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乔维桑声音轻哑地开口了,像融入进了初夏的阳光里,语气淡淡的,“我作为一个哥哥,是不是很失败。”
“自己弟弟十七岁了才见到,吃了很多苦,后来又把握不好分寸,把你带歪了路,现在又……”乔维桑停了一下,还是没有转过去看着乔心远,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我确实做得很差。”
“这么久了,我一直觉得是在为你好,现在才发现也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乔维桑转过身看着乔心远了,语气变得有些重,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乔心远抬起头,眼睛像涨潮时的海面,雾蒙蒙地泛起涟漪。
“事到如今我还是会说你想和哥哥谈恋爱是不对的,但我不想和你一起犯错误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的不应该,也不是我的病好了就能把这件事变成对的。”
听到这里乔心远忽然张了张嘴,大概是没想到他的心思就这么被发觉了,他想说点儿什么话挽救一下,但太久没开口了,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乔维桑站了起来,没有等乔心远调整好自己把解释的话说出口,他站在离乔心远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让人眼前发黑。
“还是那句话,乔心远,你才十七岁,你的人生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是怕你以后会后悔自己犯错来怪我。”
乔维桑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乔心远的睫毛,轻而密的触感转瞬即逝,细密的痒却蔓延开来。
“我是怕你后悔了,我却不愿意放你走。”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我不想在你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把你一辈子困在我身边,我可能还没有那么了解你,但我很了解我自己。”
乔维桑放下手,侧身不再看他,身后的阳光照在乔心远的脸上,光影绰绰,乔心远的眼泪挂在了睫毛上,被阳光照亮着看向乔维桑,终于不是那样没有情绪的一双眼睛,变得可怜起来。
“我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想,愿意不愿意,都是你自己说了算,不要急着回答我,但别再这样折腾自己了。”
乔维桑冲他笑了一下,很轻的一个笑,很快就消失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会陪你过。”
“你想要哥哥也可以,什么都可以。”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乔维桑只有这些话要说,说完就把他和乔心远都推到了悬崖边上,现在没有人能拉乔心远回头了,他自己也回不了。
也没想回。
因为这段时间看着乔心远的样子,他才真正明白到乔心远在那天晚上看到自己的感受,自己痛苦不算什么,可是见不得爱的人受伤,乔心远的安静是没有温度的海,乔维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淹没还无动于衷,只有拉着他陪他一起溺水,才知道原来那些顾虑的所有事情都不算什么。
只要乔心远高兴,什么都不算大事,这是乔维桑很久以前就想过的,却被他自己忘了那么久,时至今日才想起来。
太阳西斜,夏天的傍晚都格外热,像是要把一整个冬天的阴沉霉气都晒掉,洒下明晃晃阳光。
乔维桑站在院子里转圈,他刚出去买了绿豆沙冰,半路跟回来一只浅金色毛毛的小土狗,很小一只,咬着乔维桑的裤腿直蹦跶,怎么都甩不掉。
“行了松嘴吧,等会儿给你拿好吃的。”乔维桑小声跟小土狗说话,蹲下把他的嘴筒子轻轻掰开,进屋了。
乔心远还没吃完饭,还在吃,乔维桑给他做了炸酱面,他听见外面有小狗叫,抬头去看,小土狗跟着乔维桑进屋了,留下一串泥脚印。
乔维桑把绿豆冰放下,去厨房找了根火腿肠剥开喂给小土狗吃。
小土狗吃得快,吃完一根后乔心远也吃饱了,乔维桑收拾起碗筷去洗,乔心远蹲下,挠了挠小土狗的下巴。
他在村里的时候经常和这种小狗玩儿,来了北京见得就少了,乔心远摸了摸小狗的鼻子,让它抬头,长得非常可爱,挺漂亮的,估计是个什么品种的串儿。
乔维桑从厨房出来时天快黑了,桌子上的绿豆冰到了乔心远手里,一边吃一边和小狗玩儿,乔维桑过去叫他走,乔心远捞起小土狗放在臂弯里,没说话,一人一狗都看着乔维桑。
“带着吧。”乔维桑说。
小土狗跟着回了家,路上乔维桑给离家近的宠物医院打了电话,要带它去做检查,还得打针,小土狗上车前擦干净了爪子,趴在乔心远腿上很乖,一直到了家被放到地板上,才轻轻叫了两声。
乔维桑拿了块不用的毛巾浸湿了给它擦毛,乔心远坐在地上看着,乔维桑擦着擦着笑了,“跟你刚来家里的时候一样。”
乔心远用干毛巾擦湿了的地方,闻言他轻轻“嗯”了一声。
乔维桑站起来的动作一顿,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真的很多天没听到乔心远出声了。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乔心远的脑袋,也没说什么。
家里有之前留着的鞋盒,乔维桑找了个大点儿的用枕巾铺了两层给小狗做窝,不知道是不是太陌生的原因,小狗很乖,几乎不怎么叫,不过很好奇,在家里转了好久,最后被乔心远放进鞋盒里,过了一会儿睡着了。
“去洗手。”乔维桑抓过乔心远的手看了看,“摸了一晚上狗。”
乔心远钻进了卫生间,乔维桑也回卧室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出来,迎面就看见洗完澡的乔心远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他没动。
“怎么,”乔维桑愣了一下,“在我这儿睡?”
乔心远把自己的被子放到了床上。
乔维桑没多说什么,把自己和乔心远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然后才回来,乔心远从床尾爬到了床头,抱着腿坐在那儿发呆。
“你睡吧。”乔维桑把灯关了,留着台灯一点儿微弱的光,坐在乔心远旁边,“衣服洗完我再睡。”
乔心远还是不说话,乔维桑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打算出去。
这时乔心远才终于动了一下,像是被乔维桑要离开的动作吓到了,猛地抬起胳膊抓紧了乔维桑的手,把他拉回了床上。
“怎么……”
乔维桑撑了下床,差点儿被他拉倒,没等坐好乔心远就缠了上来,把他剩下的话给推了回去,他听见乔心远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他。
“哥,哥,”乔心远的声音很抖,太久没有说话变得有些哑,他说,“你爱我吗?”
乔维桑搂住他的腰,心想乔心远总是这样,他的弟弟从见到他开始就在跟他要爱,要哥哥的爱,也要爱人的爱,给他了也不知足,还要再问,光感受到不可以,他还要听到。
可是被乔维桑惯出来的乔心远就是这样的,没变过,他对于乔维桑就是永远不会知足,甚至得寸进尺,任意妄为。
乔维桑低头在乔心远透着水红被眼泪撑满的眼皮上亲了亲,吻掉了那些他最熟悉的眼泪,两人的声音都很轻,又像细小的绒毛落在睫毛上,倏地就感觉很重很重。
“别哭了,宝宝,我一直很爱你。”乔维桑吻着乔心远的眼睛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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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洗衣机还在呼呼地工作着,客厅亮着灯,卧室里昏暗的灯光从没关上的门缝里漏出去一点儿,还能听见隐约的说话声。
挺温馨又普通的一个晚上,但卧室里的人还在哭,乔维桑无暇顾及这份久违的温馨,他把乔心远抱到腿上,圈着他瘦了很多的腰给他擦脸,安静地听着乔心远憋了这么多天声音沙哑的话。
“……我没有想用这件事来逼你,真的。”乔心远抬起手自己用手腕擦了擦眼泪,刘海都弄乱了,“哥,我只是真的很难受,不知道怎么办呢。”
是真的在感觉抱歉,嘴巴抿得紧紧的,眼泪都流不进去,湿泞的眼周肿着,十分可怜地看着乔维桑,另一只手抓着乔维桑的衣服,把睡衣都抓皱了。
“我知道,我知道。”乔维桑用指腹揉他的眼尾,头一次这么藏不住心疼,眉头紧皱,自己的眼睛也变得有些发烫,“你不用再想怎么办了,以后什么事情你都不需要考虑后果,想做什么就做,我都给你兜底,好不好?”
乔心远因为哭得有些激动不断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下去,他呼出一口气,没有开心也没有得意,只说,“哥你从来都不骗我的,是吧。”
“是啊。”乔维桑说。
“你很爱我是吗?”乔心远的声音变小了。
“是。”乔维桑在他脸上亲了亲。
乔心远轻轻吸了口气,低低头,继续问道:“你也想和我在一起是吗?”
“是。”乔维桑这次亲在了他的脖子上。
“哥,”乔心远抬了抬头,又抱住了他,“从刚来这里到现在,我没有一秒是有过后悔过的。”
你训我求我可怜我,把自己也弄得一身伤,我心疼也觉得不知所措,但就是没有后悔过。
“因为我真的好爱你,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永远不会后悔。”
乔维桑用力摸了摸乔心远的后心,他的胸口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完完全全地能感受到乔心远加快了的心跳,很有力量地在说爱他,才十七岁正是最需要自由的小孩儿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藏到了他哥身后,说不后悔,说他愿意。
半天乔维桑才觉得哽住的喉咙放松了一些,他舒出一口气,叹在乔心远耳边,“我有没有说过,你特别勇敢。”
乔心远往后退开一些,眼睛已经不红了,微微肿着,眼皮变成双的,有一瞬间不那么像乔维桑了,叫乔维桑看着有些走神。
他没说话,厚重发肿的眼皮垂下去,睫毛颤抖,他也低下头,慢慢地把自己的嘴巴贴在了乔维桑的唇上,很轻地贴着,但一直没有挪开,他闻到了很熟悉的橘子味和烟草的苦,是乔维桑的身上和嘴巴里的味道。
乔心远忽然觉得喘不上气,像被湿热的水汽蒙住了脸,他用力喘了口气,贴着他哥的唇角问,“可以亲亲我吗?”
乔维桑用手指托着他的下巴让他微微抬起头,低声说,“张嘴。”
太久没有这么亲密了,乔心远还是和以前一样,喘气很急,憋住了也不肯躲,只能从鼻腔里发出点儿微弱的哼声,乔维桑要放开他,他反而抱得更紧,用力往他哥怀里去,羞怯但是很大胆地轻轻咬了下他哥的舌尖。
乔维桑放在他腰上扶着的手用力捏了一把,很快就从单薄的睡衣里伸进去,大手几乎覆盖住乔心远的背,从瘦了一圈的腰顺着浅浅的线条往上慢慢摸,小臂扯起衣服,整件撩了起来,他摸着乔心远骨头轮廓明显的后背,这时候了还是觉得心疼更多。
他总是很容易心疼乔心远,也不用乔心远做什么装可怜,把自己湿漉漉的眼睛睁开他就要心疼了,年纪小身体又不好,还很听话懂事的小孩儿,就是很容易让人心疼的,哪怕乔心远其实并没有多么听话。
乔维桑是很见不得乔心远听话的,他不喜欢看见乔心远小心翼翼,像个被丢弃的小动物,乔心远应该是不管不顾,很任性的,乔维桑最知道给他的爱多了,他才会很勇敢。
乔心远摸到乔维桑放在自己大腿上的另一只手,贴着他的唇边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好像脏了。”
乔维桑把他放开了,乔心远很快低下头,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哪里,他抓了抓自己的短裤,耳朵红得吓人,“我要去换一下。”
“嗯。”乔维桑应了一声,不知道在答应什么。
乔心远略带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乔维桑没看他,直接单手把他抱紧拎进了卫生间,进入之前乔心远伏在乔维桑肩上,看到在外面客厅睡觉的小土狗好像跑了过来,没等看清就进去了。
小土狗是打了个激灵惊醒的,费劲儿地从鞋盒里爬出来,没有在客厅看见有人,不过它耳朵很灵,听到卧室里的声音后就跑了过去,好不容易从门缝里挤进来,里面也没人,只有进门处的一个小门开着,里面有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里面的灯光很暗,看不清,它没敢进去,老老实实地停在了门口,觉得自己在陪着主人,摇着尾巴很得意地趴下了。
“我真的看到了。”乔心远的声音微微发抖,他用小臂撑在墙上,侧脸咬着手指含糊不清地辩解,“它进来了。”
“瞎说。”乔维桑根本不理他这话,用手握住他的腰,低头在他的脖颈重重地吻了一下,乔心远立马不说话了,带着哭腔呜了一声,把小狗抛到了脑后,剧烈的耳鸣中只能听到乔维桑的话,“疼吗?”
大腿火辣辣的疼,但乔心远摇了摇头,说不疼,乔维桑不信他的话,疼与不疼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他,乔心远的听话和懂事就只局限在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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