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觉得这挺好的,甚至为老同学时隔多年居然还在学艺术感到了些许的惊讶,和莫名的欣慰。
但他得知世良真纯给他的请柬是金子的结婚庆祝宴会而地点是一辆、座、还是条或者匹……好吧一个游轮时——他中途花了几分钟思考自己的量词知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还是不由地产生了怀疑,怀疑老同学身负“不能成为艺术家或设计师或戏剧演员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设定,而就现在的状况来看,他失去了理想和自由,得到了财富。
林和悠面无表情地想到这些话,然后揣在兜里的手很努力地掐自己才不至于爆笑出声。
“对了凛哥,你有考虑好等会要用什么假名吗?”
此刻再度靠掐自己克制爆笑的林和悠忽然听到世良真纯问了这么一句,搞笑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他捏了捏眼镜腿,开始申辩:“也许不需要假名?签到不是在上船的时候就完成了吗?”
作为“一家人”被邀请的他们也只需要一位代表签署姓名,于是留下名字的是化名世良爱的志保奶奶,他只是一个无辜路过的不知名“亲戚”而已。
“那我只能在新郎新娘当面的时候称呼你的真名了,否则我就要因为带着陌生人参与他们的婚宴感到自责。”世良真纯用遗憾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随后在他的注视里提出解决方案,“其实我们家的选择还是很多的,姓什么的都有,世良、宫野、赤井、羽——”
“真纯。”志保奶奶觉得不行,志保奶奶出声制止了真纯的玩闹。
后者吐了下舌头,轻声嘀咕道:“但是明美姐说了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的林和悠,咽下了那句“你们家的成分是挺复杂的”。
“所以,凛哥想好怎么出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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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他此刻的伪装给人的印象,以及为了配合试图营造的“好”的外表所付出的努力,林和悠最后捏造了他自认为合适的名字,并再次以“它们出自ACG作品”向好奇他起名逻辑的女士解释。
得到的响应是又一句“明美姐说的果然没错”。
嗯,他现在懒得追究明美姐姐到底和她的两个妹妹说过什么,反正他很擅长控制好奇心而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负面影响,不如说这其实有利于他。至少无论是世良真纯还是宫野志保都了解用什么方式和他交流会有更效率,邀请他来这场宴会也不用解释理由,他曾接过明美姐姐递来的门票,这又不是第一次。
他总是会感谢对方的善意。
时间在闲谈和事前准备里走向了该出发去宴会厅的时间,高中生挽着年迈的奶奶,同作为临时监护人的异姓亲戚一同迈进快乐的气氛。
宴会上的热闹不必赘述了,虽然林和悠没有太多参与这类活动的经验,不过整体上的状况还算符合他的事前功课,主要是指出场、致词、切蛋糕的部分。虽然随后宴会的状态就跟着主角们的改变奇怪了起来,但那是更快乐的部分——新人们中途换掉了黑白的礼服,穿上了另一套复古的西式的服装,现场改编了罗朱的名场面,没有一点悲情,每三句台词就能引起一次全场笑声。
与其说这是一次离经叛道的婚宴倒不如说这是一对浮夸情侣的游乐场。
看来金子虽然得到了财富,但没有失去幼稚和快乐,这很好。
“但他们看起来玩得真的很开心。你也很开心。”
世良真纯晃晃浅绿色的饮料,看向假装没听到的林和悠,又看了看矜持鼓掌的志保奶奶,放弃去深入思考他们此刻的心情。
至少那包括久别重逢和从这里生长出的感情,也许当她过不久找到机会再和秀哥见面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心情呢?也想让吉哥见一见妈妈和明美姐,他们一家人有多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她记得两个姐姐之间还有一个关于普通的野餐会的约定,她也期待这个。
她在乐声里轻轻摇头晃脑,心里却不难过。家人们没有给出过确切的许诺,也没有约定在什么时候见面,但她已经有了预感,那个日子不会太远。
好吧,说预感对侦探来说不太专业,应该说是综合现有线索后推演得到的结果。
世良真纯喝掉绿色的饮料,再度把目光投向正在那些计划和行程中的年长者们。
说到计划——
「你不去和他们打招呼吗?」
她悄声和林和悠比划,指向刚刚结束过于热烈的暖场活动、总算开始与宾客寒暄的新人,后者木着脸看看她,示意自己还在做心理建设。
实话实说,他早在决定要来参加婚宴之前就已经做足了预案,包括但不限于怎么和老同学打招呼,也包括万一船上发生什么恶性事件他能做些什么,他甚至在随身行李里塞了一款组织出品的变声器,并且在刚刚确认了部分工作人员,比如会为他们服务的化妆师的特征。
不过他还是什么也没做,暂时。
如果换萩原在这里就不会有这种困扰,社交对这位警官来说从来不是难事,或者换伊达,换随便其他哪个人都能做的比他好。也许他该向他们问问意见的,他们总是很乐意帮他去学习社交,哪怕去求助松田甚至是羽立先生估计都能得到建议。他一边在想天知道下一次再碰面是什么时候,何况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莽就完事了,一边又想但他现在用着一张模仿真纯的脸用着对应小乌鸦的假名,这样一个不会再用第二次的身份有什么给人家留印象的必要。
这很难说,他同样乔装去参与伊达航的婚礼时就没什么犹豫的,果然问题还是在于老同学现在过得很好而且暂时没必要知道他的现状。
“也可以借口晕船,如果你需要暂时离开的话。”
志保奶奶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刻意伪装的苍老声线吓了他一跳,一旁还响起世良真纯的窃笑。
真是谢谢体贴,但没必要,倒也不至于连见面也要躲开,那他干脆不上船。
于是他总算实现了其中一项预案,像个普通的连带受邀人那样礼貌地介绍自己、递出祝福,然后顺势称赞刚刚的改编剧目,这种话只要具体到某个特定的情节、台词、道具或者别的什么细节,就会比单纯的“表演很有意思”更显真诚,哪怕真的只是恭维也足够让人开心。他现在知道这种技巧,何况他也知道这对情侣、这对夫妻读书时就爱这些东西,他敢确信他们装束里的一部分还是出于自制。
不过即便他只说“表演很有意思”,金子也不会觉得被敷衍,这家伙正在兴头上,很容易被满足。
当然,他还是选择了多说几句,然后适时退开半步,只安静地在侧面注视对方,慢吞吞地更新存留在心里的档案,甚至有点想掏手机拍照,可惜这不太礼貌。
——从前在他记忆里总是显得跳脱的人现在看起来还真有点成熟可靠起来了,黄毛变黑发了,耳钉和栗田居然是同款。实话说他还是头一回见金子穿正装,艺工大的毕业照和多摩美的录取信息上的照片都不算,就是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一副乐天自来熟的样子。但这就是最好的地方。
所以今夜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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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白天基本是自由找乐子,有限的客人分散在各个娱乐场所,宫野志保不太想顶着面具所以决定留在房间等到靠岸,拒绝了妹妹“可以扮成我呀反正有专业人士可以帮忙化妆”的提议,只是用无奈的语气说如果真纯真的玩累了她并不介意替她出现,但现在还是先自己去外面逛逛,最好能把林和悠也拖出去因为后者“看起来像缺乏阳光和水汽的蔬菜”。
其实只是认床又不想在这种时候外力助眠所以没太睡着的林和悠:“……但是房间里就有阳台啊而且我也会懒得捏脸啊!”
“说不定能偶遇金子先生或者栗田小姐呢?”
他倒抽一口气,更不想出门了。
抗拒无用,他被拽上了甲板,僵硬地站在几步开外,看着世良真纯伸了个懒腰,把重心压在栏杆上。
然后年轻的女侦探转过身来似乎准备跟他说些什么,却在和他对视一秒之后满满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林和悠想了想,说:“我有点怕水。”停顿了一小会儿又说,“明美没说过这个,对吧。”
“没有。我能理解你们不会提到这种话题。”窃笑声又响起来了,世良咳嗽了一下调整语调,“那我们换个地方?”
“没关系,晒晒太阳挺好的。”
“‘奶奶’会很欣慰的。”
“……我觉得不会,不至于。”
好消息是他并不晕船,目光远眺能稍微减轻一些不安,闲谈也很好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不过很快他们就谈论起合理的好奇心必然会导向的话题。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那个,你是怎么发现明美姐和我们家的关系的?还有秀哥的真实身份?”侦探发问,“明美姐没提这个,但我想不出还有哪条路更符合。”
林和悠摸了摸被握着的手机的边缘,回答:“我有很擅长收集信息的朋友。”
“那他真的很厉害。”世良咋舌,“连妈妈没查到都事情都知道,而且秀哥很厉害所以戳穿他应该要很难才对。我总觉得就没有妈妈和秀哥做不到的事情。我有没有说过我的截拳道也是跟秀哥学的?”
这下她又像炫耀哥哥的妹妹了。
林和悠给面子地摇摇头算作回应。
“嘿嘿,你们第一次见的时候秀哥是不是已经是长头发了?哈哈其实第一次看到他的长头发我吓了一跳,你能想象吗?全家第一个留长头发的人居然是秀哥,我都从小是短头发。不过完全不会认不出来。这样说我有很久没见过秀哥了,视讯和录像不算,等以后得想办法和秀哥打一场,让他看看我现在的水平——对了,服部君是不是还什么都不知道?”
林和悠正在组织语言以响应女高中生突然的想哥话题,内容刚编辑到“对不仅见过长发你哥还有病床昏睡旧照”就听到大拐弯,愣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犹豫地作答:“他……最近应该知道一些了吧?”并且正在工藤优作(甚至是服部平藏)的默许范围内进行相对安全的调查。
知道更多涉及更深入的世良真纯:“那我赢了。”
林和悠:“……”他有些无语,“这不太合适拿来比较胜负,我觉得。”
“随便说说啦。”世良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大人总是会想我们离这种危险的事情远远的才更好。”
被说中了。
“虽然我的情况不太一样,毕竟妈妈和哥哥和姐姐都已经在参与,我怎么可能只是看着。他们需要我的。”
当然,你不是无关紧要的角色。
但读者不能说这种话,于是回以“你是对的”。
世良真纯露出“对吧”的笑容,又很快收敛成专注和严肃。
“我也知道更多。”她说,“妈妈的立场、哥哥的立场、姐姐们的愿望,我知道更多。如果要说我的立场的话那我的立场就是家人。”说到这里她又忽然晃晃手指,“我得说好奇心比热病还难控制,但我保证昨天没有偷听而且是主动回避的,但是还是有且只有推测。你肯定有答应帮忙,对吗?”
这让他怎么回答。
林和悠叹了口气,答:“就和你推理的一样。”
侦探露出笑来。
第115章
「看多了同领域作品会给人一种感觉:我已熟知套路,事件发展将如我所料。
这有时会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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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侦探发觉某种征兆。」
兴奋刺激的罗曼诺夫王朝遗失珍宝的探秘之旅已经告一段落,对乌鸦的调查依然危险且进展缓慢,盟友与他处在相同的境地,没有什么新鲜事,工藤新一在放学路上打了个哈欠,强迫自己专注于毛利兰关于她父亲的话题,顺便思考还要多久兰就会发现事情的真相。
即便他礼貌地不去干涉那也要不了太久,兰在认真起来之后总表露出有吓人的敏锐和执着,连他有时都不得不疑心所谓的女人的第六感是不是真的存在。
至于他自己这边,老爸的情报放送维持在难以令侦探解渴的程度,众多证据表明他早在几年前就在调查这个所谓的组织,老妈的隐退生活现在看来也并不像报纸和媒体想象的那么枯燥和值得惋惜,至少为不知名的角色更新面具和传授扮演技巧没有比为了演戏学易容正常多少。
难以想象他、工藤新一、自小决心成为当代的福尔摩斯的人居然直到最近才知道这些事。
而试图打探内情的他得到的不是线索,而是暗夜男爵夫人的易容变装知识小课堂。
什么“分辨面具可以多留意脖颈和耳后”,什么“缺乏训练的人会在肢体行动里暴露破绽”,什么“行为有时比外貌更直观”,什么“其实我有说服优作一起扮一次来见你”和“这次回来得太仓促了,真可惜”,除了他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机会应用的理论知识,就是破产但证明他确实有机会去识破亲生父母的变装的整蛊计划。
工藤新一嗯嗯表示已经知道了,然后把老妈到底介入得多深、这是不是又是老爸对他的“考验”、这对夫妻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东西等等问题列入脑中的待解决清单。
不过即便有调查一切的野心,他也还是逃不掉学业,就算已经退出了足球部成为归宅部的成员,今天留给年轻侦探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只剩几个小时了——他得在晚饭前回家因为最近他可不是能随便糊弄正餐的无人管束的自由侦探。
而此刻他正同难得不必部活的幼驯染共同走在回家的路上,内心对探索计划的各种想法短暂地被轻松的同龄人社交覆盖,像是几周之前的他的常态。
直到他注意到半条街以外的某个一掠而过的身影。
平心而论这只能算得上一瞥,他获取到的碎片印象基本被概括为三个短句:目的地明确、无暇旁顾的专注和菠萝似的发型。
本来这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信息,换一个人他也能瞬间总结出另外的三个短句,类似不擅长日语读写、丰富的潜水经验和典型的欧罗巴人特征——来自路边的正在研究地图的外国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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