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仪彤神色微妙,扯了扯嘴角:“啊,哦。”
明昭喝了口酒,随口问:“高二小姐知道长舒吗?”
高仪彤咽了咽喉咙,瞳孔微颤:“不…不太清楚。”
裴知慕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明昭转着酒杯,慢条斯理道:“不应该啊?本郡主当年包下一个小倌的丑事可是在京城里流传了好久,哪怕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都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高二小姐竟然不知道长舒的存在?”
高仪彤神情有些飘忽:“也…也曾耳闻过几次,但…此乃郡主私事,民女不敢随便…妄议。”
明昭哼笑一声:“与高二小姐说了几句话,本郡主发觉高二小姐这个人真是…谎话连篇啊。”
高仪彤瞪大眼睛:“郡主,民女…民女不敢对您撒谎的。”
“是嘛?”明昭歪头,明明冷艳妩媚的容貌此刻却又几分无辜和单纯,“高二小姐确定没有对本郡主说过一句谎言?”
高仪彤双手在桌上无意识的交缠,眼珠转来转去,思忖片刻:“…民女怎敢欺瞒郡主呢?”
她与明昭并不相熟,第一次见面也只是在去年的冬至佳宴,而今日撞车事件太过突然,她与明昭也只是偶然相遇,一切不过都是巧合。
裴知慕默默叹了口气,轻微晃了晃头。
咔嚓。
“啊——”
高仪彤看着明昭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碎片崩裂满地,她被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明昭看着跪下的高仪彤,眉头微蹙:“高二小姐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跪下了?莫不是因为心虚?”
高仪彤脑中飞快的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明昭,但回想许多,除了冬至佳宴与明昭的初见,此后她与明昭没再有任何交集,今日遇见也只是偶然。
可是明昭为何突然向她发火,她一个低微的庶女,不足以惹怒明昭,除非……
高仪彤大惊失色,猛地抬头看向明昭,颤声道:“郡主今日是故意撞……”
“没错,”明昭满意一笑,“本郡主是故意撞你的马车,毕竟黄泉路可不是回侯府的路,本郡主突然出现在那里,高二小姐猜猜是为什么呢?”
高仪彤想到春樱岸,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她惊恐道:“郡主,民女只是…只是与长舒公子一同赏樱,并无逾矩行为的。”
“本郡主知道你与长舒是两情相悦,”明昭温和道,“想必长舒也告诉你了,本郡主不打算继续包下长舒,就说明长舒本郡主不打算要了,你俩若是定情,本郡主也不会多管什么的。”
裴知慕看了一眼明昭,上前扶起高仪彤,“高二小姐,郡主只是在祝福你与长舒公子,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高二小姐不必担忧害怕。”
高仪彤小脸煞白,目色惊慌,她像是把裴知慕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整个人几乎挤在她的怀里,手也紧紧抓住裴知慕的手。
明昭见状,眉心微动:“高二小姐是被本郡主吓得站不稳了吗?本郡主有这么吓人吗?”
“不,不是的,”高仪彤立刻稳住身形,“郡主…慈眉善目,不吓人。”
明昭撇嘴:“既然本郡主不打算追究你与长舒的情意,那高二小姐不如满足一下本郡主的好奇心如何?”
高仪彤不敢看明昭,只得慌忙点头:“民女定会知无不言。”
“很好,”明昭说,“你与长舒是怎么相识的?何时定情的?”
高仪彤吞了吞喉咙:“民女与长舒在宝华寺初识,刚刚…刚刚在春樱岸才…才定情。”
明昭无语翻白眼:“……”
长舒与裴知慕是宝华寺相识。
长舒与高仪彤是宝华寺相识。
前世宋毅之说过,他与裴知慕也是在宝华寺相识。
这破寺庙不是求平安的嘛?
怎么还管起姻缘了?
明昭听到房门传来敲门声,眼睛一转:“行,既然你们已经互诉衷情,本郡主也不是那种强拆姻缘的恶人,既然你们彼此有情,本郡主也愿意做好事,给你们送去祝福。”
“这样吧,本郡主带你去找长舒,你们俩若是情真意切,本郡主也可以帮你们说说情,让宣威使答应你们的婚事,如何?”
高仪彤惊喜道:“真…真的吗?”
明昭笑了下:“本郡主说话,可是一言九鼎呢。”
高仪彤喜不自胜:“民女多谢郡主,多谢郡主成全。”
明昭看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心底只觉得悲凉可笑。
这孩子也是个眼瞎的。
三人离开房间,往长舒的[卧云听雨]走去,此时楼中热闹非凡,男人的调笑声和女人羞怯的娇/喘此起彼伏。
高仪彤面红耳赤的从走廊穿过,跟在明昭身后不敢四处张望。
明昭看着前面的房间,突然和裴知慕说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不必上前。”
“好。”裴知慕不明所以,但也听从明昭的话,在拐角处等着。
“来,高二小姐,前面就是长舒的房间,”明昭拉着高仪彤走到卧云听雨,“你与长舒刚刚从春樱岸分别,想必长舒定是对你思念成疾,如今你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还带着本郡主的祝福,长舒定然开心欲绝啊。”
高仪彤点了点头:“多谢郡主。”
明昭笑眯了眼:“去吧,直接推门进去。”
“好。”
明昭双手环胸,眸子深邃又阴冷。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满心欢喜和激动的高仪彤推开了卧云听雨的房门。
高仪彤看着出现在她眼前过于香/艳的景象,瞪大眼睛,双手捂住张大的嘴巴,泪水瞬间从眸中滚落。
明昭从她的背后探头过去,看着晋无忧把长舒按在桌上,肆意凌辱。
他的动作狠辣又强烈,将长舒那瘦弱的身躯顶/撞的七零八碎。
面对晋无忧的侵犯,长舒敌不过只能忍受,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叫出声,却没想到高仪彤会突然出现在绛帐楼,看到他被晋无忧侵犯的悲惨模样。
长舒看到高仪彤身后的明昭,心中顿时明了晋无忧和高仪彤突然出现在绛帐楼的原因。
是她!
她在报复他!
长舒气红了眼,将嘴唇咬出了鲜血。
晋无忧看到门外的两人,丝毫没有收敛,更加嚣张,他将长舒的下巴卸掉,让他彻底喊了出来…
整个场面,狎昵又糜/烂。
明昭与长舒对视,凑近高仪彤的耳边,故作无辜道:“哎呀,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没想到长舒已经在体会开心欲绝的事情呢?”
高仪彤偏头,看明昭的眼神惊恐万分,仿佛见鬼一般。
明昭抬手,抹掉高仪彤眼角的泪珠,嗓音冷淡:“高仪彤,你猜猜长舒为何被本郡主放弃后就去找你定情?”
“本郡主如此尊贵,长舒宁可舍下本郡主赐予的荣华富贵去与你相守,你觉得他很清高吗?”
明昭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长舒被晋无忧搞得失神的浪/荡模样:“你看看他,如此沉迷,如此留恋男人给他的欢好愉悦,他以为自己不适合绛帐楼这种风月场所,实则他才是最适合之人。”
“而且,那个男人是上户军统领晋无忧,你拿什么东西去和晋无忧抢长舒呢?”
高仪彤听到明昭这些话,虽然眼泪止不住的流,但神色却没有之前那么震惊,她就像是心死了一般,脸色惨白,眼神空虚。
明昭松开她,看着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离开绛帐楼。
裴知慕见高仪彤失魂落魄的离开,一脸费解的走过来,听到长舒房间异样的声音,她纳闷道:“郡主,高二小姐是看到了什么?她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她一边说话,一边想要往卧云听雨里探。
明昭立马抬手捂住裴知慕的眼睛,搂着她的腰,往外走去:“别瞎看,脏。”
裴知慕闻言,脸颊微微一红。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能在绛帐楼里发生的事情她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她没想到明昭会这么护着她。
不过……
“郡主不觉得脏吗?”
明昭嫌弃道:“脏。”
刚才那个场面,要不是为了断绝长舒的退路,她才不会带高仪彤去看,而且她也没想到晋无忧会把长舒给干了,毕竟她让仇晁给晋无忧传话也只是让晋无忧给长舒一点教训。
明昭眼前突然一黑,一双柔软温热的手掌盖住她的眼睛。
明昭长睫颤动:“你干嘛?”
裴知慕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给郡主挡脏。”
“那咱们怎么看路?”
裴知慕扯下明昭的手,道:“我来带着郡主出去。”
“那你不就看到脏东西了?”明昭无奈笑笑,任由裴知慕扶着她往前走去。
裴知慕摇头:“我不会看到脏东西。”
“为何?”
裴知慕看向明昭,眸底的温柔蔓延至上挑的眼角,她轻声道:“因为我的目光始终在郡主身上。”
“……”
明昭心口止不住的起伏了一下。
作话:
明昭:哎呦呵……
第35章 郡主不想过生辰
两人离开绛帐楼回了侯府,还没等明昭走下马车,管家上前禀告,说是宫里传了旨意,让明昭回来后尽快入宫面圣。
明昭看向裴知慕:“你先回梨轩休息吧。”
裴知慕点点头:“好的。”
她走下车,抬头望向明昭,抿唇道:“郡主,慢些行路,早些归来。”
明昭动作一滞,指尖蜷了蜷,随口应道:“知道了。”
裴知慕淡淡一笑,看着金饰马车渐行渐远。
她偏头对管家说:“府内可有箜篌?”
管家不解裴知慕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他如实道:“是有一把,不过…是夫人的遗物。”
裴知慕道:“那便算了,我自己准备吧。”
管家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皇上突然让明昭进宫,本来她是不清楚原因的,可等到明昭来到广丰殿,看到皇上和皇后,她才冷不丁想起今日皇上宣她入宫的真正意图。
她的生辰。
皇上看向明昭,抬手让她坐下,指着桌上的牛乳茶:“尝尝,新进的牛乳,口感绵密香甜,你一定喜欢。”
“是,”明昭喝了一口,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喜欢就好。”
皇上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收到指示,主动开口:“明昭,既然你觉得这牛乳茶不错,不如这次生辰宴上就用这牛乳茶宴请宾客?”
明昭垂眸,放下杯盏:“皇后娘娘,您素来是知道明昭从不过生辰的。”
皇后眉头微蹙,轻叹了口气:“可你以前很爱过生辰宴的。”
明昭看过去,嘴角含笑:“皇后娘娘都说是以前了。”
“小时候不懂事,觉得生辰宴热热闹闹才好,如今明昭长大了,生辰宴若是操办的太过盛大奢华,明昭只会觉得铺张浪费,奢靡无度,这与皇上治国之道背道而驰了。”
皇上蹙眉:“明昭,你明明知道朕提及你的生辰宴本意不是如此,你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
明昭沉默片刻,直言不讳:“皇上,明昭不想过生辰。”
“九年了,已经过去九年了,你为何还要困在往事里?”皇上目色悲伤,疲惫道,“只是因为在你七岁的生辰之日,得到了镇远侯夫妇去世的消息,你便再也不过生辰,你如此折磨为难自己,这又是何苦呢?”
“明邵和西昭泉下有知,该有多心痛啊?”
明昭捏紧手指,指尖嵌进掌心,泛出丝丝的痛,她垂下眼帘:“皇上说笑了,明昭的父母怕是早就轮回往生了,自然不会知道他们的女儿过不过生辰。”
“你……”皇上一口气梗在胸口,“明昭,你这孩子太过倔强,太过要强,你根本不是怕铺张浪费,你也不是因为镇远侯夫妇在那日离世而无心操办自己的生辰宴,你就是…就是气不过,不甘心,甚至怨恨你的父母,对不对?”
明昭心头巨震,只觉得愤懑不平,郁气丛生,她深吸一口气:“皇上言重了,镇远侯夫妇为国为民,尽忠职守,如此赤胆忠心,殚诚毕虑,还不惧生死,为国捐躯,是镇远侯夫妇的荣耀,也是明昭的殊荣。”
咔嚓——
“皇上?”皇后看着地上碎裂的茶杯,她立马走上前,扶住气冲冲的皇上,劝道,“皇上切勿动气,保重龙体啊。”
“明昭,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可朕也是用心疼你爱你,你此刻什么心思什么想法,朕能不知?”皇上胸口止不住的上下起伏,眼睛都红了起来,“你怨恨镇远侯夫妇为国征战,抛下你独守偌大的侯府,你怨恨朕指派镇远侯夫妇去攻打摩柯,害他们死在沙场之上,让你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可你知…”皇上嗓音轻颤,带着一丝厚重的悲痛和遗憾,“…朕也没有见到明邵和西昭的最后一面,朕也舍不得他们离开人世,朕也曾不停地的后悔不该让他们征战边疆,抗击摩柯,朕甚至都在想,若是那时,朕跟着他们一起亲征摩柯,是否可以将明邵和西昭活着带回京城,能与他们一起给你…过个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生辰宴。”
明昭心中苦涩无比,那股苦意从心口涌上舌尖,苦的她眉心紧蹙,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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