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溟再次回到包间里面之后,依然是坐在了杭宁身边的位置。
宗溟看向徐厚爻,语气强硬、简单直接,“这小孩和你们公司签的合同,作废当做没发生过吧。”
徐厚爻被杭宁打得半张脸都疼麻了,等在这里简直苦不堪言。他以为自己已经给足了宗溟面子,宗溟也该想清楚到底站在哪一边,没想到宗溟在回来之后,字里行间居然没有一点想和谈的意思,甚至还很嚣张。
徐厚爻如果不是看在宗溟姓宗且手握辰宿娱乐制作部的面子上,他几乎要直接问出口:你是不是有病,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这小孩故意伤害,立即送他去蹲监狱?
宗溟看到徐厚爻的神色,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看来是谈不妥。”
徐厚爻:???
你谈什么了?!
你有一点点想谈的诚意吗?!
宗溟目光落在不远处领头的那个安保身上,安保会意,立即抬手做了个行动的手势,然后一群安保人员齐齐冲了过来。
齐康震惊的看向宗溟,这人使唤他家安保使唤的这么丝滑吗?
现场的几个安保人员显然已经提前得到了宗溟指示,他们戴着白色手套,其中四个人把徐厚爻和徐东按在了沙发里面让他们动弹不得,余下的人则是开始翻找合同。
杭宁自己的那份合同,一直摆在餐桌上面,而徐厚爻的那份合同,也很快在徐东的手包里被翻找了出来。
宗溟看向杭宁,“一式两份?”
杭宁点头,“对。”
宗溟又看了领头的安保一眼,安保立即拿出打火机,把两份合同一起点燃了。
徐厚爻被按得动弹不得,仍然激动地大喊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宗溟,你烧我的合同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犯法你知道吗?!”
宗溟目光落在燃烧的纸页上面,直到两份合同被焚烧殆尽并且毁尸灭迹,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什么合同,我怎么没见过?”
徐厚爻差点被气到吐血。
宗溟随手摆了一下,按着徐厚爻的几个安保立即松开手,齐齐整整的退到了一边待命。
徐厚爻身体重新获得自由,此时此刻简直是怒火中烧。他不再顾忌宗溟的身份,直接对着宗溟狠狠拍桌子。
徐厚爻:“宗溟,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你烧了合同就算完了吗?!他打我的事情完不了!我现在就要报警!我要让你们哭着求我!就算是宗家,也不能这么仗势欺人!”
宗溟听到“宗家”,眼底不悦一闪而过,面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模样。
宗溟:“可以,报警吧。”
徐厚爻还要再继续喊话威胁,结果被宗溟不咸不淡的一句“报警吧”给噎住了。
徐厚爻刚刚燃起的气势被扑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终究没能喊出口。徐厚爻不可置信地看着宗溟,而缩在一边被吓破胆的徐东却是清醒了过来,他小心地用余光瞥了眼整整齐齐站在不远处的一排安保,惊慌催促。
徐东:“徐总,咱们报警,马上报警。他们打人还烧合同,接下来指不定要怎么对我们。”
徐厚爻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
宗溟语气淡定,“报吧,等警察来了之后,一起聊聊你对未成年图谋不轨的事情,到时候我再帮你们多买几个热搜。”
徐厚爻已经准备解锁的手停住了,但他很快振作起来,对着宗溟露出了厚颜无耻的笑容。
徐厚爻:“我是图谋不轨了又能怎么样,你们没证据。但我挨打可是实打实的有证据。”
宗溟:“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对着两个成年男人主动发起攻击。而且他为什么会被你们带来私人会所这种地方?”
宗溟说着,看了一眼乱糟糟的餐桌,继续说道,“还让他喝酒。”
徐厚爻想要反驳,但宗溟讲话的节奏看似不紧不慢,却很难被打断。
宗溟:“当然这些确实只能作为辅助证据,至于实质证据,不如我们检测一下这小孩身上的衣服,不该有你指纹的位置,你说会不会有你的指纹?做检测的费用,我们还是可以自行承担的。”
徐厚爻不傻,警方自然也不傻,这么多情况结合在一起做判定,真追究起来,他赢面并不大。
宗溟再次开口,“你冒犯一个未成年人,他直接打回去不是故意伤害,而是正当防卫。就算他现在把你按在地上再暴打一顿,我也能请律师主张过失相抵,不追究任何相关责任。徐总你这个行为,拘留十天八天不委屈吧,出来之后记得继续承担民事责任,至于舆论压力还要另算。”
徐厚爻在外也是个体面人,这种没有绝对胜算的事情,报警之后如果闹大,再被有心人挂在网上,那他真就成了业内的笑话。
宗溟冷淡的看着徐厚爻。
徐厚爻看似占尽优势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情绪,现在徐厚爻被逼得没了还手之力,他仍然还是那副毫无情绪的样子。
徐厚爻稍稍冷静了一下,再看向宗溟,又笑了起来。
徐厚爻:“宗总,今天和这个小孩的事情,我认栽。我输在没了合同,白挨顿打,但你现在这种行为,日后在圈子里也不好混吧?手伸这么长,圈里人同意被你整顿吗,以后遭排挤时候想想今天您是多么的伟光正啊。”
杭宁不明白徐厚爻是什么意思,他听出来宗溟似乎会受影响,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宗溟。
宗溟没有回视身边小孩,而是继续看着徐厚爻,等着他发表高见。
徐厚爻不顾脸上疼痛,又把笑容扯得更大了些,“咱们这个圈子里,哪家公司还没点上不得台面的操作?你今天正义凛然的搅和了我签新人,这种行为不大好吧,事情传出去,谁还敢和你打交道?宗总接手辰宿娱乐的时间也不算很长,现在就觉得自己能顶得住被大半个圈子不待见了?”
宗溟在和徐厚爻交锋这么久之后,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
他有些困惑的看向徐厚爻,认真问道,“什么正义凛然?徐总是不是哪里误会了。我看上了这个小孩,从你这里把人给抢了,怎么了?”
徐厚爻:……
徐厚爻没想到自己居然听到了这么个答案,分明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宗溟:“今天这件事情传出去,也不过就是你被笑话笑话没本事,同行们倒不至于因为我人品低劣就拒绝和辰宿合作。”
徐厚爻和徐东震惊的看着宗溟,完全呆住了,连杭宁也是瞪大眼睛看向了宗溟。
虽然在进门之前,宗溟已经和杭宁打过了招呼,但杭宁做梦也想不到,宗溟所说的“冒犯”,居然是这种鬼斧神工的操作。
齐康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了宗溟面前,手机备忘录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6”。
第82章
在解决完徐厚爻的事情之后, 宗溟让杭宁先去一楼等着,自己则是跟着齐康一起去到了之前的包间拿策划书。
其实宗溟完全可以带着杭宁一起去取东西,但齐康显然想要开启私聊模式, 所以在齐康使了个眼色之后,宗溟选择了暂时让安保带着杭宁, 他自己先去和齐康聊一聊。
宗溟把自己已经看了大半的策划书拿起来, 又看向齐康,等着他开口。
齐康面对宗溟, 表情异常精彩。
他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 才把内心感想表达出来, “我以为我作为全生物界和你关系最好的朋友, 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 但你刚刚的操作,让我明白了自己有多么的天真。你面无表情秀下限的样子,真的很没下限。”
宗溟:“不然呢, 我说我是代表爱与正义来整顿娱乐圈的?”
齐康想一想那个画面,表情更加精彩了。
宗溟:“那个小孩我先找个理由安顿下来。他涉世不深, 又特别急于想决定人生,就这么让他走了, 以后可能还会惹上事情。”
齐康感慨, “还好今天遇见了你,不然可能就掉进坑里很难爬出来了。”
宗溟修长好看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手中文件, 语气笃定, “不会, 他自己也有办法。如果他是因为被徐厚爻骚扰而激情打人, 那在事后想到徐厚爻的身份地位,他会表现出害怕情绪。但你想想他刚才的表现, 半点后怕的感觉都没有,他是很确定徐厚爻是他想打就能打的。”
齐康震惊,“徐厚爻还想打就能打,不是说父母不怎么管他么。”
齐康说完,自己又想了想刚才的情形,确定宗溟说的确实没错。杭宁看起来并不害怕承担打完徐厚爻之后的后果,他有托底的办法,但显然又不太想用到,所以才会默认得到宗溟的帮助。
齐康:“所以这小孩,可能家世真的挺了不得,但又不亲近……私生子?”
宗溟:“也许吧。”
有钱人家偷养私生子这种事情多了去了,齐康自己知道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齐康认定自己已经找到了杭宁身世的真相,立即对着宗溟叮嘱,“你先找个托词把那小孩留下来,我们私下查查他父母,等查清具体情况再考虑后续怎么处理。如果他是私生子的话,你待会儿千万不要直接问他父母是什么情况,万一戳到他痛处又跑了,后面再遇见危险怎么办。”
齐康叮嘱完,继续感叹,“现在的小孩可真叛逆,我们俩可真善良。”
宗溟没有齐康那么多感慨,他等齐康说完了,对着齐康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齐康:“没了,策划书你回去再仔细看看。我有种直觉,这项目要是成了,咱们都能更上一层楼。”
宗溟只喜欢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对直觉之类的没什么兴趣。他没回齐康的话,只是说了句走了,然后转身走人。
杭宁在和宗溟分开之后,被安保人员带到了一楼的大堂位置。虽然这个私人会所目之所及处处富丽堂皇,但杭宁却并不喜欢,尤其是在被徐厚爻炫耀夸赞之后,他更难以产生好感。
杭宁感受到其他人若有似无的目光,不愿意继续待在大堂里当摆设,干脆去到了门外等候。
在杭宁来这家会所的路上,浓重的乌云压满了天空,但在雨水倾落之时,反而豁然通透。
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初夏午后,天空被雨水洗得像宝石一般纯粹透亮,阳光慷慨又明媚,将一整座华丽的欧式建筑覆盖在了光芒之中。
杭宁独自站在这栋建筑的门廊下,他沉默不语,脊背挺得极直。从远处看,很像一棵倔强孤傲的小树。
杭宁等待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他看了一会儿太阳雨,身后不远处便有了动静。会所的工作人员们,一个个都在恭敬又谨慎的称呼着宗先生,他们毕恭毕敬的将宗溟送出了大门,直到宗溟走到杭宁身边,这些人才敢离开,各自重新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杭宁知道宗溟走了过来,想到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忽然觉得有些局促和没面子。杭宁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主动回头打招呼,反倒是趁着宗溟还没和他面对面,悄悄开始整理自己因为打架而扯得有些凌乱的衣服,他尽可能的想让自己在宗溟面前体面一些。
宗溟把杭宁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也猜到了这个小孩那些细微的小心思。他并不强求杭宁主动开口,反而是不动声色的走到杭宁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了巴洛克风格的柱廊下一起看雨。
柱廊外面,洋洋洒洒的雨水正在阳光里肆意狂欢,晶莹剔透的雨珠被绚烂的阳光赋予了熠熠金辉,雨幕如璀璨的碎钻大片大片洒落,像一场最奢华而盛大的绽放。这样漂亮的太阳雨极难见到,然而杭宁并没有专注欣赏眼前美轮美奂的景色,比起这场漂亮的雨,他更在意身边那个年轻男人。
在两个人一起站了片刻之后,杭宁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他悄悄抬眼,偷偷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宗溟。
杭宁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却是直接和宗溟看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警惕的小孩被这猝不及防的对视吓了一跳,他迅速避开宗溟视线,又低低地喊了一声,“宗先生。”
杭宁刚刚看雨的时候就在想,宗先生这个称呼,和宗溟本人确实是极为契合。
宗溟就是那种天生的上位者,虽然看得出还很年轻,但却气场沉稳,沉稳里又带着不加遮掩的强势和凌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感和压迫感都极强,他会让人忘记他的年纪,在他面前不敢有半点唐突。
宗溟听过太多的人喊他宗先生,礼貌的、平和的、敬畏的、谄媚的,但这些声音中,从来没有一个像眼前的小孩这样,信任又倔强,尾音里还带着淡淡的委屈。他看着杭宁,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其实在下楼的这一路,宗溟是想过要严肃的和这个小孩谈一谈的,成年人的世界并不花团似锦,大部分人也许不坏,但总有一些败类存在。
今天如果不是恰好在齐康家开的会所,不是他和齐康遇见了这小孩,那后果是什么样很难想象。这个男孩子就算打架再厉害,他也打不过两个成年男人,更何况如果是喝的酒里被下了东西,那这孩子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就算事后家里能出头又怎么样,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倒带重来。
杭宁虽然没有看向宗溟,但他却感受得到,宗溟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离开。
杭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仍然低着头,悄悄抿住了嘴唇,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杭宁不但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他纯粹干净得像是一捧新雪,冷白又柔软。
宗溟看着杭宁,觉得这小孩在收敛起脾气之后,这副安静平和的样子与之前按着人揍的暴躁模样大相径庭,这种反差还挺有意思。宗溟知道杭宁没有看自己,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直接把之前想要严肃教导孩子的计划打了个叉。
虽然不准备吓唬小孩了,但宗溟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过于柔和,而是保持了平日里那种沉稳从容。
宗溟:“刚刚打人的时候那么凶,现在倒是挺……”
话说出口一大半,宗溟却是忽然停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乖巧”两个字被他及时收起。
宗溟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小孩待在一起,为什么会过于放松,以至于差点说出不够得体的言辞。身边的小男孩刚刚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骗局,而且还是一个图谋不轨的男人,他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在这种时候对待初次见面的小孩,更应该每句话、每个字都更加慎重,不能让孩子感觉到被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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