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程长宴身上学到被爱以及爱人，没想到直到现在，他又学会了一种情感，一种能被称之为救赎的感情。
全部都是程长宴教会他的。
袁文洲抱紧了程长宴，缓了许久，缓不过来，情绪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身旁的触手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全数躁动不安，陷入两极的分化，时而忧郁低落、时而激动欢喜。
部分触手还埋在程长宴的体内。
即使触手的反应伤害到了程长宴，程长宴也全数接纳，他包容着袁文洲的所有，他拥有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强大的韧性。
接着他听见袁文洲轻轻的抽泣声，意外地睁开眼，看向袁文洲。
「袁文洲你在哭吗？」
他抚摸从袁文洲眼中滑落的泪水，不敢置信，又感慨袁文洲就算哭也是漂亮的样子。
袁文洲无法回应，只顾着哭。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程长宴被他逗笑了，可怜又好笑，忍不住亲吻他的眼泪。
太稀奇了，他真想收集保存这些眼泪。
「我爱你，长宴。我不能失去你。」袁文洲眨眼就掉眼泪，泪眼花花，向他唯一认定的伴侣告白。
他无法想像失去程长宴的那一天。
他不能失去他。
失去他，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不再具有意义。
他不能教会他所有情绪，又将他的情绪带走。
他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我们还有时间。」程长宴贴着他的脸，蹭着他眼泪。
珍惜他们仅存的时间。
第155章 叛逆期
趁着袁小程上学期间，袁文洲与程长宴回袁文洲宅，好好「相处」一番。
相处后，程长宴精神饱满，四肢有力，且生龙活虎，不像是将要消失的模样。
程长宴暗想，搞不好靠着与袁文洲这般相处，他还能苟活好一阵子。
他边想边换穿上外出衣物，依旧是那套亲子装，准备和袁文洲接孩子回家。
他们再次来到幼稚园所在，但幼稚园已经不是幼稚园，大变模样，成了高中校园的建筑，门牌写着梦里高级中学。
学生们陆续走出校园，穿着制服，背着学校书包。
曾经的镇民们穿着绣着学号的制服，不分男女老少，随机地当着背景角色，仿佛群魔乱舞，给人强烈的违和感。
程长宴尽可能无事尚未觉醒的演员们，专心寻找他家孩子的身影。
他回想起袁小程那句「我会长大的」，原来指的是这样的情况，意外又不是非常意外。
毕竟袁小程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确实不适合继续假扮五岁小孩。
袁小程从远处走来，与其他学生一样，穿着同款高中制服。
在人群中，他显得十分惹眼，拔高了身高，却保留少年特有的纤细，神情不悦，漂亮且锐利，带着一身戾气来到他们面前。
「朱德财是个蠢猪，小米是智障，我为什么要忍受他们？」袁小程气愤，对着程长宴抱怨。
「他们惹你了？」程长宴询问，先了解具体情况。
「他们的存在就是在招惹我！」袁小程鼻子哼气，非常生气。
程长宴却不合时宜地笑出声，边笑边拍拍他的背，要他消消火，安慰几句：「人生在世总有几个看不顺眼的人，但忍受他们的存在，是每个人的功课。」
「我也可以让他们消失。」
「不能动不动就让一个人消失。」
「我可以让两个人消失。」
「两个人也不行。」
袁小程再次哼气，咬牙切齿：「我也可以转学。」
「可以。但转学后，也还是可能会出现朱德财二号、小米二号，没完没了。」程长宴摸摸他的头发，仍像他五岁时那样对待他。
袁小程气呼呼、不服气的模样，程长宴语气柔软，称赞他：「虽然你对同学很不满，但你没有做任何极端的行为。你做得很棒，非常值得鼓励。」
听闻，袁小程那张和袁文洲相似的漂亮脸蛋多了一丝别扭的开心，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一家三口乘上车，家长位于前座，孩子在后座。
袁小程望着车窗外，一眼锁定某位纸人。
纸人兄弟本应该维持他们原本的体型大小，但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竟然跟着袁小程一同成长了，虽然还是纸里纸气，但身材拔高，五官也成熟不少。
小米往越来越可爱的方向发展，而大米则一如既往地平凡。
袁小程视线在纸人兄弟间流转，不过瞬间，他收回视线，做了个嗅闻的动作，皱眉怨道：「妈妈你身上全是爸爸的味道。」
同类相斥的道理，在他们父子间亦能应验。
即使袁文洲的气息浅淡，对袁小程来说仍属刺鼻、不舒适的味道。
程长宴一惊，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味道，明明出门前才澈底洗过澡，前前后后无一遗漏，不应该还有气味残留。
他身上仅有沐浴香气，没闻出其他气味。
「开点窗，散散味。」程长宴开启车窗，尴尬笑笑。
他目光不经意投向校园，注意到一同走出校园的大米与小米。
小米活蹦乱跳，而大米沉稳安静。
可可爱爱的小米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到他家小孩。
他的视线与外头的大米不期而遇，对上视线后，大米向他点头招呼，一如往常，具有涵养与礼貌。
程长宴同样点头回应，心里有些意外。
他总感觉大米与其他背景角色特别不一样。
袁小程见状，鼻子哼气，忿忿道：「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
程长宴满脸疑惑。
大米的行为再普通不过，就跟他的平平无奇的纸人脸一样普通，根本挑不出毛病。
「大米哪有装模作样？你连大米都不喜欢吗？」程长宴回头看向神情不满的袁小程，又是一阵意外。
他应该更早发现，袁小程从面无表情的小孩，进化成会有明显不满情绪的少年，散发着一身锐利的叛逆气质。偏偏他长得太过漂亮，让人愿意包容他的锐利感，甚至欣赏他的叛逆。
「我没有不喜欢他。是他不喜欢我！」袁小程频频哼气，恶狠狠地瞪向外头的大米。
可惜大米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凶恶视线，他与程长宴招呼后，就收回视线，只关注身旁欢快说话的小米。
「会不会是因为你不喜欢小米，所以大米才不喜欢你？」程长宴大胆推测。
「小米是无脑的纸人，我干嘛喜欢他？」袁小程近乎要贴到车窗上，咬牙切齿，眉目狰狞：「他怎么只跟你打招呼，不跟我打招呼？」
「因为他不喜欢你。」程长宴一语道破。
「他怎么可以不喜欢我？我可以让他跟小米一块消失！他应该要喜欢我！」袁小程完全不能接受，急促地反驳。
他可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他打转，连他的父母都围着他打转。
区区一个纸人大米凭什么无视他、不喜欢他？
袁小程的小霸王发言，让程长宴瞬间语塞。
他下意识地看向袁文洲，期待他说点什么，改变话题的走向。
然而袁文洲也是非人一个，人情味只在程长宴一人身上呈现。
「你可以邀请他来家里玩，直到他喜欢你后再放他回家。」
因此，袁文洲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第156章 邀我至袁家
袁小程眼睛一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主意。
「别听他乱说。」程长宴赶紧反驳。
袁文洲瞎出什么馊主意，要是袁小程当真了怎么办。
他赶紧纠正：「千万不能这样做！」
「不能邀请大米来家里玩吗？」袁小程歪着头，眼神全是疑惑。
他不懂为什么不能邀请大米来家里玩。
「可以邀请他来玩，但是不可以把他关起来。」程长宴试图与小孩讲道理。
袁小程眼神有些叛逆，好像不太愿意听。
程长宴给他空间时间，让小孩自己想想。
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想明白程长宴的意思。
「真可惜。」袁小程语气带着几分失落。
片刻，他再问：「所以我可以邀请大米来家里玩吗？」
「当然可以。只是如果只邀请大米的话，他未必会答应。」程长宴顺道提点他：「小米爱玩，你同时邀请大米小米来家里玩，成功的机率比较高。还有如果你想要跟大米当好朋友，就要对小米好一点。因为他们兄弟两人的感情很好，你不喜欢小米的话，大米也会不喜欢你。」
「我讨厌小米，又不讨厌大米。为什么大米会不喜欢我？」袁小程认为没道理，大米跟小米是两个独立的纸人，凭什么他讨厌小米，大米就会讨厌他。
程长宴笑得眼睛都弯了，看着满脸疑问的袁小程，就好像看到袁文洲的缩小版。他懒得解释其中关节，直接总结：「我们人类社会就是这样运作的，你们非人学着点。」
他目光移转到袁文洲身上，刻意强调。
「把人关起来，直到对方喜欢上自己才放人回家，是很不道德的一件事。」程长宴字句清晰，说得明明白白。
像是对着袁小程说话，又像是冲着袁文洲说话。
「知道了。」
袁文洲与袁小程陷入沈思，许久各自回应。
「那我现在就邀请他们来家里玩，可以吗？」袁小程迫不及待。
「可以。」
得到程长宴的同意后，他们立即掉头，去找尚未走远的大米与小米。
纸人兄弟没有交通工具，两双纸腿走得不快，袁文洲驾车很快追上他们两个。从远处看，小米活泼得手舞足蹈，而大米微微偏着身体，仔细听他说话的样子。
程长宴看着他们，难免有私心，他也想跟纸人兄弟聊上几句。
袁小程一下车，大步追上他们，挡在前方，开头就是一句：「不准走，来我家玩吧！」
「不要！」
「好啊！要玩！」
大米的拒绝与小米的答应同时响起。
小米抓着大米的手臂，撒娇般摇晃恳求：「哥，走啦！我要去他家玩！」
袁小程瞪着小米的手，气愤指着那处，怒道：「快放手！大米会被你扯破的！」
听闻，小米吓得放手，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刚刚揪住的位置，那张苍白的纸脸出现一丝内疚的情绪。
「哥，你破了吗？」小米对着大米的手臂呼吹两口气。
「没有破。」大米摇头。
虽然他们是纸做的，但也没有这么脆弱，轻轻扯两下就破掉的话，几乎是不能工作的状态。
他们纸人可是梦里镇的中流砥柱，很多劳动活都仰赖他们去做。
「让我看看！」袁小程弯身，特别仔细观察，亲眼确认大米真的没有被粗鲁的小米扯坏。
「怎么了？大米受伤了吗？」程长宴见他们围观着大米的手臂，连忙紧张询问。
「我没有受伤。是袁小程在大惊小怪。」大米再次重申。接着他特意向他们正式招呼：「袁先生、程先生，你们好。」
「你们好！」小米跟着打招呼。
「大米小米，你们要来我们家玩吗？」程长宴向他们邀请。
大米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尤其是与程长宴并肩同行的袁文洲，显然地对袁文洲有所顾虑。
「不太方便吧。」大米委婉地拒绝。
不懂人情世故的袁小程质问：「哪里不方便？」
「你们家太远了，又很偏僻，感觉不是很安全。」大米摇头，把话说的明明白白，毫不拐弯抹角。
袁小程一时语塞，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袁宅在梦里镇最北边，周围没有居民活动，且距离纸人活动的区域既遥远又偏僻。
「我可以派我家的司机会送你们回家。」袁小程只能这样回答。他下意识地看向程长宴，向家长求助，希望他们能帮忙游说大米答应。
程长宴避开他的视线，身体微微前倾，询问小米：「小米想来我家玩吗？」
「想！我想去！」小米点头，甚至往他的方向走两步，巴不得立刻就跟他上车。
程长宴对着他笑，而后对大米说道：「袁小程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想跟你做朋友。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真的不来袁宅吗？」
大米愣住几秒，那张苍白木讷的棉纸脸蛋，竟然有了些明显的表情变换，一惊一乍，最后回归平静。
「我知道了。」大米点点头，像是认命般接受他的邀请，随后自言自语补充说道：「既然你是清醒的，袁宅就会是安全的地方。」
大米的话，耐人寻味。
只有程长宴清醒的时候，袁宅才会是安全的场所，因为他是梦里镇唯一能控制袁文洲的缰绳。
大米，聪明又谨慎，他果然和其他背景角色不一样，他是清醒的。
难怪袁小程会格外关注他。
程长宴像个见到乖孩子的大家长，欣慰地伸手轻抚大米的纸脑袋。
然而他摸不到两秒钟，他的手腕被袁文洲以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拎开。
嗯？程长宴疑惑看向身旁的人。
嫉妒让袁文洲的表情别扭，不让程长宴摸大米的头，他拎着程长宴的手换了个动作，与他十指相扣，无声霸道地宣示主权，他才是程长宴唯一正统可以摸及被摸的对象。
程长宴看懂他的意思，笑着晃了晃手，偏偏甩不掉他。
「我们现在去袁小程的家里玩吗？」小米傻乎乎地询问大米，仿佛没注意到他与程长宴之间的互动，他的纸脸上有着不真实的开心与期待。
「走吧，天都快黑了。」袁小程挥手，催促所有人上车。
依旧是袁文洲驾车，程长宴在副驾驶座，而孩子们在后座待着。
回程路上，程长宴听着袁小程与纸人兄弟一来一往无厘头的对话，不知不觉地打盹，悄悄睡着了。
第157章 游戏机
程长宴在车上小憩片刻，醒来时仍在车内，袁文洲驾车稳速前行，路径却绕着袁宅附近的道路打转。
「怎么绕着同一条路？」程长宴看着外头，询问身旁的袁文洲。
「嗯，这就回去。」袁文洲打方向盘，将路开往正轨。
程长宴看了眼后座的孩子们，小米大米低着头不发一语，而袁小程脸色阴郁难看，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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