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官府镇压了,哪能留到白天,这不得出大事么。”谢玉珍见二人锁门,道:“赶快同我走。”
沈洛道:“玉珍你先走。小木,咱们回家一趟,我有事要问我爹。”
秦木点头。
沈洛刚骑上驴,温芳娘和沈良便赶来了,沈洛下了驴,上前一步,道:“爹爹,出事了。”
温芳娘道:“洛儿莫急,没甚事。”
秦木问道:“岳母岳父,那些百姓不会有事罢?”
沈洛望向沈良,这也是她想问的。
沈良摇摇头,“你想想,怎么这百姓一去闹事,官府就派人来了,想必是早有预谋。”
沈洛道:“是女儿太过心急了。恐怕金知县等这一刻已等了太久。”
温芳娘道:“洛儿打小就聪明,此次前去官府,定要沉下心来,不可太过急躁,上了别人的套。”
闻言秦木看向二老:“您们不去吗?”
沈良笑道:“老朋友我就不去见了,我们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
第55章 文书(十五)
县衙里里外外被围了几层人,有围观看热闹的,义愤填膺的,好奇的,皆争抢着往里望。今日的事情讲的甚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韩光父子立在公堂,两人穿着貂皮大衣,有的人眼细,发现这二人就连靴子跟都镶了翡翠玉。
若是不知韩家那些私事还好,知晓后,在看向二人的目光便再不复当初,只余满肚的怒气。
其中一妇人拿了个菜叶子用力砸向了公堂上的韩光,准头还挺好,一下砸中了韩光的头。
韩光回头看了妇人一眼,眼神阴鸷。
见韩光如此眼神,妇人产生一股后怕。
韩禅怒道:“大胆刁民,谁给你的胆!”
韩光忙拉住韩禅,示意他不要开口,今日被带到官府本就突然,怕是有人预谋已久。
“啪”的一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金知县紧握惊堂木,冷声道:“本官给的胆,她为我大宋子民,你有何资格叫她刁民。上次的华秀案本官要从审,韩光,今早有百姓告你曾多次骗取田地!”
“知县大人,都多久的事情了,只要有一张嘴,人人皆可说,再说了,您有证据吗?”明桥信步走近公堂,对金知县作揖,“大人,这些平民大多没读过书,听风便是雨,也不知是听了哪个小人的话,居然连韩大善人都污蔑,韩员外这些年做的事真是喂了狗,这狗好歹还会叫唤几声,可人,会吗?”
最靠近公堂的百姓听此反唇相讥。
“你这个狗东西你骂谁呢!”
“韩员外确实是个善人,难不成咱们冤枉了韩员外?”
“不知,再看看。”
“狗娘养的下贱货,竟收黑心钱,你不得好死你!”
“……”
明桥微微一笑,“大人,在下听到有人咒在下去死,按照我大宋律法——”
“肃静!肃静!!”金知县疾拍惊堂木,指了边上的衙役,道:“下去隔开百姓。”
“是!”
说罢,金知县盯着明桥,道:“本官问你你再答话。”
明桥作揖退至一边。
金知县道:“韩光,你儿子韩禅先前涉及奸污华秀一案疑点重重,你,对此可有话要说?”
韩光拱手道:“大人,先前不是已有结论了,我儿韩禅乃是被诬陷的,望大人明察。”
韩禅拉住韩光,小声道:“爹,让明桥说。”
金知县道:“带华秀来!”
不消一会儿,华秀在衙役的带领下缓缓走进大堂,对金知县作揖道:“大人。”
金知县道:“华秀,韩家父子,本官再问一遍,你们究竟认识与否?”
韩光看向华秀道:“秀儿,我知晓你爹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
华秀阖上眼死死咬紧牙关,最后缓缓道:“老天爷都看着呢,韩员外,你们究竟做了甚事,你们自个心里最清楚。”
明桥道:“听此称呼,想必你们并不相识,华秀,你是否早就知晓自家有个远方亲戚,家境极富,你不想再过这样的苦日子,于是便预谋杀死你爹,勾引韩禅,谁知韩禅不受你勾引,你恼羞成怒,便告上了官府,准备玉石俱焚,是也不是!”
华秀阖上眼,不欲争辩。
明桥继续道:“大人,事情已然明了,华秀——”
“当然不是,”沈洛疾步走进公堂,拱手道:“大人,家父沈良曾是举人,民妇是华秀的讼师。”
金知县眸光一闪,道:“你继续。”
沈洛看向明桥与韩家父子,问道:“冬月二十六日早上,边沐村阿丁亲眼见到韩禅来华秀家,韩禅,你不是说一整天都在家,阿丁是如何看到你的,难不成是你的鬼影?”
明桥笑道:“上次阿丁说过不曾见过韩禅。”
沈洛微微一笑,“小木,让阿丁进来。”
堂外的秦木拍拍阿丁的肩膀,语重深长道:“去罢,夺地之仇,不共戴天。”
阿丁握紧拳头,快步上前,拱手道:“大人,上次草民说谎了,是韩禅给了草民五十两银子,让草民做他的证人,前几年,草民的地卖给了韩员外,今年收成不好,家里已经快没吃的了,还要交税,是迫于无奈之下才这样做的。”
沈洛道:“大人,所以二十六日那天,韩禅白日便在边沐村,他在说谎。”
“等一下!”明桥看向沈洛:“既然阿丁是收了韩禅五十两银子,那阿丁也可以是收了你们的钱,来做伪证,他的话,已经不可信了。”
沈洛笑道:“好,那就换一个人来。小木。”
堂外的秦木叫道:“边沐村的人都可以证明!”
一群人围上前,“我是边沐村的王雨花,二十六日我从地里回来的路上见到韩禅了,一样的貂皮大衣,就是他!”
“我也收了韩禅的钱,我见到韩禅来我们村了!”
“二十七日早上我好像还见到了韩员外,我没有被收买!”
“原来华老爹是被人害死的,我还以为是出了意外。”
“竟是如此……”
沈洛上前一步,道:“大人,如今看来,韩禅确实去过华秀家,那他之前说的与华秀不相识的话是假话。他见色起意,侮辱华秀后被华父发现,遂起了杀心,烧死了华父。”
明桥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是韩禅烧死了华父,而不是华秀烧死了华父?”
沈洛道:“华秀不可能杀死华父,先不说那是她父亲,我和秦木救下华秀时,她被人推入湖中差点淹死,而这个差点害死她的人,就是韩禅。”
金知县微微点头。
明桥道:“谁看到韩禅推她了,说不定是她杀死自个的父亲后良心难安,又加上没勾引成功韩禅,自个寻死了。”
沈洛轻叹了口气,她不理解怎会有人如此颠倒黑白,“像你这种人,圣贤书真是白读了,是非颠倒,混淆黑白,为了钱死死咬定一个连及笄都未曾的女子,说她放火烧死自个的父亲。华秀和她爹相依为命,你是故作不见。是了,在你眼里只有钱。”
明桥:“别想转移话题。”
“沈姐姐,咱们还有人证。”秦木带着一小女孩上前,“她在沐海湖边见到过华秀。”
小西看着坐在高堂上的金知县,又扫了周围的一圈人,缩了缩脖子,脆生生道:“好可怕。”
沈洛蹲下|身子看着小西,柔声道:“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小西,”小西歪头看着沈洛,笑道:“姐姐,你真好看。”
“咳咳!”秦木道:“大人,小西就是证人。”
金知县看向小西,温声道:“小西,你不必害怕,你在何地见到的华秀,尽管说出来。”
沈洛指了指华秀,道:“就是那个姐姐。”
小西看向华秀的第一眼有些许害怕,她慢慢走到华秀面前,问道:“姐姐,你没事罢?”
华秀弯腰看着小西点头,笑道:“已经没事了。”
小西回看向金知县,脆声道:“我是在湖边看到的,当时我爹爹正在钓鱼,我看到这个姐姐很吃力的拍打着水面,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所以我就坐在湖边,看到了这个姐姐冒出头好几次。姐姐是不是被谁推下去了?”
此话一出,韩禅有些慌:“你胡说,哪里来的小孩在这胡言乱语!”
小西害怕的后退几步,退到了秦木身后。
沈洛站了起来,“究竟是否胡说,都轮不到你这个杀人凶手在这里吓唬孩子。禀大人,现如今已真相大白,确是韩禅侮辱了华秀,后烧死华父,杀华秀灭口,此等罪大恶极之人,请大人重罚!”
韩禅看向明桥,急道:“明桥!”
明桥深呼一口气,作揖道:“知县大人,此证人乃是一个孩童,孩童的话,怎能相信,说不定是她做的梦呢,这里是官府,公正严明之地,如此儿戏,让百姓们还如何相信官府,今日她孩子一句,明日那孩子一句,岂不是乱了套了?”
沈洛道:“小西虽然年纪小,但也是我大宋子民,谁能否认她是我大宋子民,她在大宋的境地给大宋的人作证,有何不可?怎么就是儿戏,为何不可信,难不成只有你说的话可信,旁人的话皆不可信,怎么,你是这大宋的皇帝?这天下是你的?”
明桥后退一步,惊道:“你不要污蔑人,我可不曾说过,俱是你一面之辞。”
金知县重重咳了几声,道:“来人,把明桥拉下去,胡言乱语,扰乱公堂。”
明桥道:“大人,在下还有话要说——”
“速速拉下去!”金知县看着明桥被拉衙役出去,没一会儿,又来了一男子,金知县问道:“你是何人?”
“爹爹!”小西一见范大,立时跑上前抱着他的腿,看向华秀,“我来给这个姐姐作证。那日在湖边,爹爹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姐姐。”
范大抱起小西,看了眼华秀,道:“确实见过,不过当时此女子面色苍白,毫无人样,草民以为是湖中的女鬼,便立时走了。”
金知县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大喝道:“韩禅,你欺辱华秀至此,还有何话说。”
韩禅没言语,转身欲跑,却猛地被人踹倒在大堂上,韩光恶狠狠盯了眼秦木,秦木一看韩光挑衅她,毫不客气的踹了韩光一脚,此时,几名衙役立时扑上前将二人按在地上。
韩光倒在地上,看向金知县,道:“知县大人,你怎可放任此人在公堂上如此行为!你难道忘了你说的话!”
秦木忽地想起一事,道:“知县大人,韩员外曾以官府名义欺诈骗取百姓的田地,陈蓉便是被欺诈百姓的其中之一。”
金知县看了眼韩光,道:“来人,将陈蓉带上来。”
韩光叫道:“大人,勿信此人的谗言……”
堂外人听此议论纷纷,将韩光的声音也盖了下去。
“韩员外竟真的骗了百姓的地?”
“杀人诛心也不过与此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
少顷,陈蓉进了大堂,她看向金知县,有些不解。金知县问道:“陈蓉,韩光可曾欺骗过你家田地?”
闻言,陈蓉拱手道:“确有此事。”
金知县哼道:“韩员外,你究竟有多少事是本官不知的。”
沈洛对金知县拱手道:“大人,我大宋一向以仁治治天下,可韩员外身为本县的一方富豪,受百姓尊敬,却仗着自己的家产纵容韩禅杀人放火,欺辱百姓,根本没有将大宋律法放在眼里,枉对官家、大人的爱护,若是不严惩,不足以警醒世人,请知县大人禀公判案!”
金知县再次拍下惊堂木,喝道:“韩禅,你先是奸污华秀,被华父发现将其打伤后放火潜逃,几次欲害华秀杀人灭口,犯下此等恶行,实在罪不可恕,本官会上奏大理寺和审刑院。而韩光涉及诈骗百姓土地一事,此乃涉及国之根本,本官会慢慢调查,来人,将二人压入大牢!”
第56章 胭脂心事(一)
晚风习习,灯火如星。
画舫外人声鼎沸,画舫内一片静寂。
陈蓉暗暗握紧五指,十分专注地盯着眼前的红木筒,这次压了二十文,绝不能再输了。
谢玉珍按着木筒扫了一圈人,道:“徐照,你这次压谁?”
徐照放下二十两银子,阔气道:“我压阿蓉,正。”
谢玉珍善意提醒:“确定不换了?”
徐照点点头。
陈蓉乜了谢玉珍一眼,道:“这是甚话。李郎中你压谁?”
李缘拿出一两银子,道:“压阿珍。”谢玉珍还未来得及一喜,李缘随后又拿出了五两银子,道:“这些压秦木。”
秦木对几人拱手,哈哈笑道:“承让,承让。”
谢玉珍强忍住怒气,道:“沈洛,你呢?”
沈洛瞧着秦木赢的小山堆般的铜钱,温声道:“每个人皆压二两银子罢。”
秦木嘿嘿笑道:“沈姐姐真有眼光。”
谢玉珍深吸一口气,拿开木筒,在看到六枚铜钱全是背面时怒道:“怎么又是快!”
李缘安慰她,“无妨,咱们也不算赔钱。”
谢玉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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