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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虞辛夷在闭关，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等他出关后，我已经被碎尸百块，不成人形。魂魄却浑浑噩噩地飘荡在幽冥境里。等我的魂魄清醒时，却看见虞辛夷的白袍被染成了红衣，他沉默地捡起我四散的尸块，一针一针缝补好，把我的尸体拼了回去。随后我就看到他抱着我的尸体无声地哭泣，抱着我回了师门，把我葬在山上。
彼时辞尘门已经鸟兽四散。很多人打上门来，他却一直守在那里，不动犹如泰山。
我的幽魂一直缠绕着他，不断对他说着对不起，说着让他放下。但我却放不下他，我心里对他有着太多愧疚和不舍，死后才明白他对我原来一片真心。这世上只有他对我是真的好。只是那好很克制，并不张扬着要我知道罢了。
那之后他再也不闭关了，也不修炼了，只是坐在山上冥想，或者来给我扫扫墓。我的魂魄很着急，因为他大限将至，再不飞升就会魂飞魄散了。我没日没夜缠绕着他，他却感觉不到我。
我想，是不是因为我，他才破了杀戒，从此再也不能飞升了。
老天爷是在惩罚我，让我就那样看着他荒废了五十年，最后孤独死去了。他死后我也没有见到他的魂魄，对他说声对不起。
解鹿溪说完后，睁开了眼，他的嗓音沙哑了，是因为流了泪，又有悲伤将他的喉咙压肿了。解鹿溪伸手抚摸着虞辛夷那震惊的脸，哭着也笑着：
“师父，这是我的前世，还是我的梦呢？但我能再次见到你，只觉得庆幸，庆幸我还能有机会，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听你的话，杀了你的朋友。“
“对不起，我总是那么虚与委蛇，不肯向你袒露我的鄙陋。”
“对不起，因为我这个不孝徒弟入了魔，害得你百年基业不得飞升。”
“对不起......我对你心生了妄念。”
一句又一句对不起像是割破了解鹿溪缝缝补补才重新聚合的魂魄，多年的愧意和悔恨终于穿越时空，传达给了虞辛夷。
虞辛夷的眼神里满是悲伤与无奈，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荒唐，他分明还活得好好的，面前的徒儿却说他们都已经死了。但是一切的来龙去脉都那么清晰，仿佛深深烙印在解鹿溪的灵魂里。
虞辛夷感受得到，解鹿溪的悲伤和悔恨，还有那深深的爱意，都是真的。难怪这个少年的眼神里总是那样复杂那样深沉。
他钩钩手指，抚摸着解鹿溪，随后道：
“鹿溪的爱真沉重呀。”
解鹿溪沙哑着：“嗯。”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修行都是为自己修的。就算我真的为你大开杀戒，那也是我的选择，我无悔。也不需要你去承担责任。那只是我们各自面临劫难时的抉择罢了。”
“嗯。”
“而且我修的不是佛道，杀生于我的修行无碍。就算杀穿了这个修仙界，只要我明白自己在干什么，道心就不会有毁。更不会因此而无法飞升。”
“嗯。”
“我想你梦里的那个我，就算你还活着，也不一定能够飞升。”
“为何？”
“因为太孤独了。他的尘缘并非自己斩断的，而是被迫和他重要的人们分开了。如果那样也能飞升，也只是一种对现世孤独的逃避罢了。虞辛夷不会逃避任何事物，哪怕是人世的孤独。所以其实你梦里的虞辛夷，并不放弃了修炼，他一直都在修行着，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也在学着如何与自己相处，思考着师徒相处时他没有做好的地方。他之所以没能飞升，只是时间不够了罢。”
虞辛夷的话语里夹杂着些许他现在的心境。
他在徒儿那哭得红肿眼睛上落下一吻：
“我也从未说过，只要我一直修行下去就一定能飞升呀。即便是现在，我依旧有很多需要修行的地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完美，不必苛责别人，也不必苛责自己。”
“师父.....”
“鹿溪，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收了你做徒弟，因为有你，我似乎对自己也更了解了。所以不必抱着那么大的歉意。你就是你，活在现在，不要活在过去。”虞辛夷温柔地刮了一下解鹿溪的鼻子。
解鹿溪的眼睛闪烁着温润和深深的爱意，他靠在虞辛夷的怀里点点头。
“睡吧，我就在这里。”
虞辛夷轻抚着解鹿溪的侧脸，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已经对我说了太多遍喜欢了。我怕再看，我真的要做错事了。】
解鹿溪笑了，在虞辛夷体温的陪伴下，他终于沉沉地睡去。
解鹿溪睡着了，但一瞬间接受了大量信息的虞辛夷可没法轻易入睡。
总算弄懂了自己这个徒弟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执念，他心里却生出了更多的好奇。
【真的有能让人回到过去重生的术法吗？】
【不是夺舍也不是献舍。真的就是一个人死后，魂魄逆转时间回到了过去重新开始。】
虞辛夷打坐入定，在识海中反复演算。
【我并非不信小鹿的话，那孩子现在不会对我说谎了，而且他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只是我真的很好奇，这世上真的能有这样的法术吗？】
【邪修魔修千千万万，想逆天改命的人何其之多，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空间尚且可以干涉，但是时间却无法干涉半点，因为时间就是生命本身。一个人的时间可以被轻易终止，却无法被逆转。】
【能够逆转时间的，只有......神明。】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你的名字总是让我想起这首哀伤的诗。】
【朝更复落。】
【起死回生。】
虞辛夷睁开眼，突然笑了，他俯身轻轻抚摸身边熟睡的解鹿溪。
【看来你梦中的我，并非飞升失败了啊。】
第十四章 结金丹
“什么？！没做成？！”漠天青大怒！他拍案而起，转身从合欢宗的藏书阁里翻出了一堆男色春宫图砸在解鹿溪的面前。
“给我好好学习！要不我现在就叫两个门徒来给你演示一遍？！还是我亲自上？！”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解鹿溪神色淡然，拿起一本春宫图就翻了翻：
“又不是你没睡上，干嘛那么生气。”
“我怎么能不气？！你可是喝了我的血！我的血！我修炼了三百年的合欢大法，就算是块石头精也能被我的血炼成按摩棒精！你小子你小子！你喝了我的血还喝了骨无怜的血，这世上最淫荡的两种血液都给你泡茶喝了，你怎么还不成事儿啊！你这样！我快活老祖的颜面何在啊！”
胡璇的五官快要拧成核桃纹了：“什么老祖？”
“不行我要亲自扒了虞辛夷的裤子，看看是不是他不行！绝对是他有问题，不是我的血有问题！要么就是骨无怜的血不行！那老小子也禁欲好几百年了，怕不是他俩一起萎了！别看他俩面上水灵水灵的，实际上都是老头了！”
漠天青就要冲出墨骨峰去扒虞辛夷的裤子，却被胡璇一把手死死拽着原地竞走：“你不是和他们一样大么。”
“师父说他不善于合修之术，他的修为和我的修为差太多了，怕一个不小心把我炼成了炉鼎。那我大概还是先修炼吧，修为高点，兴许就可以了。”解鹿溪淡淡道。
胡璇听这孩子的发言也觉得很有问题，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三个里到底谁是正常的，难道是她太封建落后了吗？
她和漠天青交合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邪修，没那么多道理。
但这名门正派的大能怎么也要和徒弟双修啊？
现在这时代都流行师徒乱伦了吗？？？
“哎哟就这点小事，我去和小辛夷睡一觉他就悟啦～”漠天青扭捏着身体摆出一个妖娆的卧姿。
解鹿溪目露寒光。漠天青下意识一怵。
“这孩子怎么眼神都和他师父一样了......”
漠天青坐直了身体，随后写出一段口诀，点入了解鹿溪的眉心。
“别动。这是我总结出来的，无反噬、无倒灌、无任何副作用的双宿双飞快活人间合修大法，内涵床上七十二般变化，本人原创禁止抄袭转载哦～”
一瞬间，各种房中术和灵力相和运转修炼的信息就摄入了解鹿溪的大脑中，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随后漠天青又送给他了一个小乾坤袋，他邪魅一笑：
“锦囊妙计～回去打开自己看看吧，都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你要告诉小辛夷这些都是新做的，干干净净的哦～”
解鹿溪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便收下了，他抬头看着漠天青道：
“我现在决定要和师父一起飞升了，这样的话，以后说不定你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为何还愿意帮我呢？”
“嗯哼～我觉得老骨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想了下，我也跟着一起飞升不就好啦！这世上难道就不配拥有一个房中术之神，爱欲之神，色情之神的吗？！没有我这种忠于本能的神明！凡人靠什么繁衍生息！！！我可比虞辛夷那自私冰山有大爱多了！保不齐到了天上，我还得指导你们的房中术呢！这神位我得定了！而且我可是化神期，我离小辛夷的境界，可就差再睡几个修士了。你可得努力追赶我们才是呀～小、筑、基～”
漠天青前后态度转换之丝滑，让解鹿溪震撼不已。
这世上确实不只有正派的神，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邪神呢。看来漠天青确实有别的前程可踏。
虞辛夷是这世上什么事都见过了，所以什么都想得通看得透。
漠天青大概就是什么玩意儿都睡过了，所以什么都想得通看得透。
他对虞辛夷的感情已经很难用一种单纯的友情或者爱情来概括了，但是看上去又确实那么单纯。
“你到底希望师父给你什么呢？”解鹿溪歪着脑袋，认真地问道。
漠天青一愣，随后释然地一笑：
“我什么都不要呀，我只希望他好好地。”
“好好好，只要您不去打扰他，虞师叔一直都挺好的。”胡璇无语地拉拽着自家荒唐师父的脸，将他那张经历过人生所有苦难才不得不变得释然的脸拉扯成各种形状。
从墨骨峰回了辞尘门。
解鹿溪坐在床榻上好奇地打开了那个小锦囊，看着里面奇形怪状的各种玩具和助兴春药，就像看见了新世界。
只是他的脸上只有冰山般的无语。
漠天青这是要承包他们师徒二人以后几十年的床榻快乐吗？好让他们两个你侬我侬时，时时刻刻记挂着漠天青的这份“恩情”？？？
“我想师父不太会想用的。”他看着那一小袋子生机盎然的小快活们，默默地说道。
“鹿溪——”
“哎来啦！”
听到虞辛夷的传音，解鹿溪收起锦囊，小步跑到了虞辛夷的房间里。
“有何吩咐，师父？”
虞辛夷在看典籍，时不时做些批注。
“去沏一壶茶来。”
“好。”
解鹿溪去院子里烧热水，随后提着热水壶来到书桌旁的茶案上。
他将茶具一一摆开，从架子上取来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里面正是那年他送给虞辛夷的蜀茶。
他跪坐在茶案前，取出小勺，将瓷瓶里的干茶叶拨入半截竹片做成的茶荷中。用沸水注入茶杯盖碗中温杯洁具，沸水在杯转动几圈后倒入废水缸里。再拿起盛着茶叶的茶荷小心拨入盖碗中，随后注入沸水，盖上盖子转动几圈。他将盖子和碗之间错出一条小缝，琥珀色的茶汤就被他倒入了公道杯。他一手扶着袖子，一手拿着公道杯在两个小茶杯里分茶汤。
最后他手持杯托将分好的茶汤轻轻放在虞辛夷的右手旁。伸掌礼以作奉茶。
解鹿溪沏茶时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安静端雅，那是他小时候在家里学会的。他们家世代经商，多少生意是在酒宴茶坊里谈成的，所以酒桌茶桌上的礼仪他最是擅长。
虞辛夷最喜欢看解鹿溪沏茶，他微微低下的头带动纤细的脖颈，上面有隐隐跳动的筋。他那双常年弹琴的手，在茶具间穿梭自如，修长的两根手指拈起盖碗，其余手指略作兰花状，骨节分明，性感异常。还有那微微露出的一截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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