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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慎玉精心摆放的水果洒落一地，几颗车厘子甚至遥遥滚出了几米远，直至隐入沙发底部看不见了。
雪白的奶油也完全糊掉了，一团团湿黏在地板上，混乱而肮脏。
每一寸空气都寂静了下来。
苏慎玉死死地盯着那蛋糕，一言不发，半晌才如大梦初醒般蹲下身，清理着地上的痕迹。
“你不用管这个！”程栩没看见苏慎玉望向蛋糕的眼神，他觉得今天的一切都糟透了，他的最后一分耐心也耗尽了。
他摇铃叫清洁阿姨过来，然后一把薅住仍在自顾自清理奶油蛋糕的苏慎玉的衣领，在目光与他对视的瞬间冷冷道：“不用擦了！你以后也不要做这些无用的事了！今天我就让你看个清楚，让你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无用功！”
说罢，他不顾苏慎玉的挣扎，直接扯着他的领子就往楼上拖去。
“程栩，你放开我！你在发什么疯！我今天已经很累了，我膝盖好疼啊……”
苏慎玉不太听话，程栩想着，所以他扯下自己的领带，团成一团，把苏慎玉的嘴堵上了。
接下来，仿佛前方有极具吸引力的事物一样，程栩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再也没给被他拖在地上的苏慎玉一眼。
当然，他也再没听见苏慎玉撕心裂肺吵人的喊声。
……
程栩不知道在梦境中他究竟带着苏慎玉去了哪里，因为他恰恰在这个时候苏醒了。
梦境戛然而止，但不知为什么，程栩总觉得这个梦过于真实了。
通常情况下，无论做梦者有多沉沦于梦境，一旦他们苏醒，就会自动意识到睡梦中不合逻辑的事情，然后慢慢地忘记梦的内容。
但这个梦显然不同，程栩未发现它不合逻辑的片段，更重要的是，这段梦的内容直接融合成了记忆的一部分，仿佛它本身就在那里一样。
但他又无比确信，他未曾与苏慎玉发生过这些事。
程栩深呼吸了几次，压制住了脑中的万千思绪，下一刻，他听见，他的电话铃声在响。
他接起了电话，道：“喂，爸？”
电话那头响起的果然是程岳的声音：“你小子做苏氏集团这件事搞得有头没尾的，我都发现好几波各方势力前来探查的耳目了，甚至还有投资方奚家那头的出手，今晚上要不是我在这坐阵，你那头玩的阴谋诡计都该被人挖个底朝天了。”
程栩只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急忙问道：“那现在如何了，爸爸？”
程岳：“还好有我出手及时，你留下的那些把柄，我都给你料理好了，放心，就算他们怀疑，也不可能找到能钉死你的证据……但是，奚家既然调查你了，万一奚家向苏氏增资，让它起死回生，你之前所做的这一切，不就前功尽弃了？”
程栩心下立时轻松起来：“不可能的，苏氏集团现在就是个窟窿，谁会像个傻子一样往里跳？再说了，我今天见到奚氏当今那位掌权人了，整个人跟个人形Ai似的，谁是傻子他都不可能是傻子！”
程栩挂断电话后，又叫罗成江来他房间一趟。
程栩问道：“我爸给你打电话了？”
罗成江：“程总联系不到您，就找我问了问情况……”话音未落，他紧张道：“是苏氏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程栩松快一笑：“哪有什么问题？”
他话锋一转，问道：“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梦见了你的仇人，你娶了他之后冷落于他，还狠狠羞辱了他，这样的梦是什么意思？”
罗成江想了想道：“可能您比较渴望羞辱他吧。”
程栩摸了下下巴，赞同道：“也是，我起初还以为潜意识在暗示我对他好点，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
罗成江没有答话。
程栩又问：“我和苏慎玉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罗成江道：“最快的吉日在下月三号。”
紧接着，他忍不住道：“少爷，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娶苏慎玉，您不喜欢他，虽然说娶他有利于您夺得苏家家产，但这种助益也是微乎其微的……”
程栩打断了他，他唇边绽放着笑意，在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的映照下却像是展开双翼的恶魔，他轻叹着：
“你不理解，不把他放在我身边，我怎么日日羞辱他呢？我怎么给初初报仇呢？”
罗成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恶毒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一定全力安排您的婚事，保证让苏慎玉印象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
就在这时，罗成江手机响了几声，他一打开屏幕，就失控地叫起来：“苏氏集团的股价竟然回升了！”
程栩意外道：“发生了什么？”
罗成江作为在程家多年出生入死的老人，这还是头一次，他甚至不敢念出屏幕上的内容，但程栩的目光步步紧逼，他终究喃喃低声道：
“奚衍宸以个人名义向苏氏集团注资一个亿，足以能覆盖……苏氏集团面临的债务。”
程栩只觉得之前兜到头上的那盆水，此刻都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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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在明天18：00，不见不散！
你们说把程狗怎么样才好呢？煎烤烹炸，选一个？
第9章
程栩跑到公司加班，手忙脚乱地接起各个十万火急的电话的当夜——
苏慎玉已经坐上了直飞S国的航班。
飞机轰鸣着缓缓起飞，加速着远离地面，犹如一支光箭刺破迷离的黑夜。
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被轻轻放在桌子上。
苏慎玉回过神来，对着空姐礼貌地微笑道谢。
空姐见到这样的笑意却恍了一下神。
任是她曾经见过无数光鲜亮丽的人或事物，都无法违心地忽略眼前青年的容色，纵使机舱内灯光昏暗，青年的眉目间尚存一抹哀愁，但这些都无法掩盖他的熠熠生辉，仿佛所有的聚光灯都应为他一人点亮。
见苏慎玉的眼中逐渐表露出疑惑，空姐连忙找补道：“祝您一路顺风。”随后匆匆离开，就连餐盘上端着的咖啡都晃了两下。
……
十二小时后，飞机降落在S国机场。
苏慎玉出了机场，刚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我到了”，就注意到了接机人群中一道靓丽的身影。
身姿窈窕的女人穿着一条sandro法式过膝酒红色连衣裙，脖子上宝格丽项链熠熠生辉，她单手打着一把精致的防晒伞，正面朝着飞机口的方向。
纵使墨镜遮掩了她足足半张脸，但苏慎玉绝无可能错认她——
苏慎玉小跑着过去，直接给了女人一个拥抱，叫道：“妈妈！”
宋妍一把拉下墨镜，然后细细打量起了将近半年没见面的儿子，心疼道：“瘦了，但似乎也高了。”
苏慎玉刚要感动，却听见下一秒宋妍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衣着，如连珠炮弹开腔：“你这件牛仔裤是怎么回事，蓝不蓝灰不灰的，上面这件白衬衫做工布料都不好，不会是你爸给你买的吧，我绝不相信我生出的儿子有这样的眼光！”
苏慎玉笑着道：“这不是太想见您了，随便找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宋妍刮了刮他的鼻子，闻言也笑了：“你这张嘴啊，比吃了蜜还甜。”
宋妍作为国际上知名的珠宝设计师，近几年都在各地交流访问，经常被大品牌邀请亲自操刀设计，最近几个月暂住S国。
她在国内的时候，对于儿子的着装一向是全部包揽，誓要把儿子打扮成宴会上最辉煌夺目的小王子，然而后来旅居外国，却不得不叹一声鞭长莫及。
待二人坐到出租车上后，宋妍低声问了一句：“你爸爸那边怎么样了？”
苏慎玉答道：“您知道奚家的奚衍宸吗？他给公司注资了，所以，爸爸用那些钱把贷款还上，公司应该很快就能度过这次危难……”
宋妍打断道：“慎玉，我不是问公司，这些消息我在网上都了解过了，我在问你爸爸，他好吗？”
苏慎玉望向妈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促狭地笑道：“我知道，您想他啦！爸爸挺好的，奚氏注资后更是吃得饱睡得香啦！”
宋妍笑了笑，将手放在苏慎玉肩头搂了一会后，突然说：“你不能嫁给程栩。”
苏慎玉没吭声。
宋妍便担忧地望着他道：“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听你爸爸说了程栩做的事，他不仅想要牟取苏氏集团，甚至想要谋杀你父亲……这样的人，狼子野心，慎玉，你不会还是喜欢他吧？”
对于儿子的感情问题，苏淮之作为父亲不方便谈，但即使是母亲，也无法洞悉儿子的想法。
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慎玉看起来有些变了，明明仍表现得天真活泼，似乎与以往一样，但这样的皮囊和表象，竟像是强撑的一般。
苏慎玉轻声道：“我不会再喜欢他了，我甚至……恶心那个曾经喜欢过他的自己。”
宋妍闻言欣慰但心疼，但下一秒听见苏慎玉说：“但是，我可能还是会和他结婚。”
宋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苏慎玉的语气坚定：“程栩的存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这次他失了手，谁知道下次他会如何对待我们，更何况，他也清楚我们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自然不会再留手，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妈妈，之前我发现，程栩的手上有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他手下的人甚至可以持枪，但我必须离他更近一点，打入程家内部，才有可能……”
苏慎玉用手比出了个枪支的姿势，然后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扳机。
宋妍的反应是把“冷面杀手”的头揉成鸡窝，笑着道：“你长大啦！小慎玉。”
她不相信，苏慎玉清醒地认识到。
否则她的反应不会如此轻松。
她甚至可能以为刚才他的台词是从电视剧里学的。
家变之前的苏慎玉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太阳，阴谋诡计这些事从来都与他无关，他活在父母创造的甜蜜摇篮中，活得热烈而肆意。
但如今的苏慎玉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了，他经历了那样屈辱难言的后半生，从此学会了委曲求全和小心翼翼。
重生归来，为了不让父母难过，他不会告诉他们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
但是，他需要给自己的性格转变和需要嫁给程栩这两件近乎自相矛盾的事情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这才有了上面的回答。
妈妈暂时不相信，这没有关系，反正他也只是给后面的所作所为放一层铺垫而已。
宋妍将苏慎玉拉到一家发型沙龙，口中道：“晚上有一场慈善拍卖！我已经等不及让这里的名流富豪们看看我有一个多么棒的儿子了！”
苏慎玉茫然：“所以，我来这里的目的是……”
宋妍恨铁不成钢：“目的是让你看起来像个人样啊儿子！”
一下午的时间，宋妍带着苏慎玉打卡了两家发型沙龙、三家美容院、四条服装商业街，宋妍在前方健步如飞，苏慎玉远远地落在后面，感觉自己是一头即将累死的牛。
苏慎玉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上半身数不清的蕾丝花边，犹豫道：“妈妈，这件衬衫太夸张了吧？”
宋妍从衣架上抄起一件精致西装外套，套在苏慎玉身上，熟练地套好领结，满意地竖起大拇哥：“哪里夸张了？别说是S国，儿子你现在走到巴黎，都是全巴黎最靓的崽！”
导购在一旁疯狂点头。
宋妍满意道：“除了这件、那件，其他都给我包起来！”
导购开心地整个人都跳起来了，连忙去结账了。
宋妍嘱咐导购将那堆衣服运送到家里，然后望着苏慎玉的目光有些不解：“慎玉，你看起来兴致不太高的样子，为什么，你从前不是最喜欢这些漂亮的衣服了吗？”
苏慎玉本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可是面对最亲密的家人，他问出了心中最隐秘的疑问：“妈妈，穿上这些衣服，难道就会让晚上那些人喜欢我吗？”
宋妍奇怪道：“你是我的儿子，是全天底下最可爱最活泼的小慎玉，就算你穿一个麻袋，他们也得围着你唱征服，怎么，为什么这么问？你是对你自己没自信，还是对我的遗传基因没有自信？”
苏慎玉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没，我只是……”
只是什么……
难道我要告诉妈妈，我已经失去被爱的自信了吗？
他清楚地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
可是其他人……
明明身处在明亮的商场里，可苏慎玉的脑子里却始终播放着上辈子那些人渣的话，从而让一颗心也浸润在了冰窖里——
“苏慎玉，你自己不知道你骄纵傲气的样子有多让人讨厌吗，你哪里比得上初初？”
“苏慎玉，你全身上下只有这身皮囊值钱点，既然脏了，我就不要了。”
“苏慎玉，你以为我喜欢你吗？哈哈哈哈哈！你贱不贱啊，当年我爱重你的时候，你把我踩在脚底，现在我就让你尝尝被踩在脚底的滋味！我恨死你了！”
……
不仅是他们，上辈子苏家出事之后，所有曾经的朋友、亲戚长辈，都露出了鄙夷的面孔，如海水般退潮离开，就像是面对一块恶臭的狗皮膏药，唯留他一人站在山崖之巅，仓促地面对着从花团锦簇人见人爱到人人厌恶的窘境。
苏慎玉面对着宋妍担心的眼神，低下了头，他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就算无人爱我，又能怎样呢……”
宋妍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追问了一句，苏慎玉却摇了摇头。
他早就不该在乎了，他想。
他如此幸运地重活一世，戒掉痴心妄想，才能全心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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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在一家酒店举办，不到晚上八点，宾客就陆陆续续地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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