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蒙尔还对自己的认知十分精准。
李问:“我猜的。江熙死之前,你对他是下流,他死之后,你就动情了。”
蒙尔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凝着李问。
李问继续道:“献祭自己,协助大齐伏杀七万古镜将士,死后受尽本国百姓口诛笔伐,人格、境遇是不是都像极了月刹罗?如果你对月刹罗的情是真的,那你对江熙,在他死后,亦是敬的。可惜你觉悟太晚,已经烧死了他。我现在给你第三次机会。”
李问走到角落拽起陆萤,甩到蒙尔还跟前。
陆萤的面纱飘落,双眼对上了蒙尔还的眼睛。蒙尔还刹时震惊,眼波颤颤。江熙亦看呆,此时的陆萤玉面含春,美得不可方物。
李问:“他是东凉遗落民间的皇孙。如何,我们联手吧,你来做古镜的皇帝,他做你的皇后,我做你的臣子,我们联合东凉对付大齐,凭我对大齐知根知底,必能助古镜攻破大齐。不然我就告诉你的弟弟,说你搞上了东凉的皇孙,串通一气,破坏他的大计,你看他会不会杀了这个美人。哼,你将第三次面临失去。”
李问这年才十八岁,纯纯坏种!江熙气得浑身发抖。
蒙尔还:“人我留下了,事我再想想。”
李问:“那么,静候佳音。”
李问说完,给了陆萤一个眼神,然后转身离去,随后听到陆萤说道:“太子殿下,拾掇拾掇吧,我有点晕。”
第172章 古镜之王(9)
随之幻境变化到了第三幕。不知这个“静候佳音”是多久,李问再次回到这里时,是一个晴朗的中午,几亩菜田生意盎然,几亩瓜田结了小瓜,院外围起一圈篱笆,开满了蔷薇,门上悬着红艳艳的灯笼,墙角几只兔子正在嬉戏。
院内更是整洁如新,入门处整齐摆放了农具,石槽养起了金鱼,竹竿上晾晒刚洗过的衣裳,藤椅换了两只新的,廊檐下挂着腌制的腊肉和驱蚊的香草,屋内的陈设虽然老旧,却都干净得反光,墙上挂了古琴,燕子筑了新巢,桌上放着文房四宝,主人怕不是想考研。
厨房升起炊烟,是甜糕的味道。俨然一清幽雅致的农家。
李问愣了愣,退出院外,东看西瞧,确定是这里后,敲门问道:“有人吗?”
蒙尔还从屋顶冒出颗头来,这厮已编起了发,穿得干干净净,不谈人品,真一人中龙凤。他看到李问,热情招呼:“唷!名门来了,进屋坐,桌上的茶是新泡的,你自己喝,我在忙,不下去伺候了。”
李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江熙听见他低声吐槽了一句“这是闹哪样”。
别说李问无语,江熙都无语。怎还好起来了?不是见不得这厮好,而是太突兀,教人一时适应不来,怪不得李问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李问进门道:“殿下在屋顶做什么?”
蒙尔还:“修瓦。”
“修瓦?”李问愣了好几秒,“为何不让侍卫修。”
蒙尔还:“自己的家当然要自己修。”
别别别,别说外面的田地也都是这厮亲手打理的!
蒙尔还:“我外边种的瓜菜可长得好?可惜你来早了,还没熟,你下个月来就恰好。”
这……这就是爱的力量吗,使人改头换面!
李问哑口许久后,转回正题道:“此前说的事,殿下考虑好了吗?”
蒙尔还一边捣鼓着瓦片,一边道:“不考虑了,我这闲云野鹤的日子挺好了,谢你了,带夜照奴来。”
江熙看得一清二楚,李问收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他本是令陆萤“驯化”蒙尔还成一匹攻击大齐的恶虎,没想调教成了一头吃草的羊,如何不气。好在陆萤不在,不然准被李问拧脑袋。
果然下一秒李问就问:“他去哪了,怎不见他。”
蒙尔还:“他去大齐了。”
李问惊道:“去做什么?”
蒙尔还:“他要去找萧遣玩。”
???
李问又懵了好一会儿,道:“他如何知道萧遣,为何去找萧遣。”
蒙尔还从屋顶跳下来,拍拍身上的灰,洗了手,进屋喝茶,也给李问倒了一杯,道:“与他谈天的时候,说起他跟月刹罗、江熙长得一模一样,他好奇问我他俩的故事,我说了,他起了兴致,就要去见见萧遣。”
李问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蒙尔还摊手道:“拦了,没拦住,不过他说会把萧遣带过来。”
好小众的文字,江熙也理解不来了。
李问:“你会拦不住他?”
蒙尔还:“主要是我觉得他的主意不错。”
李问:“什么不错。”
蒙尔还:“夜照奴说,他丧偶,我丧偶,萧遣也丧偶,我们仨一块有聊头,他还说如果三国要是能像咱们仨和和睦睦地坐下聊聊天就好了。话说我正寻思再扩建一间居室给萧遣住。”
陆萤是要做什么,组建一个丧偶联盟吗?且不说三国是否会因为他们仨和睦而和睦,他们仨当时一个比一个奇葩,陆萤水性杨花,萧遣爱装和尚,蒙尔还酗酒摆烂。
等等,不对。他不该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分析不正常人的想法。
“呵呵……呵呵呵……”李问气笑,“那你认为,萧遣过来后会不会打死你呢。”
江熙心想,换作他是李问,筹划了那么久,结果鱼没钓上,饵也没了,也会气到吐血。
蒙尔还低头喝茶,笑了笑:“那就是命。夜照奴说你无国无家也挺可怜的,让我问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住,你若来,外头还有荒地,你随便挑,想吃什么自己种。”
江熙心道:那你可得买一张麻将桌。
李问忍无可忍吼道:“他就是一个赝品,是男宠,是玩物,不是月刹罗!你为什么要听他的!”
“不要暴躁,辜负了这田园的诗情画意。”蒙尔还和气道,“他是不是赝品有什么重要,能逗我开心不就好了。”
李问握住银枪,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考虑我的提议,是吗?”
蒙尔还叹息:“我现在只是一个庶人,庶人有庶人的命,搅不了天撼不了地,蝼蚁而已。对了,放开你的枪,你就是要报复我,对你的企图也毫无助益。”
李问面对着蒙尔还,蒙尔还却猜到了李问背后的动作,虽然他嘴上随和,但江熙感到一股瘆人的杀气——一股李问再冒犯一下,就会立马死无全尸的杀气。
“哼!”李问气得头顶都冒烟了,转身离去。好汉不吃眼前亏。
蒙尔还:“锅里的甜糕煮成了,吃些再走?”
李问:“不吃!”
蒙尔还:“你要不要带一挂腊肉走,夜照奴亲手腌制的,味道一绝!”
李问:“你留着当传家宝吧!傻叉!”
蒙尔还:“有空常来坐坐。”
“神经病!”李问越想越气,愤愤地抓挠着头,眼看四周没有侍卫巡逻,把蒙尔还种的那些瓜瓜菜菜全掀了。
好一出癫公自有癫公磨。
江熙眼前突然一黑,手离了枪,而枪头直直捅进了他的锁骨,血瞬间沁红了他的衣裳。他愣愣地看着李问,踉跄退步,靠在了柱子上,又顺着柱子滑到地上,而后捂嘴打滚。
不说废话的反派,所向披靡,难顶!他要不是有系统护命,这会估计要一命呜呼。
“亏了。”枪从李问手中滑落,李问身子晃了两晃,随之也跌在地上。
“殿下,怎么样了?”郭岚闻声敲门道。
江熙疼得脸色发白,五官皱成了一团,犹是吃力地说道:“无事。”
他奶奶的,还好药效发作,不然李问一定捅穿他的喉咙,必是手软了才捅偏的。
江熙就像条被盐撒了的水蛭,在地上拧扭了好一阵,才渐渐顺过了气,爬起来,撕开自己的衣领向李问展示自己愈合了七八成的伤口,道:“我说了我死不了,你上次像条疯狗咬我脖子,我当场好过来了,你还不信。”
这会李问是真信了,绝望地闭上了眼。
外边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江熙的援兵到了。
李问攀住桌子用力站起来,道:“你带我离开这,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有侍卫跟来,两天内我的手下若是得不到我的消息,他们就会杀了夜照奴。”
江熙大惊,装作不识,道:“夜照奴是谁?关我鸟事。”
李问捂住额头,迫使自己保持清醒,道:“我今早遇见他的时候,他正抱着蒙尔还的头颅玩呢,那你嫁的人会是谁?”
靠!陆萤到底在干什么!蒙尔还的头?蒙尔还不是作古多年了吗,玩骷髅头?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李问:“我若回不去,他们还会把蒙尔还的头颅挂到城门上,古镜必然大乱!”
李问应该是抓住陆萤审问了,断不能让李问一伙人将此事闹开。
江熙:“难道夜照奴杀了圣君?”
“想知道就照我说的做。”李问说完彻底晕了过去。
“嘶!”江熙无奈,上前把李问的脸蒙住,绑了起来,然后一手提枪,一手提起李问的腰带拖了出去。
郭岚看江熙一身血淋淋地走出来,惊慌道:“殿下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江熙把枪抛给郭岚:“是他的血,我毫发无损,我有计划,要带这狗贼单独一道,你们回去复命,跟圣君说夜照奴在这狗贼手上。”
郭岚:“不,我得跟着殿下!”
江熙:“回去!”
众人皆不放心,而在他的强令下不得不撤走,留下了两匹马。江熙把李问扔上了马,抓耳挠腮。哪里是安全的地方,他初来乍到,也不熟悉呀!
“对了!”他灵光一闪,“去蒙尔还的菜园子!”那里应该存有幻境,他要看看四大天王有没有聚齐一起搓过麻将。
江熙行了五里路,遇到一户人家,询问到蒙尔还曾经被下放的田庄的地址,便往那里赶去。
天太冷了,实在不让人好眠。天将将亮,江熙已经冻僵,李问也早早醒了过来。
李问挣扎了两下,惶恐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
不死归不死,难受归难受,年纪越大,他越吃不得苦。这风雪交加的,他把李问捆到了自己身后挡风,李问还是抱着他的姿势,动弹不得。本来是两匹马,现在他俩共骑一匹。
江熙:“冷。”
李问急道:“我的枪呢?”
江熙:“收了。”
李问用脑门狠狠撞了江熙后脑勺一下,以示愤怒,四处张望,不见有人跟随,问道:“这是哪里。”
“老实点!”江熙道,“你说梦话要来蒙尔还种田的地方,我就来了。”
李问又认真看了一遍周遭,平和下来,问:“你可留了什么线索将人引来,或是令人埋伏在此。”
江熙:“我哪敢呢,你回头看看,脚印都被大雪埋了,你安全了。”
李问:“快解开我,真他娘的恶心。”
江熙:“不行,我冷。”
李问无可奈何,指示江熙道:“往前直走三里,有个岔口,往左,再走三里,下坡,就是田庄,那有一户人家,快走,我饿了。”
江熙:“似你对这里很熟悉。”
李问:“来过几次。”
第173章 古镜之王(10)
行至田家,门前哪还有田庄,积雪覆盖了枯草朽木,天地间俨然一张白纸。
江熙解开自己身上的绳,下了马,把李问也拖了下来。李问手脚捆着,绳的一头牵在江熙手上,江熙走一步,他就得跳一步。
叩响柴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名老妇从屋里出来开门,自称作“兹嬷”,紧张害怕的情绪写满脸上。
不怪,荒郊野岭突然来了两个奇奇怪怪的大老爷们敲门,能不怕么。
江熙自称朝廷官员下访,老妇才稍稍放了心。
这院子有七八间居室,一进来能够明显感觉暖和了很多,厨房灶里的火苗正旺,上面顶有一口大锅,不知在煮什么。
江熙见老妇行动不是很利索,问道:“怎不叫小的来开门?”
老妇:“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江熙好奇,询问原因。
老妇答说,自己的大儿子和儿媳在汤疮爆发的那年死了,小儿子在城里安了家,她因舍不得这里的田地而没有搬出去。居室之所以多,是因为她厨艺好,蒙尔还被下放到这里时,那些随身的侍卫盖来住的,一日三餐都在她这里打发,她也得赚些小钱。
进了屋,江熙向妇人要了汤婆子和被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看外面光秃秃的,圣君以前住的院子在哪呢?”
兹嬤从厨房拿来了一些吃食招待他们,又端了个炭盆子放在桌下,道:“圣君走后,不想有人知晓他在这里的往事,觉得有伤颜面,就放火把院子烧了。大人慢用。”兹嬤说完就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李问坐到桌前,埋头喝起了面汤。
江熙一看这些吃食,四个地瓜,一篮花生,一盘米糕,两大碗面汤,和一壶酒,心想:要完!
但他还是镇定地坐下,道:“有酒有故事还有闲,有些事我们该捋一……”
“你跟圣君圆房了吗?”李问头也不抬,直白问道。
好家伙,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么露骨的话题!
江熙措手不及:“为什么这么问?”
李问:“你只说有没有。”
果然一个合格的反派,都是向外索要有价值的信息,而非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主动地给信息。
如何获取对方掌握的信息并隐瞒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其实是一场博弈。江熙此时不知道李问是否知道了当今圣君的身份,李问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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