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约你去做什么?”从公司走出来好一段路,身旁的人才开口问道。
沈叙不由得失笑。
“你可真能忍。”
“什么?”段知淮没明白他在讲什么。
“不是她单独约我,是实习生一起约去酒吧玩。”
“噢。”段知淮淡声道,“酒吧这种地方还是少去。”
“古板。”
“以前在酒吧兼职碰着麻烦那事都忘了吗?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沈叙拽住他的手,略带几分揶揄道:“段师哥,我可是在酒吧偶遇你几次醉酒。”
“那不是酒吧,是餐厅。”段知淮解释道。
现在天气逐渐热起来了,无法把紧牵在一起的手藏进厚重的棉衣口袋里了,沈叙轻轻勾了勾段知淮的尾指,问他:“以前没见你有喝酒这个陋习,现在怎么学坏了?”
段知淮沉默了一会,反手抓住沈叙的手,包进掌心。
“也没什么,就是跟着导师出去应酬,喝着喝着就会了。”
总该有个什么契机的,段知淮不想说,沈叙也聪明地没有选择多问。
曾经觉得能把所有的事情剖开来说得清清楚楚,但到后来发现成年人的生存法则里,适时的翻篇也是很重要的。
段知淮已经熟练地挤开他的手指,牵上沈叙。
“要被看见的。”
“他们的生活里有比看见我们牵手更重要的事情,不会被记住的。”
段知淮的实验室近期不算忙,但有一个学术研讨需要出几天差,是在一个南方的沿海城市,距离挺远的,他窗台上有一盆上次和沈叙逛夜市的时候带回来的小绿植,特地给沈叙叮嘱了浇水事宜后,他才把收拾好的行李拉好拉链。
段知淮一小时后得去赶飞机了,他朝沈叙伸手,那人默契地张开双臂把他抱住。
“我这次走,得下周二才能回来。”段知淮轻轻印了印沈叙的额头。
“我知道。”
都说过好几遍了。
“那我把周末都错过了。”
“不是讲座而已吗?又不会很忙。”
段知淮把手伸进沈叙宽大的T恤下摆里,掐了掐他的腰。
“不准装傻。”
沈叙靠在他身上闷笑。
“来不及了吧?”
“不磨蹭就来得及。”
幸好段知淮向来有把时间准备得很充分的习惯,就算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晚到了一会,也顺利地踩上了飞机,只是手机关机之前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给沈叙发去了好几条消息。
-还没来得及帮你洗澡,等下醒来洗澡要细致点,都清理干净。
-床单别洗了,直接丢了吧,柜子里有新的。
-记得帮我的绿植浇水。
-我会想你的。
下飞机的时候,他收到了沈叙的消息。
-段知淮 你真不是人
拖着累得要命的身体里里外外泡了个澡后,面对一床的狼藉,沈叙又烦躁地骂了几句脏话。
段知淮的电话适时弹了过来,沈叙腰又酸又疼,气不打一处来,接起电话就骂人。
“段知淮,你这个王八蛋,你知道我多累吗?你是爽了,留我收拾烂摊子,这床不我管了,我回宿舍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叫了家政,马上就到了,你先把外卖吃了,已经放在外卖柜上了,到时候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那破小草,我不管了,渴死得了。”
“别生气了,你洗完澡了吗?”
劈头盖脸挨了顿骂,段知淮脸上的笑意更盛,他实在太想念这样鲜活的沈叙了。
提起这个沈叙就生气。
“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再来一次了,连澡都不帮我就走了。”
平日里都被段知淮给养刁了,哪有事事都要自己处理的道理,特别是床事结束后,沈叙简直是这个家里的大爷。
“怪我怪我。”
门口响起门铃,是家政阿姨到了,沈叙顺便把外卖给拎了进去。
“点的什么?”
“上次你没吃到的那家米线,不知道冷了没,要是冷了我再点一份,你别吃了。”
沈叙探了探温度。
“还没冷透。”
“好,阿姨到了吗?我特地叫了个不认识的阿姨,也不会多嘴的。”
沈叙脸颊微烫。
“你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没有不好意思,我是怕你脸皮薄,会难为情。”
沈叙慢吞吞地哼了一声。
“你到酒店了吗?”
“刚放下行李,现在准备出去吃点东西。”
“天气怎么样?”沈叙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他打开外卖盖子,扑面而来的香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客厅。
“到傍晚就很凉爽了,但是白天应该也是一样的晒。”
段知淮的声音被混杂在海风里,听起来有几分失落。
“你怎么了?”沈叙问他。
“才来这么一会,就很想你了,不知道剩下几天怎么办。”
温柔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就算是已经在少年时期听惯了段知淮说这些真诚的情话,沈叙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耳根。
“你少哄我。”
“好冤枉,就只是想你而已,怎么就变成哄你了。”段知淮将声音放轻了许多,“沿海城市夏天虽然舒服,但我还是更喜欢家里,也不知道我的小草今天有没有被晒死。”
“你到底是想我,还是想你的小草。”
“想你。”
在这个问题上,段知淮可向来没有半分的犹豫。
◇ 第62章 又走了
沈叙嘴上说着要渴死段知淮的草,但每天一想到他就会想到他的叮嘱,出门前总是会不忘记浇点水维持小草弱小的生命。
比起当社畜实习的生活,沈叙更想听段知淮每天跟他吐槽的冗长枯燥的讲座,如果内容真像段知淮说的那样催眠,这样至少还能摸鱼睡觉。
-原来上课想睡觉是这种感觉。
沈叙没法二十四小时拿手机回复,捡了点空闲时间就回段知淮的微信。
-所以你睡了没?
-没睡,我在听他哪里讲的不对。
-……你好无聊
-你在干嘛?
-刚开完会 准备下班
-好,晚上能视频吗?
-要看你的小草?
-要看你。
跟在这句话后的是一个小狗翻身的表情包,怪可爱的。
沈叙轻笑出声,收拾好东西后下楼。
他今天约了菁菁一块吃饭,许久没见,两个人聊了一大堆最近工作上的事情。
“看来这个实习真是让你元气大伤,抱怨的话都多了这么多。”菁菁笑话他道。
沈叙苦叹气摇了摇头:“每天累得不行,踏进办公室就犯困。”
“你现在懂我了吧?”
会抱怨的沈叙比起大学时陀螺似的转动的沈叙要鲜活多了,菁菁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说话说得眉飞色舞的他了,整个人都多了好些人味。
她也很清楚,这些转变并不是仅仅靠上个班就能带来的。
“你现在还是住在学校吗?”菁菁问。
沈叙如实道:“大部分时间住在他那里。”
他坦诚,她也不绕着弯子问了。
“所以你已经决定要和他继续走下去了。”
“走下去这件事,还不能确定。”
菁菁脸色有些迟疑,她叹了口气,说:“要是你们俩之前的关系再简单点就好了。”
“可以往简单的方向去想。”沈叙故作轻松道。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菁菁抬头问他:“他爸爸判了多少年?”
沈叙愣了一下,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不清楚。”
“如果他以后出来了,段知淮肯定避免不了要和亲生父亲接触的吧,你能接受吗?”
沈叙长期避而不谈的事就这么被菁菁随口剖露了出来,他呼吸微滞,陷入了沉默。
段知淮十点多打去的视频没有回应,十一点多,他又打了一个。
这回被接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段知淮正趴在酒店的床上,把手机靠在床头,抬眸看着视频里的人。
“送菁菁回家耽误了一点时间。”
自从上次独居的菁菁家里进贼之后,沈叙每次都要送她回家,顺便检查一下家里的情况。
“这样啊,你们晚上去吃了什么啊?”
“一家泰餐,步行街新开的。”
“好吃吗?”
“还可以。”
“那等我回来了,我们也去吃。”
“这么些天,你已经计划要吃五六家店了。”
段知淮闷闷地笑,眼睛都是弯的。
“在这里好无聊,每天只能靠计划到时候回家了和你去干什么度过。”
沈叙靠在床边,歪头闭上眼睛休息。
“你明天还要上班吧,要不早点休息。”段知淮说完,又跟了一句,“但是能不能不挂视频?”
沈叙掀开被子坐到床上,随口道:“段知淮,你变得比以前粘人多了。”
段知淮表情微愣,心里不由得担心起他是不是不喜欢这样,于是小声解释道:“……挂掉视频也行的。”
“没说要挂。”沈叙钻进被窝里,鼻腔中涌入的气味熟悉又好闻,“被子里都是你的味道。”
段知淮灼灼的黑眸紧紧盯住屏幕中的人,暖黄色的卧室灯落在他白净的脸颊上,清秀的鼻尖痣随着他怒鼻子闻气味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段知淮的胸腔逐渐被柔软鼓满。
“沈叙,你要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不想让我做的,就直接告诉我好吗?”
沈叙动作一顿。
“我希望你开心。”
前几天的讲座虽然无聊,但这个实验室的研究很有意思,后两天是去实验室参观。段知淮从早上一直连轴忙,一直到晚上才有空闲吃点东西。
海边的天气变起来也很没有征兆,前两天还是艳阳高照,这两天就有小型台风登陆,风整天整天地吹,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温度骤降。
段知淮带的衣服都是单薄的短袖,但他想大多是时间都待在室内,也没当回事,谁知晚上就感冒了。
“你鼻音好重。”
今天他们没有视频,沈叙孤身一人在办公室加班,挂着和段知淮的电话。
“有点感冒了。”
“喝了药吗?”
“喝了。”
他的声音简直哑得像是用磨砂纸狠狠擦过一样,沈叙叹气道:“我觉得你也不能天天坐实验室,得适当增加一点运动,强身健体。”
“还说我呢,你自己晨跑都没有坚持。”
“那等你回来,我天天叫你出去跑步。”
段知淮打了两声重重的喷嚏,然后是一个绵长的哈欠。
“我这还要一会,你早点睡吧。”
段知淮往枕头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电话不挂。”沈叙安抚道。
段知淮轻笑。
“沈叙,我们现在像不像在网恋。”
“谁让你这么幼稚,才出差几天,整得好像多粘人似的。”
“但是我就是很想你啊。”
逐渐弱下去的声音消失在听筒里,抓都抓不住。
沈叙敲打键盘的手微微一顿,电话那头偶尔传来被子窸窸窣窣的动静,因为鼻塞,段知淮的呼吸声听起来有点重,沈叙不由得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电脑上的文件终于搞定了,电话那头的段知淮已经陷入了熟睡,沈叙靠着椅子,捏住眉心放松,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似乎是思考很多问题最好的时机。
让他和段知淮保持一段健康幸福的恋情,对沈叙来说绝不是难事,毕竟段知淮可以说是一个满分恋人,帅气、温柔、有耐心,而且足够爱他。
可如果要长远考虑,沈叙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接受段知淮的家庭。
就算段知淮已经和段晋泽基本脱离父子关系,可血缘亲情这样重,等段晋泽出来,他真的能彻底断了和段晋泽的联系吗?而且段知淮还有关系很亲近的家人,她们又能真正地和自己彼此接纳吗?
这些事比起复杂的工作更让沈叙脑袋发晕,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他在对待段知淮的事情是总是犹豫不决,倘若曾经再多几分杀伐果断,那现在绝不会先去,这样的两难境地。
还是怪他的意志不够坚定,会被段知淮那颗滚烫的真心打动。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沈叙感觉自己累到沾床就能睡了。
没注意门缝间亮着光的他打开家门,大片光亮扑来,沈叙脑子陷入瞬间的短路,然后他看到了站在客厅里整理东西的吴织。
这是一场时隔多年的重逢,吴织依旧如沈叙记忆般精致优雅,只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上次见时,她哭花了妆,心疼地扑向段知淮的神态。
吴织似乎对他的出现很是诧异,手里的东西叮叮咚咚掉了一地。
被吴织的目光盯住,沈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钉在原地,脸色骤白。
段知淮的病迟迟没好,他总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胀,呼吸在无意识间越来越急促滚烫。
生病真的太难受了,看来真的要像沈叙说的那样,加强身体锻炼了。
幸好研讨交流活动马上要结束了,他拒绝了第二天的聚餐,改了更早的一班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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