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西带着毕胜往员工休息室的方向走,她就像早已熟悉了路线似的一路躲避监控摄像和安保人员的视线,在休息室旁边拐角处停留半分钟,像潜伏在黑夜中等待时机的猎豹。
“你就在这等我,不要动。”叶竹西按住毕胜,眼神示意她务必听话。
毕胜了然地点头。
不多久,休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有个海乘从里面走出来,叶竹西贴着墙边的阴影探出半个身子,在门关上前的瞬间甩出一张纸牌卡住了门锁。
毕胜默默瞪大眼睛,捂着嘴让自己不要惊叹出声。
而叶竹西根本没停留,在人走后贴着墙边阴影快速移动,一手取下纸牌另一手拉开门闪了进去。
毕胜突然觉得她真的像一只身手矫健的豹,灵巧地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一分钟后,叶竹西从里面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海乘的衣服,盘发也更加精致,只是怀里还抱了一个大袋子,里面应该装着是之前的衣服。
她把大袋子甩给毕胜,道:“保持一个距离跟着我,不要被人看到,帮我拿着衣服。”
毕胜现在对她一万个心服口服,连连点头。
身上换了层皮,叶竹西不再溜边走,光明正大走在通道上,毕胜觉得她突然走出理直气壮的气势。
叶竹西找到驾驶舱所在的位置,在拐角处转了两圈,遇到一名端着酒路过的侍应生,她快步上去喊住对方,短暂交谈后从对方手里接过盘子。毕胜听不清她跟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对方把托盘交出去后还对她道谢了。
反正叶老师又忽悠人了肯定。
忽悠完人的叶老师重新挺直身子,端着托盘去敲驾驶舱的门,驾驶舱这种地方,想进去必须刷脸,或者里面同意开门才行。
总之,毕胜眼睁睁看着门从里面打开,叶竹西端着托盘走进去。
“坏了!”毕胜下意识要跟上去,却在记起叶竹西的叮嘱后脚步一顿停在拐角处。她远远望了眼通道尽头的摄像头,挣扎片刻还是决定咬牙在原地等,她给自己设了个时限,五分钟、不、三分钟后叶老师不出来她就行动。
这样等待的时间最漫长,毕胜紧张地缩在角落里抖腿,一边不忘跟许玖打小报告,不,是汇报。
“老大,叶老师自己进了驾驶舱,我跟不上去……”
耳机里又响过一阵杂音,许玖镇定的声音重新传过来:“没事,先观察。”
“我打算三分钟她要是不出来就去看看……”
许玖又沉默片刻,才说:“不要太引人注目。”
“……”毕胜不知所措地应了声。
她不明白自家老大怎么能这么镇定,深入险地的可是她女朋友啊!她都不怕不担心的吗?!
许玖当然怕,但是叶竹西行动的时候已经和她取得了联系,蓝牙通讯始终开着,她能听得到叶竹西的每一步动作,甚至每一次呼吸。
在毕胜焦急等待了三分钟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驾驶舱的门再次打开,叶竹西完好无损地从里面出来,手里托盘的酒没了,应该是留在了里面。
长发盘起显得温文尔雅的侍应生迈着步子目不斜视走过,在通道拐角处和急得差点儿抓掉自己头发的毕胜汇合。
“驾驶舱里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引|爆|装|置确实在里面。但是我这次准备不充分,没办法破坏掉,只能先在他们的酒水里做了手脚,之后找机会再来。”
她手里变戏法似的甩出一张卡,毕胜眼疾手快接住,问:“这什么?”
“驾驶舱的门禁。”叶竹西随口道:“从二副身上摸出来的,等之后再过来看看。”
毕胜眼皮突突突跳,问:“怎、怎么摸的?”
叶竹西笑她没见识:“用手摸。”
毕胜说不出话,顿了好半天才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叶竹西想了想,说:“先回主会场看看。”
她还没找到曲越州,心里总是悬着,曲越州不出现她这次上来的目的就不算成功。
不过没让她失望,等回到主会场的时候,整场最前排的牌桌上已经坐了人,其中一人梳着整齐的背头,虽然戴着假面可叶竹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可真是仇人相见了。
叶竹西顾不上其他,沿着边上的通道往前走,快速到了会场最前面的区域,这里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围观。
毕胜扫了眼热闹的牌局,低声问:“既然都知道周先生厉害,为什么还要挑战他?”
而且德|州扑克这么容易作弊的牌局……这个桌上无论荷官还是周先生都是赌场的人,他们怎么敢的?
无论见识过多少,毕胜永远无法理解这些缠绵于赌场中的赌徒。
叶竹西的目光锁定在周先生身上,嗤笑道:“因为难以想象的诱惑。赌场加了新玩法,不仅是这一桌牌下的注,如果有人能赢周先生,就会获得赌场的巨额奖励,人人都梦想自己会是幸运儿。”
尤其是那些刚在其他牌桌上赢了的人,他们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却忽略了自己能赢都是因为赌场想让他们赢。
叶竹西扫过一个个赌桌,一眼就能辨认出每桌上哪些是真正的赌徒,哪些是赌场安排的自己人,甚至于那些人所动的手脚她都能一一看破。
包括周先生——也就是她的师兄曲越州。
曲越州该是场上本事最大的,没人能赢得过他的手法,手只是捂在牌上就能换掉那张牌,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看得破。
叶竹西掐算着时间,现在想找的证据其实都找全了,只要海警和特警将整艘船控制住,任务就算完成。
可她跟曲越州还有账没算,她不想就这么算了。
或许是她此刻的气场太强大暴露了一部分心思,毕胜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劝道:“叶老师,不要冲动啊。”
叶竹西当然知道,她也答应过许玖绝对不会冲动行事,所以她忍到现在,只是远远看着曲越州那一桌的动向。
突然,砰砰两声巨响从楼上传来,像是穿透屏障的利刃刺破了赌场内虚幻不实的纸醉金迷,如惊雷般震碎所有人的耳膜。
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错愕地抬起头,茫然看看头顶的天花板,有离楼梯间近的人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几个身着黑衣的安保人员迅速跑上楼。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句:“有枪声!杀人了!”
叶竹西的目光循着声音望过去,在混乱中捕捉到一个闪身而过的身影,只两息间便消失在人群中,叶竹西只来得及记住对方大概的相貌和消失的方向。
人群短暂地寂静,而后爆发出巨大的恐慌,有人惊恐地一遍遍重复“杀人了”,有人趁乱捡桌上的筹码,有人往楼梯的方向张望,还有人吓得躲在桌子下面。
毕胜作为刑警的本能,在听到枪声的瞬间便迈开步要往楼上去。叶竹西推了下她的肩膀,道:“走,上去看看。”
有了叶竹西发话,毕胜顿时来了精神,大步流星挤进人群往楼上跑。为了不引起注意,毕胜尽量借助人群来遮掩,枪声是从楼上传来的,此时三楼某房间外聚集了好几个安保人员和海乘。
“怎么回事啊?”
“真的死人了?”
“刚才是枪声吗?这里有人带着枪?”
为了避免人群过于躁动,有海乘开始组织纪律,安抚众人的情绪。
“请各位客人在主会场等候,不要慌乱,会场的活动不会停止,其余的事我们会处理好。”
有些客人被安保推着往楼下去,可有些客人不好糊弄,不停往前挤要看清楚现场的真实情况。
“我们得知道是不是真的安全啊,谁知道你们会怎么处理?”
“就是啊,嘴上说着安全,其实居然还能有人戴着枪上来?”
恐慌的气氛在宾客中蔓延,有的身份地位较高的宾客已经拿出电话想要求助,可手机没有信号打不出电话,他们这才后知后觉上了这艘船就约等于与世隔绝,在船上这几个小时是不可能联系上外界的。
这声枪响冲碰了赌场的纸醉金迷,短暂将那些人迷失在豪赌中的理智唤醒,他们终于开始感到害怕和慌张。
现场是一个舱房,死者是一名男性,靠坐在窗户下边,上半身靠在墙上,双腿岔开坐在那,前额有一个血窟窿,流出的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流,显得狰狞可怖。
不少来一探究竟的宾客在房间外探头往里看,被几个安保人员拦在外面不让接近,屋内有两个海乘正在尸体旁打电话,可能是在向上级汇报。
“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叫海警啊?”有宾客犹豫着问。
他身边的人手肘怼了他一把,骂道:“笨蛋,你当你是出海旅游的?警察来了第一个把咱们抓起来!”
一开始发问的宾客愣了愣,嗫嚅道:“那、那怎么办?就当没事发生?”
另一人说:“呵,不当无事发生还能怎么办?等着吧,他们最后肯定把尸体扔进海里就算完事了。”
叶竹西随着人流在人群中晃了晃,把现场的情况记在心里,然后在安保驱散人群时拉着毕胜闪到旁边。
“叶老师,咱们不想办法进现场看看吗?”
叶竹西摇了下头,目光落到现场旁边的房间上,若有所思道:“从旁边的房间进去看看。”
“地底”游轮每次出航都只有几个小时的航程,谁也不是真的来旅游的,所以房间基本都是空的,除非有宾客提出需要休息才会临时开房间。
现场所在的舱房两边的房间都空着,叶竹西找了个机会从海乘那“顺”来了万能房卡,趁人不注意进了旁边的舱房。
同一侧的房间格局都一样,一张双人床,一个卫浴室,还有一个小阳台。三层舱房的阳台悬空,能看得见大海。
阳台门旁边还有一扇窗,死者尸体就是靠坐在这扇窗户下边的。
叶竹西小心翼翼推开阳台门探身出去,两个房间的阳台距离很近,一个成年人想从这边跨到另一边很容易。她往外走了走,小心不被别人发现,探身去看隔壁阳台的情况。
阳台的石台上有两个不明显的脚印,看脚印方向是从这个房间迈过去的。
叶竹西眯了下眼睛,想象一个成年人跨过去从阳台上举枪杀死另一个房间的人,再同样从阳台返回。
毕胜跟在她身后,低声问:“凶手是从这个屋子过去的?”
叶竹西凝眉,盯着那两个脚印看了会儿,说:“还不知道。你去走廊找个海乘套套话,看案发时现场是不是关着门的。”
毕胜连忙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叶竹西在这个舱房来回踱步,把整件事重新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从留下的痕迹看,这是一个从隔壁舱房的阳台爬到现场再枪杀了死者的他杀案,但叶竹西就是觉得太刻意了些。
很快,毕胜重新回到这间舱房,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叶竹西:“海乘听到枪声过来的时候房间是锁上的,他们用了万能房卡才打开房门,进去的时候死者就已经死了。”
叶竹西问:“他们也没看到现场有凶器?”
毕胜摇摇头:“没有,他们特意找了,没看到房间里手|枪,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叶竹西嗯了声,沉默地思考片刻,然后才问:“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还是很混乱,但是已经有海乘出来组织所有宾客回到会场。但宾客们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因为现在有携带枪支的凶手在这艘船上,大家的安全得不到保证,人心惶惶,都开始指责起‘地底’的安检措施。”
明明登船时都做过了安检,竟然还有人能把枪带上来?
叶竹西轻嗤一声,伸手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刀舞了个花样:“这有什么新鲜的,那安检想躲的怎么都能躲。”
毕胜悄悄摸了下自己绑在小腿上的枪,对此表示同意。
“隔壁现在还有人么?”
“有一个安保在门口守着,剩下的都在维持秩序,把宾客带回楼下会场,而且还在一一排查谁身上有枪。”
看来现场看守力度不大,叶竹西看了眼阳台,说:“我过去看看……”
毕胜一把拉住她,提议道:“我去吧叶老师,你告诉我想查什么。”
她在重案组专门负责侦查,身手比庞雁还好,能保证自己绝不会引起门口安保的注意。
叶竹西看看她,最终点头同意:“好,你帮我看一眼阳台栏杆上有没有……”她在毕胜耳边说了自己的猜测,毕胜惊讶地瞪圆眼睛,而后点头通过阳台翻到对面去。
叶竹西在这边阳台看着她的动作,只见她检查完阳台栏杆和窗台上的痕迹后,又通过窗户仔细看了看死者后脑的创口,拿手机仔细拍照后才利索地翻回来。
“叶老师,和你猜的一样,阳台和窗台上都有绳索摩擦留下的痕迹,死者后脑枪伤留下的创口很大,血肉模糊,甚至连脑浆都出来了……”
叶竹西翻看着死者后脑创口灼烧的痕迹,心里的猜测果然成真,她笑了笑,把手机还给毕胜,说:“你去一层控制室外做准备,我要去找个人。”
毕胜立刻反对:“不行叶老师,我必须跟你一起行动。”
叶竹西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咱们两个人目标太大,许玖她们马上就要行动了,你得在控制室那做好准备,等她们来了好关掉最底层的警报灯接应。”
“可是……”毕胜还想说些什么,耳机里却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听见许玖温润的声音:“没事,听她的就行。”
老大都发话了,毕胜也只好听话,她犹豫了下要不要把枪给叶竹西,对方还是拒绝:“我有防身的东西,不用担心。”
于是,两人分开行动,毕胜去控制室做准备,叶竹西则回到二层,往会场里张望几眼,看着一众安保将所有宾客安排在会场内不能随意走动。
万一出事,这些宾客全部会成为“地底”控制住的人质。现在游轮应该已经提前返航,留给她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许玖她们已经围得越来越近。为了防止“地底”他们狗急跳墙,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把引|爆|装置毁掉,对此叶竹西现在倒是很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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