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毁容男子心里打好的腹稿一下子没了用处,他连一个字眼都吐露不出来。是了,对方随时能控制他,他居然脑子一热听信了那女人的鬼话来这儿找他吵架。
他们要是真的信任他,就不会把他派出来做这事,他们却在背后坐享其成。只要有玉牌,不靠他们,他也能出去。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也不要做。”棕发男子朝他逼近一步, 看似好言相劝道。
情急之下,男子努力转了下被控制住的脑袋,“不……是,不找你,我找和你一起住的那人。”
棕发男子在他说出前两个字后突然放松了对他的控制,“你找盛邛有什么事?不如先和我说说。”
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毁容男子咬住嘴巴,脸色难看极了。如果他把另一人叫出来,也算成功了一半。可眼下他的办法都没有奏效。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怎么了?”盛邛推开棕发男子,适时出现在门口。
毁容男子绝望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瞬,“我找你有事!”
“哦?”盛邛嘴角微微翘起, 目光温和, 至少比棕发男子的真面目和善多了。
毁容男子咬咬牙, 似乎有些介意棕发男子在场, 露出不敢说的模样。
盛邛看了室友一眼,对方别开脑袋, 神情无辜。
“没事,不如我们去你房间说吧。”盛邛善解人意地说道,“正好我也有点事想问你。”
“不行。”棕发男子突然反驳道。
盛邛疑惑地看向他。
毁容男子手抖个不停,仿佛马上就要吓晕过去。他甚至觉得这个皮囊下藏着一只怪物,怪物下一秒就要杀人了。
“他准没好事,到时候白白浪费你时间!”棕发男子瞪了发抖的他一眼。
毁容男子吓得连连往后倒,盛邛及时伸手扶住了他。有盛邛在场,棕发男子竟然没对他下手做什么。
“我怕他给你上眼药,到时候你听信他的话把我赶出去,我可怎么办……”棕发男子接收到盛邛的目光,只好说了实话。他抿住嘴,神色紧张,看上去真的担心这件事一样。
“那你出去。”盛邛眉眼轻挑,直接把他推出了房间。
棕发男子的眼睛一瞬间爬上一抹赤色。由于角度不同,毁容男子亲眼看到了这一幕,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看了看盛邛,对方神色淡定,看样子对此一无所知。真不知道他要是发现自己的室友是一个怪物,会不会和他一个反应?
关了门,盛邛示意他坐下,“说吧,找我什么事?”
毁容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计划顺利进行,但眼前这人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甚至还有点……和蔼可亲?或许之前一直是他们把他想象得过于吓人了。
“我知道你的牌子上是壹,我的是玖,我可以和你交换。”他改变了主意,那些人不一定靠得住,不如靠他自己。
“你这般舍己为人,总不会什么都不求?”盛邛扬了扬嘴角,靠在椅背上,笑得轻松恣意。
毁容男子听后内心却变得十分沉重,他不敢确定对方会不会答应自己的投诚。
“我的脸已经被毁成这样,再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眼睛不动声色地快速闪动了一下。
“哦?”盛邛玩味地看着他,“既然如此,那我把他叫回来。”
“你不同意?为什么?”男子激动得站了起来。
“不,我同意了。”盛邛起身,莞尔一笑,“只是他已经答应代我去魔王殿,你既然要跟我交换顺序,理应和他说才对。”
“什么?”男子面色焦急起来,他绝对不要再跟那个怪物正面对上。
盛邛站着看他,“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究竟想要什么?”
男子内心挣扎了一下,他和盛邛单独待着的时候,尽管那个怪物可能就在门外,他却没被控制。他犹豫着,对上盛邛如同平静湖面的目光,终究没抵挡住,“我想要……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其他人找到我,让我把你和另一人都引出去。”他抖落出了众人的秘密。
“他们没想过,如果你失败了,就像现在这样,要如何?”盛邛自然猜到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他身上的玉牌。
男子不知道,但如盛邛所料,那些人确实还有别的对策。
众人见不仅盛邛没被叫出来,连被他们撺掇的男人都进了他的屋里久久没有动静,唯独棕发男子一人站在走廊上,靠在墙边,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筑基期的女子走了过去。与盛邛有交集的只有两人,比起心机深沉,情绪不稳定的毁容男子,盛邛的这位室友看起来性子温顺,极易相处。
但他们一直没找到机会单独与他说话。
“我劝你还是换一个房间为好。”她瞥了眼他脖子上的掐痕,递给他一瓶伤药,“他们私下密谋却故意避开了你。”
“我以前就认识毁容的那人,手段下作,修士们大多都不愿和他来往。”
他沉默地低着头没说话。
“第一日被带走的那人,我亲眼看到和你一起住的人对他动了手。他会对叁号下毒手,也会同样对你。”
棕发男子抬起头,寒风一吹,眼中盈着困意的泪瞬间落下。
女子嘴角上扬,“他们是一丘之貉,你不一样。你看着好了,兴许不等你提出,他们就会把你赶出去。”
“那我该怎么办呢?”棕发男子抚过指尖,担忧地看向她。
“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们必须冒险拿到他身上那块墨色的玉牌。”女子看着他抬起头时沉浸在阴影里的脸露了出来,格外白皙光洁,仿佛泛着淡淡的月光。颈上的红痕为他平添了一丝可怜。
或许这就是他一个普通人却和他们一样被抓到这里进献给魔王的原因。
她不禁想,众人在毁容男子房里时,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但那人却用眼神威胁了他,以至于他什么也不敢说。
女子的神色放松了很多,向他透露道,“如果我们不想办法离开,等待我们的就是死亡。从前被送到魔王殿里的人,没人活下来。”他们必须在轮到自己前逃出去。
毫无心机的棕发男子看上去听懂了她的意思,主动道,“要如何拿到他的玉牌?”
“趁他睡着的时候拿走他的玉牌。”女子说着递给他一颗迷魂丹,“这颗丹药无色无味,入水即化,你把它放在水中。修士服下这颗丹药,神识就会陷入混乱。他若真的不能修炼,只会昏迷一段时日。”
“你确定真的只是昏迷?”男子不忍地看着她手中的丹药,犹豫不决地伸出手。
实则,他若真想做什么,何必用丹药这么麻烦。
女子点点头,把丹药塞进了他手中,“我们的希望放在你手上了,拜托你了。”
“希望吗?”直到女子离开,棕发男子站在盛邛的门前,忍不住咧嘴大笑起来,人畜无害的眼角染上一丝邪意。
好久没见过这么蠢又这么好玩的一群人了。
盛邛打开门:“……”
抬头和他四目相对,棕发男子笑容瞬间收敛下来,微微移开视线,“你们谈好了?”
盛邛点点头,“他今晚想住我这里。”
棕发男子猛地盯死过去,“果然像她说的一样,你要舍弃我……你忘了收留我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盛邛看向他,眼里的意思十分明确,他有答应过他任何话吗?似乎并没有。
“哼,”棕发男子用手抵在门上,“我不同意。”
盛邛却没做什么让他离开的动作,“我又没说我同意了。”
盛邛侧开身,毁容男子一言不发地出现在他身后。
他看见门口的人立刻埋下脑袋,收紧身上的衣服缩着肩膀走了出去。
“你们到底谈了什么?”棕发男子心情很好地倒了一杯茶。
盛邛也在桌前坐了下来,“你们呢,又谈了什么?”
“!”他颇为意外地看了盛邛一眼,“原来你知道。”
盛邛不置可否,解下身上的玉牌放在桌上。玉牌上的魔气散去,露出原本银色的外表。
“我问他是否在别院见过魔修,他告诉我没有。”盛邛笑道,“作为交换,我把真的玉牌给了他。”
至于自以为拿着编号为“壹”的银色牌子离开的男人能不能发现这个天大的惊喜,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原来是这样。”棕发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丹药,见盛邛一脸困意地坐回床上躺下,“欸,你不打算听我们在外面说了什么吗?”
盛邛没理他,灵力屏障重新开启。
棕发男子喝了一口茶,勾起唇角,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了。
夜深人静,天极门里,本该休息的景煦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手上的灵蝶两日前突然灵力消散了很多。如果像掌门所说的那样,灵蝶消失代表盛邛死亡,如今这样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在魔界出了事?明明盛邛前不久还说想和他接头。
景煦给灵蝶输送灵力,试图感应盛邛那边灵蝶的存在,可收效甚微。他只能确定盛邛还活着,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叩叩叩——”他的屋外突然传来大长老的声音。
“怎么了师父?”景煦连忙打开门。
只见盛息被大长老绑起来抓在手里,“这小子半夜突然跑到外面去,幸亏被我看见了。”
成功突破到筑基初期的盛息抱着行囊死命挣扎着。
景煦看向他,看他这样子明显是想跑下山,“为什么,天极门你不喜欢吗,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要去救他!”盛息喘着粗气挣扎道。
景煦有些头疼,前脚盛邛刚出了事,后脚这孩子又要闹着去找他。真是糟心。
“你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盛息见他神情有些异常,敏锐地发现了端倪。
“你本来打算去哪里找他?”景煦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叹了口气问道。
盛息看了看胸口的坠玉,摇摇头。但他可以一路找过去,总能找到的。
“如果他并不希望你去找他呢。”景煦让他坐下来,拿走了他手里的行囊。
盛息愣住了,他想起了那日盛邛被关起来时说的话。或许在他眼里,那日他没救下他,他与他的父子关系早就断了。
他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等等!你干什么去?”景煦连忙追上去,指尖飞去一道灵力,拦住他的去路。
“你说的对,我不去找他了,是他先不要我了。”盛息垂下眸子,嗓音轻颤。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伤心,可景煦却皱了皱眉,觉得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他默默收回了灵力。
“你好好修炼,一切会好起来的。”他干巴巴地安慰道。他没办法告诉盛息他要找的人被他们威胁去魔界做卧底,现在还遇到了危险,生死不明。
盛息不置可否,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出了门。门外大长老正守着,看他出来,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你刚筑基没多久,跟着我修炼,稳固灵力,别老是想着跑路。”
盛息本想拒绝,不知想到了什么,任由他拉着自己走了。他确实应该努力修炼,才有能力找到想找的人。
从大长老那里出来,他手中紧紧拿着一本大长老给他的利于筑基期修炼的秘籍。
回到天极门给他安排的住处,他把坠玉放在手心,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刚才景煦的灵力碰到他的坠玉时,它突然颤动了一下,像是在暗示什么。
可坠玉不会说话,他想不明白它的意思。
想不通的盛息只好打开书,认真看了起来。
第125章 多面间谍009
魔界。
棕发男子睡了一觉, 一早出了门,闲庭信步地走在走廊上。走到一间房门前,慢悠悠地站定。他抬起手, 正要敲门。
门马上开了,筑基期的女子连忙把他拉了进去,轻轻地关上门。
屋里,挤满了人。这些人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等在这个房间里,脸上各个都挂着黑眼圈。
“你怎么现在才来?怎么样,得手了吗?”几人连忙围上去问道。
“我……”棕发男子迟疑了一下。
众人的心瞬间被吊了起来,急得都想上手自己找了。
棕发男子后退了一步,“我想了一晚上才动了手,水都没敢喝一口。你们确定他不会有事吗?”
主导的女子拦住了他们, 让出位子给他坐下,“我们怎么会骗你?你先喝水,不着急。”
棕发男子朝她点点头,拿起装满水的茶壶倒了小半杯的水,众目睽睽之下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众人的视线跟着他的手一起移动。他伸向自己袖中,拿出一枚墨色的玉牌,递给女子,“你看看是这块吗?”
众人两眼放光。
女子收下玉牌,眼底藏着一丝欣喜。这人果然比那个毁容的家伙靠谱多了。
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水的棕发男子把茶壶放回原位, 看他们都盯着女子手中的玉牌, 脸上泛起一丝忧虑,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楼上那个魔修还没走。”
“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事。”其中一人见他没了用处, 没好气地说道。
他们自然打算等护法走了再离开。
棕发男子看向收了玉牌的女子。
女子冷着脸,却没帮他说话。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多带一个累赘走, 无论是他还是那个毁容的家伙。一个没有灵力,一个丑得太显眼。
“你们!”棕发男子扶住额头,只觉得眼前昏昏沉沉的。
原来,他们和他想到一块去了,都在水里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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