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看见白清语,主动过来道:“小茶上学很乖,就是爱睡觉,在操场上做操他也能睡着,午睡第一个睡着最后一个起床。”
白清语:“他一直这样,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问题不大,让他睡个够。”
周老师松一口气:“那就好,那我需要叫醒吗?”
白清语道:“不用。”
周老师抿了下唇,本以为白小茶年纪最小不好带,结果是个吃饱就睡的天使宝宝,根本不用付出什么精力,当幼师最轻松的一次。
回家的路上,白清语询问白小茶今天在幼儿园都干了什么事,白小茶把内存都用来记住食谱了,只会报菜名。
白清语:“……那,你隔壁的小朋友张耀族好好吃饭了吗?”
白小茶:“吃了。”
跟吃相关,白小茶又回忆起了一点事情:“老师让哥哥喝药,哥哥不喝。”
白清语:“哦?”
白小茶自豪地说:“爸爸,我是乐于助人的宝宝。”
白清语担忧:“你帮他喝了?”
白小茶:“不是噢。”
与此同时,张耀族妈妈收到了今天儿子喝药的视频。
只见视频中,她儿子喝了一口就紧紧抿着嘴巴,想吐出吸管,十分抗拒喝药。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小奶包吃完了饭,看了看满满的杯子,眼疾手快伸手托住了杯底。
“哥哥,快点喝完噢。”
刚吐出来的吸管又怼到了她儿子嘴边。被小奶包用深深的眼神注视,张耀族莫名服从于喝药。
小奶包出奇地有耐心,双手抱着瓶身,直到她儿子喝完,才松开手。
[不愧是有个当保姆的爸爸,小小年纪就有伺候人的天赋。]
[真不错。]
张耀族妈妈点开上一个吃饭的视频,只见视频中,白小茶即将吃完饭时,张耀族才有点焦急,仿佛认定白小茶盘子里的更好吃,伸手拿走了一个肉丸子。
白小茶只是稍微一顿,并不在乎,这时老师注意到,给他补了一个肉丸子。
补一个,张耀族吃一个,就爱跟白小茶抢着吃。
老师似乎也发现了,给了白小茶双份的食物。
张妈妈退出微信,摸摸儿子的脑袋:“今天表现得很好,老师说你吃饭吃得很多,明天也要好好吃饭。”
她拿起装补剂的杯子,看见上面两个小孩子吃炸丸子后留下的油渍,道:“这个瓶子脏了,妈妈明天给你换一个。”
……
白清语听着白小茶缓慢地描述吃饭过程,明白过来,有的小孩子就是这样,自己碗里的不吃,别人碗里的更香。
白小茶并没有定义成“抢”,在他的认知里算“分享”,“投喂”, “乐于助人三好宝宝”。
就像前阵子躲着老板叔叔一样,只有躲猫猫的兴奋,没有恐惧。
“爸爸,我要吃什么,哥哥也吃什么。”
爸爸说要营养均衡,所以白小茶除了第一次被抢先拿走丸子还有点懵,小小的脸蛋大大的困惑,第二次就明白了,这其实是一个喂老鼠的游戏。
他伸手点哪里,张耀族哥哥吃哪里。
世界上没有挑食的宝宝。
白清语揉了揉白小茶的肚子:“宝宝吃饱了就行。”
他愿意让茶宝予以张耀族小朋友适当的食物引导,让其认知并习惯食物的美味,但时间不能持续太久。
超过一周,他要找周老师让两人分开吃饭。
第一天上学还算愉快,白小茶虽然爱睡觉,也少量参与了部分教学活动,导致晚上八点就睡得沉沉的。
周二中午,周老师便没有再私发吃饭视频,而是在班级群里发了个大合照。
白清语看见白小茶面前有饭,便保存图片,拧了抹布,打算擦窗户,一楼的窗户烟尘多,容易脏,只要眼里有活,就处处是活。
他在贺家干活几乎没系围裙,因为家政人员多,大家把别墅维护得很干净,而普通人家隔一段时间才会大扫除一次,尤其是老校区设备老化,容易蹭上一身铁锈污渍。
白清语系着浅蓝的围裙,系带在身后扎着半个蝴蝶结,浅浅勾勒出腰肢。
他刚擦完一扇厨房的窗户,放在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的联系人很少,白清语心底做了一些排除,认为可能是齐叔或者邓伯。
他拿起手机,竟然是幼儿园打过来的。
奇怪,他没有感知到茶宝出现任何问题啊?
“喂,我是白小茶爸爸,茶宝怎么了?”
周老师安抚道:“不要急,孩子没有任何问题,是有其他事情,需要你来学校一趟,请问现在方便吗?”
白清语:“行。”
江老两口在睡午觉,白清语给他们手机上发了一条语音,说自己要去幼儿园一趟,便匆匆摘下围裙出发。
周老师说得含糊,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但白清语又很肯定白小茶没事。
此时小朋友们都在午睡,白清语来到周老师的办公室,看见了另一位家长,张耀族的妈妈。
白清语根据自己看的电视剧判断,原来自己是被叫家长了。
茶神感觉十分新奇,白小茶可是刚上两天幼儿园。
周老师道:“两位家长,孩子们在睡午觉,所以我们的谈话尽量轻一些,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是不是?”
周老师示意白清语看办公桌上用塑料袋装起来的一包玻璃碎片:“是这样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茶和耀族因为粗心,打碎了耀族喝药的杯子。”
周老师玻璃碎片没溅到人就问题不大,结果她跟张妈妈报备时,对方说这个杯子是她在国外奢侈品店购入的绝版联名款,买入都要三万块钱,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杯子外面是一层玻璃,而今天是第一次使用。
言下之意,她需要白小茶的爸爸赔偿损失。
周老师赶忙联系家长协商处理,她把监控在电脑上放出来。
白清语垂眸,看向监控。
两个小孩子吃饭的视频大抵和白小茶形容的一样。
吃饱后,周老师拿来玻璃杯,打开盖子,让张耀族喝光。
白小茶徒手吃完一个炸丸子,看见张耀族还没喝,爸爸说了,人类生病了不好好喝药后果很严重,他比张耀族矮一个头,努力帮忙捧着玻璃杯。
但是今天的杯子太重了,白小茶双手都是油,杯子不住往下滑。
“哥哥,我拿不动了。”白小茶道。
可是哥哥还没有喝完,如果是白小茶早就喝完了。
“哥哥,你可以帮忙拿吗?”
张耀族从小喝药就要人伺候,他皱着眉,伸手把住瓶子,结果他的手也是油油的,与此同时白小茶撑不住了松开一只手,玻璃杯就从他们中间直接掉到地上炸开了。
听到动静,周老师连忙过来查看,发现小朋友没有受伤,安慰了一番,让他俩各自去玩了。
张妈妈捋了下头发,和颜悦色:“孩子在幼儿园磕磕碰碰是正常的,何况只是打碎个杯子,你家小茶也是好心帮忙,我也不能太计较,一切以孩子为重,我们家幺幺以后也需要小茶监督着吃饭喝药,就当扯平了。”
张妈妈嘴上微笑,盯着白清语白色裤子上的油污敲,这是刚洗完一台抽油烟机吗?
单亲爸爸当保姆,兜里能有几个钱,听见她这样宽宏大量的处理,还不感恩戴德地表示“以后会让白小茶跟张耀族好好相处互帮互助”?
白清语听完沉默一下,伸手拎了拎塑料袋,里面的碎杯子够沉的,灌进药水就更沉了,茶宝捧不住是正常的。
白清语看着张妈妈,语气平静地陈诉:“昨天是个塑料杯。”
张妈妈见白清语没按照她的剧本走,皱眉道:“你什么意思?塑料有毒,难道我还不能用玻璃杯代替吗?”
白清语:“幼儿园没有规定,不能携带贵重物品进园吗?”
周老师:“是、原则上是不能。”
张妈妈:“且不说我们昨天刚转学,不知道这个规定,何况两万块钱的杯子算什么贵重物品?这就是我们的日常消费水准罢了,我们转学之前的幼儿园,里面的小朋友各个都穿大几千的衣服,难道你还不让穿了?”
白清语:“如果是小茶当消耗品使用的杯子摔坏了,我是不会让人赔钱的。”
张妈妈:“你几块钱的东西跟我几万块的能比吗?你穷你就有理了?”
白清语:“我没有说不赔钱,我只是说我自己。”
张妈妈一噎,她献祭一个没用的杯子,换来张耀族在幼儿园多了一个伺候喝药的小跟班的计划眼看落空,这个保姆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抱臂坐下道:“你儿子主动多管闲事,我儿子不需要他帮忙,他捧了又提前松手,责任在他,顶多五五开,你赔个一万五,我就当这件事了了。”
“怎么,你不信,不信把两个孩子叫过来对质,看谁的责任多。”
“不,不要让孩子过来。”白清语可不能让茶宝觉得自己抓不稳一个杯子就要被三堂会审。
张妈妈抓住了白清语心虚的点,咄咄逼人:“不敢问孩子了是吧,我看白小茶就是故意松手的!我就敢问我家幺幺,周老师,麻烦把幺幺叫过来。”
周老师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怕最后火烧到幼儿园看管不力头上,只能出去把睡着的张耀族叫醒。
张耀族被叫醒,眉眼耷拉,走路踢踢踏踏。
张妈妈快步走过去,揪住他的胳膊,问道:“你告诉妈妈,杯子是谁摔碎的?”
张耀族一看气氛,脱口而出:“是白小茶摔碎的。”
“我没有说要拿,他就松手了。”
“他自己要替我端杯子。”
白清语默不作声,他不想质问孩子。
一万五……白清语在幼儿园缴了三个月的费用,又买单了一顿豪华自助,现在兜里就剩不到一万块,包括邓伯给的进城资金。
白清语指甲挠了挠裤子,脸上露出为难。
张妈妈将他的窘迫尽数看在眼里:“还有一个解决办法,你看,咱都是为孩子好,我买这么贵的杯子,也是为了哄幺幺吃药,只要小茶以后都帮忙喂药,吃饭也让着一些,两个小孩交个朋友,朋友之间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白清语攥了攥手心,张妈妈令他越发怀疑,对方是故意换成昂贵的玻璃杯,毕竟昨天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杯装药。
这个方案他断不可能同意。
他当保姆供小崽子上学,不是为了让白小茶在学校也被算计当小保姆,就算任务不重,也绝不允许。
部分人类太可恶了,缺少对茶宝基本的人格尊重。
他胸膛起伏了下,道:“我会回去筹钱,周老师,麻烦明天开始不要让两人坐在一起。”
“不行!”张妈妈变脸,“你没还钱之前,你儿子得押在这里。”
白清语不咸不淡道:“哦。”
那他明天不送白小茶上学就行了。
张妈妈被他的态度也惹火了,“你不赔钱,我让你当老赖。”
白清语:“哦。”
白清语走到睡觉的屋里,将白小茶抱起来:“今天提前放学咯宝宝。”
……
白清语回家把小崽子放在床上继续睡,关上门给雇主江礼帛打了电话,希望能预支一个月的工资。
江礼帛很痛快地直接转账过来,并问:“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白清语简单说了一下原因,表明自己不是无故预支工资。
江礼帛顿时愤慨:“这不是碰瓷吗?不是,碰瓷都碰到幼儿园去了?这钱你不能直接给她,你等着,我找个律师朋友问问。”
白清语:“律师?”
他脑海里忽然飘过了一些刑法、民法的法条。
真奇怪,他明明没有学过任何法律。他的脑子趁他不注意偷偷学习了?难怪他在幼儿园能讲出那么有条理的话!
“清语?清语?”江礼帛以为他遇到这种事懵了,“你别急,说破天也就是一万五,钱可以再赚。”
白清语:“好,谢谢你。”
白清语挂断电话,突然想到贺任沅。
贺任沅也是律师,而且是一位很厉害的律师。
不过,他没有贺任沅的联系方式,也说过了不再联系。
白清语撑着下巴思考,其实他可以用神力把杯子恢复原样,但是,一来破杯重圆被人知道会暴露,二来,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少用神力,神力可以治伤,痊愈一个杯子太浪费了。
*
大洋彼岸,江礼帛在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律师,斟酌着措辞。
之前他学校发生一桩案件,受害者是一名女生,加害者是其法律系导师,女生家庭贫困,最后却是一名鼎鼎有名的律师,接下了女生的委托,将人渣送进监狱。
律师费只收了一千块,既不为财,也不为名——本桩案件没有曝光借助舆论力量,便谈不上大众名声加成。
江礼帛作为不太重要的证人,案件结束后,趁此加了律师的联系方式。
江礼帛翻到了“贺律师”的微信,贺律师对于弱势群体,抱有同理之心,他点开对话,猛地想起,贺律师好像改行了?
“问一问吧,就算不愿意接受委托,万一能给个意见呢?五五分能拉到三七分也好。”
江礼帛编辑发送:[贺律师您好,我有个朋友的孩子在幼儿园打碎了同学带来的名贵杯子,被要求责任五五分赔偿一万五,我觉得不妥,可以请您帮忙打官司吗?]
他又把白小茶和张耀族的视频重点发过去,并语音简诉了白清语发现的疑点。
江礼帛发完之后,拍了一下脑门,糊涂了,这么小的案子,随便找个律师就行,贺律师估计不愿意。
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觉得,这种事找贺任沅准没错。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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