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守在赌桌旁边的警卫员走到卓骁这边,悄声汇报道:“已经输到二十三亿了。”
卓骁推了推眼镜,祈祷这家赌场配备有心脏起搏器,他可不想死于心脏骤停。
而在人群背后,牧羽并未察觉卓骁的视线,还在将手中的筹码推向轮-盘。
自从添加了附加规则之后,局势并未向程灯想象的那般快速倒向他那一边,反而陷入了一片胶着。
双方不断加注,却没人能将筹码池中的筹码赢走。不知不觉间,筹码池中的资金竟然累计超过三十亿星币。
从改变规则到现在,牌桌上的局势看似仍旧是牧羽在输,然而程灯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拿出了整整七亿筹码,这些筹码全都被锁定在筹码池中,也就是说,接下来谁能好运的再赢下一局,就能一口气拿走资金池中整整三十亿星币!
围观者都认为程灯会赢,他却突然感到几分不对劲。按照他原本的计划,牧羽此时输掉的筹码应该在二十亿上下,此时牧羽拿出的筹码的确接近二十三亿,但这些筹码都锁定在资金池里,并没有直接输给他。
这样的反常情况,让一股没有缘由的危机感忽然笼罩心头。作为一名常胜的资深赌客,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再次看向牧羽,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任何线索。然而牧羽从始至终,都是同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这样的神色可以解释为他胜券在握,也可以解释为他不在意这一点小钱。
他隐隐感觉牧羽在谋划着什么,但看对方之前的外行表现,又感觉这些推测都是错觉。
在程灯反复判断牧羽的实力时,赌场门口忽然出现骚动,一队着黑色军装的人气势汹汹闯进来,带着仿佛要将赌场拆掉的气势。
听到骚动声的还有牧羽,他不得不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向渊。牧羽眼中出现了一瞬做贼心虚的闪烁,半秒之后,他努力稳住淡定从容的神色。
他敲了敲桌子,仿佛不耐程灯的愣神,提醒道:“程二少,还加注吗?”
赌桌对面,程灯的确被突然闯进来的那队黑军装惊到了,但他见牧羽满不在乎,不想落了下风,便努力压下心中的惊异,收回视线,继续赌桌上的游戏。
谁知那队气势凛然的队伍竟然直奔他们的方向,为首者甚至直接走到轮-盘赌的桌前,仿佛下一秒就要一掀赌桌,将在场所有人捉走拷问。
赌桌上,看似是程灯更加震惊,实际上真正不安的是牧羽。嚣张地大输特输一晚上,他终于后知后觉有点心虚。他没料到向渊会突然过来,自然也没有预先想过对策。
他几乎可以想象向渊此时的心情,任谁名义上的另一半一声不吭,跑到赌场输上几十亿,不提刀砍人都算脾气好了。
现在的情形让他找不到机会解释,他脑中飞速运转,一时没想到如何才能暗示对方配合他的行动。
虽然到目前为止,除了向渊的出现,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表面镇静,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第31章 鳄鱼的蜡烛
向渊看了一眼赌桌上的转盘,荷官刚刚波动的指针还在旋转。在他凝视指针的这几秒钟内,赌场内竟然出现了一阵落针可闻的沉默。
在场者没人知道向渊是来做什么的,却在对方的气场压制下,不自觉不敢在此时窃窃私语,纷纷闭上嘴巴,静静地观望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向渊忽然拿起一块代表千万星币的金筹码,随手往上抛了抛,淡淡道:“就玩这个?”
牧羽一时没摸清情况,向渊一向擅长敛藏情绪,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心情。好在向渊并未等待牧羽回应,他忽然勾起嘴角:“一点现金有什么意思,不如玩大一点。”
说罢,他摸摸牧羽的耳坠,仿佛宠溺情人的昏君,然后坐到休息区沙发上,懒懒道:“等你半小时,九点陪我去个饭局。”
围观者都愣住了。今晚看那个黑发蓝眼的年轻人输了这么多,那群黑军装闯进来时,他们还以为是来抓牧羽回去兴师问罪。没想到来人不但没有抓牧羽回去,好像还是来撑场子的。
赌场里何时见过这种情形,平日里见到冲进赌场的家属,哪个不是来阻止赌徒继续败家。今天他们也算开了眼,竟然还有这种反向操作。
牧羽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耳朵,被向渊触碰的耳坠似乎有点烫,他左手撑着脸颊,试图将耳朵挡住。
卓骁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低头和牧羽交流几句。随后牧羽抬头,对程灯勾起一个恶意满满地笑。
“押证券,程二少敢玩吗?”牧羽缓缓道。这就是向渊所说的“玩大一点”,不玩现金,玩制造现金的证券。
程灯愣住了。
先前的不妙预感再次涌上来。原来这才是牧羽挑衅他的目的。
他在赌场无论输掉多少现金,他的大哥一概不会过问,因为只要有程氏集团在,无论多少现金,赚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但证券不一样。如果现金是金鸡下的金蛋,那么证券就是那只下蛋的鸡。要是他在赌场把金鸡都输掉了,他才真正成了别人口中的败家蠢货。
看出程灯的迟疑,牧羽慢条斯理拨弄了一下指甲,语气中带着不耐:“程二少要是怕了,就赶紧收拾家当夹着尾巴回去。给我腾出时间让我最后再玩半小时,有人等着我呢。”
那语气嚣张无比,带着牧羽精心总结的“败家子拉仇恨十八式”的全部气势。
“你想怎么玩。”程灯心知牧羽是在给他下套,但他拉不下脸面起身离开,只能咬牙问道。
牧羽从卓骁手中拿过平板,给程灯展示了几份电子文件,慢条斯理道:“两家跨境公司的股份,一座星矿的开采权,一条飞船飞行航线……”
“节约时间,我只赌一局。”牧羽拿起一枚空白筹码,代表他刚才念到的那些资产,然后将空白筹码缓缓推到转盘上唯一一格红色区域。
这块转盘一共有黑白红三种底色,转到黑色或者白色的几率都接近百分之五十。但是转到红色的区域,几率只有百分之二。
概率学上有个概念,发生几率小于百分之五时,被称为小概率事件,在单次实验中约等于不会发生。
牧羽的最后一局,将价值难以计数的筹码放在了概率只有百分之二的红色,几乎等同于拱手认输。
从另一种角度理解,也可以称之为最大限度的挑衅。
程灯悄悄捏紧了手指,他敢确信,坐在对面的那人一定是个疯子!
在帝国皇城,还从来没有人敢用钱砸他。牧羽赌上惊人的资产,选择只有百分之二的获胜概率,如果他今天主动认输,恐怕以后在皇城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牧羽竟然使用近乎自取灭亡的方式,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但是与之相对的,这也是他获得最终胜利的一个机会。资金池中的现金已经累计到三十亿,而牧羽还追加了难以用现金估量的证券。一旦他在下一局猜对,他也可以将牧羽拿出的证券收入囊中。
牧羽为了逼他,主动退到了胜率只有百分之二的死角。他的赢面极大!
超额的利润总是带着风险,对方取胜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他思索半晌,确信这一场赌博他仍旧占据绝对优势,冷着脸道:“我手上没有足够翻倍加注的证券,这局不加倍赌注。”
牧羽无所谓地点点头,抬手示意程灯选择他要赌的位置。
程灯拿出与牧羽等值的证券,仔细回忆了牧羽从开局到现在的表现。赌具是他亲自检查过的,这里的老板他也认识,荷官不可能被对方收买。也就是说,对方取胜的几率的确只有百分之二。
他谨慎地选择了面积最大的白色,获胜几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围观的人不时发出几声嘘声,鄙视程灯的过于谨慎的行为,让赌局失去了观赏性。
程灯面不改色,并不受这些声音的干扰。这一局的赌注实在太大,早已超出“玩”的范畴,是真正意义上走错一步万丈深渊的悬崖。只有真正的蠢货,才会在这种时候逞能,而他只要确保最终的胜利。
荷官拨动指针,纯金的指针开始飞速转动。全场的视线都凝固在同一个点上,死死盯住指针最后可能停留的位置。
十几秒后,指针的旋转速度开始下降,众人屏住呼吸,已经有人开始根据经验,推测指针速度的衰减速度。
指针的移动终于降到即将停止的阶段,它缓缓移动,滑过数字九,再滑过数字八……跨越了黑色区域,进入白色区域……
程灯努力稳住脸色,心脏却开始砰砰直跳。从他学会赌博开始,他的神经还从未如此紧绷过。
以前他最瞧不起那些在开牌前痛哭祈祷的赌徒,现在他却产生了几分动摇,甚至在心中不自觉的默念,快停下,指针快停在属于白色的区域!
然而慢到几乎停滞的指针,宛如负重千钧的蚂蚁,几乎下一个眨眼就要停下,却偏偏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移动。它一度一度地挪动,最终在进入红色区域的那一刹,突然停止!
由于指针最后移动的那一段速度太慢,指针彻底停下时,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荷官将资金池中的小金山推向牧羽那边,人群中才发出一片惊呼。
*
这一场赌局太过充满戏剧性,谁都没料到输了一整晚的牧羽,会在最后一局,以几乎找死的“百分之二胜率”一举翻盘!
“不好意思,今晚运气不错。程二少的豪礼,我就收下了。”牧羽取回两个代表着惊人价值的空白筹码,随手把-玩了一下,低头一看时间,刚好九点。
站在一旁的卓骁,看起来仍旧冷静,实际上手心浸出一层冷汗。他不知道元帅和牧羽在玩什么把戏,事态竟然会在一分钟内彻底反转。
“怎么可能。”程灯盯着转盘上的指针,还没有接受现实。
那可是百分之二的几率,从理论上讲,几乎不可能发生。可牧羽偏偏就赢了,任谁作为他的对手,都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难道真的是运气?
程灯好不容易将视线从转盘上移开,抬头看见牧羽从容的微笑,立刻推翻这个结论。
百分之二的几率的确有可能发生,但绝不可能刚好在对方激他压上证券时发生。这一切都是对方算计好的。
几个荷官还在核算筹码,牧羽让卓骁带来的手下陪同核算,自己带着两个空白筹码当纪念品,作势打算离开。
“等等!”程灯扬声叫住他。
牧羽故作为难:“刚才说好了是最后一局,现在已经九点了,我的爱人在等我。”
程灯冷冷往向渊那边看了一眼,刚才就是这个人突然的到场,让局势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那个人突然提出用证券作赌注,他再怎么输,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程灯的视线越过人群,发现沙发上那人竟然微阖着双眼,在闭目养神,丝毫不关心这边的赌局。仿佛一个在商场等待妻子选购衣物的无聊丈夫,坐在“男友存放区”只等着最后掏出黑卡,结账付钱。
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才能对这一桌惊人的资金量不屑一顾?
程灯自问就算是他的大哥,代表着程氏集团的程宴,恐怕也做不到如此淡定。
但是他不可能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输了,尤其是在察觉对方早有预谋的情况下。他见牧羽不想再赌,为了留住对方,情急之下他咬牙道:“再来最后一局,随你想赌什么。”
其实就算程灯不说这句话,牧羽也会找机会留下来。他来找程灯赌博,可不是为了赢钱,而是为了寻找一个接近程宴的机会。
今晚他们闹这么大,算着时间,程灯的这位大哥也该到场了。
“好吧,你说的,最后一局。还是玩轮-盘吧。”牧羽做出无奈的表情,仿佛只是为了包容程灯的任性,他回到赌桌边,敲了敲筹码,道,“可是程二少爷好像没有筹码可以用了?”
程灯面色一变,今晚他连大哥给他的股权都扔出去了,现在身上只剩一点零碎现金,再也拿不出可以与证券等值的筹码。
“不如把你自己押上吧。”牧羽笑道。
此话一出,一众哗然。程灯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差点抄起酒杯往牧羽砸过去。
虽然程灯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但他长相精致,又有专业造型师定制造型,所有衣物饰品都由专人搭配,所以从外形上,程灯还是很合格的。
赌场上说“押上自己”,在场的人都以为牧羽看上程灯了。但是看牧羽本身的颜值,再加上旁边还有位来撑场子的“爱人”,这份推测又显得有些怪异。
难道这一对口味比较重,喜欢玩大一点的?
不远处,向渊原本在闭目养神,一旁的手下忽然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睁开眼,往牧羽那边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
牧羽不知道自己语出惊人,突然感觉背后一道寒意。他心里条件反射一哆嗦,脑中莫名浮现黑龙作势咬他的画面,他感觉这股寒意有点熟悉,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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