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却微微松开了顾辞,皱着眉问:“你有没有受伤?”问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神色也冷厉了不少,就连语气里也似乎带了一丝嗜血意味。
顾辞说:“一些小伤,就是不小心被利草给割到了,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
见纪善神色依旧难看,他便安抚了一句:“我没事,真的。”
“我不信,”纪善盯着他,说道,“你给我看看。”
顾辞先是一愣,心想看什么?随后反应过来,便认真地将袖子挽了起来,给纪善看个清楚。
他将手腕伸到纪善跟前,笑了笑,道:“你看,是不是没事?”
一截皓白的手腕露了出来,在浅色衣衫的映衬下,显得更是与玉一般莹润洁白,美中不足的却是那手腕上一条条极小的细痕,应在那白皙的肌肤上,让人恨不得将那伤口清去,好让手腕真正地变得无暇起来。
纪善神色严肃地盯着,半晌后忿忿不平地低骂道:“傅言可真没用。”
要是他在,肯定不会让顾辞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只是这句话这么想着,却也不太理直气壮,纪善想了许久,才终于不甘地承认道,若是他在场,只怕也没有那厮做得这么果断且稳妥,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说什么?”顾辞没有听清他那句低语。
纪善下意识道:“没,没什么!”
他在心里又骂了几句恭亲王,便伸手去碰了碰顾辞的手腕,力度十分地小心翼翼,低声问了句:“疼吗?”声音很轻,就像是怕吓着了他一样。
顾辞轻摇头:“不疼。”而且这些伤相对比其他人而言,并不算些什么,只是小事罢了。
纪善看完他手腕的伤口,想了想,又问顾辞:“那其他地方呢?”
“什么其他地方?”顾辞不解地问道,随后见纪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有些迟疑,也不知道在犹豫着些什么,不等顾辞问话,纪善便抬头看向他,试探性地说:“还有别的地方……”
顾辞皱起脸,立即反驳道:“不给看!”
“为什么?我们小时候还一起洗过澡呢,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纪善理直气壮。
顾辞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你也会说小时候。”
被直接给否决掉的纪善闷闷不乐地收回视线,但他还有些不死心,小声地说:“我就看看……”在被顾辞瞥了一眼后,他便立即住嘴了。
“嗯哼!”一阵重重的咳嗽声引得两人看向外面,顾长青正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盯着纪善看,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到底听到了多少。
纪善不自在地扭过脸去,顾辞却笑着唤了句:“父亲。”
顾长青走过来,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嗯,我在呢。”
话才说完他便敛了笑意,看向纪善,“你随我出去,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哦。”纪善失落地应了句,之后不舍地看着顾辞,见他没有要留自己的意思,才一脸闷闷地跟着走了出去。
顾长青却没急着离开,反而又将顾辞放进被窝里,对着他温声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再多睡会儿吧。”
尽管现在没有睡意,但顾辞还是听话地点头,“知道了。”
见此,顾长青心又是一软,他忍不住抚摸了一把顾辞的黑发,笑:“小辞真乖,等过几日爹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他虽怕外面多有危险,却也不忍拘了这孩子的性子。清除困难障碍的事情,还是交由他这个父亲去做吧。至于他的小辞,只要健健康康的,那便足够了。
顾长青走出屋外的时候,纪善已经等在了那里,见他出来,下意识就看了屋里边的顾辞一眼。
顾教主却将门掩上,然后才看向纪善。
他说:“你该回去了。”
纪善立刻回道:“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保护顾辞!”
“保护?”顾长青笑了,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道,“你留在这里对于顾辞来说毫无帮助。”
这句话过于重了,听得纪善脸色一变,立即就白了下来,他不甘地看向顾长青,最终却败在了男人的目光下,忿忿地收回了视线。
尽管有些残忍,但他却不得不点醒纪善。
“殿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过几年便及冠了。”
“你难道要躲在娘娘的羽翼下,让她护你一辈子吗?”纪善的身份敏感,自然也就与旁人不同,他没有任性的权利,也没有退缩的余地。
“恭亲王的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顾长青说道。
纪善沉默着看他。
顾长青没有再言语,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过了很久,才听见纪善艰难地下了决定。
——“好,我回去。”
纪善几乎没有时间与顾辞道别,就再度踏上了回去的征程。因为要是再在这里拖延下去,引起皇帝的怀疑,那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他心里虽然不舍,但还是带着宫里的人一道回去了。
顾长青将他送出玄阴教大门外,目送着马车离去。
随后,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向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复杂得很。
过了没多久,顾长青便转过身,往玄阴教内走去。
第44章 世界二
半月后, 有人揭发恭亲王通敌,与敌国联系,企图谋逆造反。揭发他的人是御史,是不折不扣的皇帝心腹, 只忠心耿耿为皇上办事, 并不会受到利益的驱使转而诬陷他人。
此奏折一出, 朝廷上下都惊动了,当今圣上立即下旨让人彻查此事, 同时却也将恭亲王留在了宫里。
这样的一番举动, 明面上是表达对他的恩宠及信任, 实际上却不过是另一种监视罢了。若是其他人状告恭亲王谋逆通敌,皇帝可能还会心存疑惑, 不会轻易相信此事, 但偏偏这么说的是他最为重任的心腹,也是最为刚正不阿的臣子。
更别提之后锦衣卫搜查王府时,又从他的书房里找到了最为有利的证据:恭亲王与敌国来往的信件。
恭亲王确实是跟敌国有过联系, 但是却从来没有过想要拉皇帝下马的想法, 他只是想与敌国的王交好, 多个帮手,日后也好对付纪善。但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致命, 哪怕皇帝当初对他是多么的信任,在面对着这些信件以及信上嫡亲弟弟与收信人交谈时那熟稔的语气,却也哑口无言,再也找不出任何给他推脱的借口。一看这些信件, 便知道恭亲王与之往来甚久。
证据确凿, 容不得人狡辩。
即便其他人再去查,也查不出任何怪异的地方, 只能得出纪元与敌国来往许久的结论。
想借助他国的力量拉皇帝下马是假……可与敌国来往是真,想要谋逆也是真。
真真假假的事情加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证据浮出水面,慢慢地皇帝也开始怀疑起来,他弟弟是不是早就有了异心,想要登上更高的位置。
若是再包庇下去,只怕会引得臣子心寒。
最后,面对着大臣们对于恭亲王的异议及不满,皇上决定将他收押,不日后流放三千里地,发放宁古塔。
听到消息时的顾辞面上并没有多轻松,儿时对于那位王爷的记忆仍旧深刻,哪怕他现在回想起来,记忆里也依旧是一张爽朗大方的笑脸,面对着他与纪善时总会抱上十二分的耐心,会偷偷背着顾长青然后带着顾辞他们去附近玩闹。
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会真正地痛快吧,毕竟那曾经也是他十分信任的朋友。朋友离心,故人反目,总是最为伤人的。
“宿主……”007见顾辞似乎在出神,忍不住唤道。
原本沉浸在回忆里的顾辞回过神来,他朝系统笑笑:“嗯?我在。”
“您不开心吗?”007关心地问他,它趴在顾辞膝盖上,微微仰起头来看他。
顾辞微愣,随后他又笑了下,呢喃道:“我只是在想,他明明已经拥有那样自在的生活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损人不利己呢?”
007想了想,认真回答了顾辞:“可能他并不觉得这是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呢?纪元这个人其实野心很大,现在的这任皇帝还在,他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当今圣上也信任着他。但等到纪善登基,就不一定了,他的地位势必会受到威胁。”
但是说到这里,系统却也有些不解,反倒被自己刚才那番话弄糊涂了,“可是纪善也很亲近相信他啊,为什么他还不满足?”
顾辞却想明白了,他看向007,低语了句:“可能……他是觉得纪善跟玄阴教这边过于亲近了吧。”
所以恭亲王才会拦下纪善的信,又想方设法让父亲对纪善有了戒备,从而让他们疏远。但到了最后他发现,人心是没有办法控制住的,无论他怎么阻拦,纪善还是想要亲近玄阴教,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想到这里,顾辞顿时就沉默了,他微微偏头,转而看向外面。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很好的早晨。
忽然,天空上飞来了好几只风筝,各式各样的都有,原本专注着风景的顾辞眼睛一亮,他转头看向007,笑道:“我们出去看看!”
顾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看见些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就瞬间忘记所有的烦恼。
顾辞抱着小黑猫走出去,正好一只风筝就掉落在了他的面前,那是一只纸鸢。他捡起风筝,不远处有侍女们跑过来,看见顾辞便连忙向他行礼。
顾辞拿着东西,转手还给了她们,笑着问了句:“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一位小丫鬟反应得很快,立刻回答道:“正是,奴婢们看这几日天气不错,便做了几个风筝来玩玩。”说着,她又看向顾辞,忍不住问了声:“公子,您要来试着玩一下吗?”
顾辞轻摇了下头,尔后抬头再度望向天空,静静地望着那片蓝天,阳光沐浴在他的脸庞上,跳跃着温暖的光芒,此刻的顾辞看上去安静极了,让人不忍心开口打扰,唯恐惊了那份难得的安逸。
众人便陪在他身边,也不出声,小侍女手里拿着那只纸鸢,犹豫着抬头看顾辞,似是想要把这个东西送给他。
顾辞却在这个时候笑了,他看着蓝天,不知怎么便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原本围绕在他身上那些令人烦恼的忧愁似乎都烟消云散了一般,他说:“不了,你们玩吧。”
这句话刚说完,顾辞便抱着小猫离开了。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有一人困惑性地说道:“总觉得公子方才有些不开心。”不过现在却似乎豁然开朗了,整个人也变得放松不少。
尽管有些不明就里,但侍女们也没有想太多,很快便又和伙伴们一起,重新放起风筝来了。
“咱们去哪里?”007见顾辞带着它四处走动,不由得问道。
顾辞却在树林这块的秋千上停了下来,然后坐在了上边,缓缓地荡起秋千,他的心情平和了不少,听见系统的话,先是低头看了眼它,尔后微微弯起眼睛,说:“不去哪里,就是随便逛逛。”
顾辞的心情如何、开心与否,007是最能直观感受到的,它明显能察觉出来他这会儿的情绪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低落,小黑猫开心地摇着尾巴,便也笑道:“好,那咱们就随便逛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顾辞垂眸笑了。
他在想,没有必要因为一些事情而把自己也变得负能量起来,世界上值得开心的事情那么多呢,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困在囚笼里呢。
况且……
他也不想让在意自己的人难过。
*
顾长青最近很忙。
尽管已经将那人从高处拉了下来,但仅仅只是这样却还不够,更何况圣上耳根子软,若是其他人在他耳畔提起恭亲王在牢里受的苦,只怕他到时候又会心软。
这一天,他收到纪善寄来的信件,还未打开就已经猜到里边的内容,一拆开信果然与他猜测的一样。
顾长青将信放下时,穆秋生正从外面赶来准备向他禀报少主这几日来的状况,以及傅家那小子身体的恢复情况。
他一进门,便看到教主神色漠然地将信放到边侧,不由得问:“宫里来消息了?”
顾长青点头,语气淡淡地提及了信上的内容:“陛下心软了。”
他特意在天牢打点过,铁了心要让那厮尝尝牢狱之苦。那些衙役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自然知道如何折磨一个人的法子,并不用承受什么皮肉之苦,但却可以让一个人精神上遭受到极大的折磨,令人崩溃到极致。再加上纪善在背后的推手,恭亲王在牢里吃的苦头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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