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就在于,那赵三不是普通的录事,他的举荐人是大皇子,他下的毒也不是普通的毒,是宫廷禁药,可想而知,是谁让他下毒的。
而周元瑢的举荐人是二皇子,二皇子和大皇子不对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周元瑢又大出风头,给二皇子长了脸,大皇子会不满也是意料中事。
只是,虞上卿和董衡都没想到,大皇子竟然会采用这么下作的招数。
两人的分歧点主要产生在如何处理这件事上。
董衡提议,直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奏明皇上,请大理寺彻查。
虞上卿则认为,这样可能会引起皇上不快,不如问一问杨太师的意见,杨太师一向善于揣摩圣意,让他拿主意一定是稳妥的。
董衡不满:“虞上卿,这件事可是歹毒至极,有人要置周少监于死地,如果杨太师的意思是压下来,难道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虞上卿叹气道:“好歹少府寺现在最大的工程,是杨太师挂名监督着,我们越过杨太师直接禀报皇上,也不是很妥当,所以我想,还是禀报一声的好,现在杨太师不是还不知道嘛,你怎么知道他就会压下来呢?”
董衡说不过虞上卿,最终决定把这件事先告知杨太师。
杨太师听到这个消息后,既没有说不让上报,也没有说支持上报,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还回过头来责备虞上卿,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但是,杨太师既然已经知道了,当然不能当做不知道,他只好去了一趟端阳宫。
“我当面问问大皇子,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杨太师道。
等他问回来,时间又过了三天,杨太师告诉虞上卿和董衡,大皇子说他本来是想让赵三带一份补身体的参片给周元瑢的,没想到赵三不知怎么搞的,把参片带错了,这才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这怎么能说是笑话呢!”董衡听到之后,急了,“而且毒药和参片都分不清楚,这说出去谁信!”
虞上卿叹了口气,拉住董衡。
杨太师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
周元瑢听到“参片说”时,也觉得非常搞笑。
真不愧是和稀泥的王者,杨太师。
为了两边都不得罪,他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反正周元瑢没有被毒死,那就没有必要闹大。
他对这个结果,虽然有点失望,但也算是意料之中。
周泰说过,大皇子没有那么容易扳倒,别说扳倒,眼下是连他的一根汗毛都没有碰到。
不过,还好,因为周元瑢是被害人,他借此机会,得到了很多主动权。
比如,他向虞上卿提出要求,给他一个单间,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进入。
“这没问题,”虞上卿叹道,“你放心吧,那赵三,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管他是主观故意还是无意,给你茶杯中下毒总是事实,所以我们暂时禁止他进入少府寺,等到一切都调查清楚了再说。”
周元瑢道:“这样最好,那就劳烦虞上卿了。”
闹了一回之后,周元瑢回到家中,换上赵师傅的行头,前往金满堂。
周元瑢慌里慌张地找到乔老板,告诉他,下毒失败了,周元瑢没死,而且少府寺还调查到他头上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周元瑢抓紧乔老板的袖子,“我是不是要被抓了?”
乔老板气得一甩袖子:“注意点距离!你失手被抓,不是活该吗?谁让你下个毒都下不到位!大殿下要被你连累死了!”
周元瑢也火大:“那是我的错吗?我不是说了吗,我只会搞搞小发明,下毒杀人这种事,我根本就不会!而且我已经冒险按照你们的指示把毒药下在周元瑢的茶杯里了,谁知道会有耗子突然跑出来把他的茶杯打翻了呢?”
“那你也不该做的那么明显,一下子就把你给抓住了,要不是杨太师通风报信,眼下你已经被抓到大理寺了!”
周元瑢气道:“我被抓到大理寺,乔老板你也跑不了!”
乔老板梗住。
“乔老板,你那么积极怂恿我去下毒,就没想过,如果我被抓了,我肯定受不住毒打,会把你供出来,咱们两个交往这么久,大家都有眼睛看着呢,你猜我把你供出来以后,你会不会变成这件事的主使,给大皇子当替罪羊?”周元瑢吓唬乔老板。
“这……”乔老板一想,还真是,大殿下弃子的时候,肯定连他乔老板一起扔了,金满堂再换个老板,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他转而笑起来,“赵师傅,你不会供出我的,对不对?不,应该说,我们两个都不会被抓的,你放心吧,大皇子已经给过杨太师明示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你说算了就算了?”周元瑢气道,“现在少府寺不让我去了,还说要调查我,我该怎么办?”
“你先藏起来,避避风头!”乔老板道,“赵师傅,你不是很擅长人间蒸发吗,你现在就来一个人间蒸发!”
“哼。”周元瑢继续甩脸子,“也只能这样了!”
乔老板见哄住了脾气很大的赵师傅,也松了口气,赔笑把他送出金满堂。
“对了,你知道大皇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吗?”周元瑢站住脚,装作随意地一问,“他还准备派人去将作监下毒吗?”
“下毒是不大可能了,你没听说吗,现在少府寺专门派了人保护周元瑢,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得手了。”乔老板叹了口气,“大皇子这回也是踢到铁板了,将作监那个董衡,是个刺头,总想着把这事儿往上捅,大皇子顾忌着他,最近都不会轻举妄动了。”
周元瑢心想,感谢董大人,他总算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专心干活了!
第71章 一更
当天晚上,周元瑢进入游戏世界。
“事情解决了。”周元瑢语气轻松地对小皇子说,“大皇子短时间内都不会来烦我了。”
小皇子紧张兮兮地抓着周元瑢的衣服,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放心吧,我没事。”周元瑢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仙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小皇子却不肯善罢甘休,一定要问出整个过程。
周元瑢笑着拉起小皇子的手,两人在庆阳宫皇子寝殿的坐榻前挨着坐下,周元瑢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小皇子。
本来,这种阴损的事情,周元瑢也不想让小孩知道,但是小皇子不是一般的小孩,他从小就生活在宫廷斗争之中,早点知道这样的事,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要让小皇子对大皇子的手段,有个防备。
“魏玄通竟然如此狠毒。”小皇子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他单薄的肩膀也因为气恼而紧绷起来,“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说着,小皇子猛地一拍榻上矮几,装在碟子中的糕点震动起来。
“你要怎么让他付出代价?”周元瑢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大皇子短期内不敢再轻举妄动,我也可以放心做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不是!”小皇子气恼地抬起头,小脸因为生气浮现出潮红,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周元瑢,“魏玄通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惩罚!皇上都不知道他如此卑鄙无耻!我要去告诉父皇。”
“不行。”周元瑢果断道,“你打算现在跟大皇子翻脸吗?”
小皇子困惑地看着周元瑢。
“你若是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就要准备好和大皇子撕破脸,以皇上的秉性,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将作监少监,就惩罚自己的大儿子,大皇子什么都没有损失,你却暴露了自己,直接和他对上,这是很不明智的。”周元瑢对小皇子陈以利弊,“相反,我之所以采用这样的手段,就是让大皇子知道不能随便对我动手,他害怕皇上知道这件事,还想要顾及颜面,所以我们之间能够达到短暂的井水不犯河水,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可是!”小皇子明显不认同周元瑢所说,“仙人你也知道是短暂的,魏玄通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下手,难道我们要永远处于被动吗?是他先打破了平衡,我们为什么要忍?应该让他知道,不要轻易对我的人出手,否则,他就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周元瑢一怔,我的人?
这句话,这语气,为什么那么耳熟?
好像二皇子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二皇子说起来就没什么问题,小皇子说起来就有种小猫挠人的萌感。
“仙人,你这是什么表情?”小皇子注意到周元瑢的神态一点都不严肃,“你在笑吗?”
“没有。”周元瑢坚决地否认。
“总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知道吗?”周元瑢提醒道,“之后一段时间,我都会很忙,有时候晚上可能会来晚,你不用担心。”
“……”小皇子仍然是气鼓鼓的样子。
*
自从摆脱了大皇子的纠缠,周元瑢便全身心投入到京城排水方案的修订中。
他根据京城的地势高低,重新确定了主排水管道的位置,并将主排水管道的规格发给尚方署,尚方署根据此规格制作直径约八尺的排水管道,中间衔接处增加不易腐蚀的金属网,过滤较大的物体,防止堵塞主排水管道。
在尚方署动工的同时,周元瑢重新绘制了京城的排水管道网,在几个容易积水、居民活动量较大的地方,重点增加了污水井和固定的垃圾场。
三个月后,时间进入初秋,排水管道基本制作完毕,京城排水系统的详细图纸也确定了下来,就剩下施工部分了。
杨文虎向虞上卿和董衡拍胸脯保证,他一定能在冬天来临之前完成任务。
周元瑢听到这话,不由得想到尚方署的后院里,被杨文虎鞭打的皮开肉绽的工匠。
“杨大监事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我们的图纸都画了三个月,安装起来怎么可能只用两个月呢。”周元瑢道,“我觉得还是合理分配工作量比较好。”
杨文虎的笑容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快,但是很快又堆起谄媚之色:“周少监教训的是,不过,周少监有所不知,我能说出这话,是有底气的。”
“哦?”周元瑢怀疑地看向他。
“这次有杨太师坐镇,允许我调用监狱里苦役犯,约莫有六千之数。”杨文虎笑道。
周元瑢诧异,杨太师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解决了工匠不足的问题,怪不得董大人说,有杨太师在上面挂名,问题就会变得简单很多,周元瑢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施展他的抱负。
看到周元瑢如此意外,杨文虎笑道:“周少监,你为人心善,看不得工匠受苦,这下可好,来了许多苦役犯,他们本来就是有罪的,想必周少监不会再浪费多余的同情心在他们身上了吧。”
“嗯……”周元瑢道,“既然是苦役犯,服苦役也是他们受罚的一种方式,我当然不会同情。”
“这就好,”杨文虎收起笑容,“那么之后的工程进度,就按照我说的来吧,请周少监不要在做多余的事情,这样我会很难办。”
周元瑢皱起眉头,杨文虎这是什么态度?
他想到了曾经在游戏模式下看到的杨文虎的好感度。
<-100(冷淡)
就连路人甲都比这个好感度高,看来,杨文虎是真的对他不怎么待见。
大相国寺工程中,杨文虎的低头认错,也不过是一时之举,他心中仍是不认可周元瑢的做法的,并且不忿于周元瑢总是对他的工作内容指手画脚。
周元瑢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杨文虎起冲突,而且,如果这次施工所用的人力,真的是来自于苦役犯的话,他确实没有必要为这些人争取什么。
“好吧,我也乐得休息。”周元瑢道。
杨文虎这才又露出了笑意:“这才对嘛,周少监,为什么要操别人的心呢?”
虞上卿在旁边听着,感觉这两人说话间似乎有些夹枪带棒,他不希望工程中如此重要的两人产生龃龉,便说道:“杨监事,周少监是这次工程的实际主持者,就算工程已经从设计阶段,进入了营造阶段,但是,周少监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你们两个还是要及时联络的,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量。都是为京城百姓谋福祉,为什么要互相排斥呢?”
董衡也附和。
在两名领导的监督下,杨文虎不得不与周元瑢握手言和,表示以后一定会密切合作,不分彼此。
当然,走出这个院子,杨文虎就把这样的约定抛到了脑后。
他马上就要大展身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京城排水管道的铺设工作,两个月的时间,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向上面呈上一分令人惊叹的答卷。
“仅仅满意是不够的,”杨太师在教育小辈们的时候说过,“必须要令人惊叹,没有人能做到,只有你能做到,皇上才能在下一次想起你。”
现在,机会来了,杨文虎当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将作监少监放在眼里,周元瑢的妇人之仁,在他看来,是非常天真可笑的行为,也只有这些纸上谈兵的文臣,才会说出要保护工匠这种瞎话来。
人的天性就是偷懒,保护他们只会让工期和质量双双下降。
杨文虎回到尚方署,走进他的秘密仓库,环视墙上悬挂的各种刑具,杨文虎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
把工程图交给杨文虎之后,周元瑢告假回家休息。
望着外面绵绵的秋雨,周元瑢终于可以喝一杯热茶,优哉游哉地度过一整天时间。
等到明年灵渠全部完工,京城的百姓就可以过上空气清新、用水安全的生活了。
真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啊。
周元瑢好好地休息了三天,换上赵师傅的行头,前往刘师傅修理店。
大皇子最近表现的都不错,十分消停,没有给他找事。
他现在也该去慰问一下乔老板了,顺便探探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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