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谢宸脸上的僵硬散去,欣然应下。
听到谢宸应下,柳晟才松了一口气,赶忙走出房门深吸了一口气,后方的谢宸看着柳晟起伏的肩膀,难掩笑意的跟上。
合意饭馆的包间内,两人面对面坐着,柳晟看着桌面出神,谢宸看着柳晟出神。
“殿下,你的生辰是几月几号?”柳晟冷不丁的抬头问谢宸。
虽然只知道谢宸的生日是这几天,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或许是好奇心作祟,驱使柳晟想问个清楚。
“六月五日。”
那不就是后天,柳晟在心里算了算。
谢宸心中泛起一丝期待,双手放在桌子上撑住脸微微歪头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柳晟看着脸被撑变形的谢宸,心下觉得可爱,心情也愉悦起来,说:“昨天在朝中听陛下说的,说你生辰就在这几日,但我不知道是哪一天,所以问问。”
“阿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谢宸突然一脸恳求的询问道。
柳晟看着眼睛透亮泛着光满是期待的谢宸,仿佛拒绝他的下一秒就会流出泪来,很大方地说:“可以呀。”
柳晟很无所谓别人怎么叫他,一个称谓而已,怎么叫都一样。
“那阿晟会给我准备礼物吗?”谢宸心中的期待转移到眼中,神色认真的问柳晟。
“你想要的话,会的。”柳晟有点拿不住决断,怕这个节骨眼上送礼会给谢宸和柳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柳晟给不了他确切地回答,但如果谢宸给他点勇气的话,柳晟或许就会更坚定一点。
把缺失的勇气寄托在别人身上,可对方也是个胆小鬼。
谢宸也有所顾忌,顾忌着会给柳晟带来麻烦,于是说:“阿晟别为难,我什么都不缺。”
并没有为难,只要谢宸说一句想要,柳晟就会送的。
柳晟不是不会拒绝人,只不过跟别人牵扯上的事,柳晟总是会多考虑对方一些,习惯把选择权交给别人,所以他希望谢宸能够应下,加一把火,这样柳晟心里能更坚决一点,可谢宸并没有应下。
没送礼物的反而被安慰,柳晟又开始不安,感到焦躁:“抱歉。”二十三年来,哪怕是重活一次,柳晟面对别人善意依旧手足无措,惶恐不安。
“没事的,不用抱歉。”谢宸微笑着回答他。
传菜小二这时进来传菜,眼神无处安放的柳晟终于有了新目标,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进进出出的小二。
谢宸看着柳晟眼中难以压制的不安,像打翻了饭碗的猫,伸手握住柳晟放在桌上的手腕。
被突然握在手腕上的手吓的心下一惊,柳晟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没能抽动,顺着谢宸的手往上与谢宸对上目光,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柳晟觉得自己的大脑都空白了,心跳加速,嘴巴微张的看着谢宸,感受着手腕上不轻不重的力度和谢宸掌心传来的温度久久无法思考。
半强迫性的与谢宸四目相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谢宸说:“没关系的,不送也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问的,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柳晟很艰难的接收着谢宸这话传达的意思,一直盯着谢宸的眼睛,从谢宸眼中得到的力量抚平了他快要冲破胸膛的心脏,不安慢慢褪去,自信大方的柳晟回位,脑子也重新思考起来。
“我没事了,谢谢你噢大兄弟!”柳晟回以一个最拿手的标准露齿笑。
柳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此刻笑得眉眼都弯起。
原来有人开导很容易就柳暗花明又一春,以往二十三年,柳晟在一些事情上总是翻来覆去的想几个晚上,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一不小心就钻了牛角尖,又或者是负面情绪一直堆积在心里得不到解决,只能努力去无视,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冲出。
见他心绪恢复,谢宸脸上也染上笑意,不加掩饰的流露在柳晟面前。
街道对面的另一家饭馆二楼的一间厢房内,透过窗户上的一个小口目睹了全过程的太子脸色晦暗不明,指尖摩梭着手边的折扇沉思着。
合意饭馆算是柳晟与谢鹭安的秘密基地,没有他人知晓。可如今柳晟竟然堂而皇之的带谢宸来这里,谢鹭安看着对面正与谢宸吃的正香的柳晟,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认识过他。
或许谢鹭安没有正真的了解过柳晟,在他身边五年来谢鹭安也不曾有过想要了解他的想法,但谢鹭安看着如今的柳晟只觉太陌生,太疏离了,谢鹭安心中也终于生出一丝好奇。
辰王府内,谢宸看着信鸽传来的纸条低头问云深道:“太子什么动向?”
“暂时没有。”云深回道。
“宫里呢?”
“也没有。”
谢宸这才抬头看向云深:“让云间紧盯着宫里,有什么动静立马汇报给我。”
“是。”云深道,紧接着又问:“那我呢?”
谢宸思索了片刻,说:“你去看着柳家,主要盯着柳家后院库房。”
云深闻言有些诧异,他觉得自家主子格外照顾柳家,但面上只是例行公事的应下,若是云间这在,听到这话必定要调侃几句。
另一边的太子府中,谢鹭安也没有闲着,像暗卫打听着宫里的动静,得到一样答案的谢鹭安做了一个与谢宸一样的决定:派人盯紧柳家后院的库房。
而此刻柳家后院柳晟的房间内,忙碌了一天正与周公谈心的柳晟全然不知自家后院已经被各方势力盯上,睡的正香。
第8章
天蒙蒙亮,柳晟就醒了,一骨碌的爬下床就往江南楼赶,刚出房门就和来找他的柳父迎面碰上。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两人看见对方时都有些微微愣住,愣了一秒后柳晟回过神,开口问道:“父亲有什么事吗,怎得这么早就起来了。”
柳永安微微看了看四下,低声对柳晟说:“进去说。”
柳晟侧身让站在门口的柳永安进门后将门反锁。
谈了许久,直到门外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柳晟才从房里走出。
正门口,坐在成王府马车前的云间朝着出现在门前的柳晟使劲的朝了朝手,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朝他喊道:“柳公子!这里!这里!”生怕柳晟看不见这么个庞然大物一样,云间边喊边用力摇手。
脸上像是被灼烧,柳晟看着马车外边正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朝他摇摆的不太聪明且热情的小帅哥的喊叫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迅速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四周趁还没有很多人都朝这边看来的时候一溜烟的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谢宸那张正在憋笑的脸,看着坐在对面忍俊不禁的谢宸,柳晟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脸越来越烫。
“外面这位小兄弟是你辰王府的人吗,看着不像寻常车夫。”马车驶出去一段路,柳晟觉得自己的脸没那么烫了朝谢宸问道。
“嗯,他是我的亲信。”谢宸道。
看着眼中笑意未减的谢宸,柳晟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于是他说道:“原来如此,小兄弟长得还挺标致。”
像是怕不够打击人,柳晟又补了一刀:“想不到你身边会有这么性格跳脱的人,性格讨喜,模样细看之下好像比辰王殿下你还标致些。”
闻言,谢宸和车外的云间皆是虎躯一震,谢宸还未收起的笑意僵在脸上,看着谢宸僵住的脸色,这下换柳晟憋不住笑,看向车外努力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还没等自尊心受伤的谢宸反应过来,外面的云间先叫起来:“哪有!我们整个辰王府上下,当属殿下最标致!”
云间越说越没底气,但越说声音却越大,好像提高声音就能掩盖住他的心虚一样。
谢宸看向依旧侧着头的柳晟,以为在柳晟眼里云间真的比自己长得好看而不愿意看自己时,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朝着车外的云间沉声喊道:“闭嘴。”
驾车的云间憋屈的不行,可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心中不不停诽谤,为自己叫冤。
干嘛拿我出气啊!明明话是柳家公子说的,干嘛吼我不吼他!哼!我要告诉云深一起谴责你们!你们两个坏人!
马车内,柳晟看着谢宸受伤的眼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别生气啊,开玩笑的,你最好看了,长得有鼻子有眼的。”爽朗的笑声传出马车,传到云间耳朵里,云间只觉得更烦闷了。
谢宸合理的认为柳晟是在敷衍他,紧接着问道:“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嘴巴、鼻子、眼睛、眉毛、耳朵都很好看。”柳晟一边打量着他,将目光所到之处一一陈列出来。
谢宸的五官确实无可挑剔,与在柳晟面前总是表现出的温柔不同,谢宸的五官比较凌厉,再配上近一米九的身高,在外表现的冷漠、禁欲,走到哪都给人及强的压迫感,给人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极难相处。
但不得不说谢宸的长相是柳晟从一如终喜欢的长相,前世柳晟和谢宸的长相是一类的,所以柳晟经常在家里浴室的镜子前欣赏自己,喜欢在镜子前摆各种健身姿势。
但由于柳晟自身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哪怕是一米八二的身高,柳晟给人的感觉也总是为人和煦,再加上柳晟与人交谈脸上总是挂着傻笑,原本凌厉的五官平添柔和。柳晟穿过来后也有认真看过自己的脸,不得不说,让柳晟看了很动容,柔美却不失明媚,柳晟没什么不满,他觉得男人还是得靠内在魅力,无所谓长什么样子,虽然前世总是会欣赏自己。
柳晟此刻就这么盯着谢宸的脸,心里冒出泡泡,发现谢宸依旧微微下扁的嘴,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见过辰王府里的所有人,开口就说:“在辰王府内,殿下是最标致的。”
说着手还不受大脑控制的轻拍了拍谢宸的脸,不像是拍更像是在谢宸的脸上摸了一把。
柳晟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可这举动却是扎扎实实地吓的谢宸猛地一怔,反应过来后,脸上的委屈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自觉地伸手摸上刚刚柳晟触碰过的地方,眼神眷恋,没刻意压制的笑意跃然于脸上,双眼中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亮晶晶的看向柳晟。
难得见他能露出不加掩饰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柳晟也跟着微笑,像是在庆祝谢宸为数不多的做他自己,而不是辰王。
马车徐徐在江南楼正门停下,两人下了马车进了门边一左一右的分开了。
柳晟依旧跟在宫中官员后面当个记账的小尾巴,另一边的谢宸则是在监督宴会一应布置,两人各司其职。
正午时分,柳晟二人依旧是在合意饭馆用饭,而对面的那间厢房内并无一人。
宫中安定殿内,谢兆站在书桌前,正看着手里展开的画卷,太子谢鹭安站在殿中眼睛死死的盯着谢兆手中的画卷,眼中是泣血的愤怒。谢兆迟迟未出声,谢鹭安也一言未发,殿中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谢兆像是终于感受到太子依旧紧盯在画卷上的目光,这才微微抬头,将画卷随手放在桌面上,谢鹭安跟随着谢兆的动作,这才看清画中女子正屈膝坐在画中角落,看向画外的双眼中是巨大的惊恐,双手的动作像是女子要捂住自己的脸但被强行打断,只能微微卷曲停顿在胸前。
只一眼,谢鹭安只堪堪看了一眼女子的双眼便再也坚持不住,心脏像被死死揪住,像是被打了几十鞭,挺立的背脊终于屈服,眼中愤怒逝去,谢鹭安“砰”的一声跪在殿中,哀求的看向坐上威严的天子,他的父亲。“陛下,要我如何做?”谢鹭安微微弯腰终于出声。
谢兆似乎对谢鹭安跪下的双膝和弯下的背脊还不够满意,与上朝时一位沉稳威严的君主截然不同,此刻的谢兆神色失常的想着,不够!这还远远不够!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得足够低声下气才行,谢鹭安还不够痛苦。
于是他在谢鹭安哀求的目光中缓慢的走向谢鹭安,自顾自的开口道:“失神散,正常人一天一碗,一周便会如同失智小儿,她熬了一个月,在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依然能做出反应。”
谢兆一边说一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盯着谢鹭安的脸,欣赏着谢鹭安脸上的表情转换。
谢兆的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讲故事,可谢鹭安在听到失神散这三个字的时候,牙关就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猛地抬头,眼中出现了与画中女子相同的惊恐。
如谢兆所愿的,谢鹭安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已经走到跟前的谢兆的衣摆,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语气几近崩溃的求道:“陛下,求您放过她,要怪就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怎么骂我打我都行,父皇,求求您,求求您放过她!”
谢鹭安像是忘记谢兆并不喜欢他的儿子们除了在上朝以外的时间里喊他父皇,慌不择路的喊他,求他能想起自己不只是太子,同时也是他的孩子,希望能唤醒一点父爱,给他一条出路吧。
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无辜牵连替人顶罪的替罪羔羊,拼命的为自己求一条活路。谢鹭安说完,放开抓着衣服的手,开始在地上重重地磕头。
殿内回响着谢鹭安沉闷的磕头声,谢鹭安的奔溃和臣服终于让谢兆满意,他俯瞰着依旧在磕头的谢鹭安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中的偏执和疯狂不似常人,不茍言笑的脸越看越扭曲,在看到地砖上鲜红的鲜血后终于对谢鹭安开口:“好了,起来吧。”
谢鹭安停下动作,看向谢兆的眼睛已经红透,任别人看了都会觉得谢鹭安大哭过一场,可事实上谢鹭安连泪意都无,红透的眼眶下是费尽全力对眼前人的巨大的恨意的压制。
“她暂时不会有事,毕竟她的用处可太大了。”谢兆说的每一个字一下下的砸在谢鹭安的胸口,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砸碎。
谢兆忽地转身,走回书桌前,将桌上画卷丢向谢鹭安,阴沉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谢鹭安将膝前地画卷小心翼翼地捡起卷好,轻轻地拥入怀里,艰难起身,朝着谢兆行礼后冒着烈日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皇宫。
第三天时柳晟还是送了谢宸生辰礼,忽略掉这个朝代十六就成年的事实,以柳晟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来说,十八岁才是成人礼,所以他觉得这个礼物得送,且很合理。
于是第二天晚上到家后柳晟又偷偷去千金楼花大价钱临时定制了一只玉雕茉莉花发簪,这钱花的柳晟肉疼,可也总算在天亮前赶制出来,在看到成品时柳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千金楼的东西贵了,一晚上赶制出如此精品确实值得。
柳晟迫不及待地在马车上时就将那木盒送给了谢宸,想来谢宸应该是喜欢的,毕竟谢宸那天把它拿出来又放回袖子里来来回回的看了几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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