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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到了底层人在想方设法的挣扎，有的为了自已的温饱抢劫他人；有的为了家里的男孩，于是卖掉了所有女儿；有的把父母恩师踩在脚底，只为了爬向更高的阶级……
穷奇站在那个脏乱的世间，像是恰巧卷入此地的观众，看着一出出荒诞可笑的丑陋戏剧在面前上演，从一开始的惊恐到麻木，再到能从中体会到更为荒诞的乐趣并因此哈哈大笑。
如同淤泥一般的黑色蜘蛛网从地面蔓延，顺着他的脚踝逐渐往上，紧缚着纠缠着，一点点将身处其间的他吞没，白纸在那时候染上了黑暗的色彩。
等穆重找到穷奇时，小小的穷奇已经被人间的“恶”浸入了骨子和灵魂。
穆重在那之前并不了解穷奇的情况，知道这个弟弟没人看管后就一直把人带在身边，一边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务一边对小穷奇言传身教。
那时候穆重看出来穷奇已经受到了影响，毕竟真心喜欢听他人奸诈谗言的爱好不是阳光小孩会有了。
但是看在小穷奇并没有做坏事的份上，穆重依旧坚信他可以把这有点长歪的小孩掰回来，对小孩的教育越发上心。
可惜穆重忽略了一件事，已经成长到叛逆期的小孩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管教住的存在，不仅管不住，还跟个煤气罐一样，一点就炸。
甚至有时候可能只是听到一句流言蜚语，就足以让小煤气罐罐自动升温，然后在言语间各种挑刺曲解意思，再然后……
砰——
轰然炸开，功亏一篑。
有心存恶意的邪物找上穷奇，向他娓娓道来放纵恶念的愉悦和满足，起初穷奇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听见那句话——
你若是作恶了，你的哥哥会包庇你的。
对方在说完后又嗤笑一声：“不过也可能不会，毕竟你对他而言不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满心满眼都是黎民百姓的神仙，又怎么可能看重你这个连神职都没有的拖油瓶弟弟。”
穷奇那时候没有说话，但是那几句话却像是落入心里的种子，有了无尽的被压抑的黑暗养分的滋养，逐渐开出了扭曲的，丑陋的花。
穷奇很喜欢他的大哥哥，也很尊敬对方，因为那是第一个爱他护他的兄长，所以当他听到那些话后，他迫切想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证明他在大哥的心里是无可替代的弟弟，证明他的哥哥并没有因为苍生而忽视他。
于是穷奇就这么被拐走了，参与到为非作歹烧杀抢掠的恶势力中，成为了一个肆意屠戮的厉鬼。
熊熊的烈焰在老虎的皮毛上燃烧，恐惧的尖叫、谩骂、狂笑、哭喊……各种各样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一如他当初见到的那个人间地狱。
他学会了杀人，终结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毛茸茸的爪子上满是血污，像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猛兽。
当初诱导穷奇堕落的人在他旁边哈哈大笑，很满意自已得到了一个完美的帮凶：“做得好，我们再去下一个村子，要在那些家伙赶到之前多杀几个人，我的这套攻击再修改一下细节就完善了，要是还有活人就用来练练新法术。”
“要是你那个木神哥哥也来了，你记得也给我求求情啊，就说我们是力量没控制住，不小心就暴走了，无心之失再加上你的这层关系，他总不会严惩我们，哈哈哈……”
穷奇缓缓眨了眨眼睛，他的眼中已经一片猩红，越发接近没有理智的野兽，只在听到“哥哥”和“杀人”这两个词的时候能给出一点反应。
下一秒，他将爪子挥向旁边的邪物——不详的绿色液体从那人的口中涌出，是对方特有的血液，微微带有腐蚀性的血液喷出，溅了穷奇一脸，甚至还将穷奇脸上的虎毛腐蚀了一半。
那人没想到穷奇会对他下手，还是下死手，濒死之际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好消息，穷奇确实如他所愿堕落了，沉溺在杀戮之中。
坏消息，这家伙杀疯了！
满脑子只知道嘎嘎乱杀了！！！
穷奇在杀戮中彻底红了眼，巨大的老虎在一片血海中逐渐变大，所有可以致使人疯狂的声音被他收集凝聚到一起，化作力量在背上爆裂，巨大的双翼从老虎的后背长出，带着可以毁灭一方天地的霸道灵力。
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在此时产生。
后来神仙赶到，为首的是千里迢迢跑来找弟弟的穆重，以及发现这边情况有异前来查看监管的蓐收。
是的，穷奇被忽悠着离开了穆重管制的地界，来到了他二哥哥的地盘。
穆重和蓐收这两位哥哥，一东一西飞在天上，看着地面新鲜出炉的凶兽发疯，又默默对视一眼，齐齐掏出各自的武器，十分默契地跳了下去。
就算是强大的凶兽，在刚诞生之际也不会是穆重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更擅长作战的二哥哥蓐收，被收拾也不是没有很意外的事。
等穷奇恢复理智的时候，他已经被揍的爹妈都不认识了，二哥哥蓐收把他毛剃了，大哥哥用柳鞭往死里抽，凶神恶煞的大猫被抽成了鼻青脸肿的大猫猪。
穷奇疼得哇哇大哭，不仅理智恢复了，心态估计也崩了，：“呜呜呜，哥！你不疼我了哥！！你都不护着我呜呜呜！！”
穆重是真的生气了，手里的鞭子没停，出口的话满是冰寒：“做这种恶事来验证兄弟情义，你哪里来的还需要我护着你？！”
还喊疼！疼死算了！
穷奇吐着血喊道：“你就是把我当累赘！就因为我没有神职，帮不了你，你甚至不愿意……”
不愿意救我。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对上穆重无情的，冰冷的眼神，那是几乎不会出现在木神脸上的表情，更是以前哥哥从不会对他露出的表情。
像是强行剥离了感情，像是彻底伤心失望。
穷奇一瞬间很慌张，他感觉自已被死死掐住了脖子，无法吐露出来哪怕一点声音，他觉得自已应该说点什么，道歉、解释、痛哭……什么都好，他不想在哥哥的脸上看到那种表情。
那种失望透顶的表情，怎么可以出现在哥哥脸上！还是因为他！！
蓐收皱眉开口：“我回去统计这里的伤亡情况，哥你看住他，刚诞生的凶兽攻击了这么多人，到时候定是要重判。”
穷奇对上他二哥哥满是寒光的眼睛，在血脉压制下打了个寒颤，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彻底恢复意识的他还没有完全从残暴状态中脱离出来，只是被打怕了所以不敢动弹。
他这时候终于回想起自已做了些什么错事，也意识到自已和哥哥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奔涌而出的后悔瞬间将他吞没。
他让哥哥失望了……
“我不会给你开后门，”穆重突然开口，和眼中蓄满了眼泪的大老虎对视：“这和我是否疼你在乎你无关，做错了事就必须接受惩罚，你就算哭也不应该是因为我，而是应该为那些被你残杀的无辜之人。”
“你会被送去领罚，根据你的作恶程度决定刑罚的时间，之后还要去寻那些被你杀害之人的鬼魂或是转世，在剥去灵力的情况下护佑他们三世平安，亦或是代替他们受苦受难……”
凶兽这种容易失控的存在不可直接斩杀，也不能洗去记忆送入轮回历劫，只能清醒着去受刑去弥补，其间困难和苦痛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
做错事的人，总是要为自已的错误负责；杀害他人的人，也要被千刀万剐才算赎罪。
“等你赎完罪，”穆重垂眸：“到时候再回家吧。”
硕大的老虎猛然一怔，他抬头看向自已的哥哥，看见对方软化下来，不再用那副失望的表情看他，眼泪再也止不住，连忙哭着说好。
事实证明孩子的叛逆期就是要打一顿才能过去，因为凶兽的抗性高，为了起到惩罚的作用，穷奇必须把十八层地狱的刑罚都受一遍，结果这家伙硬是一点再次黑化的迹象都没有。
后来他听说穆重主动去领了罚，因为管教弟弟不严，也被抽了鞭子，还拖着受伤的身体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穷奇：“嗷呜呜！！！”
当时身处冰山地狱的他又泪崩了，眼泪和鼻涕泡刚出来就被冻住了，顶着一脸咸味儿冰棍哭得嗷嗷的。
然后穷奇就从轻松被拐跑的叛逆蠢小孩长成了道德模范小标兵，又因为经常替那些转世的受害者受苦受难受死，心里又有了点小变态……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偶尔恶趣味抓人，但死活不会碰高压红线的兄控大猫，还打出了牵制恶势力一百年的光辉战绩。
第125章 鸽子
时隔多年，穷奇再次从自家哥哥脸上看到那种灵魂之间直接对话的认真，到嘴边的话默默给收了回去，变成了愿意一起受罚的请求。
穆重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说，很是意外的愣了一下，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还发现了盲点——
“你和那位叫柳婉的小家伙是什么关系？”
穆重歪头：“伴侣？”
穷奇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张脸瞬间通红：“没，没有，她只是我的救，救命恩人，我这只是想还了她的恩情！”
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们之间是纯洁的！
穆重瞅着这傻弟弟情窦初开还不自知的蠢样，和秦无寒对视一下，欣然改口：“行吧，你说是就是。”
秦无寒原本是想说点什么的，可是被穆重一巴掌捂嘴上制止了，穆重朝秦无寒眨眨眼，疯狂示意——别说。
自已的姻缘线自已牵，自已的感情也该靠他自已发现，他们这些大人点出来算什么意思？
“对了，哥，”穷奇这时候也想起了正事：“你们有抽离人身上死亡之气的方法对吧？我想请你们给柳婉治疗一下。”
他之前听说哮天犬被救治成功的时候就有过这个想法，只是那时候柳婉还在老巢里待着，他无法把人带出来，只能等一个机会，好在这次柳婉被派了抓捕李扬清的任务，这才让穷奇有了带人跑的机会。
穆重点头：“行，你把人带来，到时候找老吴帮忙就行。”
好在上次有哮天犬提供了经验，穆重和老吴对这种东西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人恢复神志。
穷奇又被他哥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果然，只要不触及哥哥的底线，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哥哥帮忙兜底！
“我这就去把她带回来！”
大猫兴奋得耳朵都支棱起来了，连蹦带跳就往窗外跳，哪怕身处昏暗之中，他周身依旧环绕着盛放的小花花，威风凛凛的上古凶兽秒变欢快的猫科二哈。
目送着穷奇离开花店，等人都看不见了，穆重这才轻微摇晃一下，露出倦色。
秦无寒注意到穆重的小动作，连忙将人扶住，目露担忧：“你不能再熬夜了，现在就去睡觉休息。”
穆重现在虽然灵力恢复了一点，但是身体还没有养好，外加还要养精蓄锐准备战斗，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强撑着熬夜颠倒作息。
“还好，”穆重拉了个哈欠：“偶尔一次不要紧，再说我们今晚还得到了这么多消息，不算亏。”
“再等几分钟，等穷奇带着人来了，我们把人安置好就能去休息了。”
他得亲自看一下那位柳婉的情况才能决定之后的事，不然不安心。
李扬清他们和温小雪还在花店，他总要先确保他们的安全才行。
然后穆重他们又在客厅守着，等待着穷奇带人来。
窗外的月亮从正上方逐渐向着边上偏移，缓缓下降，并带来了更将安静无声的深夜。
秦无寒：“……你那个弟弟真的可信吗？”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那些刻苦奋斗的人都已经起床上班学习打篮球了。
穆重：“……之前是可信的。”
但是他现在也有点怀疑了。
穷奇的速度放在整个神仙界都是出名的，就连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的孙猴子都撵不上他，过去这么久了，不应该还没回来才对啊。
穆重强撑着自已的眼睛：“可能是路上遇到了点事耽搁了一下，说不定再过几分钟就到了，我们再等等。”
秦无寒皱眉，他偏头看向穆重，一夜未睡本就磨人，更何况穆重还是个身体不好的病人，熬夜的副作用在他身上更明显，不光脸上多了挥散不去的抑郁倦色，就连眼下都熬出了明显的黑眼圈。
不行，穆重要是再不休息，明天一定会生病的。
秦无寒将人抱住，在穆重慢半拍看过来的时候张口，亲上了对方的嘴唇。
穆重虽然认为这种时候是接吻的好时机，但他不想拒绝秦无寒，只是他本就因为熬夜精神不济，这会儿又被伴侣如狼似虎的亲着，只觉得自已有些发晕的脑袋越发昏沉，短短两分钟就失去了力气，只能乖乖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昏呼呼的穆重没有发现，墨绿的灵力顺着相连的呼吸传递，以一种极其温和轻柔的方式进入自已的身体。
内敛沉稳的灵力还存留了一点在穆重的唇瓣上，就像是叼住了秦无寒的一片龙鳞，口中的喘息喷散在上面，带着耳鬓厮磨时不言于表却直击人心的涩意。
穆重在亲吻中渐渐闭上了眼睛，彻底软下身体。
秦无寒早有预料，伸手将人往自已身上一捞，将人以公主抱的方式圈到自已怀里。
他伸手摩挲两下穆重憔悴的眼尾，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劝说穆重去睡觉肯定行不通，只能采用特殊手段了。
秦无寒抱起穆重向着卧室走去，把人放在床上，再熟练地拉上被子合上窗帘。
做完这些才再次回到客厅，一个人守着等小舅子回来。
等待期间秦无寒又不禁回想起刚才的吻，连带着回想起穆重表情朦胧昏沉，嘴却含有他的灵力的样子。
他原本只需要渡过去一点灵力就够了，但一看到穆重沾染上自已的气息，内心深处的渴望就在瞬间冲出阀门，拉都拉不住。
独属于自已的灵力将穆重全身包裹，像是被打上了标记一般，又像是骨和肉都混在一起，再也甩不掉分不开。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亲过，但都没有这次给秦无寒带来的冲击大，大到现在光是回想一下就通红了耳朵，露出他人从未见过的青涩与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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