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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的刘海被风吹得向后扬，飘扬的衬衫像鸽子的羽毛，他拉着陆未眠在这个街头狂奔，穿过绿色树荫下与青春的轨道。在听到风声刮过的某一瞬间，他的背影与18岁意气风发的少年交织重叠。
“陆未眠！这手串很适合你，送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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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韩，你长嘴巴我很欣慰
第22章 靠近
陆未眠在公司靠近一周半之后，也顺利完成了小渡和赫西的绘制图。
看到最终成稿时韩清激动地扑上去抱住陆未眠，然后像小孩一样把存着画稿的ipad高高举起，笑得很开心，“陆未眠，你就是我的天降紫微星！”
站在身侧的陆未眠笑了一声，“大老板满意就行。”
韩清多看了一会，他看着画面里的少年小渡。小渡的头发是黑亮的，身穿饱和度偏低的红蓝搭配的衣服，上身穿戴纯金的一小截护甲。
他的食指很轻地在小渡脸上摩挲，恍惚间想到曾经做的那个大雾四起的梦境。
只不过这次梦里的小渡变得具象化，四周朦胧的迷雾驱散开，他站在森林中央，手拿一把银色的宝剑，仿佛朝着梦境之外的韩清笑了一下。
阳光，锐利，勇敢，象征着被命运选择之人的宝剑和他的瞳孔好像都泛着光。
见韩清沉默地看着小渡许久，陆未眠终于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有哪里不太满意吗？”
“没有。我觉得……”韩清一顿，“小渡的眼睛，可以做得再……亮一点？清澈一点。“
“建模出来时可以完成，之后还需要继续优化的。”陆未眠松了口气，回答他。
听到这个回答，韩清放下ipad，“那就好！晚点我发个投票下去，看看最终选择哪一版，然后晚上我请你吃顿饭。”
“恭敬不如从命。”陆未眠冲他微微歪头一笑，眼底含着浓厚的笑意。
实际上他们从那次聊开之后，就一直在一起吃饭。有时候是一人点外卖或者带工作餐给另一方，加班结束发现时间太晚韩清还会带他吃饭，再顺便送陆未眠回家。
真要算起来，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两个人之间吃的饭早就分不清你我了。这时突然说“请客吃饭”，才有了点上司和下属的感觉。
在绘制主角三人组的间隙，陆未眠顺便了解了一下总体世界观和游戏场景绘制，韩清问他对场景设置之类的有没有了解，有想法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又提议让陆未眠留下来更进游戏制作。
这期间陆未眠开玩笑说：“我给你打工打到月末，刚好算一个月工钱，在韩老板公司任职一个月，开心又新鲜。”
打完哈哈之后韩清就要拿着人物稿去忙了，路过陆未眠身边时，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海棠花的味道。
很淡，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确实闻到了海棠花的香味。
感到疑惑的韩清回头看了一眼，陆未眠的脖子上严丝合缝地贴着Omega腺体贴。
可能是衣服上沾了一点信息素的味道吧。韩清在心里想着。
晚上两个人一起吃了顿火锅，韩清就开车送陆未眠回家了。陆未眠习惯性坐在副驾驶，到家门口时就解开安全带，露出自己最熟悉的笑容，“我走咯，拜拜，你到家给我发信息报平安。”
然后利落地下车，在韩清的注视下回到家中。
“啪嗒”一声，家里的灯被打开。
陆未眠立刻卸下了全身的伪装，四肢瘫软无力，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沙发。
他把桌上用剩下的针管塞进抽屉，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空气里一股海棠花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身体里的燥热和如同蚊虫啃咬般细密的酥麻痒痛在同一刻侵蚀着陆未眠，他痛苦地蜷缩起身子，等待这一波发||情期预兆过去。
因为和蒋酌在一起的几个月内，蒋酌时不时就会向他泄露过量的Alpha信息素，这样做会让从未被标记过的Omega提前进入发||情期。
这就导致陆未眠不得不注射过量的抑制剂，哪怕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而且他本身就是A级以上的Omega，对信息素很敏感。
他的腺体在二十四年间都没有被Alpha标记，并且学校是最注重保护AO的地方，这也让陆未眠在和蒋酌在一起前，从来没有经历过Alpha信息素的控制。
注射过量抑制剂无疑是对身体有很大伤害的，而且会让他在正常被标记时感受到更大的痛苦，还会使得发||情期延长。
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他的计划，还有韩清……
陆未眠的额间布满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像从眼眶里滴落的象征痛苦的泪珠。
他蜷缩在沙发上，直到这一波发||情期前兆过去，再爬起来时领口的衣服布料已经被汗水打湿一块。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么顽固不化呢？陆未眠坐在沙发上，双目不清明，迷茫地质问自己。
缓了一会后，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去洗了把脸，水珠沾上他过长的发梢，他看着镜子里面色潮红的自己，茫然间意识又飘到了七年前的盛夏。
那时他已经说服了家人自己要去学美术，当即就联系了校外的画室，也向班主任提交了申请。
高中时期的陆未眠成绩很优秀，在年级中也是名列前茅的，他忽然在高二下学期快要结束时转去学美术，这个决定让班主任以及校领导都大吃一惊。
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把陆未眠喊到办公室里去，问他的想法，为什么想要去学画画，分析权衡利弊。
十七岁的陆未眠把手背在身后，手腕上松松垮垮戴着一块很便宜的腕表，他微微侧过脸去，不看任何一个人，“我……我就是很想学画画。”
教导主任拿着月考的成绩单，年级总排名，第七十二名，陆未眠。
班上的尖子生，极有希望冲名校。
“除非你确实有关于美术艺术的理想目标，不然的话，还是文化课是属于你的最优解。”教导主任的嗓音醇厚，又有点苍老，悠悠然传来时好像古老留声机里的声音。
那天的阳光很好，正如陆未眠去求父亲陆誉给他钱学美术的那天一样，站在太阳下的陆未眠看着空气中缓慢漂浮的尘埃，忽然很想哭。
他这一辈子都在顺从，都在接受，逼迫自己接受命运和不被爱的现实。
只有这一次，他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
他对这个世界的爱太少了，他对山水花鸟都无情，因为他一直到十七岁都被困在永不见天日的井底和绝望里。他怎么可能热爱画画？
可陆未眠在心里想，他一定要去学画画，一定要报美院，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幅，少年几笔就勾勒出来的海棠花。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赢过，就算赌上一切付出所有，他也想要为自己搏一把。
陆未眠是真的想要努力靠近韩清。
阳光太过刺眼，陆未眠像荒郊野岭里的野草，始终一言不发。
他偏过头去，把视线移向窗外，猛然间在远处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十八岁的韩清怀里拿着篮球，边走边拍，远处有一群早早等着他的人朝他挥手。韩清冲他们笑了一下，然后大喊：“准备好了没啊！今天必赢！”
陆未眠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狂烈跳动起来，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反应，嘴唇微张，差点就要转身离开办公室追出去。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响起，“陆未眠，你真的想好了吗？”
陆未眠又看向他，他们都站在刺眼夺目的光线下，陆未眠突然觉得眼眶和皮肤都很烫，他在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是因为太阳太过热烈了吗？
他深呼吸一下，语气无比坚定，“是的。我一定要去学画画。”
教导主任看了他一会，脸颊及手上的皱纹在光下就像一条条深凹下去的沟渠，没有无奈，也不是失望。
而是很平静地说：“那你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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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爱与思念的具象化
决定更进游戏制作优化之后，陆未眠也开始投身于自己的工作。
陆未眠被分到一个场景优化，是属于回忆篇章中，小渡的家。他起先盯着初稿看了很久，坐在工位上直到太阳都下山了，才开始动笔。
临近下班时，准备倒点水休息一下的Eric走到陆未眠身后，盯着他的画稿看了一会。
“嗯？你……抱歉，吴超帅，你英文名叫什么来着？”陆未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微蹙，眼神闪躲，露出了为难又感到抱歉的神情。
听到这句话的Eric感到晴天霹雳，好像能肉眼可见，他独自一人站在乌云密布下，无数道惊雷从他的背后闪过，把他霹得外焦里嫩。
做作地捂上胸口的Eric后退一步，强颜欢笑，“哈哈，悬着的心终于死啦！My name is Eric！果然你们所有人都只记得我叫吴超帅…好无效的英文名啊！”
总算憋不住的陆未眠“噗嗤”一下笑出声，笑完这一阵才说：“抱歉Eric，我只是故意想逗逗你，我记得你叫Eric。”
Eric没有感到好太多，还是有些痛心疾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在韩总面前，分明是一个温软可人，有一双明亮又含情脉脉的眼睛的Omega！怎么也学会戏弄我了！”
按照陆未眠的性格，他应该会笑着向Eric道歉。
但听完这句话，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脸上的笑容一点消散下去，迷茫地眨眨眼，“你说的是真的吗？就是，我在韩清面前，是那样吗？”
“啊？啊，这个……”Eric意识到刚刚的话让眼前的Omega造成困扰，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可能是因为你和韩总关系比较好吧？感觉你在他面前要更自然更爱笑一点，气场也，怎么说呢，很柔和？”
“就有点……嗯，像遇到了很好的朋友吧。”Eric的情商上线，将话语婉转了一下。
因为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很好的朋友”，而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遇到喜欢的人”。
但他并不想污名化自家老板和漂亮聪明的Omega同事的关系，这无疑是不礼貌也不合适的。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被自己给吞下去，换了另一种好像更符合他们关系的说法。
坐在工位上的陆未眠却忽然沉默了，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就像雕刻出来的雕塑。他微微抿唇，好像在思考，又好像是被困惑住了。
时间过去很久，在Eric感到有点不知所措和如坐针毡时，陆未眠终于回过神来，一副恍然如梦的样子，“啊，抱歉，刚刚走神了。”
“没事没事，诶，你现在在做细节优化吗？”Eric挥挥手，凑上来问。
他用了一个保持距离但还是有些近亲的姿势，站在陆未眠的身后，从他的肩膀上方探过头去，看向电脑屏幕。
其实陆未眠师没有那么喜欢与人亲近的，Eric和他算是朋友了，但在Eric靠过来的一瞬间，还是感受到了少许不自在。
Eric没有察觉到他那瞬间的僵硬和不适，听到对方小声甚至有点结巴地说：“嗯……差不多吧。这是小渡的家，大概明天就能做完了。”
定睛看了一会，Eric的视线扫过小渡家客厅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一张相框。相框不大，里面是少年的半身相，在对着镜头比“耶”。
看完后又草草聊了几句，Eric就挥手，示意他先回去了。
回工位的Eric例行收拾自己的桌面，准备到点就下班。
在他前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陆未眠画中的那个相框。
当时第一眼扫过去的Eric觉得那大概是小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那很像小渡，但貌似……不是小渡。
到点之后，公司里的人陆续离开，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下陆未眠一个人。
他双眼失焦地盯着电脑屏幕，盯着画中的相框，意识早已脱离到了九霄云外。
腺体处传来隐秘的疼痛，他隔着阻隔贴捂住腺体，希望能得到一些好转。
等情况好转一些之后，陆未眠起身往韩清的办公室走。他们一来二去间养成了习惯，要不要一块吃饭、一起下班都会提前通个信。
陆未眠站在韩清的办公室门口，看见韩清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熟睡的韩清将脸埋在臂弯里，有几缕不老实的刘海被压得呈现一种怪异的弧度。夕阳像调色盘上暖色的颜料，将韩清笼罩在橘黄色的梦境里。
恍惚间陆未眠想到了17岁那年的冰镇橘子汽水，他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隔着窗户看向大汗淋漓的韩清咬住橘子汽水的吸管。
夕阳下山的速度很快，大半个太阳即将隐匿到地平线下，陆未眠依靠在门板上，直到半边手臂都有点轻微发麻。
他很轻地走过去，有些凉的手轻轻抚摸在韩清的后脑勺上，声音轻到几乎快要听不见，“韩清。”
不知道是因为听见了呼唤，还是感受到有人在触碰自己，韩清迷糊着从睡梦中醒来了。
他还很困，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却在爬起来之后下意识去捕捉陆未眠微凉的手，抓住他的指尖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嘴里嘟囔一句：“你手好冷啊……弄得我梦见有一个大冰块在追我。”
陆未眠没有料到韩清会在没睡醒的情况下，握住自己冰冷的指尖取暖。他的视线直勾勾盯着两人的手，好像能感受到浑身的血液在身体里流通。
“嗯？啊，对不起！”韩清意识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握着对方，于是立马松开了陆未眠的手，仓促地道歉。
“又没有关系。”陆未眠的脸上扯出来一个淡淡的笑容，食指指尖点在韩清额头的压痕上，“很累吗？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家？”
很在意个人形象的韩清拿手撸了撸刘海，试图遮盖住那一处压痕，又仰头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不用，我今晚住公司，不回去了。”
陆未眠沉默半晌，看着韩清，不讲话了。
其实韩清的私人办公室装备很齐全，有沙发，有小冰箱，有躺椅。但再怎么样，睡公司里总归不会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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