望她这么做。
换句话说,自己作陪,就是她开出的条件。
就算是无邪的少女,也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她拒绝了,白若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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