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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谨言不自觉的笑了，反应过来自己情绪的时候，又僵了一下，抿了下唇道：“十安, 我……白天既然是安全的, 我想先自己探索。”
余十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答了一句：“好。”
“言言！”
那边的小老太太又在喊了，催促着少年过去吃饭。
小老头用手拈起一块儿排骨, 还没有放到嘴里就被打了一下, 他委屈的看了看自家老伴, 不敢造次，只好扬着声音，大声喊道：“言言！谭谨言！你姥爷我快饿死啦！”
谭谨言挂了电话，大声应道：“这就来！”
余十安看着黑屏的手机，将它放到一边，又蜷在沙发里抱紧自己，四周安静的要命，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回想着刚刚进副本就测算出的数据，眼尾红的不行。
【玩家白屿清本场副本死亡率：99.99%】
陆卓已经不在了，如果哥哥再不在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些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一遍一遍的筛选着陆卓的身体数据，可是却一无所获，云梨的同样，想起之前他们所谈论的关于通关游戏的真相，虽然有猜想，但是谁也不能保证那就是真正的通关之路，万一错了呢，万一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呢？
余十安从来没有这样惊慌失措过，尤其陆卓在知道她的原始代码后，丝毫没有波动的主系统，让她心中更是不安，如果陆卓活着回去了，为什么她没有任何被启动的感觉，像是往常一样，只是一串几乎废弃的修正程序。
修正程序只有在现实世界中被发现并且启用才能得到真正的效用，所以即使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也融合了一条修正程序，但是能做的事情却并不多，这个认知让她无比的无力。
小姑娘将头埋进膝盖里，尝试小心解析这个副本的构造，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尤其是刚刚挂了和谭谨言的电话之后。
刚进副本出现在余十安面前的人是她在星际迷航副本中死去的父亲，余十安已经不是之前的余十安了，所以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如果按照这个条件带入，那出现在其他玩家面前的人，恐怕也是过世的亲人。
一想到谭谨言那踌躇的最终还是准备留下的语气，小姑娘就全身发冷，如果是陆卓出现在她面前，她恐怕也会选择和陆卓在一起。
可是这里是游戏，虽然有资料论证过灵魂就是能量，是磁场，是可以干扰电子数据甚至融入电子数据中进行传播的，但是毕竟没有实证，而且据她所测算的，主系统的数据库一定不能容纳这样多的灵魂。
所以这些灵魂有很大的可能是依照玩家内心深处的记忆制造出来的。
可是核心又是什么呢？
是要玩家亲手打破自己的记忆吗？
小姑娘眼中的不安愈发浓重，她尝试触碰这个副本的边际，却始终触碰不到，一想到主系统没有任何提醒的就将玩家们拉入这里，提示中还专门说了玩家可以选择永久滞留，她就忍不住开始心慌。
在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出现了一个这样可以与家人重聚的港湾，还有多少玩家能够坚持想要真正回家的初心呢？
他们如果选择留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小姑娘不敢想了，只能继续小心翼翼的解析。
——
车子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郊外一栋巨大的庄园外。
白屿清看着那爬满繁花的铁艺大门缓缓开启，终于呼出一口浊气。
“这么长的路程，你去我家的时候用了瞬移道具？”
商榷闻言笑了笑，转头道：“下车，带你参观一下。”
白屿清没有什么意见，这么长的时间，他坐也坐累了，正好下车活动一下，而且看起来空气质量应该很好，毕竟远离城市的喧嚣。
“怎么之前没有发现还有这么个地方？”
商榷绕过来牵他的手，沉声道：“因为它就不是属于这里的，这座庄园的原址在A国，也是我那个时候的家。”
白屿清微微扬眉，轻嘲道：“真是用心良苦啊。”
商榷握紧了他的手，两人沿着旁边花园中的小路慢慢走，之前在外边看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走进来，就像是走进了一片童话中才有的花园，各式各样的，常见的不常见的花朵都开在这里，百花齐放却丝毫不显缭乱，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花园中央还有一座秋千，架子上站了几只胖嘟嘟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一切都很梦幻。
“我母亲，非常喜欢花，她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于是我父亲费了很大的力气，搜集全世界的各种花种，亲自设计浇水栽种，在花期盛开的日子，在这里跟我母亲求了婚。”
“我母亲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细致温柔又英俊潇洒的男人，就在我父亲求婚的那一瞬间，她确定她坠入了爱河。”
“原本我的外祖父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有更好的联姻人选，但是我母亲在那天晚上从窗户爬下来，穿过了大半个A国回到这里，她就坐在那架秋千上，问我父亲要不要不顾后果的将她留在这里。”
“我父亲当然要，于是第二天我的外祖父就带人包围了这里，还有他为我母亲选好的未婚夫，这片花田被毁了大半，我母亲却笑的很开心，因为父亲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身前，他的眼中没有任何退缩，全部都是对母亲的爱意。”
“我母亲说，那是她看见的，比花朵更加美好的东西。”
“然后她就拿过了父亲的枪，抵住了父亲的胸口，躲在父亲的身后给了外祖父两个选择，要么，外祖父同意他们的婚姻，要么，她马上就和父亲一起殉情，长眠于那片见证了他们爱情的花园里。”
“外祖父有很多儿子，却只有一个小女儿，他虽然杀伐果断，但是到底不忍心逼迫自己唯一的小女儿，还是妥协了。”
“所以，当父亲和母亲一起将这片花园重新栽种起来的时候，他们在这里举办了婚礼。”
商榷牵着白屿清停在那架秋千边，眼底有温柔的笑意，“来。”
他坐上秋千稳住，又将白屿清拉了过来。
“我小时候就是在这架秋千旁长大的，那时候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有它的影子。”
商榷用了些力，让秋千摇晃起来，他转头看白屿清，温声道：“我也想让你参与进来。”
白屿清笑道：“那是不是证明，你长大后的美好记忆，是我？”
商榷忽然凑过去吻了他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道：“不是是你，是只有你。”
白屿清瞳孔微微放大，他看着男人的眼眸，像是一脚踏进了布满星辰大海的深邃漩涡，晃着晃着，就不小心陷了进去。
心头酸酸涨涨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只不过那对男人的爱意，晃晃荡荡满的都快要溢了出来。
两个人坐了会儿秋千，又慢慢牵手溜达到主宅，透过落地玻璃窗，能看见一个身穿浅紫色连衣裙的金发美人捧着一束桔梗低头轻嗅，午后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发丝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她刚好抬起头，精致的五官像是上帝精心雕刻的作品，没有一处不完美，碧蓝色的双瞳对上了窗外的两双眼睛，微微有些讶异，随后又露出了一个开心又不失优雅的笑容，像是一不小心坠落凡间的天使。
白屿清感觉商榷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显然无法抑制那波动剧烈的情绪，他回握着他，手指轻轻摩擦着他的指节，无声地安抚。
金发美人对他们招了招手，将手中的桔梗花放进桌上的花瓶里。
商榷的手又紧了紧，转头对白屿清露出了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走吧，清清，我带你去见我的妈妈。”
第306章 完美世界3
在外边的时候看的还不太清晰, 等到真正和商榷的母亲面对面之后，白屿清才明白商榷说的是他真正的母亲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她站在你面前, 你就是知道她一定是一个区别于游戏数据之外的存在, 如此虚幻又美丽, 像是漂浮在天上。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她和游戏场景的适配度实在是太低了, 像是被一堆可以看得出的像素点烘托着, 又或者被围困着，迫使她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难怪商榷会那样失态。
白屿清迎着金发美人好奇却并不冒昧的打量目光，礼貌地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爱人, 白屿清。”
明明在单独与白屿清相处的时候还可以毫无芥蒂的提起自己的母亲, 称呼她为妈妈，可是现在面对着她, 商榷还是没有将那个称呼喊出来，即便如此, 语气仍然有些僵硬, 也有些生疏。
金发美人碧蓝色的双眸黯淡了一下，让商榷微微别开了脸。
“你好小清，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白屿清微微笑道：“当然。”
金发美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雀跃了一些，不自觉地朝他靠近了一些, 有些期待的看着他们温柔道：“我的名字叫赫蒂, 如果小清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阿姨，你们吃午饭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 就一起吃吧。”
面对着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大的赫蒂, 这声阿姨白屿清实在有些叫不出口，于是温声道：“还没有吃，阿榷在来的路上还在说饿。”
赫蒂碧蓝色的眸子亮了亮，有些感激的看着白屿清，似乎是想要牵他的手，或者给他一个拥抱，可是又像是顾及着什么似的止住了动作。
商榷抿了下唇，也没有否认，只是带着白屿清往里走，可是走了两步有停下来，转头看着站在原地的赫蒂，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不来吗，妈妈？”
赫蒂的眼眶倏地一下就红了，她别过头，不想让两人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可是心中那巨大的悲切，即便在商榷匆匆离开之后已经大哭了一场，却也不能减轻分毫的分量。
那时她万念俱灰，离开的时候商榷还那样小，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商榷在那样豺狼聚集的地方该怎样生存，又是怎样艰难的才长成现在这副模样，她在最后的时候后悔了，种种过往走马灯般在眼前播放，略过了她挚爱的男人，最后停在一个小小的身影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时候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有个声音问她还想不想要见到她的儿子，如果想，就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她同意了，于是她就来了这里，她以为那是她的执念，日复一日空守着这座巨大的庄园，可是她没有想到，商榷真的出现了。
可是那时她所造成的伤害，已经结痂成一个巨大的疤痕，永永远远的，都平复不去了。
白屿清转头看了看商榷，将他眼中深处隐藏的伤痛尽数收入眼中，他轻轻一叹，伸手揉了揉那暗金色的发丝，迈步走向赫蒂。
赫蒂察觉到身前落下的阴影，微微低头哑声道：“抱歉，我……”
白屿清将一块儿洁白的方帕递到她面前，等她拿走拭了拭泪滴，手却没有收回去，柔声道：“可以邀请您一起去午餐吗？”
脚步慢慢踱来，商榷也将手伸到她面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明确。
赫蒂抬头看他，眼眶再次湿润了，她将手轻轻放在白屿清和商榷的掌心中，努力扬起一个笑容。
两个人一人一边握着赫蒂的手，和她慢慢往餐厅的方向走，赫蒂的目光一直落在商榷的侧脸上，半晌，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对不起，小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
“您不用说对不起，”商榷像是感受不到一直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垂着眸子低声道：“您的人生，您的生命，本就应该由您做主，谁都不能代替您做出决定，我不认为作为一个独立的人，选择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是什么错误的事情，也不认为想与自己的挚爱生死相依是一件需要其他人原谅的事情。”
商榷停下脚步，转头越过赫蒂的头顶看向了白屿清，青年就在那里看着他，微微弯着唇，目中一片柔情，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商榷感到心中一片安定。
他忍不住微笑了一下，终于直视了自己的母亲，垂眸温柔道：“以前的我怎么想的我都已经忘记了，但是现在的我，并没有认为您放弃我追随父亲而去是一件错误的事情，相比于那时您日日夜夜忍受的折磨与痛苦来说，能够解脱，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所以您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您只是跟随着您的心去了您想要去的地方而已，那并不是错。”
“而且，我现在……”商榷看向白屿清，“过得很好。”
白屿清站在赫蒂身后，迎着他的目光，双手比了个心。
商榷眼中漾开一片温柔的笑意，他垂眸看着自己久别重逢的母亲，重复道：“真的很好。”
赫蒂再也忍不住，扑进儿子的怀中，抛开仪态放声痛哭了起来。
白屿清四处看了看，这个位置再经过一个拐角就是餐厅了，他对商榷指了指，示意要去那边看看，商榷点了点头。
餐厅中意外的还有人影晃动，白屿清慢慢走过去，才发现是几位身穿着西装马甲的侍者，还有一位身穿燕尾服的中年人，几位都是A国人长相，正在准备今天的午餐。
这些人的模样和赫蒂的模样完全不同，都有一种实感，与之前在副本中所见到的NPC别无二致，很轻易的就能区分开来。
白屿清想着游戏的通关条件，那个所谓的核心毁灭，心中狠狠一沉，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个所谓的核心到底是什么，也洞悉了游戏对于他，对于商榷那森冷诡谲的恶意。
想起余十安说的他在这个副本中会很危险的话，再结合着上一个副本商榷和游戏的博弈，二选一，白屿清的眸中阴鸷一片。
他应该已经知道，游戏到底要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7章 完美世界4
哭了一场, 心结也算是解开了，赫蒂本就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用白屿清给她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重新恢复了优雅的模样。
“小清, 这个手帕, 可以送给我吗？”
餐桌上，赫蒂手中握着那条白色方帕, 双眸期待的看着白屿清。
白屿清怔了一下, 又笑道：“如果您喜欢的话，当然可以。”
赫蒂笑了起来，像是收获了什么宝贝似的, 将那方手帕小心收好, 温柔地对他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让他们都做了一些, 尝尝味道怎么样，大多都是小榷小时候喜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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