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用血液饲养怪物,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御君祁恋恋不舍地张开嘴,收回嵌在肉里齿尖。
舌头反复舔舐涓涓冒血的齿痕,成分未知的粘液覆盖在伤口上。
等御君祁将手腕吐出来的时候,牙印已不再流血,周围皮肤吮得微微泛白,看起来湿漉漉的。
江与临收回手:“吃饱了?”
御君祁摇了摇头。
江与临眉梢微微抬起:“怎么不吃了。”
御君祁拇指在唇边一抹,擦去残留的血丝:“我说了只吃一点。”
江与临有些头晕,涣散地注视着御君祁:“是只吃了一点吗?”
御君祁咽了下口水,面不改色地说谎:“嗯。”
江与临懒得戳穿怪物的小把戏。
他身体素质很好,可以轻松负荷500cc左右的出血量,甚至更多,如果怪物针对只吸了‘一点’,他此刻绝不会肢体乏力,异常困倦。
这是失血过量的生理反应。
根据以往常受伤的经历判断,御君祁至少吸走了800cc-1000cc的血。
是一个比较微妙的数值。
江与临没有觉得特别难受,只是觉得很累。
还有些冷。
他掀开羽绒被钻了进去。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饶是江与临向来精力充沛,也不由生出些许疲倦。
比起身体上的疲劳,更多是内心上的倦惫。
他不仅从钟佑那里知晓了孙念洄过往,还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第三基地即将迎来一场重大变革,如果这项改革进展顺利,或许将改变世界格局。
在如何确定融合者权利的问题上,国际组织沉默已久。
联合国曾经将融合者的权利写进国际宪章,又在强烈的反对声音中将其剔除,反复三次,最终不增不减,维持现状,对那些通过斯纳德测试、确认保留人类思维的融合者视而不见。
随着融合体产业链的曝光,第三基地内部矛盾愈演愈烈,为了安抚融合者,基地高层放宽了融合体入城限制,很多人类对此表示不满,对基地的安全性提出强烈质疑。
中心基地决定,以第三基地为试验点,彻底放开入城限制,打造一座专属于融合者的特殊基地。
只要是通过斯莫德测试的融合体,无论种族、国际、性别、年龄、强弱,都可以进入第三基地生活。
这一决策,势必将吸引全世界的融合者前往第三基地。
现如今,保留人类意识的融合体越来也多,早已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民间力量。
倘若第三基地试点成功,那么华国将成为世界上首个争取到融合者支持的国家。
这是一项开天辟地的伟大实验。
为了腾空第三基地,原本生活在基地的普通人,将由其他同等级基地分片区接收安置,目前疏散工作正在进行,各大基地都派遣了相关人员前来对接。
变化意味着不安,在分配名单下发前,没人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哪个基地。
动荡的气氛笼罩全城,城内房价暴跌,甚至出现了通货膨胀,不愿服从安排的群众冒着酷暑排队出城,高薪聘请佣兵保护,拖家带口地离开第三基地。
提升融合者的社会地位势在必行,被迫搬迁的普通民众却对此颇有微词。
表面上看,这些融合者的诉求得到了重视,取得了战略性的胜利,然而实际上,矛盾却进一步加深。
如今,各大基地的代表齐聚第三基地,开会研讨安置群众的相关事宜。
其中,北方基地代表团队中,有一位江与临的老朋友。
就是那位和基地高层联手坑他去刺杀御君祁、将他关在基地门外、又亲手把他送进御君祁巢穴里的好兄弟——
慕、容、煊。
在得知慕容煊就在第三基地的刹那,江与临第一反应就是翻墙进去捅他一刀。
或者几刀。
江与临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和钟佑分开后,他独自潜入了第三基地,在各大代表团下榻的酒店转了一圈,寻找慕容煊的身影。
慕容煊的房间黑着灯,行李箱摆在墙角,空无一人,据说是被领导叫走,和其他代表聚餐了。
江与临总不能冲到饭店包厢捅人,只好收起寒冰刃,又从第三基地翻了出来。
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功夫,所以他回来的才这么晚。
江与临本来打算明天再去,但御君祁太能吃了。
慕容煊是A级火系异能,战力高强,江与临现在的异能本就不太稳定,只能发挥出之前的三到四成,又因为御君祁吃得太多而四肢无力,怎么算都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上次和慕容煊动手,江与临身受重伤,对战体验非常差劲——
不仅没有揍到慕容煊,反而被对方的麻醉枪放倒了。
奇耻大辱。
不过有趣的是,江与临那次受伤失血,也是因为御君祁。
御君祁,一只耽误江与临捅人的神级怪物。
江与临裹紧被子,漫无目的地翻着诗集,好像在看书,又好像只是发呆,沉浸在毫无意义的烦躁与焦虑中。
身侧的床垫一沉。
御君祁侧卧在床上,目光炯炯地观察着江与临。
半晌,祂得出结论:“你在生气吗?”
江与临略感诧异:“没有。”
御君祁:“你每次想揍我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江与临失笑道:“没想揍你。”
御君祁问:“揍谁?”
江与临拢了拢羽绒被:“慕容煊,之前是我最好的兄弟,现在是一个贱人,他坑了我一次……差点没坑死我。”
御君祁脸眸光微沉,声音也冷:“他干了什么?”
江与临侧过身:“我去刺杀怪物,失败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他又给我送了回去,想借怪物的手杀了我。”
御君祁眼神中闪过暗芒,语气危险:“他确实该死。”
江与临心头怒气翻涌,咬牙讲述往事:“那时我受了很重的伤,慕容煊却把我关在基地门外,还谎称是你向基地索要我作为贡品,所以他才不敢开门,可你连贡品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御君祁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后知后觉:“你说的那个怪物是我?”
江与临瞥了御君祁一眼:“不然呢?哪有那么多我杀不死的怪物。”
御君祁努力理顺逻辑:“所以,慕容煊把你送到了我的巢穴。”
江与临皱起眉:“是这样,怎么了?”
“那他人还挺好的。”御君祁说。
江与临瞬间炸毛,怒吼道:“你说什么?!”
御君祁立刻改口:“我说他该死。”
第42章
虽然御君祁修改了回答,但江与临还是很生气,把手里的诗集翻得哗啦哗啦响。
御君祁悄无声息地翻下床,假借洗澡之名暂时离开避难。
洗完澡回来,江与临还在翻书。
御君祁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江与临斜觑身边的怪物一眼,把诗集扔过去:“自己看。”
御君祁单手接住直奔面门而来的暗器诗集,随手翻开一页:“看不懂。”
江与临坐起身:“你真不认识字?这可是人类基因中最容易获取的知识。”
御君祁把诗集倒扣在床上:“你不让我吃人。”
江与临哑然道:“那是我们认识之后的事情,之前呢?你是怪物,人类在你的食谱上,你怎么可能没吃过?”
御君祁抱臂靠在床头:“不记得了,反正我现在认识一点。”
江与临没太计较这个问题,随口说:“好吧,原来是只文盲怪物。”
自从吃了江与临的血,御君祁满脑子没有别的事,见缝插针道:“如果你肯多给我喝点血,我很快就都认识了。”
江与临扬了扬下巴,轻佻得像进了勾栏院听曲的纨绔子弟:“念首诗给我听,听高兴了就给你喝。”
御君祁举起诗集,看了一会儿:“只认识几个字。”
江与临:“念给我听。”
说实话,他并不很相信御君祁不认识字,确切地说,他不相信御君祁没吃过人。
御君祁是神级怪物,基因吸取能力极强,祂曾经自述可以通过吞噬其他个体获取对方异能,如此强大的‘获取’能力之下,只要吃过一个人,就一定会获得足够的知识。
可看祂犹犹豫豫的样子,又不像演的。
尤其江与临还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
也许御君祁确实没吃过华国人。
说不定祂认识英文呢,或者日文什么。
江与临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略显恶毒的猜想。
“念啊,”江与临催促道。
御君祁磕磕绊绊地念:“我,是,一。”
什么玩意,诗歌选集上怎么会有‘我是一’这种东西?!
江与临起身把御君祁手里的诗集扯过来,低头看去——
【现代诗(双语版)
《我爱这土地》
作者: 艾青
假如我是一只鸟,
If I were a bird,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I should sing through my grating throat①……】
江与临:“……”
离了大谱了,还他妈真有‘我是一’这三个字!!!!!!
御君祁这小子什么运气。
江与临非常不可思议:“这满篇的字,你就认识‘我是一’这三个?连后面的‘只’字都不认识吗?”
御君祁凑过来,表情严肃认真:“这跟笔画多少没关系。”
江与临无语道:“真难得,你还知道什么是笔画。”
御君祁十分好学:“好,我认识这个字了,你再念其他的给我听,我很快就能学会。”
江与临念:“假如我是一只鸟,我……”
御君祁打断道:“不行,你不能是鸟,如果你想做怪物的话,其实可以做鱼,我喜欢海豚。”
江与临面无表情:“首先,海豚不是鱼,其次,谁管你喜欢什么,我在给你念诗,艾青的爱国现代诗,《我爱这土地》。”
御君祁欲言又止。
虽然刚失去了800cc血,但江与临的血压还是不可避免地升高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御君祁说:“其实海洋更好一点。”
江与临努力劝自己做一个温和有耐心的老师,咬着牙解释道:“作者说假设自己是一只鸟,鸟怎么会爱海洋呢?”
御君祁不假思索:“可是鸟也不该爱土地啊,鸟应该爱天空。”
江与临:“……”
卧槽,祂说的好有道理。
江与临愣了两秒,凶道:“你哪儿那么多问题?还听不听了?不听我睡觉了。”
御君祁做了个封嘴的手势,示意自己不会说话了。
于是,江与临顺利读完了整首诗。
御君祁似懂非懂。
但祂很聪明,只听了一遍,就能把整首诗背下来,还学会了很多汉字。
像江与临这样没耐心的人,第一次在教学上取得成就,心情很不错,夸御君祁是个好学生。
御君祁趁机提出要求:“你能每晚都给我念诗吗?”
江与临欣然接受:“可以。”
*
第二天,江与临醒得有些晚。
醒来后,头很沉,四肢酸软。
过量失血过后的正常反应。
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雾蒙蒙地看不清天色,也不知是几点了。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睡觉。
江与临卷着翻过身,看到了身侧的御君祁。
“……”
御君祁没有盖被,直挺挺地平躺在床边,像一俱僵硬的尸体。
江与临问:“你怎么在这儿?”
御君祁喜欢睡在隐蔽的地方,昨晚江与临入睡前,亲眼看着祂翻到了房梁上。
这会儿怎么又下来了?
御君祁解释:“这个房间的房梁有点短。”
江与临抬头看了一眼:“确实。”
御君祁翻过身,问:“你不让我睡花瓶和浴缸,我只能睡在床上了。”
江与临困得要命,掖了掖被子,阖上眼:“随便……我再睡一会儿,你看看肖成宇他们醒了吗?去给他们弄点吃的。”
御君祁侧身枕着手臂:“没有,你不醒他们没人敢醒。”
尽管怪物原本的习性都是昼伏夜出,但在一个群体中,生活规律从来都是以地位最高的那个人为准——
怪物们的习性,会自发向最有利于生存的方向靠拢。
在这间别墅内,江与临有着绝对权威。
没有任何一只怪物,敢在他睡觉时弄出动静,吵醒江与临。
怪物们的天黑与天亮,通常以江与临的闭眼和睁眼划分。
就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当江与临睡觉时,别墅内所有怪物都会进入静默状态,直到他再次醒来,怪物们才会从静默状态下解封,重新恢复活动。
荆鸿称其为‘当代烛龙’,别墅内掌管时间的神。
江与临对此一无所知,他颇觉困倦,很快又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听不清在说什么。
窸窸窣窣的,略吵,还不足以完全将人吵醒。
有那么几个瞬间,江与临意识回笼,眼睑轻颤几乎就要醒来,可一恍惚,又坠入更深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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