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嗯了声,回头瞧她:“咱们回家罢,我给小木弹琴听。”
秦木笑道:“不用了,我也不是很喜欢听琴,那太文雅了,我一个粗鄙之人,欣赏不来,沈姐姐教我作画罢,我想学画画。”
沈洛问:“真的不喜?”
秦木点头,她方才在雅间看到那女子弹琴,沈洛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猜想沈洛其实并不喜弹琴。
沈洛松了口气,缓缓扬起唇角,“那我便只能教小木丹青了。”
秦木笑道:“那我教沈姐姐功夫。”
“好啊。”
心里有了打算,秦木的脑子一片清明,她同沈洛回家,关上门,回了书房,见沈洛准备笔墨,便坐在一边,乖乖等沈洛叫她。
沈洛拿了两张纸,她端坐桌前,从砚台上拿了笔蘸了适量的墨水,开始认真作画。
沈洛的画工很成熟,只是寥寥数笔,一片竹林便跃然纸上,将竹子的淡雅清丽勾画的活灵活现,她又蘸了墨水,将毛笔递给秦木,道:“来试试。”
秦木学着沈洛的姿势捏住毛笔,回想着沈洛的画法,浅一道深一道,少顷,她回头看着沈洛,满脸委屈:“沈姐姐,画不好。”
沈洛轻笑,她立在秦木身后,握住她握笔的手,柔声道:“要在转弯的时候轻,画枝节时用些力……”
几缕发丝扫在秦木脸上,她放轻了呼吸,道:“沈姐姐,我知晓了。”
“好,你再试试。”
秦木记住沈洛方才说的要点,这次再画时便刻意了些。
片刻过后,秦木放下笔,笑道:“沈姐姐,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沈洛微微挑眉,道:“不错,能看得出你画的是甚物了。”
秦木自小便聪慧,且心气又高,如今得了沈洛的夸,更是自傲,若是有尾巴,定要翘到天上去。
她拿起自己的画与沈洛的画,嘿嘿笑道:“我要把它们挂到正屋墙上,让大家都能看到。”
沈洛有些迟疑,她想了想,提议道:“不然挂到内室罢。”
秦木道:“也好,留给我日日瞧着,我一瞧见便心中欢喜。”
沈洛拿走秦木手中的画,道:“我寻个地方挂起来,你去烧热水。”
闻言秦木忙点头,“我知晓了沈姐姐。”
秦木烧水烧的多,烧水时间也愈发快了,没一会儿便烧好了水。她舀了水到木盆里,端起进了内室,叫道:“沈姐姐,我来了。”
没人理她,秦木快步进去,忽地看到了一片雪白,她忙退出,道:“沈姐姐,我来的不是时候。”
沈洛正在换抹胸,见秦木欲走,她道:“不用,如今你我是夫妻关系,不必如此见外。”
秦木顿时转过了身子,她放下木盆,好奇的盯着沈洛的身子瞧,沈洛身段看着纤瘦,脱了衣亦是如此,不过靠近瞧,对她充满诱惑。
沈洛见秦木靠近,忽然不穿衣了,她从枕头下找了手帕,拉着秦木的手,为她擦了擦鼻子,道:“你流鼻血了。”
“啊?”秦木一慌,摸了下鼻子,满手都是血,笑道:“无事。”
沈洛道:“上次沐浴你也是这样,你是不是……”
秦木不解:“是甚?”
沈洛暗暗翻白眼,“太色了。”
“不是!”秦木忙拒绝,“我没有。”
沈洛轻笑了声,按着秦木的手下了床,道:“盥洗濯足罢。”
秦木心虚了哦了声,去屏风处拿了斗篷给沈洛披上,“沈姐姐,单衣会冷的。”
沈洛:“嗯好。”
由于心不在焉,秦木做事老是跑神,直到二人上了床,沈洛看着秦木,道:“小木,你觉得我如何?”
秦木道:“沈姐姐很好啊。”
沈洛眼神闪过懊恼,她道:“你觉得一般夫妻成亲后,应该怎么相处?”
怎么相处……
秦木眸子一亮,道:“像亲姐妹一般相处。”
沈洛:“……”
她道:“亲姐妹之间可不能成亲,又些事情,只能成亲后才能做,比如这样。”
说着,沈洛亲了下秦木的脸颊,道:“懂了吗?”
秦木点点头,“懂了,然后呢?”
“然后没了。”沈洛翻了个身。
秦木叹了口气,躺进被窝里与沈洛闲聊起来,“沈姐姐,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
“我想帮弱小之辈。”
“沈姐姐喜欢帮人?”
“……不是,我不是个好人。”
听沈洛语气有些不对劲,秦木从沈洛背后拥住她,小声道:“沈姐姐怎么了?”
沈洛沉默良久,道:“秦木,我……”
等了良久,依旧没等到回应,秦木有些担心,“沈姐姐。”
沈洛低声道:“我曾经,我曾经……”
她握紧五指,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
秦木道:“沈姐姐是我的人。”
沈洛捏紧了枕头,没回头。
过了片刻,秦木道:“沈姐姐,明日等我采完药,咱们一起去大相国寺好不好,听说那里有很多名人的字画。我想带沈姐姐瞧瞧,若是遇上喜欢的,就买一些,我近日又挣了一些钱。”
沈洛:“……别乱花钱。”
秦木笑道:“用在沈姐姐身上,怎么能叫乱花。”
“沈姐姐,我觉得你近日瘦了,腰上的软肉都没了。”
“沈姐姐,日后我瞧着你吃饭。”
“沈姐姐……”
秦木又唤了几声,发现沈洛睡着了,她单手撑着床,俯身亲了下沈洛的唇角,为她掖了被角后躺了回去,缓缓阖上眼。
***
次日早上,秦木按时醒了,她蹑手蹑脚的下床穿衣,穿戴整齐后轻步走出。
关门时,秦木望着床的方向,心想着今日要早些回来,带沈洛去早市吃热的饭,每次她买好带回来,她总觉得沈洛的胃口不太好,吃得很少,可能是因为不新鲜了。
听到关门声,沈洛缓缓睁开了眼,她从床上坐起来,拿起一边的抹胸穿上后又回了被窝,待身子暖和的差不多时才起身穿衣裳。
从穿衣至收拾被褥,沈洛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秦木,法子也用了,秦木是不是不想和她亲近。
思及此,沈洛简单盥洗完去了临西镇。
来到与李胭脂约好的脚店,沈洛先叫了壶茉莉花茶慢慢等着。
等到巳时,李胭脂准时出现在脚店门口。沈洛对李胭脂招手,“我在这。”
李胭脂颔首,快步走到沈洛对面,叫了一壶菊花茶,慢慢坐下,问:“如何?”
沈洛微微摇头,“不行,胭脂,你说她对我是不是只有姊妹情,并非喜欢呢?”
李胭脂喝了口菊花茶,慢斯条理道:“应该不是,可能是咱们的法子出错了,让我再想想。”
沈洛点头,拿了盒胭脂推到李胭脂面前,笑道:“你要的。”
“多谢。”
沈洛看着李胭脂,问道:“你是何时成亲的?”
李胭脂道:“十五岁,我和我夫君初时甚甜蜜,如胶似漆。可近几年他鲜少回家,说是生意忙。不说我了,你呢?”
想起秦木,沈洛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我们关系很好,她喜欢黏我,但对欢好之事从不主动,这是正常的吗?”
第61章 胭脂心事(六)
说罢沈洛忽然反应过来,此时脚店的人虽不太多,但也有几个,她扫了一圈店内的几人,见没往她这边瞧,微松了口气,只是耳尖依旧稍稍透了些粉意。
李胭脂摇头:“不正常,若是真喜欢一个人,怎会对欢好之事无动于衷,而且,你们都成过亲了,莫不是有何隐疾?”
沈洛想了想:“应该都没有。”
她和秦木都是女子,皆无法生孩子,隐疾应该用不到她们身上。关于女子的春图她也看过不少,她对秦木,是有感觉的,但秦木对她,叫她捉摸不透。她也并非陷于□□之人,可也想知晓秦木的态度。
李胭脂道:“我大致知晓你们的事情了,你们对于亲热,到哪种程度了?是差最后一步,还是从未曾亲热过?”
沈洛抿了口茶,茶的香气扑鼻而来,如同秦木吻她时的朦胧味道,“有过,但不多。”
李胭脂已成亲四五年,早时对于这些还会羞于启齿,如今便如往日的喝水吃饭般,再无新鲜,但她对于女儿家的心事再是了解不过,听了沈洛的话,对此表示只能有一种可能。
“你夫君,是不是不懂怎么做?”李胭脂道:“虽说你们有过亲热,但次数甚少,且你夫君是个孤儿,应该无人教过他这些,我听你夫君的性子,料想他也不喜欢去青楼酒馆。可若是让你去主动说也不太好。不如这样,你找些房中秘事之类的书,在不经意间让他看。”
沈洛有些为难,“……她不识字。”
“……”半晌,李胭脂道:“那就弄些图画,早日踏出这一步。”
沈洛:“胭脂,多谢你了。”
李胭脂轻笑,“无妨,我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你会写文书,我想请你代写一纸文书。”
前一阵子县衙的事儿闹得周围的村镇都知晓了,而沈洛的名字几乎在她们这儿出了名,她之前打听过沈洛的住所,也没个准确的信儿。
除了她,也有几人欲找沈洛,都没个下文,她也是逛个胭脂铺子,碰巧遇上了。
沈洛迟疑了半刻钟,李胭脂问:“你是不喜写文书,还是不愿?”
倒不是不愿,沈洛吃了口茶,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微点头。
闻言李胭脂付了茶钱,道:“这里不太方便,去我家。”
“好。”
***
“如何?”李胭脂抿了口茶,神色淡然。
沈洛看着眼前茶盏里的茶叶出神,李胭脂也不催她,只是静静等她思考,良久,沈洛道:“可以。不过你若是想直接和离,寻我也是白费功夫,成亲前的定贴上面写的很清楚。”
一般女子出嫁,娘家会给女子准备大量陪嫁,同样也代表了女子在夫家的地位,但这嫁妆虽说一同去了男方家,但仍然是女方的,其他人无权用,这是受律法承认的。
即是如此,李胭脂找她效果几乎甚微,去官府也是一样的结果,为何要白费这般力气。
她猜想李胭脂应是另有隐情,只是这隐情会不会明说,她还不得而知。
李胭脂坚定道:“定贴上面是很清楚,但我想要我全部的嫁妆。”
沈洛道:“我朝律法关于女子和离的理由基本有五,其一定婚无故五年不成婚,其二夫长期外出而不归,其三夫因罪移乡编管,其四夫将雇卖与他人,其五伤及妻贞操。胭脂,这五条你皆不符合,缘何要离?”
李胭脂轻笑,“就是没感情了,与他在一起甚是无趣,而且他虽长年不回,但每次到两年都会回来瞧我,我怀疑他是故意的,这场夫妻情分到此为止,我不会再同他胡闹了。”
“刚嫁来那几年,他家里都是我帮衬的,有几间铺子都归他家了。我去年提过这事儿,公婆和小姑子竟恐吓我,说我心里有鬼,我虽性子自在,但家世清白,不想因此事让我父母发愁,因此便耽搁了。”
“沈洛,我知晓你聪慧,究竟有没有一个两全的法子?”
沈洛吃了口茶,道:“让我想想。”
李胭脂拿了五十两给沈洛,道:“这是一半定金,你先拿着,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沈洛连忙将钱推回去,“我不能要,太多了,事成之后再说。”
李胭脂知晓沈洛是何性子,便收回了钱,道:“有劳你了。”
沈洛颔首。
***
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秦木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今日采完药去医馆,李缘说清明可以放几日假,虽然只有几日,但她已经想好这几日做些甚事了。
先带着沈姐姐去大相国寺,瞧瞧那里的奇珍异宝,然后给沈姐姐买个猫儿,要挑个黑猫,日后就不用给猫儿日日沐浴,她听谢玉珍说白猫容易脏,要每日一洗,还是黑猫好,脏了也看不出来。
她也有想过养狗,但又怕沈姐姐见到狗会想起旺财伤心难过,她见不得沈姐姐哭的。
为了避免这种,还是从根源上断绝了比较好。
还没到家门口,便瞧见了大门锁着,秦木心顿时一凉,连步子也慢了下来。
她沉默的开了门,将药框放下来,再锁上门。
立在门口,秦木阖上眼,轻轻嗅着沈洛身上留下的味道。
原是去临西镇了,秦木缓缓睁眼,看着临西镇的方向。
她们练武之人,五感超出常人数倍,无论沈洛在哪,她都能找到。
循着沈洛的方向秦木疾步走着,临近午时,路上的行人愈发多了,她听着两边的叫卖声,停在了一家脚店门口。
门口的小厮招呼客人,见到秦木,忙喊道:“客官,要不要进来歇息一下啊?”
秦木摇头,“我等人。”
小厮扫了眼秦木的穿着,一瞧便是借口,但他也没拆穿,笑道:“好嘞,那您慢慢等。”
秦木望着沈洛离开的方向慢慢蹲了下来,她暗暗叹了口气:若是直接去找,沈姐姐定会以为她有病罢,沈姐姐虽同她成亲,但仍旧是个自由的人。
想着想着,沈洛没觉得她有病,她自个倒觉得自个有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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