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心远站起来去卫生间拧了块湿毛巾出来,给乔维桑擦了擦脸和手,又喊他:“哥你不热吗,去换衣服吧。”
乔维桑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乔心远没办法,他肯定是架不动乔维桑的,只能又回卧室,找出乔维桑的睡衣出来了。
他哥只穿了件毛衣,挺好脱的,乔心远抓着他的胳膊脱下了一只袖子,还没清醒过来的人忽然躲了一下,把胳膊抽走了。
乔心远愣了一下,又重新抓住了乔维桑露在外面的小臂,这次乔维桑没躲开,但乔心远也没有继续,两分钟后,他倏地松开了手,又很快拿起那只袖子重新给乔维桑穿上,最后握着乔维桑的胳膊,呆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心远走到电视柜前,把里面的药箱拿出来,找出乔维桑平时吃的药,径直走进了书房里。
乔维桑是半夜醒过来的,他喝多了也没什么反应,睡一觉就好很多了,不过还是头疼,他缓了几分钟才手脚发麻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还没坐好,一抬头就看见了旁边小沙发里窝着睡熟的乔心远。
脑袋底下垫着靠枕,缩成一团,看起来睡得很不舒服。
过了那阵儿头疼的劲儿,乔维桑站起来走过去,弯腰把乔心远抱了起来。
刚一离开沙发乔心远就睁开眼了,下意识抱住乔维桑的脖子,看了他一眼,眼睛通红,声音沙哑地叫了他一声哥。
“睡吧。”乔维桑用鼻尖蹭了蹭乔心远的额头,让他继续睡,抱着他回了自己的卧室。
把人塞进被子里的时候,乔心远很老实,一动没动,直到乔维桑简单冲了个澡出来,也躺进被子里,乔心远忽然一声不吭地缠了上来了抱住了他的胳膊。
“把你吵醒了。”乔维桑关了灯,在黑暗中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乔心远的半张脸,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没有。”乔心远的声音很低,“本来就醒了。”
“那怎么不睡了。”乔维桑侧了侧身,把乔心远搂进怀里,大手覆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放心睡吧,明天不用上学,我在家陪你。”
怀里的人安静了一下,半天才应了一声,“哥,你为什么喝多。”
乔维桑没有回答他,只说:“以后不了。”
“你是不是很累。”乔心远的声音仍然很低,每当他这样说话他都会哭,但这次却没有。
乔维桑在他脸上摸了摸,没有摸到眼泪,觉得他今晚反常,心情不好的样子,又乖得不行。
“不累,”乔维桑继续拍着他的背,声音也低了下去,“只要你过得好哥就不累。”
“可我让你很累。”乔心远说完这句话就抬起胳膊,紧紧抱住了乔维桑,整个人都钻进他的怀里,他有一点点发抖,不是因为冷,他没有给乔维桑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哥,以后我都不让你生气了。”
“我听你的话,哥。”
乔维桑反手按开了台灯,抱着怀里趴着的人坐了起来,胳膊圈住乔心远的背,让他抬头看着自己,眼睛有一点儿红,但没哭,表情也很平静。
“出什么事儿了吗?”乔维桑皱着眉问,“有事儿要跟我说。”
“没有事情。”乔心远眨了眨眼,笑了一下,“就是觉得你陪我瞎折腾这么久,肯定累了,我不想让你累,我想让你高兴,我会听你的话,继续做你的弟弟,就还跟我们以前一样,好不好?”
乔维桑在小崽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藏在平静下面的其他表情,于是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脸蛋,说:“这么懂事儿啊。”
“嗯,”乔心远闭上眼,笑得挺开心的,“我是懂事精。”
“好,睡觉吧,小懂事儿。”
乔维桑把台灯关了,和乔心远一起躺下,乔心远拉了拉被子,翻了个身平躺着,没有再往他身上靠。
从那天开始,乔心远再也没有缠着乔维桑要跟他一起睡过,老老实实地把东西拿回自己卧室,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不会看不见乔维桑人就打电话一个劲儿地找,变得跟最开始一样,听话,也还是闹腾,就是不黏人了。
期末考试快来了,剩下的两周高三年级取消了课间操,大课间半个小时留给各科老师补课,乔心远和金小余是一对天生的好同桌,都是天冷就不爱出去动弹的人,课间上课也乐意。
原峥叫苦不迭,上次月考后路银塘给他们换了座位,把原峥调到了讲桌旁边,他想死的心都有,一下课就往后排窜。
“我要反抗。”原峥趴在时澍同桌的桌子上,用手戳了戳前面两个人,“我决定第一志愿报师范,学有所成后回学校跟路老师当同事,天天抢他的课。”
金小余头都不回,“路老师可高兴了,给你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哎,说真的,你们想没想过高考报什么专业,”原峥托着下巴硬是把前面俩人拉得转过身,“那天我姐还问我了,问我要不要跟她一样学临床。”
“你想学医吗?”金小余从时澍抽屉里摸了根巧克力棒咬着。
“不想,你咋知道他有巧克力,”原峥反手一掏,翻出来一盒巧克力棒,“这么多,你不是不吃甜吗?”
“张雯雯今早上给他的。”乔心远也拿了一根吃,“他嘴笨,根本拒绝不了,又吃不完,正好我们帮他吃。”
“哟!”原峥看了时澍一眼。
时澍把一盒巧克力推到桌子中间,“快吃,别让张雯雯看见,不好。”
“那天张雯雯还问我班长想报什么学校了呢,”乔心远含糊不清地说,“我说我不知道,要不你跟我报一个学校吧。”
“然后呢?”金小余挺有兴趣。
“然后她就走了,理都没理我。”乔心远皱了皱鼻子。
“为啥呢?”原峥又问。
“我不如班长招女生喜欢呗。”乔心远笑了,边吃边乐,不知道在乐什么,“都没人想跟我报同一个学校。”
金小余患难见真情,拉着乔心远的手,“那你想报哪个学校,咱俩分数差不多,我要是感兴趣我就陪你一起。”
“鱼,还是你好,我跟你最好了。”乔心远挺感动,俩人拉着手泪盈盈的,“我也想学医。”
“我天,那我不陪你了。”金小余立马甩开他的手,“我可受不了血淋淋的手术室。”
“我不报进手术室的。”乔心远又拿了根巧克力,“我报心理学。”
“那还行。”原峥点点头,“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你考不上。”时澍在旁边说。
原峥勾着时澍的脖子从座位上打到外面走廊里,和在课间休息的各班学生混在一起,吵闹着跑远了。
周围变得清静下来,乔心远看着旁边窗户外面光秃秃的树枝,咬着巧克力棒,心情一瞬间消沉了下去。
“你最近好像心情很差。”金小余低声在旁边说了这么一句,很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口一提,你想说或不想说都可以,我愿意聆听你的心事,同样也会尊重你的沉默。
乔心远明白他的意思,他慢慢深呼吸了一口气,窗户玻璃上升起白色的雾,乔心远在上面戳了一个笑脸,仍然看着外面,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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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
38
高三的寒假放得晚,出了期末成绩正式放假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放假那天乔维桑有饭局,没去接乔心远,晚上回家带了一兜子烟花棒。
“吃饭了吗?”乔维桑一打开门就看见乔心远从沙发上转头看他,问了一句。
“没呢。”乔心远站起来跟他说话,没过去,见他走过来又坐下了。
乔维桑抓了抓他的头发,看着乔心远没什么表情的脸,正认真地看着电视,眼睛里却没什么情绪,像在走神儿。
最近他一直这样。
乔维桑看了他一会儿后,把烟花棒递到他面前晃了晃,“想先玩儿还是先吃饭。”
乔心远的目光终于有些聚焦起来了,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笑了一下,看着乔维桑小声说:“要玩儿。”
“穿衣服。”乔维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乔维桑坐在沙发上,看着换衣服要出门放烟花的小孩儿,看起来是挺高兴的,但乔维桑看得出来他还是兴致不高,乔心远的情绪变化没人比他感觉到得更清楚。
他不对劲儿,从那天晚上忽然听话开始就不对劲儿了,乔维桑一直没问他怎么了,他知道乔心远是憋不住事儿的人,早晚自己就跟他说了,结果等了一个多月都没等来。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挺久了,乔维桑倒一下不能拿小崽儿怎么办了,只能把这事儿先压下不提,现在刚放寒假,等到开学乔心远就快要高考了,虽然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但能让乔心远一下蔫儿下去,应该也不是小事儿,要么开学前解决,要么只能等到高考结束了。
“哥,给我点上。”
乔心远裹成了一个球,拿着仙女棒让乔维桑用打火机给他点燃,烟花刺啦炸开,崩出很漂亮的光,乔心远挥了两下,觉得好看,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小孩儿似的挥舞起来。
快过年了。
乔维桑看着路边玩烟花的乔心远想,爸妈至今不接他电话,他们俩也没回过家,说到底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什么都没发生,老爸老妈的想法可有可无,原本乔维桑是不想跟两人闹得太僵,胡同里那么多口人看着呢,俩亲儿子都走了,太难看。
但现在想想也无所谓了,在所谓的亲情里,他本来就是一个人长大的,谁的想法都影响不了他,而现在……只要乔心远高兴就行。
可乔心远现在也没有以前高兴了。
“乔心远,”乔维桑收起打火机,叫了路灯下面的人一声,“过来。”
乔心远听话地跑过去,刚才他偷偷把口罩摘了,现在鼻尖冻得通红,他用手偷偷捂着,不让乔维桑看,瓮声瓮气地问他干嘛。
乔维桑把他的手拉下来,给他戴上口罩,“快过年了,高兴吗?”
“高兴。”乔心远的眼睛弯了弯,笑了起来。
“我带你回杭州过年高兴吗?”
乔心远愣了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带你回杭州,跟奶奶一起过年,想不想去?”乔维桑笑着又问了一遍。
乔心远呆住的模样很好玩儿,乔维桑看了一会儿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肩,带着他往楼里走。
“真的吗?”乔心远到了电梯口才反应过来,“哥,你要和我一起回杭州陪奶奶过年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乔维桑把他推进电梯里。
乔心远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笑起来了,“谢谢哥。”
乔维桑边往外走边看他,什么都没说。
门开了,乔心远先进去,摘了帽子口罩随手一扔,“我饿了。”
乔维桑走到厨房里洗了洗手,乔心远跟着进去,“我想吃蟹黄小馄饨。”
“知道了。”乔维桑打开冰箱找馄饨,“去奶奶打个电话吧,告诉她我们二十九去。”
“好。”
乔心远转身就往自己卧室走,把门关上,打电话去了。
乔维桑煮了一锅馄饨,另一个小锅里煮着牛奶,几分钟就咕噜着冒泡了,他把牛奶倒进杯子里,拿着锅去水池里洗。
乔心远出来的时候他刚洗完,把锅放回橱柜里,在乔心远进来之前擦干净手,拉下挽起来的毛衣袖子。
厨房里明亮的灯光下,在靠近胳膊肘内侧的那里,有一道一道细细的旧疤,和微微凸起还没好全的新伤,清晰可见,很快被袖子挡住,不见踪影了。
乔心远的步子微微顿了一下,又很快走进厨房里,跟在乔维桑身边喝着牛奶告诉他跟奶奶聊了什么。
乔维桑搅着锅里沸腾起来的馄饨,另一只手慢慢摩挲着乔心远的后脖颈,把人圈在怀里,时不时应一声。
乔心远说了几句就不说了,轻轻一挣躲开了乔维桑的手,去水池那边冲洗杯子,乔维桑放下手,抓了一下空气。
因为要空出几天假期,乔维桑过年前这段时间很忙,几乎每天早出晚归,乔心远又放假,基本每天早上他走的时候乔心远都还没起,晚上回来乔心远已经回自己卧室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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