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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衍宸似乎是猜到了他心头所想，淡淡道：“陆饮光已经因为涉嫌非法拘禁罪、故意杀人罪未遂被检察院起诉了，他本人也被羁押了，没办法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苏慎玉笑起来，虽然一笑就会扯到身上的痛楚，因此笑得格外呲牙咧嘴。
氧气罩上凝结起一层雾气。
“我不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我也从来没问过你。”奚衍宸淡淡道。
“但我希望，下次做这种事之前，能多考虑考虑你自己。”
“别为了教训几个人渣，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不知道苏慎玉听没听进去。
等苏慎玉再度陷入昏睡后，奚衍宸起身，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门外，奚可正在等他。
他们没走出几步，奚衍宸突然开了口：“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他”，他没明说，但是很好猜到。
奚可犹豫了几秒道：“一个很奇怪的人，上次程栩的事情也是，这次陆饮光的事情也是，他像是有着某种目的。”
“你怀疑是他设计好的。”
奚可：“......这两起结果实在是太相似了。”
大企业集团关系盘根错节，一个企业的轰然倒塌都算得上一个大新闻，更何况短短半年内直接崩塌了两家，而这两家的崩塌都与苏慎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奚可摇摇头：“可能只是巧合吧，程栩是他的未婚夫，可是在此之前，他与陆饮光就是陌生人的关系，我没打探出他们之间除了那次拍卖之外的交集。”
奚衍宸笑了一声，但眼中却没多少笑意：“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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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慎玉慢慢养伤了一个多月，出院的那天，梁越跟他说陆饮光即将面临审判，想要在进监狱之前见他一面。
“但我不想见他。”
笑话，好不容易把第二个人渣踹到看不见的地方，见他做什么。
但陆饮光却很坚持，反反复复地求警察，成功把警察也搞烦了。
于是苏慎玉只能去了。
那天是一个艳阳天，苏慎玉出现在警局门口的时候，气色很好，只有唇角苍白干涩，透露出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
警察把苏慎玉带到陆饮光的监禁室前就离开了，于是他们可以通过窗口对话。
陆饮光与此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曾经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都已不再，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如同鸟窝，甚至因为几天没洗而沾着一层雪白的头皮屑，他肤色蜡黄而没有光泽，下巴长出了一截青涩的胡茬。
一见到苏慎玉，他就笑着道：“你还是来了。”
苏慎玉的脸色很冷漠：“你要说什么？”
陆饮光开口就是大的：“你知道吗？我是重生来的。”
然而，苏慎玉的表情依旧冷漠，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陆饮光睁大了眼，神色激动，一下子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被拷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又重重地弹了回去：“你知道！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苏慎玉开口了，话中的内容却让他更加绝望：“你是不是重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饮光：“你也是重生的，对不对？”
苏慎玉没应声。
陆饮光激动起来：“如果你也是重生的，那你就更加可以理解了。你还记不记得，上辈子你想要自由，所以甘愿出去工作，可是你知不知道，即使是我也无法得到自由！”
“你不想知道我的怪癖是怎么来的吗？”
“那是因为我的父亲，他对待我母亲就是那样的，你知道我当初多么憎恨我的父亲吗，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是到最后，兜兜转转，我竟然成为了和他一样的人！我最恨的东西，最后竟然也成了我的执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慎玉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陆饮光，神色冷漠：“可是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什么？”
陆饮光疯狂的神态停下了，他看向苏慎玉：“你难道不应该可怜我吗？”
“为什么要可怜你？”
“我也是有苦衷的啊。你以为我很快乐，可是我从未得到真正的快乐，我......”
“有苦衷就要可怜你吗？那普天之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每一个犯罪者都有借口，可这不能成为他们无辜的抗辩。”
苏慎玉不为所动。
陆饮光的神色变得可怕起来，半响后他才道：“哼，你是因为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所以才对我说出这样的话的。我就是棋差一招，不知道你重生了......”
苏慎玉却打断了他：“不，就算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我也不会爱上你的。”
“为什么？”
“你们这些人，就算掩藏得再好，也掩盖不了你们剥削、强迫的本质。别说喜欢上你了，我就连闻到你们的气味，都觉得无比恶心。”
“我永生永世，从头至尾，都从未爱上过你，也不可能爱上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陆饮光彻底疯了，他开始不顾手铐的桎梏，拼命想要挣脱开，扑上前去，掐死苏慎玉。
“你这个贱人！我上辈子撞死你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既然我没得到，就不应该让别人得到！是我心慈手软了——”
他双眼通红，像是一头愤怒的凶兽，因为挣扎，他随着椅子的翻倒重重摔倒在地，“砰”的一声重响终于吸引来了警察。
警察连忙把他控制住，然后找医生来看他的情况。
医生观察了他的瞳孔和神态情况，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严肃道：“他遭受了很大的刺激，对他的精神系统产生了不可逆转的损害，我初步判断他出现了精神失常症状，俗称疯了。”
全程，苏慎玉都静静地站在一边，用冷漠的目光看着陆饮光。
看见曾经遇见的人渣落得如此境地，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快感。
心中只唤起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必受他的影响，无论陆饮光是生是死，都与他没有任何交集。
以后，陆饮光在狱中做他的疯子，而他在外面开展新生活。
探视因陆饮光的发疯而打断。苏慎玉刚要离开，却听到陆饮光的声音再度阴恻恻响起：“你以为，他要是知道了你过去的事情，还会看得上你吗？”
苏慎玉脚步一顿。
陆饮光面色一喜，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话，正要张牙舞爪地站起来。
却见苏慎玉目光都没停留一下，淡声道：“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下一秒，像是知道陆饮光要说什么，他轻声道：“即便如此，你对于我来说，依旧一文不值。”
他永远不可能爱上陆饮光。
无论陆饮光做了多少自以为是、自我感动的事情。
陆饮光在身后癫狂地尖叫的同时，苏慎玉穿过了长长的公安局走廊，从阴暗的环境走入了灿烂的艳阳天。
警局前的一棵大树旁停着一辆黑车，奚衍宸正在等他，旁边是一个看起来很陌生的人，正在和奚衍宸据理力争着什么。
苏慎玉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奚衍宸率先看见了他，叫他过去。
奚衍宸对他说，这是陆家的人，被派过来谈判的。
于是，奚衍宸对着那人道：“陆饮光伤害的是他，你真正应该求情的人也是他，跟我说没用。”
于是，来人便支支吾吾开了口，意思是想让苏慎玉给陆饮光出具一封谅解书，这样或许可以让他被少判几年。
他怕苏慎玉不答应，又急忙加上了几条充满诱惑力的条件。
“只要您答应，我们立刻把这几家子公司无偿转让给苏氏集团，同时苏氏集团在我们这的交易，都会按照最好的优惠来……”
苏慎玉仅仅瞥了一眼那几家公司的名字，就道：“这几家，都是空壳企业吧？”
来人的后背瞬间汗湿了。
他怎么知道？
不都说这位小少爷刚刚开始管理公司，经验不足吗？
苏慎玉：“如果想要让我让步，就带着诚意来。”
来人脑子乱乱的，拼命地想回去该怎么跟陆总交代，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看穿，实在是有些丢人。
更重要的是，得好好盘算一下，有哪些是交换出去也不影响陆家切实利益的……
“不过……”
下一秒，他听见了令他震惊的话语。
“就算你们带着天大的利益来，我也不会给陆饮光写谅解书。”
他抬起头，愣愣地问：“为什么？”
苏慎玉轻描淡写，话语却重如千钧：“我就是想让他在牢房里关到死。”
“另外，如果陆家还想在海城和苏家继续合作，应该付出哪些诚意，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陆家的人如遭雷击。
他突然意识到，苏家已经不是从前的苏家。
掌握了金融和房地产两大武器后，谁敢不与苏家交好？谁敢和苏家对着干？
陆家根本没资格用利益诱使苏慎玉为他们出具谅解书，就算苏慎玉不出具谅解书，他们为了恢复和苏家之间的关系，也得赔偿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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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随着苏慎玉在公司中接手事务越来越多，苏父将更多重要的工作交给了他。
这次，他就和合作方的人约了晚饭，地点定在了海月楼。
苏慎玉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甚至为他点好了一份饮料。
看起来，对方公司对这项合作很重视，苏慎玉悄悄放下心。
他刚要礼貌道谢，余光却突然瞥到了对方身后的某个人，然后视线一动不动了。
“怎么了？”他目光的异常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合作方的人愣了一下，就要回头看去。
“没有没有。”苏慎玉连忙摆手：“没什么，实在抱歉，是我一时没注意走了神。”
合作方的人也很好说话：“没事没事。”然后就开始将他们公司的基本信息和对合作的诉求逐一讲述给苏慎玉。
苏慎玉的耳朵在听着，但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知觉地往那个方向瞟。
然后，他猝不及防对上了那人的视线，然后一动不敢动了。
糟糕！被发现了！
还好那人没什么动作，直接转移了视线，苏慎玉僵直的脊背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另一头，奚衍宸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苏慎玉。
毕竟有那么一道目光，经常小心翼翼地投过来，不被发现都难。
他表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对面的女人谈论着她的兴趣爱好，谈论着她的事业畅想，实际上也走了神。
走神，对他来说其实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但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去试图聆听苏慎玉和他对面人的对话。
“我点了杨枝甘露，少糖少冰，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啊，可以的，没问题的。”隔了好一会儿，苏慎玉才回答。
奚衍宸有些不满，揉了揉眉头。
这两人是在谈情说爱吗？
对面的女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连忙问：“怎么了？”
奚衍宸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
女人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毕竟她早就听说奚总是个十足冷漠的人，整天像座冰山一样，朝着身边的人无差别地释放冷气。
可是，谁不想要试图融化最坚冷的那座冰山呢？
这个相亲机会还是父母通过联系奚总的家族才好不容易得来的，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
想到这里，女人想起之前断掉的话茬，继续接着说。
另一头，苏慎玉和他对面的人的话题终于走入了正题：“关于这次合作，我们公司股东会的意思是......”
奚衍宸的眉头终于松散开，面色也和气起来。
女人却以为她说的话终于吸引了奚衍宸的注意，心底渐渐开心起来。
“对不起，我需要去趟洗手间。”
苏慎玉对着合作方的人道了声歉，就急匆匆往外走。
方才那杯杨枝甘露有些凉，他之前又因为说了太多话而有些口渴，没留神一下子灌了太多饮料，此时感觉肚子里凉飕飕的，像是四面八方都透着风，不太舒服。
苏慎玉出去后，奚衍宸眉心一动，也对着对面的女人道：“我出去一下。”
女人：“哦哦，好的。”
洗手间内，苏慎玉从隔间出来，在洗手池前用温水洗了一把脸，感觉好些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准备出去，却看见奚衍宸走进了卫生间。
于是他们猝不及防遇上了。
在陆饮光的事情发生后，苏父苏母很担忧苏慎玉的人身安全，每天都要盯着他回到家中才能放心入睡，因此苏慎玉已经很久没见过奚衍宸了。
苏慎玉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却没料到奚衍宸率先开了口：“你过来谈合作？”
苏慎玉睁大了眼：“是的是的，对方是一家能源公司......”
说完这段话，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他怎么就把这次的合作信息一箩筐地都透露给奚衍宸了?
虽然奚衍宸未必想听，但他这样，嘴也太不严了吧？
没想到的是，奚衍宸非但认真听了，还将他话中给出的信息逐一剖析，辅以分析利弊，给他们公司的这次合作提供了建议。
苏慎玉不知不觉中就听入神了，恨不得拿一个小本本记下来，也忘记刚才尴尬的心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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