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保证,顾辞这才舒展眉头,对着他笑。
“来,先喝药。”顾长青把药端了过来,让顾辞先喝了药再说。
穆秋生今天配了许多味药,光是方子就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等到抓完药后,就派人全部送到顾辞的院子,让他们熬药去了。顾辞现在正是需要调养身子的时候,半点也容不得疏忽。
顾辞闻着这苦涩的药味,皱着鼻子,终是一鼓作气地喝了下去。
007光是看着他这两天下来喝的药,就觉得非常苦了,更别提顾辞还要一碗一碗地喝下去。
他喝完了药,见底下的侍女们还在跪着,便道:“起来吧。”
“谢公子。”秋莲率先起身,见此,其余侍女也纷纷起来。
顾长青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药渍,忽然对着他笑,“你身边的大丫鬟到年纪了,需要放出去,你可有属意的人家,我直接让人过来提亲。”
顾辞想了会儿,才记起来那位“大丫鬟”指的是青罗,他想起来今天下午过后几乎就没看见她的身影,不由得抬头看了眼父亲的脸色。
顾长青神色无异,依旧眉眼温淡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顾辞并不想乱点鸳鸯谱,语意含糊地说了句:“还是让她自己选比较好。”
顾辞的父亲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顾辞神态并无异常,心道这奴婢倒也算识相,并未真正地越矩,心中的冷意减了几分,笑着应道:“那也行,便让她家人接她回去,自行婚嫁吧。”
当顾辞听完他这句话,007那边却传来当前任务进度条为5%,比方才还多了百分之四的时候,心中微愣,他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位父亲看上去平平静静的,居然话语里也暗含着杀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因为他刚才的那番话吗?
顾辞细想了下,终于发现究竟哪里不对劲了,按道理来说,他屋里的两个大丫鬟都是同样的年纪,可他爹却只单独把青罗提了出来,显然是对她有了不满,但如果说是她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就绝对不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么简单。顾辞想了想,刚才他反复提到的“婚嫁”两个字,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如岚在听见这段话后,却不由得暗自侥幸她心里从未有过半分妄念,只是忠心地服侍公子,否则她的下场恐怕也跟青罗一样。青罗仅仅是有了这个念头,看见处处不如她们的秋莲居然能嫁给公子,心中不甘,也想要站在公子身边,便被打发出去了。虽说现在不会有性命危险,可如今的世道这么复杂艰难,在这院落的人眼中,在外哪有待在顾辞身边安稳,更何况这么好的主子,她可是从未见过,与其被许配给陌生的人家从此相夫教子,还不如留在公子身边,就这么一直照顾他。
“她毕竟照顾了我这么久,到时候多给些银两首饰给她,等到出去之后也好生活。”顾辞看着顾长青,认真地提议道,眼眸里满是坚持。
顾辞的父亲先是一愣,随后却明白过来他那句话的含义,这孩子这么聪慧,想必早就想明白了原因,又因为心软,不忍再让他为难青罗,所以特意提出来这一点要求。
*
第二天,顾辞起床,侍女们伺候着他洗漱,而秋莲则是将最近刚裁的衣衫拿过来,给他换上。顾辞微微舒展手臂,让她们给自己穿衣,这样繁琐的步骤,他围观了两次都没有学会,原本想着偶尔也可以自己穿一次衣服,但最终还是作罢了。
他用过早膳后便喝药,刚将药碗放下,外边的人就进来通报说,傅秋莲的哥哥来了。
“兄长?”秋莲有些惊讶,她问小厮,“哥哥可有说找我何事?”
小厮沉默了会儿,才犹疑着回答:“他不是过来找秋莲姑娘的。”傅秋莲虽然名义上是嫁给了顾辞,但因为身份暧昧,并且顾辞身子仍旧不大好,所以教内的人依然称她为姑娘。
秋莲眸子露出不解,随后,便听见小厮飞快地抬头看了顾辞一眼,小声地说道:“傅家公子是来找少主您的。”
顾辞愣了会儿,才忽然想起来昨日傅言说过的话,他说“明天还会过来”,原本以为只是客套话,没想到还真的来了么?
他看了眼傅秋莲,询问:“你兄长来了,你要一同出去看看吗?”
秋莲摇了下头,笑道:“既然哥哥是来找公子的,那公子一人前去便可,况且我还有针线活未做,还要忙活一阵。”
她见顾辞似乎还有话要说,又道:“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针线活虽比不上其他几位姐姐,却还算拿得出手。”
顾辞凝眸想了片刻,随即拎起旁边的007,小黑猫猝不及防被他抱起,连忙敛了利爪,生怕弄伤他。
“你会做小衣服吗?”顾辞好奇地问她。
秋莲盯着顾辞怀里的黑猫许久,却不知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似乎公子病醒之后便一直带在身边,尽管不知道为什么顾辞会这么问她,但秋莲仍旧恭敬地说道:“奴婢会。”
顾辞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猫,眼眸盛满了笑意,他语气欢快地说道:“那你帮我给它做几件衣裳吧。”他先前听007提起过,觉得这边的衣服很好看,它也想要穿来试试。
秋莲微微惊讶,随后心里不由得一软,心道公子看上去虽温文尔雅,活脱脱一个世家公子的风范,但骨子里还是孩子脾性,她温声地应道:“是,等做好了,我便拿过来给您瞧瞧。”
“那便拜托了。”他点头道。
顾辞见小厮仍等在这里,似乎还在等待着他的回复,便说:“既然是来找我的,那就走吧。”
说着他便带着007出去了,小厮连忙在前面带路。
而另一边,傅言有事求见顾辞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顾长青耳中。那时,玄阴教教主正在翻看着孩子幼年时到现在的各种字帖,从最初的稚嫩到现如今的尽显风骨,他看着那副青涩的字画,上面画着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边上题字,“小辞会陪着爹爹度过每一个生辰”。
顾长青嘴边便泛起一丝笑意,感慨着:“不知不觉,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没过多久,便有人进来汇报了方才的事情,顾教主将一旁的字画放下,轻抬了下眼皮,他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底下向他禀报的人,微敛笑意,语气极淡地问道:“少主去见何人,有何人求见了少主,你禀报我做什么?”外边的人想见教内的下属,向他这个玄阴教的主人通报,是常事。
可他的儿子是玄阴教的另一位主人,他想见谁,为什么要得到其他人的允可?哪怕这个人是他,也不可以。
底下的人听了,腿一软,立即便反应过来自己是弄巧成拙了,他向顾长青回禀这件事并不是想要监视顾辞,只是觉得教主十分重视他的孩子,想必会想要了解他的去向,所以才特意过来禀报此事,哪知道……
一想到这里,他便脸色发白,欲张嘴求饶:“教主,我……”
顾长青收回目光,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拖下去。”
那人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他已无存活的可能性,毕竟每一个被拖下去的人,没一个是活下来的。
角落处的暗卫听到命令,立即出来准备处理干净,他们提着毫无还手余地的人下去,正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却听见教主说:“慢着。”
众人停在原处不动。
顾长青盯着那人看了几眼,想起顾辞皱眉时说的话,又想到那孩子的脾性,他默默不语,半晌,忽然改变了主意,转而道:“杖责三十棍,扔出去。”
三十棍,对于玄阴教的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致命伤,虽会造成重创,但不过在床上躺一个月就能恢复了,更别提他们大部分都还是习武之人,身体就更加强壮。
那人死里逃生,怔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来,他居然活下来了。
暗卫们得到另一个吩咐后,依旧面不改色,把人带出去责罚了。
顾辞在路上接收到007告知他的任务条再度上升了1%的时候,还在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过了没多久,他便来到目的地,看见了站在树下等他的傅言。
傅言正背对着他,弯下身子,似乎在清点着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后,他看向顾辞,脸微微红了下,然后唤道:“顾辞。”
顾辞对带路的人说:“好了,你先退下吧。”
那人应了声,便默默地退离了这里。
顾辞看着傅言,目光慢慢地落在了他身后的一箱箱东西上,他刚刚在清点的,似乎就是这些东西?
“你在做什么?”顾辞觉得奇怪,为什么傅言会带着这么多东西过来,今天也不是谁的生辰,况且就算是礼物,也未免太多了些,难不成是带给他妹妹的东西吗?那也不对,这样傅言找他过来做什么?
傅言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虽然他的神色没有半分异常,但顾辞仍能感受到他的局促与不安,仿佛怕会遭到拒绝一般。
傅言走过去,牵着顾辞的手便带他来到了树下。顾辞没有丝毫的防备,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傅言带到了这里,而又在他想挣开手的时候,傅言便十分识相地松开了他。
“这是我收藏的字画。”傅言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顾辞看见里边装的东西时,不由得有些愕然,因为那里几乎装满了名贵的字画,全部都是十分难得的珍藏,其中有几幅是顾辞一直想要寻找却没能找到的名家之作。
紧接着,傅言又打开另一个箱子,继续道:“砚台。”这不是普通的墨砚,而是十分珍贵的端砚与歙砚。
之后,他又从另外的木箱里翻出一个小木箱,双手抱着它,把东西拿到了顾辞跟前,然后一把打开了小箱子,“我这些年攒的银票,都在这里。”
傅言常年在外游历,他的画作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更有人为求一画,抬出了高价。他对于钱财其实并不是很在乎,但却莫名地存了许多的银两。昨天傅言下定决心要来玄阴教求亲的时候,就去自己屋子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了过来。傅家夫妇并不清楚傅言的家底,因为他及冠后便一直在外游历,偶尔才会回来一趟,但在看到他让人抬去魔教的几箱东西时,简直是欲言又止,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傅言前一天说完,第二日便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弄得他们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况且傅言也从来没有听取过他们的意见。
他想做的事情,几乎没人能够阻拦。
顾辞看着这一大堆珍贵的物品,就更是莫名其妙了,他问:“你带着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傅言却把小箱子塞到顾辞怀里,黑猫形态的007差点被箱子给压到,连忙缩到了角落。
“都给你。”傅言认真地说道。
顾辞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笑问:“你给我这些做什么?我根本用不上啊?”
傅言看着他,耳尖忽然红了,他张了张嘴,但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随后他又像是想起些什么,从怀里翻出一个银色的长命锁,交到顾辞手上,“还有这个……”
“你……”
傅言握着顾辞的手没有松开,掌心的温度灼热得很,007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看。
顾辞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傅言却紧握着他不放。
他抬头看向顾辞,语气十分认真地开口:“嫁妆。”
“噗!”007被他这句话惊到,差点被口水给呛着了。
顾辞:“……”
“呃,是你妹妹的嫁妆吗?”顾辞不解地问道。
傅言愣了愣,随后目光黯淡了一瞬,然后又抬眸看向顾辞。
顾辞居然觉得他看过来时的目光带了一丝委屈。
“不是,”傅言认真地反驳,然后逐个字逐个字地解释道,“这是,我的。”
“你的?”顾辞先是斟酌了一番他的那段话,之后想明白了,不由得瞪圆了眸子看他,“你的?!”
傅言点头,“我的,嫁妆。”
顾辞简直想转身就走了,要不是傅言还握着他的手不放,他只怕当场就离开了,听到傅言的这番话,他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说道:“什么‘你的嫁妆我的嫁妆’的,你的嫁妆给我做什么?”
“我嫁你,或者你娶我。”傅言分析出来两种选项。
这个人居然能用这么一副面瘫脸讲出这样的话来,顾辞被他惊到了,况且,傅言那句话有什么区别吗?
顾辞面无表情地回答:“我选第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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