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地牢之后,宋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这个时候师姐也有狐狸陪在身边,徒弟也要安寝了,像她这样的人本就无牵无挂,也许她也早就应该死了。
宋真站在太玄宗最高的山峰之上,四周的风很冷很冷,可是不够彻骨,好想有那么一阵风将她吹落悬崖深处,粉身碎骨,再也不用想这么多。
宋真在狂风之中舞起剑来,那剑越舞越急,纵横的剑气割伤了自己,身上不知割出了无数伤口,全身血肉模糊。
她执剑跪倒在了地上,少年时学的医人术,变成了杀人剑,她此生蹉跎了多少岁月,炼了这么久的剑,还是一无是处。
这一夜很漫长,直到早上天光大亮的时候,林明月带着明欣照常练剑的时候,发现了师尊正跪在山崖之上。
她连忙跑过去搀扶师尊,却发现师尊身上已然僵硬如冰,面色发白,身上皆是伤痕,紧张问道:“师尊,可是那只鸟妖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真才发觉天都亮了,失神了好一阵子,憔悴地说道:“我没事,以后都不用在我面前提起她。”
明欣见师尊这般神伤,还是很担心:“师尊,你别生气,那只小鸟早晚会得到报应,明玉在那里看守着呢,我去找左门主吧,让她帮你做一些疗伤的药。”
宋真双目无神,摇了摇头:“不用了,今日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没有让两个徒弟搀扶着,独自走回了翠微殿,明月和明欣看着师尊落寞的背影,心中都担忧不已,师尊在她们面前从未如此失魂落魄过。
宋真坐在她常坐的案几前,大脑一阵嗡鸣,耳膜也鼓胀着疼痛,她揉起额角,拿起了最近处理的账本。
师姐和师尊待她不薄,她要放下私人恩怨,多为太玄宗多尽一份力。
宋真翻开账页,将自己的身心全都投入到了繁杂的案牍之中,直到处理完所有积压的账目,做好了最近安排太玄宗内外门的事务安排,她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墨。
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宋真身体的毒刚刚解开,身体还是难掩疲惫,她捏紧眉心,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立刻浮现出花朝身上伤痕累累的样子。
她用的是专门打妖兽的剥骨鞭,又打了那么多道,寻常妖兽不死也要半残,离开时花朝身上的鲜血还在往下流淌,她本不应该再去想她。
那天晚上她去的时候,看到了花朝身前的膳食,膳食盒上有鸟喙啄咬过的痕迹,以前小肥啾想吃东西打不开,就会用锋利的喙部啄咬,现在失去了强大的妖力,恐怕已经饿了很多顿。
殿内熏炉中缓缓升起袅袅香烟,宋真环顾了一眼翠微殿,再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让她处理,便起身离开。
走着走着,宋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灵膳堂,很多外门弟子朝着她行礼,她都恍然无觉,直到灵膳堂的食修一脸稀奇地问她,玉衡真人想要吃些什么,她才知道她还是来了这里。
出了灵膳堂的门,她的手里便提上了食盒,那些食盒里都是小鸟以前爱吃的肉,想了一下,便收到了储物法器之中。
宋真到了地牢之前,郑明玉看到师尊过来,连忙拱手说道:“师尊,您怎么过来了?”
宋真见到郑明玉慌乱往地牢深处看了一眼,淡淡问道:“有人来过吗?”
郑明玉不自然地抚了抚后颈:“苍染前辈刚刚来了,她给我带了点螃蟹吃,我说吃不下了,就让她给里面那只小鸟吃了。”
宋真并没有去责怪徒弟,温声问道:“苍染每天都来吗?”
郑明玉乖巧地回道:“每天都来送饭呀,师尊,她现在应该还在里面,您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原来这只鸟每天都有人照顾,到底是她做无谓的担心了,宋真摇了摇头:“不用了。”
郑明玉见师尊转身就走,不明白怎么一回事,总归都是小鸟的错,师尊以前都不是这样的,现在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花朝吃完了苍染送来的螃蟹,数数日子,宋真已经好几日没来见她了,哪怕抽一下打她骂她冲她发疯也好,总好过这样一直囚禁着她。
她见不到宋真,每天又是一只鸟关在黑漆漆的牢房里,每天仰头望着唯一的铁窗来计算流逝的时间。
日子过得好像很漫长,从那以后,宋真好像把她给忘了,除了每日和苍染说说话,她很难知道宋真在做什么。
花朝想越狱,想飞出去看看宋真,可是绑着她的铁链很紧,她每天用喙部啄在上面,一两个月过去了,也只啄出了浅浅的小坑。
花朝伤心地想,照这样下去,离她挣脱锁链,逃出太玄宗估计还要几百年吧,到时候狐狸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年节将至,就算是在地牢里,花朝都能感受到喜气,今日林明月给她水盆里加水的时候,还和两个身边女弟子说,苍染要请人吃火锅了。
火锅,花朝想到自己还没吃过,她喜欢吃刚煮好的新鲜肉,狐狸这段日子对她还不错,应该晚上会记得给她带一份吧。
蹲大牢的这些日子,除了吃一些狐狸每天送来的吃的,花朝的生活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当地牢的长廊里传来脚步声,她第一反应是狐狸来了,花朝翘首以盼,可是她等来的不是带来食物的狐狸,而是喝醉酒的宋真。
她好久没见宋真了,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欣喜,牢房铁门被宋真打开,花朝看到她脚步虚浮,苍白的脸上带着深色的红晕。
宋真应该是喝了很多的酒,酒气连她都能闻到,花朝还是很开心,至少宋真愿意来看她,眼睛亮了起来:“真真,你来看我了!”
宋真的视线有些模糊,她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和苍染喝酒,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走到这里。
当走到牢房里,看到花朝的那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小肥啾第一次吃下化形丹,变成了一个可爱娇俏的小姑娘,浑身上下漂亮的羽毛变成了极美的羽衣,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到自己筑好的巢穴之中。
那个巢穴温暖舒适,躺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阳光洒落进来很温暖,小肥啾不知道偷偷一只鸟搭建了多久。
花朝和她并排躺在一起,摘下了自己身上最漂亮的羽毛,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花朝很爱笑,笑起来时唇边有个浅浅的小酒窝,甜美又可人:“小鸟可以变成人哦~”
宋真眼眸中也流动着笑意:“好可爱。”
她们谈了一会儿的心事,花朝牵着她的手,纤长的手指抚向她的脸颊,柔软的唇轻轻啄吻她的面颊上,又慢慢地移向她的唇,温柔地印了上去:“真真,我是只属于你的小鸟。”
第108章 花朝宋真番外(4):小鸟要越狱了
周围的一切好似在一片摇晃的水波之中,宋真头痛欲裂,扶着额角,想要再仔细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花朝见她意识模糊,双眸之中满是水汽,有着和以往不一样的迷惘,好似又看到了曾经年少时的宋真,那时候的宋真是医道世家宋家的大小姐,其母亲是方圆百座城池中的圣手仁医,每天都有很多人前来求诊。
可是宋家的家学三不医,得罪了许多人,花朝还记得宋真在她耳边念过,一不医烧杀抢掠奸邪之徒,二不医不信宋家医术之人,三不医将死无救之人,那时候宋真心地善良,是远近闻名的小宋大夫,她在医术上和自己的母亲齐名,还有自己单独的药庐。
宋真有自己的心高气傲,觉得将死无救之人救活,才能显出宋家医术之高超,可她的母亲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若是那人早还有救,定然会在有救之时,送到大夫面前。
宋真年少时很多心事,都只会对她一只鸟说,小肥啾是宋真最好的朋友,怎么会不懂她的抱负呢,就像小肥啾也想获得自由,也想好好活下去,让跟小肥啾一起受苦的小鸟都重获新生。
她想帮助宋真,实现她的理想,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大夫,顺便完成那些死老头交代的任务。
花朝努力学习医术,跟上宋真的步伐,宋真见她一点就通,也对她倾囊相授,那间药庐里很多患者都知道小宋大夫有最好的医术,还有一只十分通灵性的小肥啾,每天都会跟在小宋大夫身边帮忙。
她以为这样顺遂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有人带着聘礼向小宋大夫提亲,那个男子长得还算俊朗,生在商贾之家,听说宋真很喜欢小鸟,命人送来了一个纯金鸟笼,上面镶满了华丽的宝石,还用灵树枝在里面搭了仙境,来讨美人的欢心。
花朝连宋真摸别的狗都生气,又怎么能接受她要嫁给一个满身铜臭的男人,想到宋真以后会和男人在一起,她便朝着那个男人出了手,身为妖修,哪怕不到化形期,对付一个凡夫俗子也很简单。
她将那个男人杀死了,用的是致幻的迷药,神不知鬼不觉,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男人是自己倒霉,酒后溺水而亡,没有人会怀疑是一只鸟下的黑手。
宋真教她的医术用在旁门左道上,似乎可以达到非常好的效果,她也杀过一些人,医术变成毒术后更加隐蔽更加迅速。
可惜她这么天赋异禀,却不能告诉真真,真真可能不太喜欢看到她杀人。
从那以后,花朝就变了,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她不择手段,人族的道德无法约束她,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坏小鸟。
她很恶毒,每个求娶宋真的男子都会被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害死,终于没人和她抢真真了。
花朝在那些坏人手中活了那么久,做事已经足够严密,药庐的药材她都想办法全都补齐了,宋真就算是有所怀疑,也终究不会怀疑到小鸟身上。
就算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宋真一定会帮她遮掩,宋真不会让别人伤害她最喜欢的小鸟妖,要怪就怪他们找死。
只不过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一只小鸟,她以小鸟的身份永远无法和宋真在一起,宋真只会把她当成一只小鸟,她要化形变成人,她要宋真喜欢她,这样宋真才会属于她,她也属于宋真。
所有的计划都很成功,宋真一步又一步地喜欢上她,她们成了世间最亲密的情人,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没有那个催人命的药方,她和宋真会天长地久的在一起,一直生活在那间小小的药庐里。
只差一点时间,她带宋真出去的那天,宋真已经告诉了她药方,可是他们却不愿意等,还是动了手,宋家满门只余宋真一人独活。
花朝看着最爱的人变成了最痛苦的样子,心中也如同刀割一般,她恨透了所有虚伪的人修,为何这些人修会这么阴险狡诈,龌龊自私,为何自己这么弱小,如果她当时能保护真真,保护好真真一家,真真就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她们会一直在那间药庐里,白天宋真给人看病,她会在一旁帮忙抓药,晚上就抱在一起睡觉,她会成为世间最好的小鸟,不会再害其他人。
花朝看着现在的宋真,只想再回到当初,软声唤道:“真真,我好想你。”
宋真这次听清了是花朝呼唤她,看到最喜欢的小鸟被人绑了起来,身上还满是伤痕,脚步虚浮着走过去:“朝朝,你怎么在这里?谁绑的你?怎么还受伤了?”
花朝确定宋真喝醉了,宋真的声线变得沙哑模糊,有些低沉,可是很好听,喝醉的宋真是最可爱的。
花朝晃动着身上的铁链:“坏女人打的,真真,你帮我打开好不好,我好疼啊,我被关起来好多天了。”
“我先救你出去。”宋真感觉天地好似都在旋转,她想帮花朝解开,可是她一点都看不清铁链开锁的位置在哪,只能低头去找开锁的锁孔。
她的墨色长发垂落在花朝的脖颈上,带着淡淡的药香,还有甘冽的酒味,花朝仿佛回到了过去,她还是那只不会化形的小鸟。
宋真总是离她这么近,抱着她,语气又很温柔,她很难不爱上宋真。
花朝忍不住扭过头,亲在宋真如雪般的后颈上,轻轻深吸一口。
以前她只要亲在这里,宋真就会紧紧地拥抱她,好温暖。
喝醉的宋真本就找不好锁孔,被花朝亲了一下,快要支撑不住身体,纤细修长的手攀扶着花朝的肩膀。
身上的鞭伤好了些,还是有些痛,花朝被宋真的手搭在那里,不由得蹙眉发出一声闷哼,唇角却忍不住溢出笑来,这么多年,她的身体还是那么诚实地喜欢宋真。
这样算不上拥抱的拥抱,她已经觉得很知足了,好像回到了以前,真真会永远爱着她。
宋真听到花朝发出疼痛的声音,立刻抬起手,她低头想要看花朝身上的伤口在哪,可是看什么都是有重影,好一会儿才摸到花朝的衣襟。
宋真剥开花朝上衣,裸露出来白皙精致的肩膀,发现触目的鞭伤,柔软的指腹轻轻抚摸,不由得怜惜道:“是谁下的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花朝软声说道:“真真,不疼了,你用仙术帮我解开吧。”
宋真想努力记起来是什么术法,可是她的头痛得厉害,捶了捶自己胀疼的脑袋:“朝朝,我好像没有学过仙术。”
花朝想到宋真还喊她朝朝,应该是短暂忘了之后的事情,心中更加欢喜:“你用剑砍一下锁链。”
宋真摸向自己腰悬的长剑,想到要尽快救下花朝,便对准花朝左手上的铁锁,朝着锁链砍了过去,这锁链可以锁住一只没有妖力的凡鸟,可是洞虚期修士的一剑,足以斩开凡铁了。
一只手上的束缚解开,铁链哐当一声断在地上,连带着捆仙绳,也被剑气斩断。
花朝的手臂舒展开,活动了两下,便见宋真承受不住酒力,快要醉晕过去,连忙伸手抱住宋真:“真真,你喝醉了,过会儿再砍别的锁链,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
宋真还想继续帮花朝解开,可是她此刻头晕得厉害,连剑也掉落在了地上,不忘记轻柔地推开花朝,免得碰到她身上的伤口:“不行,我要继续帮你。”
花朝见她醉眼朦胧,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肉之中,纤长的手指抚向她发烫的脸颊,又摸向她柔软的唇瓣,花朝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摸到宋真了,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甜蜜得不想醒来。
花朝嗓子发干,不由得轻舔唇瓣,语气又轻又柔:“先等一下,真真,我身上的伤有点疼,你帮我吹吹好不好?”
她解开自己的衣带,拉着宋真的手放在自己柔软上,感受到对方掌心湿热的温度,她的呼吸忍不住地颤动,眼底要沁出泪珠,好温柔啊,像是她们第一次躺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宋真好青涩,连亲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宋真的指腹静静地抚摸着伤痕,眼底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涌出,轻轻吹了吹:“我的朝朝,痛不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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