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起一双好看的眸子,笑问:“父亲可是一夜没睡?”
顾辞说完这番话,便看了眼旁边跪着的暗卫,“我与爹爹有话要说,你们退下吧。”这明显就是在给他们解围了。
顾长青朝他招了招手,示意顾辞到身边来,同时对着暗卫们点头,让他们速速离开。
没过多久,殿内便只剩下顾辞跟他的父亲两个人。
顾辞走到他跟前,随便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就坐下,笑吟吟地看向父亲,并对着他轻挑眉。
“这么高兴?”顾长青声音低沉,望向儿子时候的目光却很温和。
顾辞点头,十分干脆地说道:“这是自然。”
顾长青暗叹气,微微侧首,语气消沉严肃,但眼眸里的笑意却出卖了他自己,他叹息着说:“可小辞没有相信我的话,为父难过得很。”
顾辞才不信他,出声反驳:“可您也没有说实话呀,明明就动怒了,却骗我说你没有生气。长辈不做好表率,小孩子可是会跟着学的。”
顾长青终是板不住脸了,大笑出声,轻敲了下顾辞的头,“还说呢,不声不响地,就将了你爹一军,现在还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都是您教得好。”顾辞笑嘻嘻地接下了这番表扬。
说罢,顾辞挽住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顾长青,眼眸里闪动着极亮的光芒,就像是点缀了一片星空一样,耀眼十分,他放软声音,语气讨好地问道:“那您现在还生气吗?”
顾长青挑眉,反问:“那小辞觉得,爹现在生着气吗?”
“我觉得肯定不生气了。”顾辞肯定地说。
顾长青原本还想再装得严肃一些,但看见顾辞认真望着他时的模样,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笑道:“是,不生气了。”既然这孩子想留着他们,那便随他去吧。
这作父亲的也不愿意就这么拘着他,强迫顾辞成长为另外的模样,他就该无忧无虑的,没有任何烦恼。
“那这傅秋莲,你打算怎么安排?”顾长青突然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安排?”顾辞怔了怔,一时竟没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语气十分不解。
“收房,留作侍女,或者打发了出去。”顾教主斟酌一番后,给出了几个建议。
原本成亲的事情就匆忙,几乎没有做什么准备,但因着孩子重病在身急需要冲喜,顾长青也就只能暂且先将就着。他本想着之后再考察一番,若是这傅秋莲真的不错,等到顾辞身体痊愈了,再真正与她举办婚事也不迟,毕竟她的八字与这孩子相配。如果心性不行,那么念在她照顾少主一场的份上,日后让她留在教内充当一个大丫鬟,多厚待些多给些银两,也就罢了。
只是现在庚帖上的人却出了问题,顾长青的所有打算几乎都落空了。
顾辞不愿意就这么随便地决定别人的去留,于是便道:“问过她的想法再说吧。”
傅秋莲的去向,顾教主并不是那么地在乎,他微点头,也算是同意了儿子的提议。
“现在,就剩下傅家那小子了。”顾长青道。
顾辞一愣,心里莫名感觉到不妙,他怔怔地抬头,刚想开口说句什么,就听到他爹说道:“他也算是懂事,居然还知道过来求亲,虽然是个男人……”
顾长青眸色纠结了下,“算了,男的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八字合适。”
“这两天就让他嫁过来吧。”顾长青就这么做了决定。
“父亲……”顾辞欲言又止。
顾长青却早就已经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转头看他,“孩子,其他的事情,爹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你得听我的。”有关顾辞病情的事情,顾长青可以说是寸步不让。
他伸手,执起顾辞的手腕,给少年把着脉。
“你这病,又严重了。再拖下去的话……”顾长青皱着眉,望向顾辞时,眼眸里满是担忧。
见顾辞眉头紧皱,顾长青叹气,抚平他的眉头,温声劝道:“不过就是多了双筷子,你若是不喜欢他,以后再多纳几房小妾便是。”
这根本不是纳不纳妾的问题啊……
顾辞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了:“这事,您就别管了。我向您保证,我一定好好的,好不好?”
顾长青看着他,顾辞亦严肃地朝他看来,神色认真。
他终是拗不过孩子,只勉强退了一步,说:“若再过几日,你的病情还未有所好转,你就得听爹的。”
顾辞松了口气,“谢谢爹!”
顾长青无奈地笑:“很晚了,你回去歇息吧。”
顾辞点头。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顾长青又想起了方才诊的脉搏,他沉吟片刻,出声吩咐道:“把穆秋生给我找来。”
第25章 世界二
顾辞这一觉, 便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顾辞的父亲却坐在旁边喝着茶,听到动静后, 目光往他这边看来。
“丫鬟说, 你凌晨一直咳嗽。”见顾辞醒来, 顾长青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神色担忧得很, “若再过些时日还是如此……”
顾长青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辞却明白了他那番话的未尽之意:要是还没好,他就会把傅言抓过来冲喜。
想到这里, 顾辞有些无奈, 他似是想笑,但笑到一半,又咳了起来, 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顾辞透过旁边的镜子看到镜里面的自己脸色苍白, 一丝血色也没有, 亦不由得一怔。
如今的他实在是太过虚弱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等到回过神来, 顾辞回答父亲的话:“咳嗽么?我倒是不知道。”
一般他会被咳嗽弄醒,但昨晚睡得还算不错,也许是穆秋生的方子奏效了,但不知怎么白天醒来又变得有些难受。
顾长青给他输送了些内力, 见顾辞面上终于有了血色, 才松开手,然后拿着衣服熟练地给儿子换上。
原本侍女们正在旁边等候吩咐, 见到顾辞打算起来就想上前帮忙,谁知道却被顾长青抢了先,她们纷纷识相地退后几步,低下头来,继续安静地等在这里。
顾辞还以为父亲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谁知道在他用膳的时候,顾长青便因为有事而提前离开了,临走前只让侍女们照顾好他,别的话却什么也没说。好像他就只是过来看一眼孩子,看完了就走。
顾辞食欲并不是很好,只用了半碗白粥,便让人把东西撤下去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却总觉得今天的自己提不起任何精神,整个人也有些懒洋洋的。
他正靠在软塌上看诗集,007依在他腿上,听顾辞在念着诗词。顾辞的声音十分地好听,哪怕它没听明白诗句的意思,光是听他说话,便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顾辞正打算翻下一页,便看见昨日的小厮又来了,他神色有些奇怪,一进来便对着顾辞行礼,直接说明了来意,“少主,秋莲姑娘的兄长又来了。”
顾辞便又翻了一页,等到看完这页的内容,才道:“来找我的?”
小厮点头,“是,来找少主您的。”虽然他也不太明白,怎么傅秋莲的哥哥来玄阴教不找妹妹,反倒找起了少主。
而且,这来得未免也太勤了些吧,前日来了,昨日来了,今天还来。
小厮心里不解着,却看见顾辞神色也有些古怪,他微微弯起嘴角,似乎在笑,但随后又收敛了笑意,看向他,“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回倒没提让小厮带路,也没说自己要不要去。
小厮恭敬地应了声,便听话地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顾辞才将诗集放下,对着屋内的人吩咐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退下吧。”
他往外边走了几步,随后像是想起些什么,又回屋里拿起一件披风,随手披上,再走出去。
傅言仍旧在昨天那个地方等他,看见顾辞来了,便走上前,将手上的围巾往他脖子上挂去,耐心地围了几圈,顾辞猝不及防,被围巾围得严严实实的,整张脸窝在了围巾里边,只露出了那双干净纯粹的眸子,不解地看着傅言。
“你从哪里弄来的。”顾辞声音闷闷的,怎么他也跟他们一样,就爱让他穿得厚实些,恨不得把所有衣裳都往他身上套。
“家里。”傅言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今天风有些大,我就带来了。”
昨日看见顾辞的时候,他脸色就很白,尤其是被风吹过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就更加地虚弱,傅言今日出门的时候,还特地留意了下天气,见今天比昨天还要凉些,就把围巾带上了。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顾辞问他。
傅言却伸手,替他弄了下围巾,动作轻柔。
随后,他望着顾辞微笑,眸光骤亮,说话时候的语气很轻,但却掷地有声。
“没什么别的事情,但是我想见你,所以我就来了。”
他依旧凝视顾辞,认真地问:“那么,顾辞……”
“你可以娶我了吗?”
*
顾长青回到殿内的时候,穆秋生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他们昨晚讨论了很久关于顾辞的病情,直至天都凉了,穆秋生才离开大殿。等到了下午,他便又来了。
“那孩子的脸色看上去比昨日还要难看些,整个人也没精打采的,虚弱得很。我担心……”顾长青顿了顿,却不愿意接着说完那句话,于是又对着穆秋生说道,“你可有什么法子?”
按道理来说,顾辞醒来之后,身体就应该有所好转才是,但这几日却一日比一日还要严重些,顾长青便认定是冲喜出了差错的原因,一直没有放弃过重新替顾辞冲喜的念头。要不是怕儿子不愿意,他早就让人把傅言绑了来,直接拜堂成亲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在顾忌着什么,不就娶个亲吗?
“我翻阅了很多古方,最近一直在尝试着配出新的药来,但只怕时间不等人。”穆秋生犹豫了一会儿,便又提议道,“要不要问问那人?他身边肯定有着许多的奇能异士,想必能找到些许的答案。”
“也可,我等下就派人送信过去问问。”顾长青说。
*
另一边的顾辞面对着傅言的这番话,却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之前拒绝也拒绝过了,但傅言却依旧执着,总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不会是穿越过来的时候撞到脑子了吧……
要是像昨日那样回拒,只怕又要为这个问题纠缠上一段时间。
顾辞正思索着应该怎么回答,才能让傅言放弃这个想法,却忽然一阵眩晕,身子顿时就有些站不稳了。
傅言扶住他,连忙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顾辞强迫自己站好,缓了下呼吸,低声说了句:“谢谢。”
真是奇怪了,这个病怎么样都没法治好,总是一时稳定一时复发,难不成真的得像他们建议的那样,再冲喜一次吗?
傅言还是有些不放心,依旧担忧着,他想了想,便往四周看去,在找到一个可以歇息的凉亭后,对顾辞说:“我扶你去那边休息。”
顾辞原本还想着自己走过去,但当他试图一个人过去的时候,却明显感受到身子无力得很,根本没办法独自走动,于是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任由着傅言扶他过去。
来到凉亭时,傅言先是用袖子把石凳擦了一遍,直到确认附近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灰尘的时候,他才扶顾辞坐到了那里。
顾辞见他这么小心谨慎,不由得笑了:“不用这么麻烦。”
傅言在他旁边坐下,专注地看着顾辞那苍白的笑脸,明明神色看上去这么虚弱了,但他眼睛却仍旧很亮,就像是点缀着星光一般,温暖、明亮。
“好些了吗?”傅言依旧记挂着他的身体,在说话的同时亦伸手过去,轻握住了顾辞的手腕,竟是在给他把脉。
顾辞见傅言动作熟练,有些好奇地问他:“你会这个?”
傅言点头,解释道:“先前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有个奇怪的郎中一直追着我,非要收我为徒,怎么赶都不肯走。”
“后来,我嫌他太烦,就答应了。”
他见顾辞似乎对外面的事情很感兴趣,便挑了几件好玩的事告诉了他。其实傅言对于发生的事情并不上心,也从来不会因为那些事情而感到欣喜或者是伤心,但他记忆力极好,发生过的事情几乎都记在了脑子里,只要回想,便能想起来,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给顾辞讲述故事的期间,慢慢地挑选出少年爱听的,细细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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