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恢复到现在——
【刚换上来的左外野手是在吃东西吗?!我没看错吧?真的在吃东西啊!四棒开始加速跑垒,他发觉有机可趁!高飞球——落地了!这真是一个令打者本人都始料未及的大空子啊!这个左外野……是刚睡醒吗,才想起来要去捡球啊!等等不对,他在干什么?先把零食包好放回口袋才开始跑吗?!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解说非常失态,情绪非常失控,对选手非常带有主观侮辱的意味。
不过,解说所有的“非常”叠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佘初白怒海翻腾的万分之一。
【得分!得分!四棒跑过了二垒!他终于捡到了球,投向内野——该说不说,这一球投得还可以,游击手接到了球,他会选择投给三垒手还是自己去追?】
史密斯微眯起眼,打者跑过一垒之后,就不能再通过传球封杀,只能拿着球去触杀。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佘初白不会将关键的决定权交给别人。
【面对游击手的拦截,跑者选择退回二垒,稳扎稳打。不妨大胆设想一下,假如一开始打者没有抱着必定牺牲的念头耽搁那几秒,会不会甚至一口气跑到三垒?不过这也并非他的决策有误,毕竟全场有目共睹,左外野的这个失误之重大,简直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解说风格越来越放飞,佘初白头上的头发也飞了起来。
栩栩如生的怒发冲冠。
郎澈脊背一凉,低下头不敢与人对视,马不停蹄跑回划分给他的防守区域,缩起肩膀。
二垒有人,仅一人出局,不用多想,接下来的打者也一定会采取抢分战术。
即使佘初白事先预见,早早往内野靠去,站位相当靠前,但依然阻挡不了对方偷垒的步伐。
捕手与投手仿佛都在梦游,这种危急情况下竟然一个牵制球都不投。
【白队在没有全垒打的情况下狂丢三分,胜利的天平已然倾斜,还是说会出现奇迹般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呢……让我们在短暂休息之后,再继续比赛!】
佘初白仰头望着蓝天。
七比三,赛程刚刚过半,也不是不能追回四分,甚至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只要对面那队也有一个像郎澈一样的无底洞。
与所有下场更换装备的人逆势而行,佘初白的发梢都嘶嘶冒着腾腾火焰。
郎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左看右看,空旷的场地无处可躲,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狗逃跑,怎么办怎么办……
砰——
郎澈的衣襟被用力向下一拽,肩膀撞到肩膀,不自觉弯下腰。
佘初白贴在他耳边,竭力压低的声音,传达出竭力克制的暴戾:“你要是敢害我输掉这一场,就收拾收拾准备去当流浪狗。”
“……!”郎澈浑身的鸡皮疙瘩从脚底一路冲上来。
--------------------
汪汪队闯大祸
第68章 心脏
狗是一把双刃剑,优点是灵活敏捷,运动天赋强,缺点是容易分心,很难冷静,还改不掉藏食的习性。
就目前来说,钝的那一面远远压制住了锋芒。
洗完手,佘初白仔仔细细擦干,换上打击手套和打击头盔。
郎澈唯唯诺诺地独自站在角落,佘初白做了两个深呼吸,忍住火气走过去,给他换装。
又不是没长手,还以为自己是小狗啊。
“我不用擦吗。”郎澈眼神飘向那条毛巾。
“都说几遍了你有手汗吗擦个屁啊。”佘初白一边火大,一边给他扣好手套。
“……”郎澈咬紧嘴唇。
明明不久前还夸过他不会流汗很干净,剧烈运动过后闻起来也不会臭。
其实打从内心深处,对于“不会流汗”这件事情,郎澈认为唯一的好处只有会被夸。他对两人间的任何差异,都抱有微妙的不满。
他觉得流汗也很好,流汗的样子很性感,能切实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在皮肤上流淌,带着微微的咸味,像海风吹到脸上。
他还没有见过海,但已经尝过海风是什么味道。
反观自身,不具备那种硬质条件,只有一身软乎乎的毛。
随处可见的,一栋楼里没有十只也有七八只。那些小狗莫名也都很喜欢冲佘初白扑过来,无一例外都会被他吓跑,但他不在时,佘初白果然还是会来者不拒吧……
他在他手指缝间闻到过好几种狗味了!
郎澈一腔的委屈说不完道不尽,低垂脑袋眼中含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佘初白一时也纳闷词穷。不就随口说了一句吗,放平时都算不上重话。
怎么越来越脆弱了。
佘初白最终还是无法承担虐狗的罪名,抬起手本想顺顺毛,但被头盔严防死守着,就改为摸摸脸,不太自然地轻声说:“等下注意力集中点,别再走神了。”
郎澈低着头哦了一声,虽然还残留着些许苦楚,但心情平复了很多。
坐在最佳偷听位的史密斯大为震惊。
这什么温柔到吓人的语气啊?!
还有,凭什么啊?!要是他,或者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犯下不说同样离谱、可能也就一半程度的过错,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谅解。
史密斯没忍住,回过身飞快地偷看一眼。
佘初白握着那根罪魁祸首燕麦棒,喂小狗一样哄着。
“……”
明明应该是很矫情、令人作呕的情侣互动,却散发出一股阳光健康的氛围。
是因为两人的外形条件太出色了吗?
史密斯嫉妒心大爆发,拜托了小合,一定要赢啊。连这一城都输掉岂不是太可悲了吗!
“这哪来的?”
佘初白扫去掉在手套上的燕麦渣,将塑料包装揉成一团,吃完了才想起来追查来源。
郎澈略作纠结,弱弱地指指史密斯的背影。
虽然后脑勺没长眼睛,但史密斯有一种很准的直觉他被出卖了,背上冒起冷汗。
果然,下一秒一只强劲的手捏到他肩上,不冷不热地说:“少吃点吧你,还没得三高吗。”
这是……关心?史密斯觉得自己也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还有一点受宠若惊……
第五局下半,轮到白队进攻。
虽然小合无法确定郎澈是意外出洋相,还是大智若愚搞点节目效果,但他也在投球时以同样的放水程度回报对面。
虽说并非有意复刻,但场面竟然也变成如出一辙的一二垒有人,四棒上场打击时,戏剧张力真是铺满了整个球场。
佘初白站上打击区,不说信心满满,但也大差不差。
经过前两轮的历练,已经大致能摸清小合的球路。若非小合差别对待,投给其他人的都是养生球,会更早建立数据库。
捕手打着暗号手势,要了一个偏内角的变速球,小合看了一眼佘初白松弛的神情,摇摇头。
无论捕手配出什么球种,小合一直摇头,隔着防护面具,捕手一愣,试探性地比出那个手势,小合点了下头。
捕手心存疑惑,抬起头打量佘初白,不太认同小合的决策,但无奈的是,球毕竟只能由投手来投。
【连续两个坏球,红队投手是觉得胜负已定所以懈怠了吗,第三个依然是偏离好球带很远的坏球,打者很沉得住气啊,至今都没有挥过一次棒。BALL!四坏球!】
佘初白始料不及,放下球棒走向一垒,很快想明白。
真是纤毫毕现的“玩战术的心都脏”啊。
【本场第一次出现保送,是失误吗?接下来打击的是白队的第五棒,左外野手,啊原来如此——】
郎澈站上打击区,时刻谨记着佘初白的教导——“如果分不清好球坏球,尽管用力打就是了。”
郎澈低下头,看清了地上的本垒板,正如佘初白所言是一个白色的五边形。
好球区是在此基础上向上延伸的悬空的立体空间,但要在脑中构建出来,还是非常具有难度。
打就是了。
郎澈缓慢呼吸,扭动手腕,高举球棒。
要靠肩膀的力量用力打出去,肩膀,不能太用力露出耳朵尾巴,嗯。
他都记在心里了。
小合悄然端详了一会儿,该说连握棒的姿势都不标准吗,毕竟只是一个临时替补的新手菜鸟。
不过,看身材手长腿长,体型上很有优势,也不能太轻敌,先投一个曲球试试看吧。
——不好。
【打到了!不过球的威力并不大,被接杀之后,传三垒,再传二垒,三人出局。】
郎澈看着场上所有人一下子变得散漫,离开防守区自由走动,慢半拍地将踩在一垒垒包上的脚收回来……
他又做错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就结束了。
佘初白走过去接狗,带他下场。
郎澈吞吞吐吐地说:“我刚刚……”
“不怪你。”佘初白说,“这种情况只能强制进垒,对面防守得很及时。”
他猜想小合最初的预想是节省球数一次击杀,现在还能得到一分,已是意外之喜。
郎澈云里雾里,跟在佘初白身旁停住脚步。
小合优哉游哉地抛着手中的棒球,朝郎澈投来一个赞许的微笑。
“不错啊,第一棒就能打到我的球。”
虽然被夸应该高兴,但郎澈直觉他要是敢说点什么,狗命可能会不保。
果然,佘初白没有温度地看向小合,连冷笑都免了:“真是辛苦你了。一个触身球能解决的事,硬是投了四次。”
按照棒球规则,如果投手的球击中打者的身体,那么也会自动保送挤垒。
不过,刻意为之的触身球是非常蔑视体育精神的行为,代表投手既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打者的安全,后续很可能引发两队的械斗群殴。
小合云淡风轻地说:“早知道你会这么误解我,就不该留余地了啊。”
说完,意识到后半句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本身,也不指望佘初白会被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佘初白冷笑着回敬:“早知道你这么怕我,就不该把我放在四棒。”
主动的四坏球保送,代表投手十分忌惮该打者的实力,哪怕送他上垒,也好过让他挥棒打出全垒打,一次性清空垒包赢得更多分。
小合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没有开口。
还是继续让佘初白这么认为比较有趣。
因为那时候他考虑的根本不是策略层面的事,只是单纯的,个人恩怨。
绝对不能让佘初白有机会出风头。
第五局结束,白队追回了一分,但接着三个半局过去,依然还是七比四。
虽然比分没变,但场上人员的行为模式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每队投捕之间的配球时间都变长了,小合也不再保留体力,认真挥棒跑垒,虽然最终结果是残垒下场。
明显能感觉到,两队人马都不再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而是暗暗较起劲来。
好胜心也会传染,一传十,十传十八。
第七局下半,小合维持着谨慎不失误的势头投出每一颗球。
二三棒被三振出局,佘初白走上打击区,露出一个异常开朗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反射着太阳光芒。
小合愣了一愣,本已做好投球姿势,又直起身重新调整了下握球手法。
【界外!界外!两好零坏,这名四棒的打击风格堪称生猛啊。】
一些坏球,如果硬要去打,结果就是如此。
正常来说,面对一名打者,投手至多有6次投球的机会,即3坏2好满球数。
但,对于错综复杂长达几百页的棒球细则来说,当然存在着许多例外。
例如,在长打情况下,第三个及之后的界外球,就不算好球,打者可以继续击球。
裁判从腰包拿出一颗新球,扔给投手。小合接住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界外!界外!界外,界外,界外……(打到一半硬憋回去的哈欠声)这是第几个界外球了……裁判的球好像都用光了,比赛暂停,双方选手都跑去捡球了,真是别开生面的一幕……活久见了。】
小合双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第十四个界外球,投球数快超过一百了。
投手无疑是一场棒球赛中体能消耗最大的,职业联赛打一场能换五六个人。但这只是一场娱乐赛,所以两方的投手都是抱着完投的准备来的,并没有后补选手。
小合慢慢调整呼吸,想杀人的目光射向前方。
佘初白若无其事地垂下球棒,用球棒的顶端,轻轻点着自己的鞋面。
……真想不管不顾一个触身球砸他脸上。
【红队捕手喊了暂停,野手都聚了过来,是有什么战术要布置吗,还是单纯想为投手争取一点休息时间。】
比赛恢复,红队的外野手终于开悟,将站位调整至界外线附近,一场幼稚的报复也就中止于此。
虽然是界外球,但仍能被接杀。
佘初白出局,不屑地嘁了一声。小合咬牙切齿地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
紧接着,第五棒郎澈走上打击区。
因为种种原因,小合迁怒地瞪着他,眼珠子快蹦出来。
郎澈清澈地眨了眨双眼,不明白这股杀气从何而来。
今天一整天,好像没有搞清楚过一件事。
小合勉为其难地压制住波动的情绪,理性思考。郎澈上次简简单单就打到了他的球,先投两个坏球骗一下吧。
虽然计划的就是坏球,但与预设的轨道也偏离不少,果然控球力下降了许多。
小合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现代的诛九族应该要包含恋爱对象。
【第三个坏球了,打者一次都没挥过棒,也是在等保送吗?双方都很消极啊。】
小合心中的推测与解说不谋而合,郎澈笔直站着纹丝不动,不光是肢体,甚至连眼神都一动不动,心如止水地望向远方。
41/61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