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哄笑一团,话题顿时转到城里开网约车的富二代身上了,看样子是相信了。
苏慎玉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晚上的时候,他对陆饮光说:“以后别让司机送我上班了。”
彼时,陆饮光刚洗澡出来,只披着一条白色浴巾,头发和脖颈上挂着细密的水珠,浑身都冒着热气。
闻言,他挑眉道:“为什么?”
苏慎玉与他擦身而过,走向淋浴间:“我不想让同事看见。”
一条手臂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被迫抬起头,在下巴被钳制的同时与陆饮光接了个不那么愉快的深吻。
陆饮光温柔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困惑:“你还要去工作吗?”
“......我很喜欢。”
他声音中的困惑意味更重了:“为什么?只是跟着我不好吗?”
他挽起他的手,摩挲着细瘦洁白的手腕以及指肚:“你看看,你的手都变得粗糙了。”
苏慎玉不喜欢他这种轻佻的动作,这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囚笼中的鸟儿,一件可以被金钱衡量的物事。
他不关心他的心情,不关系他的想法,而仅仅担心他的价格有无折损而已。
于是苏慎玉干净利落地说了声:“不,难道你想爽约?”
陆饮光盯着他,慢慢地笑起来,连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都漫起一阵氤氲的笑意:“不,我从来都尊重你的选择。”
假的。
都是假的。
苏慎玉刚要挣脱开他的手去洗澡,陆饮光却猝不及防地凑了上来,贴在他的脖颈后面道:“今天别洗澡了,你身上有一种微微的汗液味道,让我很心动。”
那日之后,苏慎玉本以为陆饮光会找出其他理由,拒绝他去工作,却没想到他竟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在晚上精力更旺盛了些,折腾他也更晚了些,这让苏慎玉总是在白日昏昏欲睡。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令苏慎玉渐渐感到害怕的是,公司中渐渐流传出了关于他的传闻。
起初是几个素来与他没什么交集的其他部门的同事,他们看到了陆饮光来接他的场景,还拍了下来。
消息传到他所在的部门的时候,之前与他调笑的几个同事笑着道:“小苏啊小苏,你怎么还刻意隐瞒啊,真是把我们当外人。”
苏慎玉心头一跳,追问道:“我隐瞒什么了?”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被他们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同事开口了:“隐瞒你出身有钱家庭啊。”
一张照片被传了过来。
苏慎玉看着照片上的陆饮光和他自己,心头一跳,一阵寒意瞬间爬上了脊背。
这张照片是在大街上被偷拍的,陆饮光和他之间的距离极近,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不认识。
同事仍在追问:“这是你的哥哥,还是你的男朋友呀?”
也有人在问:“这人看起来真有精神,西装革履的,与我们小苏也相配,应该是一位大老板吧?”
苏慎玉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他后背衬衫的布料都被冷汗打湿了。
“我......”
一位与他平素关系较好的同事以为他不想说,解围道:“去去去,都围着在这干什么?人家小苏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那是他的自由,倒是你们,不会忘了这周有个大项目要结吧?”
围着的同事们都唉声叹气地离开了,关系好的同事善解人意道:“小苏,你别往心里去,也别怪他们,他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一天天在这儿工作闲惯了,就知道聊八卦。你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和姐说一声,我以后不让他们说了。”
苏慎玉连忙道:“没有,我只是......”
他刚过来工作一段时间,感觉同事们都是很好的人,也不想和他们弄得太僵。
但这件事虽然暂时尘埃落定了,但他的心里,却逐渐产生了更深的忧虑,甚至疑神疑鬼起来。
有的时候,即使是在开阔的街区上行走,他也会经常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身后有人在遥遥地跟着他,在监督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猛然停下脚步,再一回头,却根本没看见跟踪者的踪影。
只有因看到他异常的动作而心生惊讶的行人。
有一次,陆饮光在晚上问他:“你最近怎么有一些紧张?”
苏慎玉未经思索,就脱口而出道:“没有......”
“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苏慎玉望进陆饮光的眼里,见他的目光坦坦荡荡,仅有单纯的好奇和关心。
于是他道:“什么都没有。”
他怕陆饮光知道这一切后,会以不能泄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为理由,不允许他出去工作了。
他没有看见的是——
陆饮光眸色深深,犹如一池深不见底的寒潭,半响才笑着道:“那就好。”
然而,事情的发展终于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早该想到的,陆饮光作为公众人物,被人识破身份是早晚的事。
那日他一来上班,就敏锐地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对。
明明所有人都在做自己手头的工作,时不时聊两句八卦窃窃私语也实属正常,但他总觉得,他们在私下聊天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看向他。
不算是恶意的眼神,但一下又一下,毫无缘由,又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苏慎玉都无心工作,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毕竟最近他经常感觉有人在跟踪他,那么产生被人议论的幻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想着,他拿出了藏在包里的抗焦虑药,趁同事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一片。
午饭后,苏慎玉终于忍不住了,装作不经意问与他交好的同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想到,上次还安慰他的同事这次眼神却有些躲闪,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问道:“那天照片上的总裁真的是你的亲戚或是男朋友吗?”
苏慎玉感觉自己被惊雷击中了,一切的怀疑、一切的担忧在这一瞬间都从虚空中落下,尘埃落定,在他的心上砸出一个坑,他磕磕巴巴问道:“什么意思?”
同事眼中慢慢流露出一抹怀疑,她开口道:“是这样,有同事查到了,那位与你一起走的人竟然是豪门陆家的公子。”
望着苏慎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犹豫着,继续说道:“可是,陆家没有姓苏的亲戚,陆公子也没有公开的男朋友,也没有结婚,所以你是......”
苏慎玉嘴唇颤抖着,嗫嚅着,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没有办法说谎。
他深知,从陆饮光的身份被爆出来后,他所说的每一句谎言,都会如同纸包不住的火,轻轻一戳,就会放纵燃烧,焚尽整片森林。
于是,他听见同事最后开口道:“所以,你是陆少包养的情人吗?”
那声音极轻,与他却不啻于一声炸响在高空中的审判。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不含有一丝感情色彩:“我是。”
他听见同事议论的声音纷纷响起,是嘲笑,是讽刺,是咒骂他出卖身体甘为下贱,是讥诮他婊.子也想从良。
那些话语如同最尖利的箭矢从空中射来,一箭箭射穿了他的心。
身体上的痛是有限度的,当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晕过去。
可心理上的痛楚是没有限度的。
纵使中伤的语句将他的心脏一层层剥开,然后在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刺了个鲜血淋漓、肠穿肚烂,他仍旧好好地站在原地。
他仍旧好好地站在原地,收拾他的东西。
他到这里工作时间不长,堪堪一月有余,东西很快就收拾完了,但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那天往后,他再也没有来上过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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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陆相关前世的回忆还有一段他犯神经病,然后就没了,大家再忍忍
第40章
重归了金丝雀身份的他让陆饮光很满意。
他轻声在他耳旁说着,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你看看,在外面受委屈了吧,这样多好。”
苏慎玉在他的怀抱中默默淌着眼泪:“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呢?”
陆饮光看着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伸手拭去一滴,放入唇间舔舐干净。
咸的。
像是裹挟了无数伤心与绝望,真是让人痴迷的味道啊。
苏慎玉白皙到透明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他脸颊最近瘦了一圈,脆弱枯槁,像是一支即将开败的花。
如果是旁人的话,想必会感到心疼吧。
但陆饮光不是好人,他想让他更伤心、更绝望一点。
于是他轻声说:“有些身份,你第一次选择了,就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了。”
“你犯下的错,需要用一生来偿还。”
他如愿以偿地在苏慎玉的眼中看见了破碎的表情。
然后,他又允诺,眼神诚恳友善:“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苏慎玉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不是没再试图找过新工作。
可是当他联系同学的时候,曾经帮助他找工作的同学表示,不知为何,很多他联系的企业都知道了他的事情,表示不愿意雇佣这个德行有亏的人。
苏慎玉眨了眨眼,突然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陆饮光没有说话。
但他眼中的笑意倏忽淡了淡,像明灭的星火。
苏慎玉不知道陆饮光听没听懂他的意思。
因为他答非所问道:“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那之后,陆饮光惊喜地发现,苏慎玉变得主动了。
他不再在他抱上他的时候挣扎,而是在某些时候也会回抱住他。
他不再抗拒每一个亲密的吻,而是顺从地闭上眼睛。
他逐渐走上了既定的道路与轨迹,扮演一个乖顺、贴心的金丝雀与情人。
深夜,苏慎玉望了一眼身边的人,他正在沉沉地睡着,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
他仰头,又吃了一片抗抑郁药。
药物的作用让他的思维变得很慢,他无从去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更多时候,他想,就算确定枕边人是始作俑者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一生早就毁了,能够依靠的只有陆饮光而已。
身旁的呼吸声突然止息了,他若有所觉地转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
陆饮光睁着眼,眼中毫无睡意。
他轻柔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苏慎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一寸寸从陆饮光脸上扫过去,一股冲动支撑着他开了口:“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他没有用“爱”这个字。
“爱”太珍贵,他不奢求。
陆饮光未经多少思考就开了口:“当然。”
苏慎玉没有在他脸上看出演戏的痕迹。
确实,这半年而来,他几乎夜夜都宿在他这里。
佣人们说陆饮光以前都不怎么来这边的别墅的,他们说他一定很喜欢他。
喜欢,多么具有诱惑意义的话啊。
就像是蜜糖一样,永远吊着得不到的人的胃口。
程栩曾经说喜欢他,但他喜欢的是他的白月光。
那么,为什么不相信陆饮光呢?
反正,他也没有别的路了,对吗?
陆饮光看见苏慎玉点了点头,像是放下了最后的一丝戒备与怀疑。
然后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地,微微探上身子,碰触到了他的唇。
明明不知道吻过多少次了,他都已经对那张唇的形状和柔软程度熟记于心了,但陆饮光从未有一刻这么爽过。
明明是接吻时连动一动都不会的人,偶尔时却能主动得令人惊喜。
陆饮光搂住他的腰,感受着那瘦削的手感,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如果,上辈子的经历结束在这里,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超出了苏慎玉所能理解的层面。
他渐渐发现,陆饮光对于情.事上有一些独特的爱好。
他喜欢在卧房内的隐秘地方安装摄像头,苏慎玉看过其中一些视频,不知为何,他对视频中的拍摄角度感觉有些不适,就像是有人站在那里偷窥然后拍下来的一样。
他发现陆饮光有一些好友群,群里的人会分享和情人的视频,给其他人看。
陆饮光也会经常参与一些奇怪的派对和酒会,那些酒会通常举办在游轮上,或是宴会厅的地下室里,他从来没带他去过。
就在苏慎玉越来越疑惑的时候,他问起了这件事。
直至今日,苏慎玉仍记得陆饮光当时的反应。
他首先是惊讶,像是没想到苏慎玉能问出这个问题。
紧接着,陆饮光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很好。很好。”
他整整重复了两遍,才道:“我正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把你带过去呢。”
陆饮光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了两圈,像是毒蛇露出了鲜红的信子,也像是领主检查着自己的私产。
苏慎玉不喜欢他这样的目光,皱了皱眉,刚要说不用了。
下一秒,陆饮光说出的话,却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我最完美的一件作品,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后来,苏慎玉才明白陆饮光那句话的意思。
他有极其严重的绿帽癖,但同时又有洁癖。
他无法克制把自己的情人分享给兄弟的冲动,却又无法忍受情人真的被其他人碰触。
所以,所谓的游轮,所谓的酒会,就是一场陆饮光情人的展览会而已。
刚知道真相的时候,他要跑,却被陆饮光抓了个现行,他从未见过陆饮光如此疯狂的样子,他摇着头求着饶,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到嘴角,又一滴一滴溅到地面,他哭着喊着:“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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