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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生存记[穿越]——芃县令

时间:2024-11-22 08:16:00  作者:芃县令
  “纪律严明,挺好。”贺兰定调整了一下抱小孩儿的姿势,从横抱改为竖抱,让小孩儿的脑袋正好窝在自己的肩窝里。
  “斛律将军,我们好好谈一谈吧。”斛律术已经死了,斛律部落易主是必然,而阿兰和斛律金之间的矛盾已经结下,和平共处恐怕没那么容易。
  就算阿兰低头退了一步,但斛律金心口的这根刺拔得掉吗?
  贺兰定心里已经有了成算,“斛律首领之位谁来坐,我都没意见。”
  “我主要担心我阿弟。”
  斛律金扯出一个笑来,“贺兰首领手足情深,令人感动。”——就没见过哪个阿兄这样惯阿弟的。哦,准确说,整个敕勒川找不出一个比贺兰首领还要会哄小孩儿的男人。
  “阿母的嫁妆除了人,其他的牛羊布匹我都不要,都留给斛律部落。”贺兰定如今不差钱,等种植甜菜制糖,贺兰家的富贵要更上一层楼。
  谁知,斛律金却拒绝了。非是不图段氏的嫁妆,而是他也是要名声的。这种夺了家产还赶走侄子的事情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贺兰定却道,“这也不是问题。明面上,我把阿母的嫁妆和黑塔都带走,私底下,我可以等价补足了给你。”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其实,从最大利益出发。贺兰定该将黑塔留在斛律部落,私下接触栽培黑塔,让黑塔长大后重新夺回斛律部落。
  届时,贺兰定对黑塔有恩,斛律部落还不是贺兰家的囊中之物。
  但是,贺兰定不想这么做。人生短短几十载,说嗝屁就嗝屁。何必让小小的孩子活在仇恨和痛苦之中,自己如今能庇护他一日,就尽己所能地庇护他一日。
  “你这是何必?”斛律金完全看不懂贺兰定的操作。果然,如传闻所言,年轻的贺兰首领是圣人佛祖转世不成。
  贺兰定淡淡道,“只是觉得,没爹又没妈的孩子不容易罢了。”自己上辈子吃的苦头还不够么?
  谈话进行到这儿,斛律金突然不想放手了,喃喃道,“养个孩子能花费多少呢?”
  更不要说黑塔已经快两岁,都能跑能跳了,最容易夭折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有人抢的东西总是更香些。
  自己是脑子被马踢了吗?怎么突然针对起一个女人和小孩儿来了?他们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便是黑塔以后长大将自己这个叔叔推翻了,斛律金也只会觉得欣慰——斛律家后继有人了。
  “一个孩子,我斛律家还是养得起的。”斛律金觉得自己先前真是鬼迷心窍走了窄路。
  “贺兰首领断不要再提将黑塔接走的事情了。”斛律金大义凛然道,“我的侄子,我养着!”总不能比贺兰差的!
  贺兰定:?不是?你这是突然被魂穿了吗?怎么突然变了主意,还竞争上了?
  “术堂兄尸骨未寒,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该由斛律家养一辈子。”斛律金意志坚定,无论贺兰定再开出什么条件,却是一概不应了。
  贺兰定又换了个抱孩子的姿势,低头看着睡得满头大汗的小孩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选了——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呢?当下无人能够给出答案。
  沉默许久,贺兰定最终将小孩儿递到了斛律金的怀里,“黑塔就交给您了。”
  “哈?!”斛律金抱着软塌塌的小孩儿,魂儿都要惊飞了。
  不是!我说的养一辈子,不是这样养啊!
  无视斛律金扭曲的面色,贺兰定冷冷道,“希望斛律将军能记着今日的初心,好好教导养育黑塔,否则.....”
  “贺兰不惜一切代价。”贺兰定冷酷道,“相信您是不愿成为我的敌人的。”
  贺兰报仇,寸草不留,乌丸部落就是前车之鉴。
  斛律金抱着孩子一动不敢动,僵硬道,“那是自然。”
  “至于盟主之位。”私事敲定了,就轮到公事了。贺兰定道,“我自是希望贺兰与斛律的合作长长久久的。”
  贺兰定并不想换合作对象,他和斛律金并无大仇,还有黑塔这么个纽带在。自然是两家继续通力合作才是最优选择。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通传,“阿兰夫人生了,是个小子。”
  “好!”斛律金大喝一声,正要阔步走出,忽得察觉自己怀里还抱着个小家伙,顿时浑身僵住,手脚不知该如何安放,只得小步小步往外挪,像是手里端着个装得满满的奶茶碗,动作稍大些,奶茶就洒了。
  众目睽睽之下,斛律金抱着熟睡的黑塔走出了营帐,“此后,我必待黑塔如亲子,术兄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斛律金这边的事情解决了,贺兰定又去见阿兰。
  也顾不上什么妇人产子血煞冲人,又或是什么男女礼仪了。
  贺兰定当下见了阿兰,先是将斛律金的承诺说了,又让阿兰莫要多思,将身体养好了才是正事。
  “你尽可安心,我是绝不会丢手不管的。”倘若斛律金不做人,又或是个贪财之辈,贺兰定还有办法带走黑塔。
  但是斛律金不是个眼皮子浅的,黑塔姓斛律,贺兰定不好抢夺。
  “等黑塔再大些,送我那边去上学,”贺兰定不是空口许诺,他是有可行计划的,“黑塔两头过日子,谁也不敢怠慢了他。”
  “再有。”贺兰定不便久留,顾不得阿兰的身体情况,只将事情一股脑儿交代,“斛律金做首领已是定局,你和黑塔是争不过的。”
  “现在不要争,以后也不要争。”贺兰定语气笃定,“天地广阔,无需拘泥一隅。”
  “我答应过阿母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们,我不仅会抚育他们长大,更会教给他们本事,让他们凭自己也能立足天地之间。”
  “是....都听大郎的......”
  隔着布帘,贺兰定看不到阿兰的样子,但是听出她这是哭了。
  “你莫哭,莫伤心。我听说,生完孩子不能这样,会瞎眼睛,伤身体。”这都是段氏死于生产后,贺兰定打听来的知识。
  最后,贺兰定叮嘱,“养好身体,两个孩子离不得你。”
  走出血气萦绕的帐篷,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万顷星河之下,贺兰定心中茫然,这人怎么说死就死,说没就没了呢?
  贺兰定之前设想过万种可能:斛律术再娶会不会对两家合作有影响?自己要怎么应对?怎么造作谋划。
  可惜,万般谋划抵不过命运无常。
  【作者有话说】
  斛律金:一生好强,不输于人——不包括奶娃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贺兰定踏着夜色返回部落的时候竟然见着了阿昭和阿暄。
  “阿兄!”阿昭扑进贺兰定的怀里, 小脑袋四处张望,似是在找什么。
  “黑塔呢?”阿昭和阿暄都以为这回阿兄会把小弟弟带回来的,毕竟斛律部落发生了那样可怕糟糕的事情。
  “你们怎么来了?”贺兰定不答反问。分开前, 自己明明是把两小孩儿先送进城的。
  “我们猜阿兄肯定没法在关城门前回来, 就来草原等阿兄了。”阿昭是个主意大的。
  贺兰定道, “下次不许了。你们就带着几个护卫, 怎么敢在草原上乱窜的。”
  分开时, 贺兰定要去斛律部落,需要要带足人马,留给阿昭和阿暄的护卫便少了, 但是他两进了城, 安全便有了保障。
  阿暄嚷嚷道, “北城墙外,有咱们贺兰家两千多人在,谁敢动我们啊。”阿暄指得是贺兰家的流民营。
  贺兰定不赞同道,“君子不立危墙。”不等两小孩儿反驳, 又道,“黑塔的阿爹死了。”
  “哈?”两小孩儿呆愣住。他们同样不明白, 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不是说打猎骑马摔着了吗?”阿昭的目光落在自家阿兄的脑门上——两年前, 阿兄也落马摔着了。
  贺兰定不知阿昭心里所想,继续道,“摔下来没当场死,刚刚没了的。”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如露水蒸发般消失在这人世间了。
  “所以,小心无大过。”贺兰定趁此机会教育两小孩儿, “生命是非常脆弱的。明白吗?”
  说完, 才说起黑塔的事情。“斛律部落的新首领算是黑塔的叔叔, 他说会待黑塔如亲子。”
  “黑塔姓斛律, 我没法把他带来贺兰,除非斛律不要他。”贺兰定这是大实话。
  阿昭拧眉,阿暄撇嘴,“他别只是说着好听。”
  两小孩儿都很担心黑塔。虽然双方根本没见过几面,本不该有多少深厚的感情。
  但是贺兰定很重视黑塔,连带着两小孩儿天然觉得黑塔是他们的小弟弟,是他们该保护的对象。
  “后妈、后爹都没有好的,更何况后叔叔?”阿昭觉得斛律金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他要是个好的,也就不会在黑塔阿爹还没断气的时候就争夺首领之位了。”
  贺兰定如何不知两小孩的顾虑是对的,但是,事已至此。
  “一切都还是我们的担忧和臆测,新首领如今并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抓贼拿脏,凡事讲究个证据。
  贺兰定道,“以后我们多和斛律部落走动,时不时地把黑塔接过来过些日子。有咱们在,没人可以欺负黑塔。”
  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呢?
  自己这个兄长再周到、再贴心,黑塔已经是个没有爹妈的孩子了。没有爹妈的孩子就像是走丢的小象,哪怕侥幸挣扎着活下来,惶恐、无助也将会伴其一生。
  贺兰定心绪不佳,辗转难眠,到了半夜,阿昭还发了噩梦。
  “阿兄!呜呜......”小孩儿双眼紧闭,牙关咬紧,身体绷直像只脱水的鱼儿一般直打挺。
  “阿昭!别怕!”贺兰定抱起阿昭,搓搓小孩儿的脸蛋,企图把她从噩梦中唤醒。
  “呜呜呜.....”阿昭却怎么也不睁眼,泪珠从紧闭的眼角噗噗留下。
  “怎么了?”阿暄被吵醒,迷瞪得看着在阿兄怀里拳打脚踢的阿昭。
  “阿昭做噩梦了。”贺兰定被折腾得一身热汗。
  阿暄嗖嗖爬前,攀住贺兰定的胳膊,凑到阿昭的耳边,大声道,“我要把小鸡仔都吃光!”
  “不许!”怎喊都喊不醒的阿昭霍然睁开眼睛,恶狠狠道,“鸡养着由生蛋的!谁都不许吃!”
  喊完,阿昭还没回过神来,看着黑魆魆的帐顶和黑夜中阿兄的轮廓,告状道,“阿兄,阿暄要吃小鸡!”贺兰家的小鸡都是阿昭悉心照料中长大的,每个都是她的心头肉。
  “呸!你是梦靥啦!”阿暄自觉是大功臣,双手叉腰得意道,“要不是我,你就被噩梦吃啦!”
  贺兰定撸撸阿昭的脑门,擦干她发间的汗珠,柔声道,“是做噩梦了。别怕,梦里都是假的。有阿兄在呢。”
  贺兰定心生自责,觉得应该是自己今天说了太多死了死的话,把小孩儿给吓住了。
  “啊噩梦!”阿昭突然揪住贺兰定的衣领,眼神发直,喃喃道,“我梦见阿爹死了,阿母走了,阿兄掉下马死掉了,贺兰家散了,萨日、娜日去了斛律部落......”小孩儿浑身打颤,显然吓得不行。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胡话呢!”阿暄跳起来喊道,“阿兄好好的呢!再有,我如今叫贺兰暄,不叫啥萨日啦!”
  “你是不是傻啦?!”阿暄有些得意,觉得要是阿昭傻了,自己就能顺顺当当做她的阿兄了。
  “你才傻了呢!”阿昭立马怼了回去。
  两小孩儿你来我往叽叽咕咕一通,些许残余的噩梦和蒙蒙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再也睡不着了。
  “阿兄,肚子饿。”没玩一会儿,两小孩儿饿了。
  “阿兄,想吃炸小鸡。”阿暄吧砸着嘴巴,想起之前在去朔州的路上阿兄提起的美味。
  “大晚上的。”贺兰定从小柜子里翻出黄油饼干和奶干,让两小孩儿先垫垫肚子。
  “啊~~~”阿暄捧着黄油饼干食不下咽,吃一口叹两口气。
  “吃完赶紧睡,明天早上起床了,给你们弄炸鸡!”贺兰定承诺。
  “好耶!”两块饼干填了肚子,两小孩儿脑袋一歪,断电似得睡了过去。
  被这么一折腾,贺兰定因着斛律术之死涌起的满腔愁绪也淡薄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晌午。帐外的护卫听不见动静,不放心进帐查看,看到在毡毯上睡得七岔八歪的兄妹三人吓了一大跳,以为他们是被人给害了。
  帐外明亮的阳光唤醒了沉睡的贺兰定,新的一天开始了。
  贺兰定召开了个小会,将朔州的情况告诉族人,又将与沙陵县的合作道来,“以后往沙陵县那边跑得次数就要多起来了,你们有谁想接手这条路线,又或者有合适的推荐人选。”
  阿史那虎头护送郑二郎去东荆州,可单鹰负责对接雍州事宜。贺兰定手下最能干的两员大将都分身乏术,沙陵县的这条商路需要选拔新的人选。
  谈好了商队的事情,贺兰定让各管事汇报工作,说说自己离家的这段日子,族中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如今贺兰部落行事自有一番章程,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哪个岗位负责哪些事务都有明确清晰的规定。只要不是遇到突发情况,贺兰定就是出门一年半载,也不会出大纰漏。
  “倒是有件事儿。”羊毛工坊的管事想起一件小事来,“前段日子来了群野人。”野人是指离散在草原上,没有国家和户籍的牧民。
  “他们送来不少羊毛,说是郎主您去年订的。”管事的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丢下羊毛就跑了,说今年冬日还来找您。”倘若不是这些野人没有索要钱财,管事都以为他们是骗子了。
  “郁都甄部落、越勒部落、乞突邻部落?”贺兰定想起嚷嚷着一百年前与贺兰是兄弟的野人部落,还以为他们是上门打秋风的,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把羊毛给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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