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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斐捏着信纸的手微微用力。
注意到林斐眼神的变化，尤里安连忙说：“教皇那边确实比较难应付，但如果你不想去，我会竭尽全力回绝教皇。”
抬起头，林斐对上尤里安隐隐有些忧虑的眼睛：“沙克·温莱为什么会在这？”
尤里安在林斐床边坐下，他搂住林斐的腰，把林斐拉过来，抱进自己怀里：“是教皇召他回来的。”
林斐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教皇想做什么？”
尤里安：“谁知道……那个老变态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妖。”
听到尤里安口中那个称呼，林斐一怔：“老变态？”
“嗯哼，难道不是吗？”抚摸着林斐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脊背，尤里安故意打岔道：“还记得教皇来自哪个家族吗？”
林斐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教皇银白的长发、眼瞳，回答：“他和塞梅尔是一个家族的？”
尤里安点点头，亲了一下林斐的头顶：“真聪明，他和塞梅尔都是梅菲斯特家族的。你看他们脑子轴得叫人讨厌，还神神叨叨，还不够变态？”
脑中闪过塞梅尔的模样，林斐深觉尤里安的话有道理：“原来这是家族遗传。”
想了想，林斐：“那雷米尔家族的遗传特点是脾气差吗？”
尤里安一下子乐了：“雷米尔家族可不就是脾气差。”
林斐见他笑，嘴角也微微翘起，紧张的情绪似乎在打岔中被缓解了一点。
尤里安乐不可支，还不忘泼维德脏水：“那卡奥菲斯家族是什么呢？卡奥菲斯家最坏了，又臭又坏，盛产——”
把口中习惯性脱口而出的“贱人”憋回去，尤里安看了一眼林斐，小声骂：“盛产垃圾。”
林斐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察觉到林斐情绪的低落，尤里安连忙抱紧他：“好了，不提那个晦气的姓氏。”
“总是，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回绝教皇，”尤里安握住林斐的手，嘱咐道：“你不用担心。”
林斐却摇摇头：“如果能轻松回绝教皇，你不会把邀请函递到我手上。”
尤里安哑然，林斐说得确实没错。他根本不希望林斐和任何人接触，把林斐关在只有他能进出的小黑屋、一辈子只跟他一个人绑在一起才是尤里安想要的。这几天，除了准备神诞外，他跟卡奥菲斯家族、雷米尔家族斗得你死我活，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净土，他的乐园。如果不是教皇亲自下的命令，他怎么可能把邀请函这种东西送到林斐手上。
林斐把邀请信塞回信封：“我会去。”
“反正只是见沙克·温莱和教皇，”林斐说：“我不怕他们。”
尤里安捧住林斐的脸，温柔地亲了亲林斐的额头：“嗯，不怕。教皇也邀请了我，我会陪着你。”
抿了抿嘴唇，林斐低声说：“希望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沙克·温莱。”
第207章
第二天傍晚。
门缓缓打开，眼部蒙着纱织物的侍从引着林斐和尤里安进入内部，走入内厅，奢华的枝形绿宝石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下方贵族们俊美的脸照得熠熠生辉。
看清内厅内的景象，林斐和尤里安同时脚步一停，一时四周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一片金碧辉煌中，长桌一端坐着教皇，和上次一样，教皇脸上依然带着蒙眼的织物。
然而内厅中却不止有教皇。
在教皇两侧，来自雷米尔家族的维亚、阿雷斯特，来自卡奥菲斯家族的维德、兰德，他们或坐或站，在林斐到来后，同时看向这个方向。
林斐未曾预料到的人都在这，唯独没见到教皇邀请函中提到的沙克·温莱的身影。
在最初的凝滞后，除教皇外的所有人站了起来。
维亚推开椅子向林斐走来：“斐斐……”
尤里安立即挡在林斐面前，来不及感到震惊，他望向教皇，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教皇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尤里安话音刚落，一列身着白色军服的教会军同一列身着黑色军服的政府军从两旁小门处飞跑出来，围住了所有人。
林斐躲在尤里安身后，环视周围的军人，放在风衣口袋里手不断摩挲尤里安给他的枪。
似乎察觉到林斐的不安，尤里安反手握住林斐的手，低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林斐刚想点点头，教皇的声音传入耳中：
“尤里安，政府指控你曾囚禁小虫母大人林斐·温莱殿下整整三年。”
林斐和尤里安能感觉到彼此相握的肢体同时变得僵硬。
只是震惊了几秒，尤里安当即扬声大骂：“这是诬陷！”
扫视面前脸色严肃的雌虫雄虫，尤里安似有预感，他当即转身把林斐搂进怀里，语速很快地说：“听我说斐斐，还记得上次西区虫巢暴乱那件事吗？肇事者是西区虫巢中心的一位贪污的官员，他伙同地上世界的富商、官员私自进行秘密实验，最近才被教会发现。我们顺着他查，竟然查到了沙克·温莱，还发现沙克·温莱曾经在那位官员的授意下秘密囚禁了你三年。我本来想跟你商量该怎么处置那位官员，但后来我发现你完全失去了那三年的记忆，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跟你聊这件事，现在他们因为你只信任我，想要从我身边夺走你，拿这件事诬陷我，我必须先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别被他们蒙蔽，斐斐，”尤里安握紧林斐的手。
林斐缓慢地眨了眨眼，思考着尤里安的话。
说完一大串话不停歇，尤里安又恶狠狠地瞪向站在一旁面色冷肃的维德：“是你！一定是你诬陷我！维德，为了拆散我和斐斐，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林斐看向维德，维德上前一步，脸色难看程度与尤里安不遑多让，他刚张嘴想说话，教皇抬手打断。
教皇：“兰德·卡奥菲斯解析出了三年前列利亚修道院的部分异常数据，尽管病房 0317 的病人信息几乎被全部销毁隐藏，但兰德·卡奥菲斯复原了一小部分视频记录，视频里那个病人，和林斐·温莱殿下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尤里安。列利亚修道院的负责人自六年前起就一直是你，对于兰德·卡奥菲斯复原的那些视频，你一无所知？”
“视频？”一听到这个单词，林斐就开始头痛。
尤里安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捏着林斐的手不自觉用力，林斐小幅度挣了一下，尤里安的手反而更用力。
尤里安：“西区虫巢中心那位官员曾经来过列利亚修道院，那些数据还有记录可能是他当时留下的。”
维德的手握成拳，动作间关节部位发出“咯叭”的响声，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去跟尤里安厮杀，然而他看了林斐一眼，强忍怒火，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说：“兰德还调出了指使沙克·温莱伪造林斐足迹那位幕后黑手的终端轨迹，那份轨迹和西区虫巢中心那个实验员并不重合，反倒和你行动轨迹高度重合。”
尤里安怒吼：“闭嘴！”
他的呼吸变得很粗重：“兰德·卡奥菲斯不是脑部受损了吗？前几天，医院不是出了他因为精神力异常导致脑部受损的病历单吗？一个罹患基因病、精神力残缺同时脑部受损的劣等雄虫预备算出来的东西的可信度恐怕存疑吧？”
兰德走上前，他头上还缠着绷带，脸上带着病恹恹的苍白，但眼睛很亮：“你为了销毁证据不惜在众目睽睽下精神攻击我，但抱歉，我曾经被小虫母大人安抚过，祂会保护我。”
兰德看向林斐，林斐却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维亚冷冷地看着这位不久前追杀他的昔日好友：“证据确凿，尤里安，你辩无可辩。”
“斐斐，到我这来，”向尤里安走了几步，维亚伸出手，对林斐说。
尤里安抱紧林斐，口中溢出冷笑：“证据确凿？好啊，你们为了在斐斐面前抹黑我，竟然联合起来诬陷我，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在教皇面前胡搅蛮缠，我们不如法庭上见。”
维亚：“神诞将至，你是唯一的次级虫母预备，你明知道教会不可能送你上什么法庭！”
如果能将尤里安告上法庭，政府军根本不可能来找教皇，而即便教皇允诺他们会尽量公正，所有人也心知肚明，教皇不可能对尤里安做什么，教会能做出的最大“惩处”不过是强制要求尤里安离开林斐。
尤里安咄咄逼人：“不敢上法庭你们刚才说的话就是诬陷！”
“你——”兰德被气晕了，恶狠狠瞪着尤里安。
场面陷入僵持，事件中心的林斐这时才出声：“视频拿来，给我看看。”
“不行，”维德和兰德异口同声。
兰德手捏成拳，左右手碰了一下，小声说：“斐斐，我……我不建议你看。”
刚才还气势凌人、理直气壮的尤里安面色也不易察觉地扭曲了一下：“斐斐，他们甚至不能证实视频的真实性——”
“难道我会不认识我自己？”林斐轻声说：“是真是假，我看了就知道。”
林斐推了一下尤里安，没推开，他抬头，盯了尤里安三秒，尤里安很缓慢地松开力道，刚才面对维德他们凶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可怜：“不要相信他们。”
林斐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说：“把沙克·温莱也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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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你好可爱，”视频中传出模糊的水声，黏腻的话语混杂其中，既色情，又叫人毛骨悚然。
视频中的色调很暗，只有人造月亮幽蓝的光芒透过窗，洒下单薄的柔光，照亮病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随着病床上两人动作幅度的变大，病床上的被子滑落至地，于是床上原本旖旎隐晦的春光立即一览无余。
面色苍白的少年仰躺在病床上，微卷的黑发四散如海藻，他睁着眼，眼神无光，眼球神经质地震颤，并不像正常人，反而像是罹患了某种精神类疾病的病人。
往下看，他胸口的病服大敞，雪白的胸膛袒露，一个同样有着黑色头发的人压在他身上，在他胸口俯首低头，从后面看不清他具体在做什么，但那类似于幼儿吮吸乳汁的怪异声响却提示了观看视频的人眼前正在上演怎样一幕荒诞的情色剧。
“救命……”那仰躺着的黑发少年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口中溢出轻微的呼救声，然而下一秒，位于上方的人立即俯身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巴，病房内只剩下性爱时的喘息闷哼。
……
关掉视频，林斐摘下耳机，冷静了几分钟，而后向外走去。
外面，几位雄虫雌虫正坐立不安，见林斐出来，兰德喏喏地说：“斐斐，看、看完了，那个我……”
尤里安颤抖着嗓音说：“视频是假的，斐斐。”
林斐拽着尤里安的手臂，越过众人，来到被带到内厅的沙克·温莱面前，沙克·温莱手脚被绑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因为这些天的苦役，他脸上褶皱里全是边境星的沙尘，灰黄的颜色仿佛已经渗透进他的皮肤，永远无法被冲刷。
听到声音，沙克·温莱抬起头，看到林斐，他眼瞳扩大，喉咙里发出卡痰一样粗哑浑浊的声音：“虫……虫……”
把尤里安推到沙克·温莱面前，林斐：“沙克·温莱，你认识他吗？”
尤里安与沙克·温莱对视，阿雷斯特踢了沙克·温莱一脚：“你认不认识他？回答！”
沙克·温莱很快摇头。
兰德当即说：“尤里安不可能用真实身份和沙克·温莱接触，沙克·温莱认识‘尤里安’伪装的那个人，但不一定认识真正的尤里安。”
尤里安大声反驳：“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沙克·温莱！”
林斐推开尤里安，看了沙克·温莱很久，他开口，用很慢的语调说：“沙克·温莱，我都想起来了。”
沙克·温莱自下而上看着林斐，那双阴冷的眼中掺杂了受刑后的恐惧，听到林斐的话后，一种更为复杂狠毒的情绪占据了沙克·温莱的眼睛。
“我不是你的孩子，我的父亲是你的堂兄。”
林斐拿出枪：“其实我犹豫过，毕竟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但是看到视频的那一刻，我想我还是应该杀了你。”
看到枪，沙克·温莱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叫声，他连滚带爬要跑——即便服苦役也要活下来的人绝对不会接受死亡这种结局——然而他的手脚都被废掉，且被捆了起来，只能在地上如蠕虫一般缓慢蛹动。
沙克·温莱卖力逃，脸上青筋暴起，却不过滚出去几米，林斐举着枪，慢慢地走到才滚出去几步远的沙克·温莱面前。
面无表情看着沙克·温莱，在林斐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沙克·温莱爬满血丝的眼瞳几乎快要从眼眶中爆出来，在受死之际，他张开口，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吼声：“你这只……虫，虫！怪物！你蛊惑了堂兄堂嫂，把他们骗到这个恶心的，虫子星球！林斐·温莱，你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血亲！你是怪！物！你跟疗养院的怪物才是血亲！”
“砰——”枪响，血液四溅，喷到了林斐素白的脸上，甚至沾上了林斐浓密纤长的睫毛。林斐眨了眨眼，沙克·温莱的身体抽搐了几下随后倒地。
尤里安盯着林斐拿着枪发抖的手，小心翼翼问：“斐斐，你还好吗？”
林斐垂下手，枪从手中脱力跌落在地毯上，他跨过沙克·温莱，朝外面走去。
尤里安拉住林斐的手，林斐：“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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