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齐了吧,大家都看了群里的文件没?”
“看了。”
“行,那我把具体分组发到群里,实验安排和时间都听组长的,到时候最好还是拉个小群,方便讨论。”负责安排的师哥就是那天加沈叙微信的,叫彭鹏,他将分组发到群里,入目第一个就是段知淮的名字,他的组人数不多,基本上都是几个核心人物,沈叙的名字赫然跟在最后,显得有些突兀。
◇ 第47章 但又没立场哄
彭鹏和段知淮认识也有好几年了,这家伙可以说是无可挑剔,无论是从长相、家世,还是能力,一起读书这么些年来,他从不行差踏错,任何问题都能冷静理智地完美解决。
所以彭鹏很难想象,段知淮也会有故意耍小性子的一天。
沈叙打开请假的电话是到彭鹏的微信里,接起后报了名字的一瞬间,彭鹏就注意到了伏案在桌前算数据的段知淮动作一顿。
电话那头的沈叙说,他没有提前安排好这周的兼职,所以今天晚上得请假了。
这话传到段知淮耳朵里,他头都没抬,出声道:“次次都让所有人等他吗?”
彭鹏一愣,低声对电话那头道:“这还是第一天,你初来乍到,本来就很多东西都不懂,还是别请假为好。”
彭鹏说的在理,就算他只是个蹭奖的镶边角色,也要拿出该有的诚意来,低声应了句好之后,沈叙挂断了电话,思绪有些沉浮。
拎着几杯咖啡进来的师弟终于人情世故了一回,彭鹏挺惊喜的,接过咖啡后露出一道笑,说了声谢谢。
咖啡被一一送到了桌子上,沈叙攥着手里的最后一杯,步子很慢地停留在了段知淮的桌子上。
段知淮顿住了手里的动作,抬头和沈叙对视。
这是一道纯粹的四目相对,在嘈杂的教室里,只有他们此刻与彼此的距离是最近的。
这本该是那场异常煎熬的高烧后见到的眸子,此时此刻已经多了好些疏离和陌生。
沈叙舌尖抵住牙齿,咬开酸涩的疼意。段知淮比当初清瘦了不少,青涩的学生气褪去,眉眼间透露出游刃有余的上位者神态。
他就这么盯着沈叙,像是想盯透他几年前一声不吭离开的原因,
沈叙放在身旁的手指微屈,攥住了手边的衣服布料。
他有点后悔,该提前定好到底说开场白的,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师哥——”
这个称呼让段知淮眉头瞬间皱起。
记忆没黑过两次脸的人这副表情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你要跟我装不认识?”段知淮问他。
沈叙呼吸微滞,他动作慢吞吞地将咖啡放到段知淮的桌子上,敛眸淡声说完了自己排演的话。
“有什么事尽管说,我都听安排。”
段知淮差点被气笑了,他不知道沈叙是怎么拿出如此坦然的冷漠,怒意被控制在一个深呼吸里,段知淮想象过很多次自己歇斯底里的模样,但此刻语气里除了失望,再也难找到任何愤怒。
“你演戏的本事也进步了不少。”
沈叙喉间翻起一阵酸涩,这还真是场糟糕的重逢。
虽然被分到核心组,但沈叙的任务也和其他同级学生一样,都是打打杂,帮忙干点简单的活。
现在正是校园里各类比赛的高峰期,路上擦肩而过的人都有些行色匆匆,实验室的灯也是从早亮到晚,抽空还得赶赶兼职的沈叙简直是把时间掰成两份在用。
段知淮大多数时间都在实验室里坐镇,他做什么都很认真严谨,思维也极其敏锐,在团队里展现的领导能力极强,和谁关系都很好。
除了沈叙。
段知淮的怒意压根不用多感受,直接明晃晃写在每一个对视后立马瞥开的眼神里。
沈叙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不愿意再去打扰他。
静悄悄的实验室外不知何时响起了雨声,急而重,将天空瞬间压得格外昏暗,陆续在晚饭时间就离开的其他人晚上都没再过来。
段知淮今晚有非常重要的数据要算,他已经戴着眼镜坐在桌子上一整个下午了,偶尔起身掰动僵硬的脖颈,随手拿起一旁冰水融化掉的咖啡喝上两口,然后继续低头算数。
眼看着最后一个人离开,沈叙整理了一下桌上凌乱的东西,视线落到远处的身影上。
大家都走了,就剩段知淮还在埋头苦算。
他身边空落落的,看起来很孤单。
窗外雨声淅沥,偶有色彩鲜艳的伞从窗边掠过,沈叙现在也没什么需要干的,他随手撑着下巴,无聊地盯着窗台上跳跃个不停的小水珠。
视线余光再次落到段知淮身上,沈叙压根不担心,因为他实在是专心,根本发现不了自己偷瞄的目光。
几天熬下来,段知淮已经比刚见面那天狼狈了太多,头发略有些凌乱,眼底的乌青昭示着他的疲倦,只是五官在满是倦态后依旧无可挑剔,甚至多了几分颓丧的艺术家氛围。
虽然狼狈,可他身上那股因为喜欢而散发出的熠熠神采,让人挪不开视线。
沈叙敛眸,将视线没进阴影里。
窗外的雨在将近凌晨时停歇,段知淮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后环视了实验室一圈,大家都走光了。
酣畅淋漓的计算后,段知淮感觉自己的大脑从没如此轻松畅快过,他起身,伸手捏了捏脖子,走到沈叙占下的小角落的位置边。
段知淮心里又是苦涩又是生气的,居然离他最远的座位都能被沈叙找到。
听彭鹏说,因为他每天都来不及从兼职的地方到实验室里赶,所以东西都是丢在实验室里,回校了就直接过来报道。
大多时间都是匆匆在实验室填饱肚子,每次东西没吃两口就放一旁了,难怪瘦得不行。
段知淮知道,刻意的冷淡并没有让沈叙有任何情绪变化,他迫于压力每天都要到这里待着,其实很浪费时间。
段知淮被笔靠到略微变形的修长手指从桌上抽离,他拿出没剩几格电的手机,给彭鹏拨去了一个电话。
“还没睡啊?我刚搞完,准备回家。”
沈叙从洗手间走出来,步子因为段知淮的声音顿住。
“明天继续吧,还有,研一那个沈叙,还是分到别的组吧。”
沈叙。
好奇妙,又在他的声音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沈叙费劲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听着段知淮和彭鹏寒暄的声音逐渐远去,身体僵在原地,垂眸遮下眼底的情绪。
段知淮很看中这个课题,他在国外也花了不少时间研究相关内容,今年学校翻新的一批设施正好派上了用场。
虽然每次来依旧会习惯性地在角落里找一下那个身影,但段知淮还是以课题为重,赶在截止时间前把第一版内容提交了上去。
收尾工作后的小会是段知淮临时决定的,彭鹏负责把人喊齐。
沈叙总是迟到。
“他请了好几天假了。”张可怡脆生生道,“好像是回老家有点什么事吧。”
“老家?”段知淮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江新市区,但又转念一想,沈叙老家好像更远。
“他周日就回。”张可怡又补充道,“能赶到聚餐的。”
段知淮抬眼,看向张可怡,轻声陈述道:“他什么都跟你说。”
张可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声音很是俏皮:“我问的啦。”
沈叙没赶上徐芸忌日当天,他后来带着花赶到墓园的时候,多待了好一会赔罪。
徐芸离开之前的两年其实过得挺开心的,她绝口不提以前的事了,沈叙也非常努力地在她面前藏起难过。考的大学虽然不算好,但是胜在离家里近,每周末都能赶回家去,陪徐芸在田埂边散散步,看着她因为听到邻居夸奖儿子而露出的笑容。
迅速消散掉精力的身体并没有影响徐芸的心情,沈叙很疑惑,她是不是自动规避了那些记忆,情绪里的痛苦都减少了。
菁菁的爸妈给她捎了一大堆东西,沈叙在高铁站拎的有些局促,他速度很慢,从出站到外面走了半个多小时。
不知在门口转了几个轮回的车终于稳稳停到沈叙面前,车窗摇开后,后座的段知淮朝他望了过来。
视线在沈叙脚边的一大堆特产上顿了一下,段知淮说:“上车。”
沈叙在原地没动,他说:“我叫个车就行。”
段知淮打开车门下来,他接过沈叙手里的东西,好几个塑料袋,分不清是什么,一股脑往前座上一塞。
“今天聚餐,算是庆功宴,大家都到了,又是你迟到了。”段知淮说。
“我也没什么功劳,我就不去了。”
沈叙又是拒绝,段知淮表情有点不太好。
段知淮拉开车门,在他略有些冷淡的视线中,沈叙叹了口气,爬上了车。
车里的氛围有些尴尬,沈叙僵坐在位置上,他的余光不停地落到段知淮身上。
课题熬完了,他又恢复了帅气,胡子剃得很干净,黑发很蓬松,灰色卫衣卫裤套装显得学生气十足,看起来像个嫩生生的高中生。
沈叙想起那天段知淮特地打电话把自己分到另外一组这事,今天却又不打招呼地出现在高铁站,忍不住开口问:“你专门来接我的吗?”
“不在别人面前就不和我装陌生人了吗?”段知淮反问他。
他今天估计是心情不错,语气里柔和了不少。
沈叙真觉得自己疯了,估计是被段知淮凶久了,竟然还能从这种语气里听到一丝的宠溺。
他抿唇,低声反驳:“没有装陌生人。”
“你喊我师哥。”
“本来就是师哥。”
段知淮扭过头,神色认真。
“所以你是知道我在这你才考过来的吗?”
沈叙迟疑的神情给了段知淮答案,消融在眸间的冰又逐渐冻住。
沈叙愣住,怎么感觉好像又生气了。
段知淮为什么变得这么容易生气。
想哄,但又没立场哄。
算了。
◇ 第48章 看起来好脆弱
沈叙的社交活动在本科的时候就少得可怜,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几乎丧失了和其他人交朋友的热忱。
这段时间,大家都相处得熟了不少,坐在角落里的人更容易被注意到,喊着一块来参加游戏。沈叙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由头,只好硬着头皮接过发到手上的游戏牌。
段知淮从进门起就被簇拥着坐到了最中间,他眼底含着笑,被数道视线关注也不显局促,比起高中那次聚餐中坐在原地一声不吭的段学霸,他现在实在是像极了一个游刃有余的大人。
沈叙也挺佩服在座的研究生们,选的游戏是他们读高中的时候都不玩的国王游戏,规则很幼稚,也很刺激。
沈叙幸运地水过了几轮,直到他抽到国王牌,慢吞吞地举起手后,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带了过来。
“三号唱首歌吧。”沈叙说了个非常简单的要求。
三号是彭鹏,大家本来还吐槽沈叙的要求实在太小儿科,谁知彭鹏那口嗓子和公鸭没什么区别,唱歌悦耳的效果没达到,节目效果倒是不错,他一边唱,一边有好几个机位跟着录,彭鹏在一众嘲笑声中硬着头皮唱完了一首歌,他脸都羞红了,嚷着让大家赶紧把视频删了。
嘈杂的包间气氛瞬间达到高潮,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沈叙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唇,荡漾在眼底的笑意在与对面的段知淮对视上之后瞬间顿住。
他在看他。
沈叙端起酒杯的动作比段知淮要熟练很多,轻抿一口后,他避开对面那道视线,接过新的一轮牌。
抽完这张国王牌之后,沈叙感觉自己彻底加入了这场游戏,连着被点到了好几轮,终于逃脱了两轮之后,又被点到了。
“六号把七号的最外面的一件衣服脱掉——”她顿住,吊了一下大家的胃口,“只能用嘴。”
此话一出,大家都沸腾了起来,除了沈叙。
他就是这位有点倒霉的七号。
幸好担心高铁上温度低,他在外面加了件薄薄的衬衣,要真脱衣服,倒不至于太尴尬。
只是跟着一块站起来的段知淮让沈叙愣在原地。
彭鹏还在错愕中,虽然不理解段知淮的用意,但他还是动作迅速地将自己手里的六号牌和段知淮一并塞进他手里的牌换掉,跟着大家一块出声起哄。
嘈杂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变成一团理不清的浆糊砸在耳膜上,沈叙呼吸滞住,心跳都随之变慢。段知淮倒是面色如常,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到他面前。
那道灼热的视线盯住沈叙憋得发红的脖颈,他有点撑不住般躲开段知淮的目光,撇头低声道:“我喝酒吧。”
准备端起酒杯的手腕被轻轻擒住,熟悉的温度和气味将沈叙紧紧包裹着,段知淮稍微使了点劲,将人拽进怀里,说:“不用,挺简单的。”
到底哪里简单了?沈叙心想。
他俩从见面到现在没说句一句好话,没对彼此露出过一个好的表情,颇有几分老死不相往来的前任感,忽然一下要凑这么近,做这么亲密的事情,沈叙不知道该作何表现,只能尴尬地僵在原地。
段知淮好像比以前更高了些,低头着时,黑眸灼灼,藏在里头的压迫感是分开这几年磨练出来的。
沈叙和他对视,下一秒,段知淮便低头靠近。
特别想要接吻的动作。
沈叙立马屏住呼吸。
蓬松的发贴在脖颈处,段知淮灼热的呼吸丝丝绒绒的,从锁骨那块蔓延开来,带来一阵酥麻感,被牙齿咬开的衬衣滑落至肩头,露出穿在里面的纯色背心,陡然的靠近让沈叙忍不住挣扎,可他手腕被抓住,又有这么多道视线盯着,像是在被被公开处刑。
沈叙也喝了酒,淡淡的酒香味在鼻腔中萦绕着,段知淮的视线落在沈叙攥紧的手上,他的身体都在轻轻发抖。
段知淮松开唇间的衣服,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声音像是被闷住了。
“以前靠近我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煎熬吗?”
沈叙愣住。
下一秒,段知淮往后撤了两步,他敛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扭头对其他人道:“还是算了,有点尴尬。”
沈叙刚刚放在桌边的酒已经倒满了,段知淮端起,拿到嘴边,仰头一口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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