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楼清扫丧尸迟迟没有回来,温鱼拍拍膝盖站起身,从袋子里翻出一条收缩自如的铁棍,又找出一把水果刀,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既然要和谢楼分开,那他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自保,不然可能一和谢楼分开,他就会被丧尸啃得骨头都不剩。
踏上楼道,一阵热风呼啸而来。
周身都像放在蒸笼里烤,空气中飘来阵阵恶臭,温鱼踩着小白鞋,沿着墙壁的外挂楼梯往下走。
这座小城的建筑构造很像某个射击游戏的沙漠地图里面的房型,非常裸露,没有任何植物遮挡,居民楼外面就是马路,马路对面是好几层楼高的小山包。
温眠半蹲身子朝楼下走,每每走几步,他都会先探出头看一眼楼道的情况,确定没有丧尸会突然冲出来,他才敢继续。
谢楼应该已经把这栋楼清理得差不多了。
他现在的计划就是,捡一只被谢楼杀得半死不活的丧尸,然后补上一刀,以作为他开启独狼人生的第一步。
别问为什么是半死不活的,因为他直到今天,见到活的丧尸朝自己扑过来都会腿软得走不动道。
计划通,温鱼偷偷瞟了一眼四楼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很好,继续下行。
汗水顺着头发朝下落,渗进了浅蓝色的衣领,把颜色晕得渐深,温鱼屏息凝神,握紧手里的刀,在刚迈上前往三楼的台阶时,听到了一点点声音。
来了来了!
不要害怕!温鱼!杀了他你就是钮祜禄鱼了!
等会还可以把这只丧尸拉去给楼哥看,楼哥肯定会夸你的!
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地更坚定了,温鱼拧了拧脚腕,一步一步地慢吞吞朝楼下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黑洞洞的楼道和走廊交接处。
一道影子突然映在了黑暗外面的阳光里,温鱼一鼓作气,举起刀朝三楼冲去,等眼睛适应黑暗后,他猛地一愣,三楼尽头是一面堵死的墙壁,两侧是紧闭的房门,走廊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但关节扭动的声音还在靠近,声音不是从三楼传来的,而是……上面。
温鱼一个激灵,汗毛倒竖,他转过身,一颗缺了半边的头正好倒挂在他面前。
啪嗒,随着黑色长发的晃动,一滴血掉在了温鱼脚边。
那只丧尸的脚还挂在四楼的窗户里,就这么倒吊着直勾勾地盯着温鱼,女性的躯体和五官已经被啃噬得不成样子。
温鱼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雄心壮志,他只知道,如果她完全从四楼掉下来,就会挡住自己逃跑的路,温鱼提起发软的腿就要朝外面跑,但腿软,外加动作迟钝,他还没跑出一步,那只丧尸就如他所愿整个掉了下来,呈现一个诡异的扭曲状,堵住了他的去路。
她还在调整扭曲的姿势,暂时没有站起来,这种时候,正常人应该举起自己手里的刀,直接扎进她的心脏或者脑子,这样她就死定了。
但温鱼下不去手。
面对人类变成的丧尸,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逃跑而不是攻击,他抬腿想要从丧尸身上跨过去,但这主意实在太蠢,一只冷得令人后背发凉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脚腕。
脚腕和裤腿很快被血染红,女人的指甲很长,温鱼傻愣了片刻,举起电棍朝女人身上捅,还没捅上去,那只握着他的手却突地松了劲儿。
下一秒,温鱼眼前的地面迅速塌陷,丧尸和着那一片水泥板一起,在一片哗啦啦的破裂声中陷入了楼下。
扬起一片尘灰。
温鱼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了身后的谢楼。
谢楼的脸色,不太好。
好看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温鱼心里咯噔一声,因为温鱼没有自保能力,所以谢楼非常不喜欢他乱跑,如果放在平时,他现在应该好好和谢楼道歉。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垂头看了眼被谢楼用异能轰到楼下的丧尸,抬腿跨过了那个大洞,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到了谢楼怀里。
谢楼的异能很特殊,不算元素系也不算精神系,更不算恢复系,他可以隔空控制很多东西的重力,能量场数值是565,属于B级异能。
黑衣少年身上的腥气被另一个少年散发的清香中和,不等谢楼开口指责他出来捣乱,温鱼先入为主道:“你出去也太久了!”
他慢慢脱离谢楼的怀抱,微微抿了抿嘴巴,鼓起一口气道:“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楼上等你,会很害怕吗?”
他在用思维网里学习到的方法指责谢楼。
无理取闹。
谢楼出去找物资他还说这种话,他真是坏透了,谢楼一定会生气的吧。
就这样讨厌他吧!和他绝交,把他丢掉吧!拜托了!
白白净净的少年站在楼道里,耳根子因为无理取闹而有些泛红,黑衣少年垂眸看他,眉眼间露出一些不易察觉的异样神采,温鱼没注意到,他只看见谢楼好脾气地接纳了他的无理取闹,什么也没说,微微弯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温鱼一愣:“诶?”
楼哥不生气吗?他没作起来吗?
“是我动作太慢,下次不会让小鱼等这么久了。”
???温鱼抬头,为什么谢楼反过来在和他道歉!
温鱼觉得自己好像适得其反了,他的目的可不是让谢楼自责,他尝试再作一次:“知道自己动作慢就好,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我们一秒钟都不可以分开,要一直黏在一起,知道了吗?”
按照帖子里说的,热恋期的作似乎就是这样作。
一秒钟都不分开,面对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对方一定会透不过气的。
温鱼说完,见谢楼迟迟不出声,他内心莫名忐忑,和缓了一下语气:“你不要不说话,我只是担心你,你现在这是……什么,什么态度。”
啧,他也太作了!
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倒打一耙。
温鱼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作精界的天才。
他兀自陶醉,谢楼没说什么,抱着他飞快回了五楼,把他放到了沙发上,端来一盆水,又拆了一条新毛巾,抬起他的小腿给他擦腿上的血。
“楼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呀。”温鱼的腿搭在谢楼腿上,盆子里的水慢慢变红,谢楼翻来覆去地握着他的腿看了好几遍,确认他没有伤口之后,这才放下。
“听到了,以后一秒都不能和小鱼分开,不能让小鱼担心,对吗?”谢楼的嗓音比温鱼的要低上好几个度,和温鱼说话的时候,总是含有淡淡的笑意,哪怕他神情冷淡,并没有在笑,也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这种语气,怎么听也不可能是生气了吧。
温鱼气馁。
谢楼脾气太好了。
他扬起脸,盯着谢楼眨了眨眼,突地,泛着暖意的指尖在他眼尾按了一下。
被谢楼这么一按,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眼睛传来的干涩,他差点忘了,他不久前才哭过。
谢楼对他哭过的样子实在是太熟悉了,小时候被同学欺负了,温鱼找谢楼哭,被爸妈说了一句稍微重一点的话,他找谢楼哭,长大后考得差了他找谢楼哭,末日来临后,被丧尸和污染物吓到他也找谢楼哭。
温鱼的皮肤很白,眼睛那一圈皮肤既薄又敏感,每次哭过之后都会红得很明显,而且很久都消不下去,一般一个小时都还会有淡淡的粉。
“小鱼。”谢楼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是担心我才哭的吗?”
他这么一提哭的事情,温鱼又想到了零区新出的规定。
现在全世界都在嫌弃他。
全世界都不要他,不接纳他。
只有他的楼哥要他。
原本上翘的眼角耷拉下来,像一只没有人要的小猫,软绵绵地把头埋进了谢楼的肩窝,温鱼闷声闷气道:“嗯,所以楼哥一定要好好的,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不要让我担心。”
第3章
“那小鱼也得活到一百岁才行。”
谢楼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随口一说,温鱼懵懵地抬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必然关系,谢楼岔开话题:“物资应该够了,我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一辆还可以开得动的车,开车的话,我们三天就可以到零区,小鱼是想要今天出发还是休息一天再出发?”
楼哥居然找到了车。
温鱼的脸白了白。
三天!他怎么可能在三天内和谢楼绝交啊!
这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比让他单挑丧尸还要困难。
他愁眉苦脸了一瞬,突地想起什么,模样呆呆地道:“楼哥,可是我们都不会开车啊。”
他们才十八岁,刚高考完,本来说这个暑假一起去学车的,但末世到来,根本连方向盘都没摸过。
这一路逃亡,除了搭顺风车,谢楼都是开的摩托车和自行车带他。
“会开。”谢楼接话,很有底气。
温鱼:“?”
“小鱼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谢楼勾出车钥匙在手心晃了晃,温鱼呆滞:“练车去了?”
“嗯哼。”
“可是……”温鱼瞠目结舌,这也是可以自学的吗?
他每次看家里的司机开车都觉得可复杂了,既要看后视镜,又要目视前方,还需要手脚配合,谢楼是怎么在一个小时内学会的啊?
虽然楼哥成绩很好,脑子很聪明,但也不至于这么……
温鱼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他更觉得自己配不上谢楼了,只有拖后腿的份。
他默默地咬了一下嘴唇,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谢楼敏然察觉,忽地倒吸一口凉气:“呃,小鱼,你快来帮我看看。”
“看什么?”温鱼疑惑地看向他,谢楼抬手一拂,额角在头发扬起的瞬间生出了一片青紫,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歪过头问温鱼:“这里是不是肿了。”
温鱼眼眸顿时睁大,抬高音量道:“肿了好大一片,楼哥你怎么弄到的!”
他急忙转身去编织袋里拿药,谢楼单手撑着沙发瞧着他的背影,食指又在额头上敲了敲,那片淤青变得更加严重,他薄唇轻启,面不改色道:“刚才开车翻到沟里去了,撞的。”
温鱼拿着棉签和药的手微微停住,眼睛里溢出难过的情绪:“怎么会这样,楼哥刚才怎么不和我说。”
谢楼轻叹一声:“不想让小鱼知道我出糗啊,学个车摔成这样,我多没面子。”
温鱼不太赞同地看他:“我又不会嫌弃你。”
谢楼坐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外面的阳光正好落在温鱼的脸上,像是镀了柔和的金边。
温鱼垂头呼了呼他的额角,努了努嘴:“楼哥,把头发抓好,不要蹭到药。”
“哦,好。”谢楼闻言,把自己所有的头发都撩到了后面,梳成背头,温鱼却捏着一颗发夹走了过来:“好了,松手吧,我给你夹住。”
换做任何人,谢楼都不会允许对方在自己的头发上别一个愚蠢的香蕉发夹。
但温鱼刚把夹子拿过来,他就主动凑了过去,并且在温鱼给他夹住一边之后,十分积极主动地问:“还有吗?这边也来一个。”
温鱼依言找了找,没找到。
只能作罢。
谢楼道:“今天休息一天,我们明早出发怎么样,早点到零区,也能早点安心,还可以找一下咱们爸妈的下落。”
谢楼说得在理。
但坐车前往的话,温鱼的计划一定会泡汤的。
且不说只有三天时间用来惹人厌,且说他一坐车就犯困,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根本没有时间去作!
他吞了一下口水,干巴巴道:“不怎么样。”
谢楼眉尾微微一挑:“怎么?”
“我要先看一下那辆车,不干净的话……我不坐。”他越说越小声,都不敢看谢楼的眼睛,食指按着拇指有几分不知所措,谢楼闻言,忽地站起身,转身朝门外走。
背影十分决绝。
温鱼一愣,鼻尖猛地一酸。
楼哥肯定是觉得他无理取闹了呜呜呜。
他本来应该高兴的,但被谢楼讨厌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他心思敏感,就快流泪,谢楼却又忽地转身回来,提起了旁边的工具袋。
温鱼还在酝酿的泪意止住,看向那叮叮当当的一堆东西,不解道:“楼哥,你干什么去?”
“洗车。”
温鱼呆住。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谢楼腾出一只空手牵住了他:“差点忘了。走吧,一起。不是说一分一秒也不能分开吗?”
???
谢楼找到的那辆车子停在居民楼的地下停车场,温鱼跟在谢楼身后,一步一步地朝下迈,脚步异常轻松自在,和方才独自下楼时的警惕判若两人。
和谢楼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危机感,谢楼就是他最强大的后盾。
路过二楼的时候,那只丧尸已经咽气,温鱼歪过头想要去看,一只大手从侧面挡住了他的视野:“少儿不宜。”
温鱼乖乖地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等一会儿要怎么找那辆车的毛病。
总之这辆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上的,不管楼哥把车洗得有多干净!
这栋居民楼的地下停车场不大,在末世来临后应该发生过很多事故,绝大多数车辆都横七竖八地停着,车内景象如何温鱼不敢去细看,单闻着潮湿的死人味道已经令他身体不适了。
三个月了,他还是很难习惯死人的味道,哪怕谢楼给他脸上戴了两层口罩,他依旧难受得控制不住冒冷汗。
谢楼知道他难受,再三问温鱼要不要继续往里走,如果温鱼不去的话,他可以一个人进去把车开出来,温鱼摇摇头抓紧了谢楼的手:“一起。”
他要慢慢学会习惯,以后没有谢楼的日子,他总要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这栋居民楼和其他绝大部分居民楼一样,已经停止供电,晦暗的停车场内,只有谢楼手中的手电筒在发出微弱的光,温鱼专注地听着两人的脚步,忽地,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束光从头顶一晃而过,谢楼拉着他即刻蹲下身子,躲到了一辆车后。
有人在喊话:“这儿有辆车!好像还能开!不过路被堵住了,需要挪一下,小羽,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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