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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没有悬崖(近代现代)——眉十二

时间:2024-11-25 08:16:40  作者:眉十二
  “你说得对。”于磐笑了:“那我们好好拍vlog吧!”
  “好!就从慕尼黑开始!谢谢你,哥哥!”
  于磐挺起胸,把吊着的胳膊往前挥了挥:“但是sorry,我暂时不能跳舞喔。”
  吃饱喝足,李朝闻和于磐准备去英国花园。
  为了保持vlog穿搭的连续性,他俩穿上了红黑66°羽绒服,甚至小李还背上了去冰岛带的那个双肩包。
  “你都不收拾东西的吗?怎么会这些还在包里喔?”于磐往里放保温杯时,掏到了小李的手套,甚至是冰岛羊叫罐。
  “我就不我就不!需要再拿出来用嘛!”小李说。
  周五的傍晚,英国花园也比平日热闹许多,大草地上长满了小孩、小狗和皮球,如果是夏天,还会冒出来五颜六色的野餐垫。
  “Hello!这里是慕尼黑市中心最大的一块绿地,比纽约中央公园还大喔!地图上可以看到它,狭长形的,从十八世纪开始兴建,之所以叫英国花园呢——”
  “咔!”小李在摄像机后面笑得蹲在地上:“哈哈,哥哥,你不是专业导游吗?怎么一直在背词啊。”
  于磐无奈扶额,他像个小机器人似的,又说了三四遍,才稍微多了点松弛感。
  “是因为英式的庭院风格当时在整个欧洲,都非常流行。”于磐保持着营业微笑,等待李朝闻的首肯。
  他们拍了几个镜头,便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分,夕阳下慕尼黑的天空是暗沉沉的天青色,草地上的人渐渐少了。
  “他们怎么都回家啦?”于磐问。
  “因为这里不开路灯。”
  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天很快就黑了。
  “这走到哪了?”
  路辨识度太低,常来的人也容易迷路。
  李朝闻定睛一看,这是公园一个很偏僻的出入口,右侧有座高架桥,其下是工地,左侧有条溪水。谷歌地图显示,需要沿着溪水走一公里多,才能找到地铁口。
  “好黑喔。”
  这里连路旁人家的灯火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汽车风驰电掣带出的呼呼风声,显得小路更加孤寂,人走进这里,像是误入了无人问津的废弃下水道。
  “怎样?回去吗?”于磐的意思是原路返回英国花园。
  “就这么走呗!”要是平常一个人,李朝闻可能不敢走,但是于磐在身边,他就觉得黑夜里好像多了一个发光体,安全感十足。
  小李举起镜头,于磐就配合地解说道:“要回家啦,但找不到路。”
  摸着黑,路又滑,李朝闻踉跄了一下,于磐抢走了他的摄影机:“你别倒着走啦,小心摔到喔。”
  于是李朝闻乖乖挽着他的左臂,两个人提着手电筒,走在半人高的荒草中间。
  离着花园越远,李朝闻越觉得这条路阴森森的,连高架桥墩上的涂鸦都旧得褪色,路边突然有个老鼠窜过,那影子吓人一跳,小李抱紧了于磐的胳膊。
  忽然,溪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伴着奇怪的说话声,车灯闪过时,好像还照出了人影。
  “这有人吗?”小李念叨。
  “嘘!”于磐警惕地拽着他蹲下,摁灭手电筒,他扒开荒草的尖儿,往那边看: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拿着把刀,在掏女人的兜。
  抢劫。
  李朝闻的心砰砰地跳,微微转头,对上的是男友同样惊惶的目光。
  他视线下移,只看见一堆白纱布:于磐的惯用手打着石膏,他们手无寸铁,而且那人还拿着把刀。
  难道坐视不管吗?李朝闻感觉到腿发软、发沉,但也有股像火箭一样的力量,在悄无声息地推动着他,让他的血沸腾起来。
  他双手颤巍着,点了短信的当前位置,发送给慕尼黑报警号码:Rob come {抢劫速来}。
  月黑风高,汽车的呼啸声无情地割破寂静,留下的是更加恐怖的噪音。
  劫匪以为周围没人,说话没收声,李朝闻听不真切,只能感觉到,他在重复“Bargeld{现金}”这个词。
  “Wo ist dien bargeld{你现金在哪?}”他德语说得不利索,声音也在颤抖。
  好像只是一个小毛贼。
  这种人都不禁吓。
  李朝闻忽然想到这个包里,装的冰岛羊叫罐——那东西声音极大,而且特别唬人。
  他横下心,开始翻包。
  那人说的什么?你又在找什么啊?于磐不解,他急得像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只恨自己吊在脖子上的右手,不能立马敲开石膏恢复原状。
  这时候劫匪扒掉了女孩的貂皮,女孩惊声尖叫,摔倒在泥泞的草丛里,歹徒开始对他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看到这种场景,于磐的心就要炸了,他想把那人千刀万剐。
  歹徒体格并不强壮,加上做贼会心虚,他应该可以单手钳制对方的持刀手……于磐要立马采取行动,却被小李死死按了下去。
  李朝闻从包里拿出红绿两个羊叫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弯着腰,擦着草丛的边,跑。
  “咩、咩、咩” 他疯狂地来回颠倒着罐子。
  密集的、诡异的羊叫声,让歹徒暂停了动作,慌张地往他们这边看。
  大风刮过,簌簌地像要吹折荒草,千钧一发,于磐等不及了,他猛地站起身来,洪亮地喊了一声:“Who’s there!?”
  靠北啊,实在不行就用手上的石膏,把他脑壳敲碎!于磐踏烂草地,大步流星地朝溪边走去。
  李朝闻看于磐受着伤还莽上去了,压根来不及想别的,就挺直身子跟着他一起冲。
  两个壮汉?领着一群羊?!歹徒吓破了胆,嘴里骂了句什么,然后拎着貂皮大衣,淌过小溪,逃之夭夭。
  “滴——”高架桥上的汽车在鸣笛,路灯照不到桥下的角落,恍然间像两个世界。
  于磐站到溪边,侦查了一圈,确认歹徒已经跑得人影都没了。
  女孩茫然地坐在原地,泪痕满面,头发凌乱不堪。
  小李把她扶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在打颤:“Are you ok Let’s go let’s go. {你没受伤吧?我们快点走!}”
  三个人逃命似的,飞跑出这片昏暗的野地。
  跑到熟悉的主街Ludwig街,看见亮着灯的慕尼黑图书馆,小李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他双手撑着腿,感觉再也走不动了。
  他开始后怕起来:如果歹徒有同伙怎么办?他万一发疯捅死|人怎么办?
  四目相对,于磐的眼睛热烈赤诚,李朝闻忽然想起火山爆发那天,他说的那句“总有我能做的”。
  “Dankeschon! Jesus segne euch. {谢谢你们,耶稣保佑你们。}”女孩在额前与胸口不停地画着十字,她的耳环和项链都是十字架。
  “Hast du etwas verloren, auBer Kleidung{除了衣服有丢东西吗?}”小李问。
  女孩摇头,但她说貂皮很贵,还是想去警察局报个案,请他俩一起去做个证。
  她应该是要去参加晚宴,穿了一身漂亮的银色礼服裙,没了貂皮外套,冻得哆哆嗦嗦。自家伤员不方便脱,小李就很绅士地把红羽绒服脱下来,借给人穿一会。
  于磐抿嘴微笑着,他想拉开拉链,把爱人也拢进自己的衣服里取暖。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左手一直捏着李朝闻的摄像机。
  而且没关机。
  “好像录下来了?”于磐把摄像机交给小李,他左手肌肉都酸得快麻了。
  “哈哈哈,天呐!”
  九分钟的视频,虽然一直在晃,但录下了劫匪的穿着和轮廓,可惜离得太远,没能捕捉到清晰的正脸。
  这已经足够当证据了,负责接待的警察,为他们竖起大拇指。
  其实大家都清楚,除非劫匪再作案,不然貂皮找回来的概率几乎没有,警察局门口,女孩说,原本慕尼黑治安很好,奈何最近涌入德国的难民,实在太多了。
  德国打开国门接收难民,甚至给每月补贴,却有更多的法外之徒趁虚而入。
  危险是自由的代价,而且明码标价。
  女孩双手合十,重复了几遍“耶稣保佑你们”,就要说再见。
  小李用德语跟她说了句什么,她才想起把红羽绒服还他,耐人寻味地笑着跟他们挥手。
  等她走远,于磐凑到李朝闻耳畔:“你跟人家说什么了喔?”
  “我说,对不起,不能把我的衣服借你穿回家,因为这是我男朋友给我挑的。”李朝闻呲牙笑着,好像已经忘掉了方才惊险的时刻。
  于磐心软成一滩水,他用左手揽住小李的腰,头搭在他肩膀,被风吹冷的脸颊靠上他温暖的颈侧。
  其实于磐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比自己想象的要紧张得多,在他身上,“怕死”这件事曾经违背本能地消失过,可如今却被怀里的人添血加肉,召唤了回来。
  “你不怕吗?”李朝闻抱紧于磐,眷恋地轻吻他的耳骨:“吊着胳膊还敢冲上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于磐沉默着微笑,揉着他柔软的小卷毛,反问道:“但是你不是更厉害?如果羊叫吓不到他,你怎么办?”
  “没有想,反正还有你呢。”李朝闻发现于磐在身边,才是他勇气最大的源泉。
  两个人牵着手,踏入灯光温暖的街道,慕尼黑的夜晚如水般宁静,骑马的将军雕塑、挎着菜篮子的老婆婆、背着户外包行色匆匆的大学生,一如往常。
  他们好像忘了要回家,漫无目的地转了两个小巷,迎面碰上慕尼黑的圣母教堂,那是座精致的哥特式建筑,两个钟楼高耸入云,斑驳的红砖上,满是时间的吻痕。
  “我经常到这里来听圣歌。”李朝闻说。
  他打开布满浮雕的侧门,撩开厚重的门帘。
  “你确定要和我这样进去?”于磐停在门口。
  他们正十指紧扣,而基督教是坚决反对同性相爱的。
  于磐自己无所谓,但小李总是忧心他人目光的那个,他把他放在心上,不愿让他有一丁点别扭。
  李朝闻顿了一下,回眸笑道:
  “她说耶稣保佑我们。”
  他掀开门帘,光明正大地。来自教堂的神圣灯光,照在那双紧握的手上。
  “Hallelujah, Hallelujah”身穿白袍的唱诗班孩童高歌着,空灵的嗓音盈满整个教堂,于磐抬眼望去,挺拔的立柱撑起高耸的空间,长满拱肋的屋顶正中央,吊着一个耶稣像。
  木质的,极低调。
  上帝不凝视任何人。
  李朝闻拉着他坐在倒数第二排木长椅上,虽然抓久了汗津津的,但两个人心有灵犀地没有放开手。
  “Dein Glaube war stark, aber du brauchst Beweise. {你的信仰坚定,但你需要证明。}”
  歌声中,于磐注视着李朝闻,他的侧颜纯洁无瑕,让人在不合时宜的地点心动不已,耶稣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告诉我,我爱上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天使?
  于磐前所未有地渴望他,他拉着他跑出教堂的正门,在李朝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捧起他的脸颊,狂热地吻上去。
  主啊,你看见了吗?我爱他。
  到家已经九点了,小李洗完澡敷上面膜,想了想,拿了另一片面膜出去:于磐脸上风吹日晒的痕迹,说明他急需开始抗衰老。
  于磐正坐在超大的懒人沙发上,鼓捣他的望远镜,他指指大天窗:“今天天气特别好,超适合观星喔!”
  李朝闻拎着面膜:“暂停!给你也护一下肤!”
  于磐下意识地躲远远的,之前他敷过两次面膜,总觉得黏在皮肤上很难受,怪怪的。他转移话题:“你坐下,给你看土星啦!”
  “别废话,快闭眼!”
  于磐喉结滚动,闭上眼,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把四角都给他捋平,李朝闻看着于磐变白的脸,莫名开始咯咯笑。
  “那你要看土星吗?”于磐像给他献宝一样,拍拍沙发。
  懒人沙发特别大,于磐往后撤撤,李朝闻就搭着他腿边,坐在他双腿中间。
  于磐已经调好了焦距,他侧着身往前探着,观察小李的反应。
  这也不过是漆黑的夜空里,有颗放得大些的光斑,连颜色都看不清,但李朝闻不想浇灭男友的兴致,只好调动虚假的热情,说:“哇!看到了诶!”
  于磐轻笑:他其实是想欲扬先抑,没成想小李过于配合,以至于达不到节目效果。
  “来,换个倍数大一点的,帮我换一下。”于磐用左手把150倍的目镜递给李朝闻,然后整个人圈住他,脑袋伸过去调焦。
  于磐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两个人的心跳近乎同频。
  小李再看时,景象与方才迥然不同:那颗光斑变成了扁平的土黄色星体,带着一个巨大的发光圆环,它像一张唱片,在播放着宇宙的赞歌——这是土星环。
  “哇塞!”这回他是真心的,小李兴奋地回头看看于磐,不停地晃他的左臂。
  “一颗彗星毁灭,加上潮汐力的影响,就有了土星环。一亿年之后,它可能就消失了。”
  李朝闻轻快地说:“快消失啦,那我要抓紧看了!”好像他们会活到一亿年以后似的。
  他乐得眼睛失踪,然后恋恋不舍地继续看,于磐用手指戳戳他,温柔地说道:“小宝,你下次不要敷衍我啦,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能看得出喔。”
  李朝闻回忆了一下,他刚才确实敷衍来着,于是他认真说,好。
  于磐满意地点头,他往下瞟了一眼,小李现在以极暧昧的姿势,半坐在他腿上,软|肉都被挤变形了。
  他带点邪气地挑眉道:“你现在坐着舒服吗?”
  “硌得慌。”
  这回很诚实。
  于磐挪了挪腿,硌的情况却毫无好转,这时李朝闻才发现,此人刚才悄悄地,把吊着胳膊的带子取下来了。
  “不是要睡觉的时候再取吗?”小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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