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温鱼手腕上的铐环被解开,谢楼把手铐收回,看了温鱼和何一帆一眼,转身重新朝楼上走:“继续分头行动吧。”
谢楼说走就走,留下温鱼和何一帆伫立在原地。
两人大眼瞪小眼,眼底是一比一复刻的惊讶。
温鱼的眼睛睁得溜圆,就连何一帆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听到谢楼和他道歉,而且还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而是掷地有声的‘对不起’。
“卧槽卧槽卧槽,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何一帆百思不得其解,拉过温鱼的胳膊死命晃:“你刚才和他说过啥?你威胁他了?拿刀架他脖子了?他居然这么听话。”
温鱼也很懵啊。
楼哥这是咋了。
他不知道谢楼咋了,他只是很清晰地知道一点,谢楼现在的情绪很低落。
第25章
温鱼很快意识到不妙,小跑追了上去,拽住了谢楼。
自动扶梯早已停止运营,谢楼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温鱼挤到他身边去,观察着谢楼的表情:“我和你一起。”
光线太暗,谢楼的神情晦暗不明,他被温鱼抓住的手象征性地抽了抽,抽手的动作和假动作没两样,总之是没抽出去。
谢楼道:“何一帆在这儿,你不和你的一帆哥哥一起?”
怎么说呢,温鱼觉得谢楼在阴阳怪气。
不用觉得,谢楼一定是在阴阳怪气。
但阴阳不阴阳已经不重要了,当谢楼不高兴的时候,温鱼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哄他高兴。
温鱼卖力摇头,力度很大,把刘海都甩得乱糟糟的,用以表示他的坚定:“我不和他一起,我想和你一起,不可以吗哥哥?”
谢楼眸底的颜色似乎深了一点:“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温鱼道:“那我会哭的。”
谢楼像是笑了一声,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嗤笑:“你哭有什么用,我不会心疼你,只有你的一帆哥哥会心疼你。”
谢楼的语气不咸不淡:“他还在下面等你呢,你再不下去他可要跑了。”
嗯……肯定了,就是在阴阳怪气。
温鱼垂眸,看了一眼谢楼的手,某人的指骨已经用力到发白,箍得温鱼的手腕发红,血流都快不通畅了。但他又看了一眼谢楼的嘴脸,那满不在乎的嘴脸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把温鱼丢到何一帆面前去。
温鱼好像有点明白口嫌体正直是什么意思了。
他试探性地缩了缩自己的手,谢楼的表情马上凝固,温鱼的这一点小动作在瞬间点燃了他的导火索,他立马松开温鱼的手,扭头便走。
生气了,绝对生气了。
但这气甚至没持续到三秒,他堪堪走了两步,又很快放慢了步调,余光瞥了温鱼一眼。
见温鱼愣在原地不动,谢楼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距温鱼十级台阶的高度上,那冷冰冰的皮囊下面应该是一颗气急败坏的心脏,他又迈着长腿很快倒回来,一边拽温鱼离开一边不忘说教:“不要在这种楼梯上逗留太久,以前不是给你看过安全教育片吗?这种报废的扶梯很危险,掉进去落个终身残疾谁养你。”
他说教完,像是又想到什么,无孔不入地阴阳怪气道:“指望何一帆养你?”
温鱼抓紧谢楼的衣摆,摇头:“怎么可能,何一帆才不会愿意养我呢,只有你愿意,我只赖得住你。”
谢楼的不高兴因为他的这话而消减了不少,温鱼还要再说什么时,何一帆正好走了过来。
温鱼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和平相处的主意。
他悄无声息地拿出了那副手铐。
“咔哒。”谢楼和何一帆被锁死,两人纷纷缩手,但因为惯性被扯了回去,撞在了一块儿,温鱼嘿嘿一笑,谢楼和何一帆同时黑脸:“钥匙。”
温鱼把钥匙别在了裤腰上,充耳不闻,双手合十:“和平万岁!现在我们一起去找食物吧,不用再分头行动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事半功倍。”
何一帆怒视谢楼:“你的异能不是很厉害吗?解开啊!”
谢楼瞟他一眼:“想解?”
“废话。”
谢楼道:“那你解啊。废物。”
何一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一帆突然弯腰,左腿扫出,但只听得“咚”地一声巨响,何一帆眼冒金星,他的小腿像是和金刚石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硬碰硬,他可以肯定,他撞过去的时候,谢楼这狗贼用了异能。
他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座山,稳得一批。
但他还没来得及喊痛,谢楼先他一步出声:“呃……”
谢楼眉宇一蹙,半跪了下去。
何一帆:???
何一帆都忘了自己还在剧痛的腿了,他抖着手指向谢楼:“你你你你你,你装什么装?”
温鱼被这两人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去拉谢楼的裤腿,这一拉可不得了,谢楼的腿青了一片,温鱼心脏一抽,急忙找活血化瘀的药。
“你说谁在装?你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你自己不知道?”温鱼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亲眼看见何一帆动的脚。
何一帆算是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了,他见温鱼给谢楼细致地处理了伤口,立马给温鱼看自己的腿:“你看看我呢!我比他严重多了好吧!”
温鱼一眼瞟过去:“怎么,你是要给我看你的腿毛吗?”
何一帆一噎。
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可能是因为他的皮太厚了,居然一点青紫的痕迹都没有,反观谢楼,倒是真青了一片。
皮厚耐造也是他的错咯?
谢楼在这当儿显得十分善解人意:“算了,他对我有意见也正常,毕竟我刚才做得也挺过分的。”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不过我肯定是走不了了,这可怎么办。”
何一帆忿忿不平:“怎么,你不会还想让老子背你吧?”
谢楼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不可能。”何一帆拒绝。
他都能猜到谢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让他背的话,谢楼绝对会整他。
不过用不着何一帆拒绝,温鱼也不可能让他去背谢楼,有了何一帆偷袭谢楼的前车之鉴,温鱼解开两人手腕上的手铐,蹲到谢楼面前:“来,我背你。”
何一帆一愣,看了看温鱼的身板:“你背?别把你砸死了,还是我来吧。”
温鱼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防备地看着何一帆:“你一边儿去,不准你背。”
何一帆无语:“……他用异能了!他现在是装的!”
温鱼油盐不进:“不该用吗?你都偷袭他了,要是不用异能岂不是要被你踢断腿。”
何一帆:“……”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谢楼这种奸诈小人在温鱼眼里,居然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形象。
何一帆不说话了,要他说,温鱼这是无药可救,睁眼瞎,怪不得能看上谢楼。
谢楼也不想让温鱼背,他撑着扶梯站起:“其实也不是很疼,勉强可以走。”
但被温鱼按住了:“不要乱动,我让你上来就上来,我背你上楼。楼哥,听话。”
谢楼一顿。
谢楼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听话。
就连谢楼的父母也没有。
从懂事起,到十岁之前,哪怕是打碎碗筷或者考试失利这样几乎所有人都难以避免的错误,谢楼都没犯过。
这并不是代表他被家里人管得有多严,或者说他家教有多可怕,他被管得连错都不能犯。
恰恰不是的,谢家的家风和温家差不太多,父母都很开明,虽然谢父谢母没有温父温母那样溺爱孩子,但该有的教育和爱都是一样不少的。
而谢楼之所以是这个样子,应该说,谢楼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那些错误对于他来说低级得可怕。
他在识文认字的年纪,就已经开始学习赚钱和如何在这个社会立足了。
高中时期的他已经开始插手谢父公司的高层决定,涉及一些未来导向的问题,他的父亲甚至会在召开股东大会前征询他的建议和想法,谢家这些年的发展蒸蒸日上,有一半的原因都在他这里。
他不需要听谁的话。
而此刻,他缓慢地趴到温鱼的背上,好像再一次,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支点。
一个模糊的支点。
温鱼感到了身后人的妥协,但重量明显不对,温鱼道:“不要浪费能量值,楼哥,这也太轻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背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楼没说什么,默默地放了点重量。
温鱼道:“一点异能都不要用,我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真没问题?别逞强。”
温鱼吞了一口唾沫:“没有。”
后背的重量忽然加重,温鱼的步子却仍然很稳:“我说的吧,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背着谢楼,从二楼到了五楼,甚至一口气都没有歇。
别的东西温鱼不知道,但他知道,哪怕谢楼有两百斤,他也是背得起来的。
不过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背谢楼,也是最后一次了。
三人到了五楼,这是一座下沉式商场,凭地势而建,五楼和一楼都有出入口,也都有停车场,而超市修在五楼。
这恰好方便了他们找完物资再去找车,超市卖场很大,几乎占据了一整层,由于断电而显得阴森森的,货架上的一些装饰灯还有电,忽闪忽闪。
那些彩灯亮起的时候,在卖场里游走的人影也随之显现。
行走轨迹漫无目的,动作缓慢僵硬,基本可以确定是丧尸无疑。
像平芜市这种重灾区,温鱼其实没有抱太大希望能够找到食物,但一眼望过去,心还是凉了半截。
在末世,总是能够看到一些日常里见不到的新奇景象,比如铁轨上的公交车,比如男女混合的卫生间,又比如现在,空空荡荡的超市。
这种感觉温鱼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印象里的超市都是满满当当应有尽有,而现在,零食区的货架比他们三个人的脸都干净,鲜肉区横躺着十几具尸体,和食物有关的区域除了丧尸就是丧尸,瞧不见一点食物的影子,就连调料区都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小袋花椒,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三人注视着那袋花椒,温鱼抬手,默默地把它揣进了包里。
不要白不要。
谢楼还记得温鱼那天说过的话,问他:“不是不喜欢花椒吗?”
温鱼:“更不喜欢被饿死。”
三人在卖场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收获只有一把剪刀,一颗奄奄一息的大葱,半块干辣椒,和一小袋花椒。
当然,还有从二楼带上来的几件新衣服。
但没有食物的话,这些新衣服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让他们走得体面点。
何一帆不知在哪里捡到一盒口香糖,他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道:“我早就知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还有食物,都三个月了,该被抢的早就抢走了。还是直接去找车吧,能早点进区就不用饿肚子了,剩下的食物还能撑个两三天,找到车的话完全够了。”
何一帆说话时,谢楼一直靠在收银台前,眼神扫着那些空荡荡的货架,他冷不丁开口:“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
温鱼和何一帆同时看向他。
谢楼问何一帆:“口香糖是在哪捡到的?”
何一帆想了想:“好像是……海鲜区捡的?还是鲜肉区来着?”
“它本来应该在收银台。”谢楼敲了敲身侧的广告牌,上面的口香糖品牌和何一帆手里的一模一样,何一帆没理解谢楼的意思:“所以呢?这破超市都这么凌乱了,你还指望这些东西都待在原位呢。”
谢楼没答,又问:“干辣椒、大葱还有花椒是在哪里找到的?”
“饮料机、海鲜区、调料区。”
谢楼这么一提,温鱼想起,确实是在这些地方找到的,他还疑惑呢,为什么会在虾槽里捡到一把没有拆封的剪刀。
谢楼的视线忽而一转。
温鱼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片摆调料的货架。
谢楼道:“摆调料的货架后面,是不是有扇门。”
装饰灯在此刻正好晃了一晃,货架后面的那扇门上,贴着‘闲杂人等免进’的告示,就是超市里非常普通的杂物间。
三人齐齐望过去,温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看过去的那一刻,那扇门似乎动了,吱嘎一声,里面露出了一双眼睛。
第26章
那双眼睛应该是想偷看他们三人走了没有,没想到一打开,和温鱼三人对视个正着。
“被发现了。”陈希转过身:“向,怎么说。”
被叫做向的男人身体浸在黑暗里,但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也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出来,他的脸色白得不正常。
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手臂的皮肤甚至隐隐有点发青,皮肤下面的血管青紫交错,但里面的血液似乎已经停止了流动。
他手边放着一块写字板,刷刷写了个字:“等。”
屋外,何一帆问:“硬闯?”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这座超市大部分的食物,应该都在这里面。
但相对应的,这座超市里最强大的一支势力,应该也在这里面了。
这和拆盲盒一样刺激,三人逼近房门,温鱼左看右看道:“要不……友好一点?”
何一帆看他:“你要怎么友好?”
温鱼深呼吸一口气,搓了搓手热身,面朝房门。
“扣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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